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吹起彩云飞扬完本——by春夜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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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可奈何地穿上外套,门一打开,刘闯带着一身的烟酒气味还有餐厅里混合的菜味涌了进来,刘文峰不由捂住了鼻子:“你今天喝了多少?怎么味道那么大?”
“文峰,刘老师,你怎么就睡了?大好时光,怎能随便虚度?来来来,我们一起再痛饮100杯,一醉到天明,如何?”刘闯脸色坨红,眼里全是红色的血丝,脚步有些虚浮,手里还拿着一瓶开盖的啤酒,此时,哪里还有白天那个玉树临风的帅哥美男,完全就是个怀才不遇的落魄书生。
“你喝醉了,别闹了,赶紧回去洗洗睡觉。”刘文峰边说边把刘闯往他的宿舍里带。
“我没醉,我真的没有喝醉,我很清醒。”是谁说的,喝醉的人没有一个承认自己喝醉的,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刘闯盯着刘文峰的眼睛说:“你,你是刘文峰,我,我是刘闯,我没喝醉吧?我很清楚。真的,你就陪我说说话,就一会儿。”
“好吧,我陪你,咱们出去说会话,”反正已经被这个醉鬼吵醒了,索性就晚了,他还担心这个家伙别忍不住在他房间里吐了呢。
“你小子不够意思,和美女先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是见色起意,只顾自己,不够哥们…”刘闯似乎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糊涂。
“什么见色起意,我早说过会先走的,吴菡也是正好要走…”刘文峰没有好气地回应道,
“你少骗我,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你现在是情窦初开,见到美女,情不自禁,你这个铁树终于要开花了,可喜可贺!来,兄弟我敬你一杯!”刘闯自顾自又喝了一大口,
“别喝了,”刘文峰一把夺过刘闯手中的啤酒瓶,“你乱说什么?什么铁树开花,我只是和她顺路而已,倒是你,今天是怎么了?喝成这个样子?”刘闯酒量不低,刘文峰很少看见他喝得这样狼狈不堪的。
“文峰,我不行了,”刘闯声音中带着一股悲凉与绝望,“我实在干不下去了。我给你说,我和我的女朋友本来今年国庆结婚的,可是她父母非要我准备好三大件才可以领证。你说,就我们这点工资,别说三大件,就是一大件我也买不起啊!三大件,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今天的晚餐,刘文峰也是第一次听说现在结婚要什么三大件、五大件的:城市里结婚父母最低的要求是要有三大件:彩电、收录机和电冰箱,条件好的还有五大件,这每一件对这些刚刚工作的年轻人而言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拼的自然是家庭的经济实力,像刘闯、刘文峰这样毫无根基的寒门子弟,这样的要求无疑如水中捞月般可望不可及,难怪刘闯会这样万念俱灰。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和你女朋友好好商量一下,毕竟是你和她过日子…”刘文峰之前从来没想过结婚还有这么多现实的困难等在前面,听刘闯提及,不由也有兔死狐悲的的凄凉。
“办法?”刘闯的眼睛越发腥红,“我女朋友说,就我这点工资,养活自己也就刚刚好,她一直一直劝我别当老师了,她说当老师有什么好的?臭老九,收入低,她爸爸是管物资的,下面随便哪个单位都比我现在强,你说,我还这样耗着有什么意思?妈的,我从来就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当初考上大学以为自己真是天之骄子,结果呢….我现在都差不多成天之弃子了,再这样下去,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许是压抑的太过难受,一向爱引经据典的刘闯终于冒出了脏字,爱情,那曾经以为高于一切的爱情,在现实面前,被迫低下了头,这该是多么无奈而痛苦的选择啊。
“难道,你,真要离开吗?”刘文峰此时已经忘记了刘闯是个喝多了酒的人,他自己今天没有喝多少酒,但却涌起了酒醉后的苦涩。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说,文峰,我和我女朋友是真心相爱,可为什么,结个婚就他妈的那么难,那么难呢?你说,为什么?…”刘闯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刘文峰把他搀扶回他的房间,一倒在床上,刘闯就昏睡过去,不省人事,可是刘文峰几乎整夜未眠,他翻来覆去想着刘闯的酒后真言,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的前途又该何去何从呢?
