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之恩完本——by沐上星辰

方宇连忙蹲下身子，用额头去试他的温度，触觉火热，果然是在发着高烧。
方宇离开点距离，“你生病了！为什么要跪在这儿？奶奶她……”
话未完全问出口，温度同样异常的手摸上方宇脸庞。
楚延虚弱地淡淡一笑，像梦呓一般轻语:“你终于来了？”
话一出口，原本一直紧绷着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人也缓缓闭上眼睛，无声息地倒向一旁。
方宇急切地叫唤声，到底是惊动房间里的人，只见楚奶奶颤抖着身子挪出房来，哆哆嗦嗦地过来摸楚延身体，嘴上叫着:“小延……”
方宇一看这情形，没办法，跑到隔壁邻居家叫了张阿姨过来帮忙照看楚奶奶，他背起楚延往医院跑，临走还对老太太嘱咐:“您别急，自己保重身子别添乱，楚延交给我！”说完一路小跑出巷子。
出租车开到半路，楚延滚烫的身子隐隐有些抽搐地症状，方宇只觉得背上一阵寒冰般的凉意，牢牢把人抱在怀里，不停地拿嘴蹭着楚延头发，喃喃自语:“没事的，没事的，宝贝儿没事的……”
到了医院，接诊的医生好一顿埋怨:“这人都烧成什么样了，才送医院？以为自己是钢铁侠，能耐高温？”
方宇虽然脾气不好，但关系到楚延的生死安危，让那小医生骂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问:“那怎么样？要不要紧？严不严重？”
一番折腾下来，楚延情况总算是稳定下来，只是依然昏迷不醒。
独自坐在病床前，方宇等医生说了那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比较虚弱。”之后，整个人才松了口气。
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塌下来，虚汗湿透了衣襟，这时才觉得难受。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楚延脸颊，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还是那天去找自己时的那套衣服。
查过航班，所以知道他一定是订的当天往返的机票，见过自己之后便匆匆赶回来。
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让他那样跪在楚奶奶房前不起来？
他去找自己的时候淋了雨，又经历了那样激烈的姓事。如果回来之后还那样一直跪罚的话，他向来瘦弱的身体怎么可能撑得住？
正在沉思中，忽然听到开门声，转头看时，发现是张阿姨扶着楚奶奶来了。
方宇连忙起来，把老太太小心翼翼扶到自己坐的椅子上。
“老祖宗，我来就行了，您又何必折腾？万一再有点什么意外……”
方宇虽然之前恨楚延恨得咬牙切齿，想过不顾及老太太的身体也要给他好看。但真到这时候，他又怎么对这样颤悠悠的老人下得去手？
老太太坐下平息了自己不够用的气息，对邻居张阿姨摆摆手:“你快回去忙吧！”
张阿姨又问了问楚延的情况，这才转身回去。方宇追出去掏出两张大票，塞给张阿姨，让她打车回去，张阿姨推拒一番，最终拗不过方宇，收下走了。
等回到病房，见到楚老太太正用苍老的手颤颤巍巍为楚延捋额角的头发。
一时之间，方宇心头五味掺杂，什么苦恼愤恨，全都化成了莫名的酸楚。
＊＊＊
楚延从昏迷中醒来，病态的恍惚让他觉得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逐渐清晰的眼前景象，是年迈的奶奶端坐，另一个人垂首跪在奶奶跟前。
等再一次仔细确认时，他又看见了奶奶满面老泪纵横，伤心难耐的样子。
“奶奶……”他喃喃轻呼。
跪着的人闻声转过头来，是方宇。
奇怪的是，方宇也是双目通红。
他看见楚延醒过来时，连忙起身凑到跟前，用手摸他的脸颊，柔声问道:“怎么样？觉得好点了吗？”
那么清朗的声音提醒楚延，他并不是在做梦。
方宇看他的目光那般温柔，深情满溢，不再是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冷淡态度，恶语相向。
