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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旅归来完本——by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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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平时的自然,而是带着某种刻意的意味深长,非常做作的笑容:“我不是不能跟你说我是谁。”

莫匆一怔,却看见安捷伸手掐了掐自己的鼻梁:“可是我昨天晚上折腾完你都四点多了,到现在也没睡几个小时,又被你妹妹吵醒,还没来得及编出来——等我编好的你再问吧。”

安捷说完,好整以暇地等着看这个叫莫匆的崽子抓狂的样子,老实说他一个人溜达到关外旅游了一圈以后,心情已经好多了,结果谁知道莫匆居然认认真真地想了想:“你想要什么?”

安捷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小子倒是还真有点范儿,说起话来倒也人五人六的:“你又能给我什么了?”

莫匆轻轻地笑了一下:“那年四哥对我说过一样的话,我说他救我一命,我可以把命还给他,现在……”莫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原本漫不经心开玩笑似的少年脸色突然冷了下来,毫不掩饰的。他几乎下意识地顿住了话音。

“你把命还给他……许老四?”安捷的腔调、表情、语气一样比一样古怪,声音低下来,一字一顿地说,“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的确不算什么东西。”莫匆低头看看自己木乃伊似的后现代造型,忍不住叹了口气。

安捷沉默了一会,忽然直起腰来走了出去:“你给我记住,你这条命,是你爸给的。”

作者有话要说:叹口气,我可怜的学弟学妹们今天要军训了,让我想起了瓦们去年随训的兽医,不管什么毛病永远是开两种药……如果不幸在两种药的治疗范围之外,那就是大笔一挥三个字——转五院~
其实……当时我想,我也是很有做医生潜力的
第二十九章 莫匆
莫匆拿着安捷弄来的外地手机卡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含糊地和两个丫头交待了一声,说自己临时被抓去搞假期社会实践了,在外地,一时半会回不来。

安捷在一边听着,笑容非常诡异。

莫匆在这里老老实实住着养伤的这段时间,才发现原来比邻而居了半年之久,自己竟然成了个瞎子,完全没有了解过这个邻居。这个长得很乖,偶尔有点黑色幽默的少年……或者,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刚旅行回来有些累,莫匆发现安捷很宅,活动范围基本限定在书房和客厅。尤其是自打莫匆能勉强下床活动了以后,他更是除了换药时间,就连这间原本是他自己的,现在让出来给伤病号的卧室都不进。

这男人的话居然少得可怜……或者说只有自己有这个特殊待遇,看见安捷沉默寡言的一面。因为有时候透过关着的卧室的门,莫匆听见,无论是小瑜过来借书或者讨论问题,还是小瑾无聊的时候过来打扰,安捷都耐心得很,像个合格的哥哥,甚至有时候吐槽之余还有点隐形的说教癖。

这个认知让莫匆的生活环境愈发地沉闷起来。

终于在一个礼拜之后,安捷进来帮他换药时,莫匆为了温习自己的汉语,决定逗他说两句话。他清清嗓子,想了半天,才装作无意似的尴尬地挑起了个话题:“你家里地图不少,什么版本都有。”

“嗯,不少。”安捷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就没了后文。

莫匆无语望苍天——无聊的时候他偷偷观察这个男人,发现他好像偏执着什么似的,除了做一些学校里老师布置的东西,翻翻教材和试卷以外的时间,几乎都放在了研究这些地图上,有的时候能对着一张地图若有所思地坐上一两个小时。

他虽然不能理解这样的古怪的课余爱好,不过还是期待安捷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在说到自己偏好的领域时能多讲几句话,可惜显然结果不甚理想。

被呛了一下,莫匆决定不放弃,于是又想引起话题:“你买这么多地图,是为了旅游?看你有时候在上面勾勾画画的,是去过的还是没去过的?”

“哦,都有。”安捷手脚麻利地帮他绑好伤口,收拾东西起身出去了,“行了,你歇着吧。”

莫匆差点让他给噎死,第一次试探,完败。

他一开始怀疑安捷救自己是因了哪一方的势力,之后一边在脑子里纷繁复杂地推导自己这次被暗算的来龙去脉,一边戒备地观察安捷,最后到四哥出卖自己的来龙去脉已经琢磨得差不多了,而这个年轻男子的意图却越发让他觉得扑朔迷离。

如果这是武侠小说,那么莫匆愿意相信安捷是个大隐隐于市的世外高人。而他自己对于这个谜一样的男子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万分警惕,到迷茫不解……随后有些危险地转往兴趣浓厚了。

于是第二天换药的时候,莫匆继续自己旁敲侧击引安捷说话的计划。

“你打算长期在北京住下去么?”

