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僚主义害死人 第一部完本——by忽的猫

段易秋握着两只易拉罐，在杨陶身边坐下。杨陶看着远处的地平线。郊区连片的玉米地尽头，是灰压压的楼群，清晨的雾气弥漫其上，模糊而暧昧。这座城市杨陶生活了两年有余，却第一次看见它清早醒来的模样，让他觉得如此陌生。
“杨陶，昨天晚上……”
“不用解释了。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而且，白川在临走前往我的脑子里放了很多东西。”杨陶冷淡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昨天他其实是被白川强行唤醒的，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杨桃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浸到了冰冷的井水中，瞬间无比清醒，也无比寒冷。在姚照与段易秋短短几句话的交锋里，白川向他头脑中灌输了大量的资料，很难说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的意识似乎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能看到、听到、感觉到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另一半被半强迫地读取本来不应该知道的知识，仿佛一台冰冷的机器。
他知道了因果敏感者是多么稀有，对于B+以上的因果敏感者中轴位面会采取什么样的管制政策；他知道了利用幻境和思维屏蔽在入境例行因果天赋检查时有极大概率蒙混过关，但是一旦被识破又是怎样的重罪；他知道了外勤处的特种部队性质，以及其成员被发现有叛国行为时会受到何种严酷的惩罚……
白川是有意如此的，他明白。是为了让他知道，为了帮他隐瞒天赋，姚照冒了多大的风险，而一旦失败又会被逼上怎样的绝境。他能理解白川与段易秋的行为，哪怕使用了那么极端的方式。他们和姚照是朋友，当然不愿意看到姚照为了自己而误入歧途，相比之下，对自己采取措施，那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吧。他不生他们的气。
他生姚照的气。
从一开始，姚照就不停地隐瞒他，然后扛起一切。对余飞明是这样，他宁愿出走也不告诉自己真相；在潜意识海是这样，他宁愿自己面对死亡也不与自己分担危险；现在，又是这样。自己总是被排斥在他的计划之外，什么也不知道。懵懂地消费着对方的付出与牺牲。
凭什么？是因为不敢相信他？是因为自己太过没用？还是因为在姚照眼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能与他比肩而立的男人？
“段易秋，我想知道，你所说的搭档，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所在的部队，又需要做些什么？”虽然在肖扬口中得到过一些信息，但那远远不够。杨陶暗自下定决心要去做些什么，至于这个“什么”到底是什么，他还没有想好。
段易秋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们去吃饭，边走边说，今天还有任务要做。”
“好。”
站起身的时候，段易秋看到楼底的院子里，姚照与黄清雅相伴而过。他顿了顿，而杨陶似乎什么也没看到一样，转身下楼了。
……
二十分钟后，一楼食堂内。
“所以你们的部队需要不停地出任务，一般是要去别的位面，大部分要动用武力。”杨陶总结道。
“没错，”段易秋点头，又赶紧补充道，“但是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们中轴位面实力强大，伤亡率很低。我们对于因果敏感者的保护也很看重，尤其是如果你的搭档够强，基本是没有危险的。S级的因果禀赋者，全位面只有13人，而其他小位面很多没有这个级别的强者，总之，和我做搭档，训练可能会艰苦一些，但是作战的危险很小。”
“你这么强，为什么想要我做搭档呢。我什么都不懂。”
