桑田人家完本——by云卷风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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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这么说定了,那么我明天派马车来接杨公子过去。”林安静悬在心头的一颗石头,落下了。
次日,林家染坊。
“杨主事回来了!”
当杨宗闰的身影出现时,不少染工欢呼起来,把杨宗闰团团围住。
这是他的好人缘积累出来的啊!林安静对杨宗闰更加刮目相看了。
在染工们的心中,愿意和他们同甘共苦的杨宗闰,比高高在上的林安夜,林安静都要得人心。
所以,杨宗闰一回来,染工们的凝聚力又有了。
“林家的工钱,在整个镇的染坊是最高的,大家一定要好好干!林小姐深闺中的女子,都出来主事,难道我们男子汉大丈夫,还不如一个女子吗?”杨宗闰发表了一番激励人心的话之后,大家纷纷响应,决定全身心地投入到染坊工作中去。
很快,染工们染出的布,又是颜色均匀,上等的了。来下单的客人重新多了起来。
张叔坐在染纺门口,抽着烟斗。
杨宗闰见了,也坐在门口去,给张叔递过去毛巾。
“累了吧,张叔,擦下汗吧。”杨宗闰对张叔很尊敬,张叔在林家染坊的时间最久,也对染坊最有感情。
“不累,我只是对林公子很担心啊。”张叔咳嗽了几声说道,“杨主事你回来才半个月,林家染坊就重新运行正轨了。所以林家染坊是不必担心。可是林公子离家出走有一两个月了,还是音信全无。老爷都一病不起,林公子也不回来。要知道,林公子过去,可是最孝顺的人。老爷以前生病,都是林公子亲自煎的药,亲自端的汤,他是怕下人们做的不合老爷的胃口。如今——”
深深的焦虑,化为皱纹,爬上了张叔的额头,杨宗闰对张叔的忠诚肃然起敬,“我虽然和林公子交流不多,可了解他,如果他不想回来,谁的话都没有用。张叔不要担心,回头,我去问问李公子,李公子是林公子最好的朋友,也许他知道。”
张叔摇摇头,“都问过了,李公子也没有林公子的消息。”
二人坐在门栏上,看夕阳西下。
“我该走了。”杨宗闰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沙。
林安静走出来:“我送送你吧。”
杨宗闰脸一红,默然答应了。
男才女貌,走在夕阳的光辉里,张叔看着这一对,好像看到了林家染坊的希望。
此时,落日的余晖正笼罩在林家染坊的飞檐上,很是灿烂。
屋里,竹罩下是一碗鱼和青菜,一碗白米饭。别的人都吃好了,杨宗闰回来地晚了,谢灵单独夹了菜给他留的。
杨端午从蚕房出来,看到杨宗闰吃的时候心思恍惚,脸上是红晕,笑道:“又是林姐姐送你回来的吗?”
杨宗闰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又多嘴了。”
“那有什么,男才女貌的,话说,林小姐这么孤傲的人,却对大哥你这么温柔备至,看来——”
“别胡说,林小姐什么家世,我哪里配得上她。如果可以就这样默默帮她点忙,我也就无悔了。”杨宗闰快些吃了起来。
“那也不一定,如今林家染坊可是非哥哥不可,指不定林老爷就同意了呢。”杨端午往脸盆里倒了水,“大哥,这是洗脸水,娘今天去了里正家吃饭。”
“哦?倪里正么?可有说为了啥事儿?”杨宗闰抬起眼睛。
杨端午说:“大哥还记得马大正遗留的那水渠的事?如今,倪里正想把水渠修好,可是镇上不拨银子了,倪里正就和娘商量,是不是村里都出一点。”
“又要出银子?”杨宗闰眉毛一皱,“上回,马大正家产充公,不是都被倪里正拿走了吗?为何还要我们村民出钱?”
“倪里正虽然是马家家产充公的执行者,可得来的银子却都被县太爷给拿去了。据说这叫上缴。”
“既然上缴了,为何镇上不下发银子?”杨宗闰很生气,“天天都这样变着名目要村民交银子,县太爷究竟是想玩什么?”