“……不打算。”

“哦,”莫匆莫名其妙地有些遗憾,叹了口气,“我看你上药的技术不像科班出身,使刀的技术却不错,像是个舔过刀子的人物,要是留在北京城,头一个翟老炮就得拉拢你。”

安捷没出声,他是真心实意地懒得搭理这个四六不分、认贼作父的崽子。

莫匆停顿了一下,发现对方又不吱声了,心里有些挫败感,沉默了一会,又说:“我以前不知道,这段时间才发现,我家丫头们实在不少给你添麻烦。”

“小事。”安捷看着他硬着头皮还要创造语言环境的样子,一边暗自娱乐,一边敷衍了事地应声。

呃……又是一两个字打发,莫匆咬咬牙,决定再努力一次:“前两天过来找你借书的那个姑娘,就是上回在楼下捡垃圾的,是你女朋友?”阿呸……他话一出口就有点想扇自己嘴巴,看来长时间没人搭理的日子真能损害智商——这是什么话,是不是人家女朋友碍着自己什么事儿了?

不过安捷的反应倒是非常平静,三个字:“哦,不是。”

莫匆愁眉苦脸地想,好像那天这人说完那句“你的命是你爸给的”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当空气来着,说当空气也不尽然,人家一来客客气气的没亏待过自己什么,二来上药打理伤口,虽然非专业,但技术也绝对过关,自己这还是欠着人家一个人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怎么待着怎么难受。

他心里一动,忽然试探似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认识我父亲?”

安捷手上一顿,挑起目光看着这年轻人,半晌,才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就算吧。”

莫匆本来只是怀疑,没想到他竟然承认,自己也呆了一呆,安捷却给他收拾停当,站起来走了出去,生生掐断了这个让人不那么愉快的话题。

第二次尝试沟通,莫匆又完败。

“我跟了他三年,四哥这个人我了解,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卖了我,对他没好处。”这是第三天继续无话找话的内容,而安捷的反应好像更淡了些。

“但是谁能威胁得他做到这种地步?我本以为陈福贵会罩着他,没想到……到底还是我低估翟老炮了。”

安捷垂着眼睛没搭话,让他自己说自己的。

莫匆苦笑了一下:“陈福贵当初能把曹兵卖给四哥,如今看来,也能把我们卖给翟老炮……我还自以为是地觉得能镇住他。”

安捷难得地让莫匆的话走了一下自己的脑子,暗暗感叹,这小子的反应真是快,心思极细又敏锐,真比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恐怕非但不差,还隐隐有强过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被这人特殊对待,莫匆对于他爱答不理的态度习惯多了,这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又问了一句比较有爆炸性的话:“那天打了曹兵的人是不是你?”

安捷愣了一下,难得地反问了一句:“什么?”

莫匆见他有了反应,大概是出于每个人都有的、那么点或多或少的人来疯心态,小小地得意了一把:“那天放倒了曹兵,然后不知道跟棒子说了什么,让那个黄毛误会……嫁祸给四哥?”

安捷给他换好了药,却没抬腿就走,把东西收拾好靠在一边:“那为什么是我?”

“我本来以为是翟老炮,后来回想起来,才发现一个当时没往心里走的事。”莫匆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慢吞吞地说,“老耗子死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耗子是翟老炮的人,这我猜到了,当时那么乱,他又被绑着,本来死了不算什么事……”莫匆一个字一个字极斟酌地说,“可是这老耗子实在太狡猾了,外号叫耗子不是白叫的,我想起他被打死的地方——”

安捷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这无疑给了莫匆莫大的鼓励,于是他继续说下去:“那是那个屋子里唯一一个死角似的地方,老耗子一看情况不对,又没人注意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拱过去的,于是……老耗子是谁打死的?”

他话说到这停住,一双挺亮的眼睛看着安捷。

“就不能是被他们自己人灭口的?”到此安捷已经不否认了,笑眯眯地问出一句话来,心里感叹老教授身体里的智商基因大概是长偏了,全搞研究去了,要是有他儿子一半……也不至于葬身沙漠了。

“那不可能。”莫匆想都不想,“翟老炮是做大事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狠什么时候该仁,要是换成一般人这时候杀人灭口我信,但是这种人绝对成不了大气候,能到现如今翟老炮这样的,他绝对不会明面儿上灭自己底下人的口。”

安捷愣住,良久才呼出口起来:“是……翟海东是能成大气候的人,我老忘了这点……”

那么一瞬间,莫匆突然觉得眼前的男子应该是那种脸庞被晒出风霜的痕迹,眼角带着淡淡的皱纹,沧桑清瘦、父辈一样的人物,那感觉到的气质和视觉的画面强烈的违和感让他不禁有些恍惚,定定地盯着安捷。

然而一晃神的光景,安捷的神色却徒然严厉起来:“你呢?也要成翟海东这样的大气候?”

“我?”

“翟海东为什么要找人追杀你,你明白么?”

莫匆皱皱眉:“我自己的斤两自己知道,他要真是存心了要杀我,现在我绝对不会在这喘气。”

好,不骄不躁,事后头脑清晰。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安捷却高兴不起来,他情愿这崽子像他死鬼老爸一样一辈子当个傻乎乎的二百五,当个……正经人。

莫匆接着说:“他不过是敲打敲打我……再有,我估计老炮是觉得我还算可用,所以用这种方式拉拢,或者……驯兽?”