“因为你很坚强。只有坚韧的灵魂，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说再多都没有用，能够决定人的成就的，是品行与天赋。我想要成为位面第一人，我的搭档也必须品行过硬，天赋出众。”
想了想，他接着说，
“想要给我搭档的人可是很多的，毕竟我是S级因果禀赋者，又是外勤二队长，全位面没有搭档的禀赋者里我可是最抢手的。到现在没有决定搭档，主要是因为我比较挑，又年轻，不太着急。所以，你也不需要太快给我答复，我们可以接触一下，你想好了再做决定。”
杨陶点点头，这种似乎急于证明什么的幼稚话语，让他的心情莫名地好了点。终于没忍住，他问道，“你今年多大？”
“21”
“哦，好年轻，真的没看出来。”
“那是因为我有成熟男人的魅力！魅力！你懂什么。”
杨陶无语。这话说得，还真“成熟”啊，不过想到对方才21，又是顺风顺水地长大，养成这种性格也不奇怪。没有成为仗势欺人飞扬跋扈的人渣，多亏中轴位面军队教导有方。
“那么姚照，也是队长，也是S级禀赋者，年龄也不小了，他为什么还没有搭档呢？”
“他？他有啊，后来死了。”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愿多说，段易秋道，“那只是个意外，多少年都不会发生一次的意外。后来他退役了，不出外勤，还要什么搭档。什么外勤第一人，临阵脱逃的懦夫，白白浪费那么高的天赋。”
一副恨其不争的语气，听到杨陶耳朵里格外刺耳。昨天，当黑暗中听着姚照凌乱的脚步声弃他而去时，他的心真的凉了。今晨看到姚照与黄组长相伴而行，他内心几乎毫无波动，但现在他发现，他还是听不得别人说姚照半点不好。
这就是贱吧。刚才忍不住问那一句，他清楚，是因为他心里最热切盼望的，其实是做姚照的搭档，与他一起工作，出任务，天天相见。至于更进一步的关系，他根本不敢想。但这点念想，也不过是奢望。
食堂里就餐的医疗小组队员陆续离开，只剩下外勤处两队的成员，再加上医疗小组长黄清雅。白川拍拍手，引起大家注意。
“现在开个短会，关于今天的任务。城区东南方向有一股隐约不明的波动，似乎与目标恐怖组织有关系。今天我们兵分三路，皇队长、段队长和我各带一路，每队三到四人，前往目的地调查波动产生的原因。其余各人驻守基地，保护好医疗队员和后勤补给。姚队长坐镇基地。”
段易秋抢先说道，“杨陶归我。根据《因果敏感者管理条例》，新发现的高级敏感者需要接受发现他的团体中禀赋最高者的照顾和监管，直到护送进入政府相关机构为止。我发现了他，所以……”
“如果这么说，他应该和我一队。”姚照插了一句，“并且我要求代替皇队出任务，毕竟我是S级他是A级，对于波动的敏感性还是稍逊一筹。图雅和杨陶和我一队。”
“还有我，我也要和你们一队。”黄清雅插嘴。
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人人都知道姚照姚队长七年不出外勤了，今天突然要出任务，虽然不是局里正式任务吧，可是毕竟也算是外勤的一种啊？还有黄大小姐，追星追到任务一线，这是唱的哪出啊？
然而姚照竟然不否决这荒谬的提议，似乎是默认了。白川和段易秋刚想说话，最先开口的却是杨陶，
“我还是跟段队长一组吧。”
段易秋面有得色，白川若有所思，图雅眉头皱起，阿北和皇极霸天沉默不语。
姚照深深地望向杨陶，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白川已经开始布置接下来的任务了。杨陶低着头，没有向他的方向望，姚照发出的精神链接请求也石沉大海。其实他可以强行接入对方的大脑的，不管从羁绊深厚程度还是双方精神掌控力的差距来看，杨陶都毫无抵抗之力，但是不知为什么，姚照并不想那么做。
似乎在他心里，他已经失去了这种肆无忌惮的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公司生产的某一个产品，是给部队用的。但是由于各种原因，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件产品安装在整个设备上的样子。或者见过，但是是几十年前退役的老型号。
今天有幸，参观中，看到了这样产品在服役的样子。瞬间激动不已，几乎热泪盈眶。我们行业有一句话，“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我奶奶那辈就在我所在的公司，生产这个东西。然后是我父母，现在是我和ZS.