杨端午想起过去林安夜的帮忙:“过去,县太爷是忌惮林公子,因为林公子手中有他们马家人贪污的证据,如今,林公子失踪了,县太爷又就太复燃了。倪里正只是一个里正,他也没办法。可是这水渠修好,也是对我们村有利的,所以倪里正才叫我娘过去商量怎么办。”
杨宗闰眼神黯淡下来:“我也知道,林家姐弟和我们关系好,这是难得的友情。不过,倪重阳也是这么好,端午,如果我是你,我也难以选择。”
“大哥,我现在已经选择好了,重阳哥哥才是我最喜欢的。”杨端午坚定地说。
漆黑的夜,“桐木斋”三子匾额被挂起,历经两个月,这个以卖字画的小店正式落成。
店主是个从不出场的神秘人物,当然他雇用了店员和小儿,一共五人。
清河县是个富饶的县,但是偏偏文化气息不浓,整条街都没几家卖字画的,更不要说像桐木斋一样,卖的还是名人贵人的字画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店主就是林安夜。
林安夜凭着多年在官场生意场的人脉,寻的几幅名人字画那是容易的事。哪怕过去的赠品也是很多的,当然林安夜不会出卖赠品。
只是,既然要离开林老爷的荫蔽,白手起家,林安夜总要有个生计。
离开家时,他只带了五十两银子和随身衣物。
这就够了,够他开一间店了。
他看准了清河县富人多,可是个个都是暴发户心态,有钱却没品。
这样的富人,最喜欢在自家厅堂,悬挂几幅名人字画,来充当自己品味高。
当然,他们自己是不懂画的,更不会写一手好字。
可是,那有什么要紧的,他们有钱就可以了。
有钱就可以去那些懂书画的人手中,买走他们的创作。
这是体面人的交易,体面分为两种,一种是有钱,一种是有料。
大多数人都只是有钱的体面,所以有料的体面人只能割舍体面,换来生活的温饱。
第099 决断
正版:
当然,也有既有钱,又有料的体面人,比如说林安夜自己,可是这样的人,毕竟不多。
所以林安夜懂得合聚这两种体面,因为他有钱,还懂画。
从林家出来后,他就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天下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告诉林老爷和杨端午,他不需要依靠林家,他也可以白手起家!
这一次,他要用他自己的能力,争取自己爱的人!
大坟脚村地面都干巴巴的,泥土里一丝水都没有。农人抗着锄头,顶着烈日在种田,汗水湿透了衣裳。
树叶也都枯黄了,知了叫声冲天。这是最热的时节,再过半个月,就没那么热了。
倪里正家里,搁了很多西瓜,倪夫人切开两个,露出红的里面,递给来做客的谢灵和杨端午。
“天热,西瓜却卖得好,就只有这么几个了,才五天,就卖完了。”倪夫人喜滋滋地说。
还别说,倪里正不贪污,靠自己血汗赚钱,地里的西瓜熟了,他照样不舍得吃,拿去换银子,倒也把日子过得井井有条。
倪里正曾说,那些不干不净的钱,得来心里会不踏实,他不要。
“明年我们家也种西瓜。这夏天不吃西瓜,心里就不舒服。如今西瓜也都涨价了。”谢灵和倪夫人聊着家常。
倪里正眉毛紧缩,一脸忧郁,杨端午说:“倪伯伯,是不是为了那水渠的事?”
