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吹起彩云飞扬完本——by春夜听雨

张文君照例去隔壁二班找初中的同学周倩结伴回家，他们厂里这次上麓苑的只有她们两个，其他的都报考了另一所省重点：古城一中，因为之前一中的升学率一直比麓苑稍高，家长们理所当然认为上一中考上大学的概率更高，张文君本是班里的第一名，她是因为喜欢麓苑高中的名字才来到这个学校，王倩是因为上一中分数差2分，找了人托了点关系才进的麓苑。
“文君，你这次摸底考得怎么样？”周倩从幼儿园就和张文君同学，她太清楚张文君过去一路的辉煌：从幼儿园开始，张文君就是班长，一直当到初三，年年的“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大队长…..简直可以说是战功赫赫，奖牌累累，同时还是校兵乓球队和文艺队的骨干，充分践行了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她在厂子弟学校里甚至在整个厂里都是风云人物，连校长都对她刮目相看，说张文君是厂子弟学校建校以来最出色的学生，没有之一。
初二时候曾经有个新来的班主任听说她当了那么多年的班长，想改天换日重新竞选，在全班进行无记名投票，结果张文君还是遥遥领先几乎全票当选-----关键是谁当班长也镇不住她这个女神啊！班里的男生因为从小就被她打压着，见到她不由就气短三分，搞得这帮小男生们特别郁闷：就是因为他们班长太强悍，弄得他们班经常被隔壁班级笑话成阳刚不足，阴气太重，需要补肾！女生们只有一个字：服，还是服！班里的同学见她基本上都是喊班长，周倩是少数几个可以喊她名字的女同学。
“唉，别提了，”张文君有些垂头丧气，“一塌糊涂，这题出得那么变态，好多内容没学过，我真的有点后悔报考麓苑。”
“为什么啊？”“我最近特别烦，有点诸事不顺的感觉，你说我现在当什么文体委员，上次碰见李校长她问我高中怎么样，我都没好意思和她说，丢不起人。我们班主任尤其烦人，年纪不大脑子特保守僵化，天天就知道学习学习，比咱们厂的老师差远了，我那同桌就是个八卦的话唠子，整天在忆当年，东家长西家短…,还有宿舍条件也不行，太吵睡不好。”
“我也特别不喜欢住校，”周倩听说班长都不习惯，立刻心里平衡了。“不过我们班里城市的学生多，特别活跃，挺有意思的。我们那个老孙都不怎么管，这倒比你们强。你们那个刘文峰是不招人待见，本来头一眼看还算有些英俊潇洒，就是性格太让人膈应：上次在我们班上课的时候还让一个男生站出去了。他竟然说，孙老师不管，他代他好好管教一下我们，你说这不是狗拿耗子吗？”
学生时候所谓的闺蜜分成好几种，有些纯粹是因为坐在一起，被动凑成的，有些确实属于志同道合的，还有就是两小无猜，张文君和周倩就属于最后一种：哪怕学习成绩差距大，但一起经历了年少的成长岁月，对于周倩，自身性格温和，骨子里又特别佩服张文君，所以她们几乎可以无话不谈，而对于张文君，周倩在心目是一直被她照顾的发小，是真正的自己人，两个人定位明确，早已磨合得像姐妹般融洽。
幸好有这样的伙伴，回家的路就不那么寂寞和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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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高一三班班主任日志：
9月15日 周一
摸底考试的改卷终于在周末加班完成。
这次三班表现之差出乎我的意料！除了语文、数学、英语，三班的物理和化学平均分数竟然年级倒数第一，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班级的分化在这次考试中很明显，成绩好的保持着明显的领先：比如肖剑、刘卓宇….最差的竟然年级倒数，中间层出现了明显的倒退。
就物理而言，三班不及格率67%，是全年级最高的，尽管物理最高分在三班，但及格的人里只有10个人分数超过70分，很明显，大多数学生对物理题型的变化完全没有方向……
化学也是，一半的人不及格，不及格人数虽然比2班5班少，但是分数普遍偏低，所以平均分被拉了下来。
这次排名，六班第一，一班第二，平均分高出三班15分，四班、二班排第三，第四，高出三班5分，五班第五，高出三班1分，三班垫底。