楚延终于会心一笑，眼神里多了一抹清浅的温柔。
此时此刻，他想正视自己的内心，不再隐藏。
用无数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应该远离，到头来才知道什么叫做作茧自缚，害人害己。
不是不懂方宇的心，不是不想去回应。
只是怕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会害对方一生一世不得安宁。
从小就明白坦然处之的道理，为什么到了方宇这就束手束脚，忧虑重重？
难道不明白自己的畏惧，只是因为太过在乎？
此时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一片坦荡，对于需要面对的未来，他早已经有了决定。
方宇与他对视，从流转的眼眸中，他们读懂了彼此的心意。透过彼此的眼睛，看到内心深处，自己的倒影。
此刻，有一种太过难得的体会，叫做心心相惜。
可是，奶奶呢？奶奶她……
楚延想到奶奶流泪的面容，心中一阵揪紧。
从前有很多次，方宇都提过要找奶奶坦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全部被他否定。
奶奶不是方宇的父母，她这样的年纪，能不能受得住打击，有着不能轻易尝试的风险。
可他还是那么不顾一切地冲动了一次。
在奶奶逼他定下结婚的日子那天，他交代了护士之后，离开了医院，订了机票，跑过去找方宇。
一路上他什么也没去想，只是遵从自己想要立刻见到他的心意。
而在离开C市重新回到奶奶身边的时候，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有着绝不回头的坚定。
出了院，回到家，安顿好奶奶之后，他便跪倒奶奶门前。
“奶奶，对不起，我不能结婚，我要和方宇在一起。”他咬着牙对奶奶扔下炸雷。
奶奶不傻，楚延有很多次都感觉到，其实她早就知道了些什么，只是不肯挑破来说。
或许她老人家对向来懂事的楚延有信心的缘故，她不说破，只是在等楚延自己解决。
怎么可能不生气，不恼怒？
由着他跪地不起，恨不得将他乱棍打死，谁容许他这么任意妄为？
可见到他昏倒在地的那一刻，老人家的心里怎么会有一丝好过？
这时醒来后的楚延再一次挣扎起身，要接着在奶奶面前跪地求得宽恕。却被方宇拦了下来。
“你躺着，我来替你跪。”
方宇把楚延按在床头，盖好被子，又一次屈膝跪地。
楚奶奶别过头去，不肯看眼前这两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
“奶奶……”楚延轻声叫道，语气里满是哀哀地苦求。
老人家倔强的不去理会。
楚延不顾方宇地阻拦，挣扎着下地，颤抖着跪在方宇身侧，伸手去抓奶奶的衣襟。
“奶奶……您教过我，滴水之恩也要涌泉相报。方宇他救了您，这些年他对我的好您也不会看不见。就当是我还他恩情，您也该成全我们……”
这已经不是恳求，而是略显强硬的表态。
楚奶奶终于转过头，正视这个自己一手带大，乖巧懂事的孙子。
看着他，就想起他父母刚出事时单薄可怜的样子。
那时他才十多岁，就被自己逼着去工厂做小时工，去饭店刷摞的比他还高的盘子。
也只有遇到方宇之后，才看见他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来吧？
她怎么会看不出两人之间非同一般的亲密来。现在想想，她一直不说破，也许一方面是相信楚延做事有分寸，另一方面，只是希望孙子脸上眼底的笑意，再长久一些吧。
可即使她了解又怎么样？两个同性别的人，怎么在一起过日子？
怎么繁衍后代？
于是老人家倔强的不肯点头，任由两个年轻人长时间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最后还是方宇硬把楚延抱上床，然后又去找护士为刚刚恢复，还很虚弱的老太太找了间空闲病房休养。
过了很久，方宇才从老太太那里回到楚延的病房。
楚延听到动静立刻回头，望着方宇的眼神里满是询问。
“放心吧，我劝得差不多了，只要你别再改主意就行！”
楚延愕然，不敢相信似得望着他。
方宇笑而不语，伸手为楚延拉了拉被角，忽然低下头，抓起他的一只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第 27 章