作者有话要说: 那时候结婚,还是有些攀比风气的。
☆、三班的语文助教
第二十四章 三班的语文助教
(1)
暑假结束,高二的生活正式开始。
一开学,班主任刘文峰就宣布了一系列变动事项:首先班委进行了重新调整,张文君不再担任班级文体委员,改由一班转来的林芸担任,林芸同时兼任生活委员;王兵接替离开的孙伟红担任体育委员,团支部维持原班人马不变;课代表变化较大:张文君任语文课代表,王旭阳任生物课代表,马斌任化学课代表,田毓任政治课代表……同时鉴于一班新成员的加入,有些座位进行了有限的调整:张文君和王玉芬同桌,正好坐在肖剑和王旭阳后面,刘燕燕的新同桌是一班转来的老麓苑,吴立萍的新同桌正是林芸……,另外由于文理分科,有些任课老师也有变化:生物老师是刚从高三下来的陈娟老师,政治老师也是刚从毕业班下来的,姓郭名平。
三班的变化的确不小,不过相比高一刚开始的组阁风波,这次的“换届”显得非常平稳顺畅,各科的任课老师也都完全同意刘文峰的提议,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
刘闯正式提出了离职申请,但是学校组织部门反馈的意见是,鉴于他是申请调离教育系统,按照规定,他的工作年限太短,不符合有关规定,不予办理调离手续。
刘闯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语文教研室,他想起刚才组织部门的负责人义正词严地说完全没可能的样子就有些心如死灰:难道命中注定他就是要一辈子待在麓苑吗?
“报告!”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刘闯的思绪,抬眼一看,原来是三班新的语文课代表张文君。
“进来。”刘闯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哦,文君啊,有什么事?”
“刘老师,我这个暑假在家里仔细考虑了一下,也看了一些语文参考书,关于三班的语文成绩,我有些个人想法想和你交流一下,你现在方便吗?”张文君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笑脸盈盈地看着语文老师,刘闯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张文君的到来又让他想起刘文峰反反复复的念叨,本意上他也想好好教学,实在是他个人的问题令他无法全身专注,他经常会没有心思备课,全凭以前的积累就开始讲课,仓促之中难免对知识点有所遗漏,每次考试前,照理应该把一些重点、难点整体梳理一遍,可他时常又会因为和女朋友的争吵而方寸大乱,每次考试后看到学生的成绩,他也曾痛定思痛要专注教学,无奈不久又会有闹心的事情出来干扰,他之前也是热爱文学的热血青年,现在却没有热情把自己所学传授给他的学生,现在,面对他的学生手里拿着笔记本,笑着对他说“你现在方便吗?”刘闯心里涌出的是深深的愧疚。
“方便,方便。你说来听听。” 刘闯倒是也想看看这个被刘文峰高度评价有思路的女孩究竟琢磨出什么法子来了。
“刘老师,我没有看过三班其他同学的试卷,我是根据自己的情况总结了一些,你看有没有问题?”张文君打开了手里的笔记本放在刘闯面前,“我觉得语文的学习主要分成几个方面,一个是现代基础部分,主要是词汇和遣词造句和文学常识,还有就是古代基础部分,也是分为词汇、文学常识和古文翻译,另一个部分是分析和理解部分,最后是作文。我想我们先从简单的开始,从古文基础部分入手,把所有学过的古文的重要词汇和难点翻译整理出来,给同学们进行反复练习……”张文君不慌不忙侃侃而谈,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叩问着刘闯这个教师的心,饶是他之前在学校组织部门那里千般怨恨万般委屈,到了这儿都变成了无地自容:这些知识点本该由他这个任课老师课后归纳整理的,他却没有去做,在没有教案的基础上,她竟然一笔一划地把高一所有的基础部分的知识点都有条不紊地整理出来,虽然有些部分不尽全面,有些地方甚至还有些错漏,但能看出,这个女孩是极其认真地在做这件事的,而且条理非常清楚,看着笔记本上一页页娟秀的字体,刘闯不禁动容,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文君,你整理得非常好,真的,非常棒!