这个分数差距比入校时候拉大了，三班的的形势非常严峻……
刘文峰”
周一的上午，各科的摸底考试试卷通过课代表发到了每个忐忑不安的学生手上，毫无意外，一片哀鸿遍野，除了六班、一班好点外，高一年级各班级都弥漫着浓浓的压抑和悲观的气息，哀嚎声、哭泣声、叫骂声…..，仿佛是从解放区的艳阳天一下子变成了白色恐怖的暗无天日，尽管任课老师不断安慰大家这次题目是有些过难了，希望大家不要伤心，下次努力。但这次受伤程度都超出大多数孩子的心理预期，所以整个周一就成了黑色星期一，连最喜爱玩篮球的李泽、马斌都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闷闷不乐，任凭孙伟1 红怎么劝都不下楼。
刘燕燕考得不怎样，50分，她倒不是很在意，反正班里大多数人都不及格，她本来排名就是中不溜，不算发挥失常。不过看着边上的张文君半天一言不发，她还是有点小窃喜：“张文君，你多少分？没关系的，反正大家都不好。”发考卷的时候，细心的刘卓宇把卷子对折起来发到张文君座位上，她就预感到大事不好，待扫到分数56分时不禁大惊失色，心脏好像突然被一个重物击中疼得差点没喊出声来，第一反应是把卷子揉成一团塞进了课桌，同桌的刘燕燕早就发现了她的反常，看她悲愤的样子只好忍住嘴没有马上问。
整个一天她都是昏昏沉沉的，仿佛灵魂出窍：尽管她有心理准备这次摸底考试分数肯定不高，但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个不及格，物理那个红红的56分像个耻辱柱般重重敲碎了她多年苦心搭建的自信、自尊和自傲，她记得初一有次数学考试因为98分拿了班级第二回去还哭了一晚上，母亲还轻声哄着她说没有关系，差1分不是真正的差。现在这个不及格，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她好像连哭都顾不过来似的，只想逃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
任课老师在进行试题讲解时她都恍恍惚惚，神游天外，压根没有听进去，下午最后一节课后突然想起什么找到班长杜小红，告诉她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回家看病，从课桌里收拾了些东西就仓皇跑了。
刘燕燕见状转身问身后的刘卓宇：“唉，课代表，张文君究竟多少分？”老实的刘卓宇并不想背后泄密：“你没事老关心别人的分数干嘛？”
“那你就告诉我及没及格就行。”刘燕燕穷追不舍，
“你问刘老师吧，我不记得了。”
“问他，我有病吧，她应该也没过吧，你看她那个悲痛欲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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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刘文峰是在晚自习的第二节课开始的时候才知道张文君跑回家了，班长杜小红晚饭时间找他未果，只好等到他来班里巡视的时候才汇报，原因是身体不舒服，杜小红看着班主任阴沉难辨的脸，轻轻加了一句：“好像是发烧了吧？”“你作为班长没有批假的权利，以后任何人要请假，必须让他们直接找我！病假？有校医开的证明吗？简直无法无天！”杜小红心里腹诽着这个班主任的小题大做，表面上还是乖乖回应：“刘老师，我知道了，下回不会了。”
刘文峰今天的心情也很差，下午没课的时候他到校外去走了走。麓苑所在的古城是一个历史名城，据说建城之时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属于楚国版图。古城位于长江支流汉水之滨，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城市里河流交错，桥梁众多，随处可见古老的城墙。从校正门步行500米右转，就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正阳桥，桥下汉水的一条支流缓缓流过，两岸有依依的柳树和矮矮的平房，初秋的风凉爽干燥，来到这个学校，他好像第一次这样欣赏古城的风景，尽管此时心事重重。