倪里正点点头:“端午姑娘很聪明,倪伯伯的心事可以被端午姑娘一眼看穿。”
“倪伯伯,镇上就是不肯拨银子吗?”杨端午问。
倪伯伯说:“县太爷说这是咱们村里自己的事。我是看这水渠也修葺了一半了,就这么荒废掉也不好,并且,咱们村虽然有山有水,可是那河水并不能给村里带来利益。每年春夏,洪水泛滥,还带来灾难。”
杨端午点头:“那条樱花河太深,发洪水是不好,咱们村的确还没用好这条河。”
“如果从樱花河引出一条水渠到地里,你说,咱们村还会缺水吗?正为了这个,我才坚持要把水渠修葺好的。”倪里正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可是村里人都不愿意出银子,如果我来硬的,又于心不忍,要知道,这修葺水渠,村民们过去已经出了不少银子了,都被马大正给贪污了。如今又叫他们出,换了是谁都难以?2 邮堋!?br /> 一个大坟脚村的问题解决了,可是,镇上呢?镇上解决了,知府那边呢?杨端午忽然觉得压力山大,想要修条水渠,竟然也受到这么多阻扰。
“县太爷马奇多年来贪污的银两,不会比马大正来的少。可惜,我们没有证据,要不然——”杨端午叹了口气,如果林安夜在,也许事情会好办得多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
因为地里的桑树要施肥,杨端午先离开。她给桑树多浇了一壶水。天热,树也怕热。
回去的时候,她选择了一条竹林小道,免得受太阳酷晒。小道几乎没人。茂盛的竹林遮蔽了林后的风景,如果谁藏在里面,一定看不出来——她想。
走着走着,忽然,一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已经被磨练得很镇定的了,可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击打给吓得叫了起来。
“是我!端午姑娘!”熟悉的声音响起。
杨端午回头一看,正是林安夜!
“你——怎么会在这里?”杨端午深吸了一口气。
林安夜第一次布衣打扮——简单的青布衫,黑皂鞋,头上还戴了方帽。如果不是她认得他,还真不知道他就是林家公子。
当然,林安夜之所以这么打扮,纯粹是不想被人认出。他这次就是专程来找杨端午,说明他的心里话的。
“为了你。”他说,黑眼睛幽幽的闪着。
杨端午想到林安静跟她说的话,立马严肃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姐姐一直在找你,还有你爹爹,一病不起,林家染坊差点就瘫痪了,幸好你姐姐和我大哥独立支撑着。”
“这些和你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林安夜说,“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没有林家,我依旧可以白手起家。我带你去看我的新店。”
强有力的手,抓住了她。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依从他,而是拼命挣脱开了。
“放开我!”她正色说道,“林公子,你不要再糊涂下去了。我是倪重阳的未婚妻,以后我要嫁的人,也只有他!”
林安夜蓦然一怔,“可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
“过去,我喜欢的人,是你。可是,时间会改变很多事。不知不觉中,我已经爱上了重阳哥哥,那次,他不顾一切跑到山上来救我,我是这么欢喜。从那次起,我就告诉自己,今生永不负他。所以,林公子,你还是回去吧。”
林安夜看杨端午说话的时候是如此认真,她提到倪重阳的时候笑了下,这正是恋爱中的表情,心,被狠狠地抽了一下。
“哦不,端午,我不信。你跟我走吧。你明明喜欢的人,是我。”
他几乎是要疯了。
杨端午默默地说:“林公子,其实我不必去看,我也知道,你能力很强,品味高雅,就算脱离了你父亲,你也一样可以白手起家。可这些,如今与我已经不重要了。我喜欢的是倪重阳,要嫁的人也只有他。也许过去,我曾经对你有过好感,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既然喜欢了倪重阳,就不会再喜欢你。林公子,你父亲生病了,需要你回家,还有你姐姐,还有你最爱的林家染坊,这些,都比我要值得你去爱。我们的事,可以放弃了。”
这番话,也不知林安夜听进去了没有,只见他跌坐于地,双膝磨在地上,流出了血,眼中是深深的痛苦。
杨端午很想上前扶起他,可她想到,真正能让他站起来的应该是他自己。她应该在他的世界,退出了。
既然无缘,何必留情。她决定,用无情当作她给他的,最后的回忆。
“你走吧。不要让我看不起你了。”杨端午扔下这句狠话,就走了。
走得这么绝情,没有回头。
林安夜凄然地跪在地上,跪了很久,直到林安静过来接他。
“安夜,原来你真在这里,端午来告诉我了,你没事就好。”
林安静上前来抱住弟弟,才发现林安夜全身冰冷。
可是更冷的是他的眼神。
“安夜,你不要吓唬姐姐。”林安静哭了起来,“为了一个女子,你值得吗?”