这里有些要改下,我这边有高一、高二的教案,你先拿去看看,到时候我们把你整理出来的资料油印出来给同学们发下去,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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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自习课上,高二(3)班的同学拿到油印的语文学习资料都有些吃惊—这不是他们熟悉的语文老师的字迹,整个风格也和之前有很大的差别。这明显是出自一个女生的笔迹—娟秀、整洁,虽然个别地方因为油墨涂抹的不均匀有些模糊,但整个资料看起来特别赏心悦目:排版上下工整对应,字体大小也很均匀,一些地方适当的留白显得重点突出,一目了然,各个知识点按照类别进行分门别类,既清晰又明白。
“张文君,这是你的作品吧?刘闯太懒了,连这个活也让你干?”吴立萍最先喊出声来,自从张文君当上语文课代表,她的这个队友一下课就往语文教研室跑,整天忙忙碌碌的,连打球的时间都没有了,搞得她都没有对手,不带这么使唤人的。
“嗯,”张文君到是不很介意,说实话这些资料的整理也让她把语文知识整体梳理了几遍,而且因为印刷资料都是她执笔的,印象非常深刻,不会轻易忘记,就是有点耽误时间。
“各位同学,”张文君把资料发给每个小组的组长后对着班里的同学交代:“这是我第一次整理学习资料,难免会有疏漏,刘闯老师已经审核过了,请大家下来再仔细看看,有不对的地方及时告诉我吧。”
“张文君,我们以后可以叫你君老师吗?”王兵在教室后面嘻嘻哈哈,“我觉得你可以当我们的语文老师助教了。”
“什么助教,我觉得咱们的语文课代表可以兼半个语文老师。”马斌随后附和道,试问,哪个班的语文课代表能做到连学习资料都亲自干的呢?
“要让刘闯给你发工资”,李泽愤愤不平道,
“行了,你们别贫了,要是真的觉得好,把语文成绩提高了才是真的。”张文君从讲台上坐回自己的座位,看着印刷的卷子还是有点满足感的:这毕竟是她的字头一次变成了印刷品。
“哎,君老师,”前排的王旭阳回过身子,“下次你要是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你的,真的,我也很喜欢语文的。”
“我和李泽也可以帮你,真的,只要你需要,”马斌贱兮兮地凑过来,自从张文君调到肖剑这一组,李泽和马斌终于成为了张文君的邻居,而且因为张文君往前坐了一排,身边隔着“窄小”的走廊,李泽和张文君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这是让李泽特别感激刘文峰的一件事,美中不足的是中间还隔着王玉芬。
“得了吧,”张文君不由要鄙视一下这几个男生:“马斌你还好意思说,就你那个狗爬的字,人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字写成那个样子,李泽的字也不行,虽然不难看,但是不清晰,连笔得太厉害,这儿能够适合印刷的,也就王旭阳了,对了,肖剑的字,也还凑合。”张文君的评价,其实是非常客观中肯的:李泽的字是属于不拘一格型的,同样的字不同的时候写出的都不一样,马斌最是奇吧:人长得还算齐整,个子也是瘦长挺立,成绩也不错,可是写出的字个个都是趴在地上起不来,也不知道当时是师从何门,王旭阳倒是正儿八经练过碑文字帖,所以字体有种暗暗的古风,飘逸也方正,肖剑属于自成一体,落笔刚毅,字体都透着傲骨和冷峻。关键的问题是,肖剑?他怎么可能这样被人评价?