“唉，”他不由叹口气，这次摸底考试的结果，令他始料未及，三班在物理上的失利，更是超出他的想象。分数出来的时候，何主任还委婉批评他出的最后几道题难度过大，已经属于竞赛类试题，超出大纲要求，使得年级不及格率过高，没有反应出学生的真实水平。他得意洋洋挖了一个坑，结果倒是先把三班生吞活埋了，虽然物理的年级最高分在三班：肖剑和刘卓宇，但应该与他无关。
站在正阳桥头，扶着桥上石制的围栏，傍晚的阳光斜斜照在面前的江面上，金光粼粼，天边，湛蓝的天空在逐渐变色，由橙色转玫红，他烦躁的心逐渐冷静下来：他需要再认真分析下这次三班落后的原因，应该和其他的任课老师谈谈，和几个没考好的学生聊聊……这次的失利不算什么，时间还来得及。
刘文峰在街上简单吃了点东西，回到学校第一节晚自习课刚刚开始，他拿出这次摸底考试的班级排名表，仔细核对后发现，这次退步比较大的共有10个人，张文君首当其冲，落后了15名，竟然跑到了35名，王玉芬落后13名……吴立萍落后5名，10个人里，竟有8个是女生——女生啊女生！
不知道今天的物理试题讲解都听懂了没有，错的题目是否都纠正完成，刘文峰想着要赶紧去班里督促一下，没想到一进班就先听到了杜小红的请假汇报。
首先的反应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张文君，不就是没考好吗？又不是你一个人？就你特殊是吗？还跑回家了，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胆怯！无能！…….脑子里各种诋毁的词汇翻江倒海，刘文峰硬是平息了乱窜的怒气，想起了自己来的初衷，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道：“今天物理试题讲解有没有不明白的？”班里面鸦雀无声，“没关系，有没听懂的课后到办公室找我。”
回去的路上，刘文峰还在暗自咬牙：你是真不把我这个班主任放在眼里是吗？竟然和班长说一声就跑了，好，等你返校，看我怎么好好教训你!
作者有话要说： 摸底考试历来是高中打压学生的利器，一直如此，从未间断。
☆、知耻而后勇
第六章知耻而后勇
（1）
周二的早自习照例是英语，刘文峰占用了几分钟给三班的学生们打气，首先解释了下这次物理考试有几道是超纲题—当然没说是他出的，所以考得不好属于正常情况。另外表扬了肖剑和刘卓宇成绩不错，发挥出色，为班级争光，最后也简单说了下这次三班排名下降的事实，希望大家不要泄气，继续努力。“这次摸底考试学校排了名次，班级和年级的排名表在我这儿，感兴趣的同学可以来看看。”这次的排名太过惨淡，刘文峰并不想广而告之，想着如果可以，还是知道的人少些会好点吧。
回到办公室，一推门赫然发现一位气质文雅的中年女人，正安静坐在他座位旁边，边上站着低着头的张文君。看他进来，那女人起了身，脸上微微荡起笑容，和声说道：“小刘老师，我是文君妈妈，我把她带来了。”
“哦，是文君妈妈，你好！我们见过，你请坐。”刘文峰赶紧打着招呼，
“文君，你快给刘老师认错，哪有考得不好就往家跑的道理？你是高中生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任性！”文君妈妈严厉的声音对着女儿呵斥，他看见女孩微微抬起了头，双眼红肿，脸上还有浅浅的泪痕，满是委屈的吐出几个字：“刘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往日的清脆早已不见，沙哑的嗓音呜咽着说不下去了，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这样，张文君，你赶紧先回班级吧，今天中午之前把改好的物理试卷交给我检查。”刘文峰见状先给女孩台阶下了，他担心万一要是收不住在他办公室哭起来该如何是好啊？
张文君的妈妈没有马上接话，她看着刘文峰把泡好的茶水放在她面前才缓缓开口：“小刘老师，文君不懂事，你别介意。”
“不会，这次题目偏难，她没考好，心里难受，可以理解。”
“其实，小刘老师，我觉得这次对文君来说，是件好事！”文君妈妈看着刘文峰，和煦地笑着，刘文峰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家长，她不是应该说，老师，你看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她下次考好吗？女儿伤心成这样，她不是应该着急忧虑才对吗？