有风吹过,林安静的哭声显得格外凄凉。
过了一会儿,林安夜出人意料地说:“姐姐,我没事,我要回家。”
他站了起来,把林安静温暖的手紧紧握了握,林安静不敢相信:“安夜,其实,我和父亲,都很担心你的——”“我知道,所以,我要回家。”林安夜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来,“姐姐,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担心了。”
他抱住了林安静,那抹笑凝固在嘴角,僵硬得好像抹了石灰。
“好。父亲会原谅你的。”林安静拭干眼泪。
姐弟俩在山路上走着。
背影很是凄凉。
杨端午躲在树丛里看着他们。
也许一切都结束了。
她闭上眼睛。把林安夜的回忆都扔掉,扔掉。
“端午姑娘。”倪重阳的声音响起。
她回头对他笑,“林安夜回家了。”“我知道。”倪重阳好像已经知道了一切,他握紧她的手,“端午姑娘,我必不负你。”
“知道啦。”她调皮地对他挤挤眼,笑道,“天这么热,我可要回家了,我家的竹林可凉快了。力力最喜欢呆里面。”
她往前踏步,可冷不防脚一滑,倪重阳连忙接住,她的身体倒在了他的怀抱里!
那抹温软,惊得他手不住的颤抖,他看向她。
而她,也仰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他。
她的呼吸包围着他,他都可以看到她脸上的细致的毛孔,她的红唇在他眼前诱惑地闪耀。
他的心,有股暖流在激荡。
她靠在他身上,很踏实,好像山风不再吹拂,时间不再流淌了。
面对这么美这么近的小白兔,如果是狼,倪重阳一定就吻下去了。
可是,他没有。
他放开了她,他觉得,在成亲前,他不能侵犯她。
她于他,是如此神圣的一个存在。
她脸红了,他悠然得说:“端午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她摇摇头:“不必了。你们是在两个方向。”
“可是我想送送你。你不是说,你家的竹林,很凉快吗?”他坚持着。
她同意了。
他无非是想多点时间和她单独一起罢了。她当然懂。
可惜到了竹林,黄添儿和谢太婆也在,四个人在竹林里聊天。一直到傍晚。
倪重阳离开了,大家才散去。
林安夜回去之后,奇怪得很,县太爷马上就拨了一笔款项给倪里正,让他把水渠给修葺好。
倪里正有银子了,就不再向村民们征收钱,然后工人们招起来了,水渠正式开始修建。
虽然林安夜重新执掌林家染坊,可毕竟他在城里开了书画店——桐木斋。花了两个月的心血,他不忍心舍弃,于是也一并开起来。
正巧林安静反而落得个无事,提出由她接手桐木斋。
林安夜说:“姐姐颇懂琴棋书画,由姐姐接手真是求之不得,那些书画可就得了伯乐了。就是姐姐会不会太忙。”
林安静摇摇头:“杨宗闰回来后,染工们的士气加强,染坊里有没有我,已经无所谓了。你的特长是染色,你的桐木斋就让我来经营吧。这也正是我喜欢的店。”
林安夜答应了。
没过多久,杨宗闰也提出回家。毕竟他也留在林家染坊有一个月了,温泉场需要他。总不能一直麻烦倪重阳吧。
林安夜也放他离开。
于是倪重阳也回到烧饼店忙去了。
似乎一切又回到原来的样子。
人们有时候还是喜欢议论林安夜和杨端午的情事,当然都是虚构得多,可是渐渐的,看林安夜和杨端午各过各的生活,都开开心心的每再出什么岔子,便也不说了。
温泉场也经营得越来越好。
学堂里,杨逸辰又得了月考第一,老师很是喜欢他。
杨逸辰人缘也不错,同学中虽然也很多比他家境好的,却没有人妒忌他,欺负他,都和和气气的。
一年后,水渠修好,谢灵家因为温泉场的收入,面摊子的收入,农作物的收入,养蚕的收入,谢运做农官的收入,钱财积累的颇丰了。再加上谢灵很节省,杨端午会理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