好像是回应所有的人的疑问,三班的学霸此时缓缓回过身子,对着语文课代表微微一笑:“承蒙夸赞,如有需要,自当效力。”说完人家转过身子,自己该干嘛干嘛,留下一众瞠目结舌的主儿,半天反应不过来,倒是张文君似乎早就预料到般的冲着背影回复:“多谢多谢。”
“张文君,”同桌王玉芬好像还没有从诧异中缓过劲来,拉着张文君的手轻轻说道:“你知道吗?我在肖剑身后坐了整整一年,从来就没见他回过头,更别说说话了,刚才,他竟然还笑了,太不可思议了…”
“没事,以后有我在,就没人敢欺负你,放心吧。”张文君自从和王玉芬同桌后就发现,肖剑其实很有些霸道,他自己的位置留的很宽,可怜的王玉芬在身后被挤得很局促,这个农村来的姑娘从来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得罪了前面的大神。
路见不平,拔笔相助。
张文君用笔戳了戳斜前方的邻居,“我说,肖剑同学,你长得挺玉树临风,何苦要占那么大的地方呢?你看人家王玉芬被你压迫得,进出都很不方便,作为男士,你是不是应该主动把王玉芬的桌子往前挪挪啊?至少应该和我的桌子平齐吧?”张文君的话音刚落,率先扭过头的是王旭阳,要知道一年前,王玉芬曾委托王旭阳和肖剑提过同样的问题,肖大神就回了一句:“爱坐不坐。”
顶着王旭阳睁大的眼睛,张文君不为所动,静静看着前面被自己戳了后背挺起腰身的大神,只见他仿佛思量了一番,再次转过头,脸上有种熟悉的疏离与冷落,他盯着张文君微微轻笑的脸庞,好像发出了一声轻叹,语气却还是清冷:“看在你的评价还算中肯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不过请你以后注意交流方式,不要使用像圆珠笔这类的工具,一方面让人很不舒服,另一方面,也显得不够尊重。”
“哦,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注意,谢谢。”张文君笑眯眯回应道,扭头立刻示意王玉芬赶紧挪桌子,这下这个腼腆的姑娘顿时脸涨得通红,好像之前占便宜的是她似的,王旭阳竖起大拇指,嘴型里显出大大的“牛!”,这一幕,把身边的李泽和马斌看得非常非常不爽,尽管他们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不爽。
(3)
刘文峰明显感觉到刘闯这学期的变化,他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终于把心思用在了教学上,他看见张文君几乎天天都出入语文教研室,他也看过她和刘闯一起整理出来的学习资料,现在三班的语文好像才终于走上正轨:刘闯的授课内容比之前丰富、详实了很多,每个单元结束会有一套完整的复习资料,平时定期也会有专题的练习和小测验,大多数题目是由张文君出,刘闯指导,测试结束后刘闯会做讲评,不过阅卷的事情就交给了课代表,张文君发动了班上的同学和她一起批改练习和测验:这个丫头很会调动一切资源,那些小组长们以前从来没有批改过试卷,觉得当下老师的感觉相当不错,因而也特别有热情,后来还有很多学生也主动加入,现在刘文峰的物理小测试也采用这种方法:给标准答案,让小组长们交换改卷,三班的这种大家参与的学习模式是别的班级都没有的,刘文峰感觉到有些意外的惊喜:也许这样的方式会比别的班里被动的学习要更加有效。
可是表面的现象有时候与真实往往相反:今天吴老告诉他刘闯已经提出了正式的离职申请,虽然学校没有批准,但是已经产生了一些影响:由于教师行业收入偏低,工作压力又大,现在年轻教师的心态都不是很稳定,吴老也勉励刘文峰不要受到外部因素的干扰,专心本职工作,作为校长,他也会尽力为老师们争取更多的权益和保障。尽管在老校长面前刘文峰保证得信誓旦旦,但心里面不是没有犹豫:刘闯醉酒后和他说的话让他总是有些惶惶不安: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也如刘闯般碰到了一位适龄的结婚对象,对方的父母也提出同样的要求,他又该做如何反应呢?
“刘老师,有人找你。”同是物理教研室的一位老师喊住了在行政楼前的刘文峰,“你赶紧上去吧,人家等你半天了。”
刘文峰推门进屋,赫然发现他的座位上吴菡正笑盈盈地翻着桌子上的练习册,
“是你啊?”刘文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