楚延任由方宇发狠地咬着自己的手掌，一动不动。
方宇在即将咬破皮肉的档口停止了发泄。
他又怎么会真舍得伤害他一分一毫？
方宇回身关上门，然后走到床边脱了鞋，挤到单人病床上，把人搂在怀里。
“说吧，到底为什么不肯结婚？为什么要跟奶奶坦白？”方宇开始逼供。
楚延顾左右而言他，反问:“奶奶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方宇很显然不乐意，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第一，我发了毒誓，说只要你不变心，我就对你一心一意一辈子，当牛做马地照顾你。”
楚延听后，用柔情似水的眼睛看了他半天，看的方宇心都要化了，忍不住要吻上他的唇。
却被楚延躲开，问道:“那还有第二？”
方宇点头:“第二，绝不会让楚家断了香火，最快一年，最迟两年，一定让奶奶抱上重孙。”
“呃……这个……能确定吗？”
“能啊，回头你出了院，我就去联系。”
楚延想了想，点点头，又说:“一起吧！”
“……？”
“你们方家的香火，也一起要了吧！那样你父母也会高兴的。”
方宇低头看楚延，他开始考虑他父母的想法，看来是真的开始认真了。
用力捏了他的脸颊，又问道:“别转移话题，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楚延微笑，发烧之后的红晕未消，这个笑容很有些甜美地感觉，晃得方宇心头一跳。
“就只有这两条，你就说服了奶奶？”
方宇得意地点头。
“那你在那儿这么长时间，都和奶奶说了些什么？”
方宇沉思了一下，说:“说了很多，奶奶她很伤心，还说什么要把命还给我，让我放过你。
我跟她说我救了她，又结交了你，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这话还是当初奶奶她自己说的呢！
后来奶奶好像想开了点，跟我说起你小时候的事，还有你父母出事以后，你们吃得那些苦。
奶奶她不想你被人说三道四，这些她不说我也都明白。
所以我就发了恶毒的誓言，让奶奶相信我会和你一起承担。
其实奶奶并不是信了我的誓言，她知道已经劝不了我们回头。
所以不得不妥协罢了！
楚延，虽然奶奶对你很严厉，但她还是很疼你。”
楚延点头，他怎么会不知道。
同样感到心疼，还有方宇的父母，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有人会真的恨自己的孩子？有的，只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楚延从来都知道他们所要面对的愧疚和艰难，只是如今，他有了勇气而已。
方宇静静地抱了他半天，又一次想起自己的问题。
虽然已经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但有些事，还是要亲耳听到，才能安心。
“好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快说，为什么不结婚？为什么去找我？”
楚延依然不语，一副拈花不语，意境高深的样子。
之前消散的怨气，再一次聚集在方宇狭窄的心胸里。
“不说我也知道，无非就是欠我太多，以身相许罢了！”方宇说完赌气放开怀里的人，自顾自转到一边，嘴里还接着嘟囔:“谁用你假惺惺地可怜我？”
单人床太拥挤，他这一下用力太猛，差点掉下床去。幸好旁边的楚延拉了他一把。
揽上方宇的腰，楚延把头贴在他的背上，轻轻说道:“我是欠你太多，不过我陪你这么多年，已经还了不少，剩下的，可以以后慢慢还。我向奶奶坦白，并不是因为这个。”
方宇又挤挤巴巴地转过去，捧着楚延的脸问:“那是因为什么？”
楚延却又不肯乖乖回答，反而问他:“舒络的事，你不恨我了吗？”
方宇皱眉，忍耐着不悦:“那要看你的表现。”
楚延微微笑，慢慢凑近，贴上方宇的唇。
方宇一下子失了神，几乎要忍耐不住，激烈的回吻。
楚延却在近似于挑逗的浅酌之后离开，又问了一个让方宇更加不悦的问题:“那……你说对女人不举，是不是真的？”
一说这话方宇就想起他那天到办公室找他，让他去治病的一幕。