他太聪明了……安捷收起笑容,暗暗叹了口气,聪明到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步,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安捷突然就失了谈话的兴趣,撂下一句:“我还有事,你好自为之。”

不在理会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乃们要的jq就快来了,小莫已经开始死乞白赖地死缠烂打了
第三十章 惊蛰
“你不说清楚了不让走!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居家的,不惹事不扎眼,厨艺高超贤惠温柔善解人意的,行不行?不要这样一身桃花的。”

——莫匆猛地惊醒,自己那败家妹妹尖锐的嗓音好像还在耳边萦绕,大有绕梁三日而余音不绝的势头。他掐掐眉心,随手按了一下床头柜上小闹钟上的荧光开关,凌晨三点多。

莫匆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白天莫瑾跑过来聒噪了大半天,让他隔着道门都忍受了长时间噪声污染的缘故,才导致了这个不折不扣的噩梦。

安捷被这俩丫头这么折腾,没折寿……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功力啊。

然而这个感慨却让莫匆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那么大的耐心,或者那么多的时间坐下来,听着这么个没遛儿的小丫头颠三倒四的疯话,也从来没有关心过小瑜在看什么书,是好书还是不好的书。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可能格外的容易脆弱——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夜,莫匆猛地想起来,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也许,可能……就只剩下这两个姑娘了。

他们这是……相依为命。

可是他似乎从来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职责……而或许如果没有安捷的对比,他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莫匆抱着被子胡思乱想,渐渐不着边际起来——前一段时间快放假的时候,小瑜忘了拿东西,他替她把书从窗口扔下去的时候,好像看见里面夹了一张言辞暧昧的字条……并且明显是个男孩子的笔迹。

这事可大可小,他本来想过问一下来着。

可是后来他太忙了,四哥和陈福贵手下那堆见不得人的生意全都要他亲自经手,大批走私的东西在他眼皮底下转移,甚至包括一部分中东过来的军火……这些沾满了血和硝烟的运货箱轻易就转移了他的视线。

让他忘了自己的妹妹,还有那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小子……

然后莫匆挫败地发现,自己睡不着了。

他慢慢地爬起来,背后的伤口仍在疼痛,提醒着他和那个世界切不断的联系,他小心地推开被子,然后挪动过去,推开房门。

本来想去书房里坐一会,研究研究小瑜的日常读物……或者,那个神秘人安捷都在看些什么,却在看见客厅里沙发上蜷缩的人影时顿住了。

安捷这间房子靠边,卫生间和客厅都有窗户。而主人忘了拉窗帘,窗外透过来的静谧而微弱的光,打在那些家具、和人的身上。

沙发对于上面躺的人修长的身体来说,似乎太短了些,他的腿必须委委屈屈的蜷起来,一条毛毯搭在腰间,一多半都垂在地上。

他含着肩膀,有些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一只手放在脸旁边,一只手悬空地、手心向上耷拉在一边。那双手说得上极好看了,主人却不大爱惜,手心上有明显的、被挑破的水泡还没愈合的痕迹。

莫匆定住脚步,他没想到这男人的睡颜居然这么有煽动性——那样平和宁静,甚至在种种微妙光线的作用下显得美好的睡颜,对于心里起伏着无数喧嚣不得安宁自由,而行走在黑暗里的人,仿佛有一击必中的吸引力。

特别是……莫匆心里哀嚎一声,自己有着非常个性、与众不同的性取向。

梦见莫瑾后走出来又看见这样的场景,于是整个夜晚都变成了一场悲剧。可是年轻人却情不自禁地尽量放轻了自己的动作走过去——“我只是想给这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把被子拉上去点。”他没发现自己正在下意识地找着借口。

可惜安捷的防御系统未免太好了些,在莫匆距离他还将近有两米远的时候,沙发上原本睡得很熟的人猛地睁开眼睛,而那双他醒着的时候都半睁半闭、看上去懒洋洋的眼睛居然比任何时候都要警醒,没有一丝睡意。

仅仅一个眼神,莫匆就意识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来那安静好看的睡颜,毕竟是个假象。莫匆耸耸肩:“你被子掉地下了。”

安捷喉咙里模模糊糊地发出一个声音,大意表示自己知道了,眼皮又垂了下去,身体放松地蜷缩回原来的位置,却根本没管被子的事。

莫匆默然,不知道他到底是真醒了还是只是假装醒了。他叹了口气,放重了脚步,拾起他的被子搭好,并且无意识地掖了一下,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回到了卧室里,显然是忘了自己溜达出来是干什么的……

然后睡着了——原来替安捷盖被子这项运动有助于治疗失眠,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接下来的半个晚上,他一直迷迷糊糊地在梦着一个消瘦的男人的背影,一开始他以为是安捷,可是那个男人微微含着的胸和弓下去的背部,不是安捷那样漫不经心懒散的感觉,而像是背着什么东西一样,沉重而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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