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文君妈妈接着说：“文君吧，怎么说呢，这孩子从小到大都特别顺利，不怕你笑话，她啊，就是温室里的花朵，所以才任性成这样。她从小到大成绩不错，又一直当班长，学校里老师、同学都惯着她，她就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到了麓苑，我提醒过她这里强手如林，不比厂里那么小的天地，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看看，她还是没有准备好，一点小事就哭鼻子，想不开。年轻人，受点挫折没什么坏处，这样才能认清不足，找到差距。人生很长，今后的困难多着呢，你不会面对和处理困难，怎么在社会立足，何谈成才立业呢？你啊，也要多提醒她，别老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难怪这丫头那么能说会道，敢情又是一个“老干部。”
刘文峰听着文君妈妈的话，觉得她似乎不仅在说自己的女儿，仿佛也在提点着刚出茅庐的他，他的父母文化程度不高，每次见面最多就是嘘寒问暖，从来没有和他聊过工作和人生，心里有股暖流在涌动，他诚心诚意对文君妈妈说：“文君妈妈，你说得很对，这次三班整体考得都不理想，我也在认真反思其中的问题，找出解决的办法，我相信三班会好起来的！”
“好，那文君就拜托给你了。”
“你放心吧，没问题！”
文君妈妈高兴地站起身来，轻轻拍了下刘文峰的手臂，有点语重心长：“小刘老师，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会是个不错的班主任！”
“是吗？为什么？”刘文峰有点不信，
“因为你的朝气，对工作的热忱，还有责任心，这对年轻人来说是特别宝贵的品质，所以我坚信你会成功的！”
刘文峰刹那间有种被雷电击中的感觉，他从来以为他的成功只是比别人更勤奋而已，没有人对他的品质做过评价和总结，他知道文君妈妈当然是为了鼓励他，但她更高度更深刻地概括让他第一次从另一个层次认识自我，这令他深深佩服这个家长的不一般的洞察与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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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张文君故意等早自习下课才回到教室，班长杜小红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从后门溜进来的张文君。“你害死我了，张文君，你知不知道老刘昨晚上多恐怖吗？那眼神差点就把我给杀死了，我当时就想着，要是我为了你牺牲了，你可得赔我一个大鸡腿。”
“你都光荣牺牲了，还怎么吃鸡腿啊！”张文君已经慢慢恢复过来，总算可以挡挡班长的一梭子枪林弹雨了。
“你知道他昨晚怎么说来着吗？”杜小红双手一插，模仿刘文峰说话的语气压低嗓门：“你作为班长，没有批假的权利，今后请假，必须直接找我！ 生病？有校医证明吗？反了她了。明日上朝，让她到我这儿来磕头谢罪！看朕怎么处置她。”
饶是张文君绷着再紧的脸，也被杜小红破了功，最后被迫答应中午请杜小红搓一顿。
想起早上刘文峰的作业，张文君拿出耽美文库里的物理卷子，看着一个个红叉心烦意乱，可是更闹心的是，她昨天根本没有心思听题目讲解，后面几个不会的大题还是不会，有心问下身后的刘卓宇，想着边上的王兵和刘燕燕，硬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中午杜小红特意等着张文君一起去食堂，所谓请客，张文君也就帮杜小红买了一份红烧排骨，麓苑的旧食堂条件比较简陋，学生们一般打好了饭菜都会返回宿舍或者三三两两在外面找个地方解决，杜小红娇小的身材和挺拔颀长的张文君配在一起倒也不显得很唐突，两个人来到田径操场边的水泥看台上，坐在了一起。
正午的阳光暖洋洋照在两个15岁少女的身上，杜小红不忘从自己的菜里夹了一块排骨给张文君，这让张文君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两个人关系不是很亲近，开学时间不长，大家互相之间了解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