他伸出手指，用力点着楚延的鼻尖，咬牙切齿地说:“你还说……”
话音未落，伸出的手指忽然被含在口里，方宇像过电一样地抖了一下子。
“别闹，你身体还没恢复好……”方宇哆哆嗦嗦地说道。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听指挥地蠢蠢欲动了。
楚延忽然转动了一下舌尖，绕着他的手指画圈。
方宇再也受不住得猛然抽回那根惹祸的手指，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你这是跟谁学的？”
要知道，他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都只是他为楚延鞠躬尽瘁的周到服务而已，可怜自己什么时候享受过楚延如此的对待？
这样的勾引他怎么受得了？可楚延那刚刚复原的小身板，经不起他再折腾。
但如果是别的方式的话……
“我从你电脑里的gv里学的，还行吗？要不要……”楚延说着又要凑上前来。
方宇想起自己以前常不要脸地拉着楚延一起看些视频，每次楚延都不配合。不知道他居然偷偷地观摩学习了？
一想到这，他更受不了楚延的诱惑，却还是略表客气的推拒了下说:“还是算了，你才刚好点……”
楚延立马听话地后退:“也是，那就算了！”
方宇扶额叫一声:“小祖宗，你就折磨我吧！”
楚延侧过头，眼里闪过平日里不曾出现的狡狯，贴近方宇耳边，微吐着气息说道:“那你告诉我是真是假，我就帮你……”
方宇想也不想，立刻回答:“是真的。”
话一说完，就看见楚延的眼神一暗。
“你不用内疚，反正我也用不着女人，有你就够了！这样你以后就真的不用担心我出去和女人鬼混了，不是挺好？”
楚延搂住方宇，温柔地吻了一下，然后问:“那……这段时间，你和多少个男9 人上过床？”
方宇觉得后背一下子冒出一层冷汗，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呃……这个……你看你都病了，还是早点……”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惨叫出来，却又被迅速的堵在唇间。
楚延一边用舌头挑逗，一边手下使力。
方宇额头很快布满一层汗珠，却又听到楚延在他耳边像吸人精气的妖物一样蛊惑他:“要不要试试，是我的技术好？还是他们的技术好？”
“楚延……饶了我吧？你看我已经对女人不举了，如果再对男人……我倒没关系，不是得委屈你守活寡了吗？楚延……楚延……宝贝……”
还好，关键时刻，楚延还是放他一马，让他痛快的淋了一手。
方宇待那销魂的余韵过去，这才偷偷吁出一口气，抹了额角的汗水，转头去看变得如此妖娆的楚延。
发现他正转了头，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对，方宇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明明是要逼问些什么出来的，为什么会变成他被□□？
精虫上脑的笨蛋。
但望着楚延安静的侧脸，忽然之间，他觉得那些其实都不重要。
愤怒过，怨恨过，追根揭底，不过是因为太在意，所以才会觉得受伤。
比起永远的失去，失而复得，何等的幸运。
方宇凑上前，再次将人拥入怀抱，脑袋贴着他的颈窝，慵慵懒懒地叫了声:“楚延？”
“嗯？”
“我爱你！”
“嗯。”
“那你呢？”
“……嗯。”
方宇抬起头，审视楚延的眼睛:“说给我听！”
楚延回以微笑，却再次保持沉默。
方宇不高兴:“说一次能怎么样？还是你真的对我只是感激？”
楚延摸他的头发，笑他:“傻瓜！”顿了顿才又说:“我爱你。”
方宇呆了呆，咧开嘴笑。
“什么时候发现爱上我的？是因为这次我真的要甩了你，才发现我很重要吗？”
楚延想了想，坦白地说:
“很早就发现了，从你开始看我的眼神不对的时候。”
“啊？那是上大学的时候？可那时候你很反感啊？还说我是在侮辱你！”
楚延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才觉得时光真的逝去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