他们都没看过产品在运行中的样子。但是我看到了。真的好激动啊，虽然不可能拍照留念……
十一快到了，希望祖国繁荣昌盛，大家生活的幸福美满，每天看看文吃吃零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和平什么的，有我们在守护！
么么哒~
☆、雷暴与雷电
分配完任务，三队人马分头行动，向着东南方向而去。段易秋这一组除了杨陶，还有两个二队队员。和杨陶想象的不同，他们并没有掏出什么异次元高端飞行器，也没有腾云驾雾健步如飞，而是站在大路边，一伸手打了一辆车。
杨陶：“段队长你这么牛逼还打车？”
段易秋：“废话，难道让我自己跑，很累的好么。”
于是上了出租车。段易秋闭目养神状大咧咧靠在副驾驶座上，完全无视司机“你们要去哪儿”的疑问，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时不时还指挥着绕个回头路。司机几次想开口，都被他嚣张的气焰和酷似街头混混的装扮给憋回去了，忍无可忍，继续再忍，一个多小时漫无目的的行驶后，在东城一个大型超市门口停了下来。
打车费上百块，还是杨陶付的。
杨陶心里日了狗，这条线路坐公交直达好么，四个人才八块好么，早知道这么不靠谱不如跟着姚照那队了。
“你跟哪队也一样，”段易秋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哼了一声，表示小爷很不开心，“得追踪因果波动，必须一点点走一点点找，谁都得这么来。不打车就得自己跑，我们都能跑得动，你行么？我不信姚照能背着你跑。就算他能吧，别忘了还有黄清雅，他能一次背两个？”
付了钱还要被这么刺激，杨陶很心塞。
超市门口很多人在打电话。许多人面前堆了好几箱矿泉水，泡面，火腿肠一类的东西，看样子还不够，还在呼朋引伴去搬更多。收银台前大排长龙，工作人员跑来跑去地维持秩序，一再强调库存充足正在送货，但是为了保证每名顾客都能买到需要的商品，每名客人每次排队都要限量购买云云。整个超市闹哄哄的，杨陶从没见过这种场面，整个一备战备荒，不由得看傻了眼。
段易秋一个眼神，队员里那个稍高一点的瘦子上前打听情况。工作人员疲于奔命，无暇应对，倒是一边排队的大妈闲着没事，很热情地给他们解释。
“小伙子，你们也是来买水和方便食品的吧？啥，你们还不知道呢？网上都说啦，咱们这要下大暴雨，起码下一星期，到时候路都得断，啥车都开不了！你说，菜也不能买了，肉也不能买了，不储备点行吗？哎我说，你们要是不买，帮阿姨个忙，算我个人头呗我还想再买点！”
于是高个子队员被留下来充人数外加继续套话，剩下三人躲到一边商量。
“杨陶，你怎么看？”段易秋点了根烟，凑在嘴边熟练地吐了个烟圈。
“有点奇怪啊。虽然我不是土生土长的A城人，但是从没听说过这边会下这么大的雨，更别说内涝成灾。特大暴雨，能造成交通中断，这要是真的，政府肯定会到处警告，也会有措施的。但是都没有听说。”
“也有可能是我们住的太偏，都错过了。”另一个矮胖队员说。杨陶赞同，这也是一种可能，毕竟自己作为唯一一个本位面居民，前天才从幻境里苏醒，之后经历太丰富完全没顾上上网、听广播，遗漏了什么也很正常。为了弥补一下信息的匮乏，他掏出手机开始刷新闻。
往前数一个星期的新闻和政府公告他都刷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和暴雨有关的任何一条消息，天气预报上未来七天的天气都是晴朗或者多云。杨陶不死心，接着搜索，终于在好友圈里找到了一条推送，其套路之俗套，标题之哗众取宠，得到了好友圈爆文之真谛。加之行文上绘声绘色地胡说八道，修辞极尽夸张之能事，不出预料地转发破十万。
但再怎么火的推送也不过是条推送，那些会相信这种东西的人每天都得转上二三十条鸡汤、养生和谣言，在杨陶眼里，这也不过是其中一条，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他疑惑地将手机拿给段易秋看。谁知段易秋一看就变了脸色，将烟蒂一下拧灭，接过电话打给白川，
“白川学长，找到根源了。雷暴在这里，不知道雷电是不是也在，问题有点棘手，我转个东西你看一下。”说完就挂了电话，掏出手机加了杨陶好友，又将那篇文章转给自己，然后群发到了一个群里，居然是外勤处的群聊。
“……你们这群异界来客融入的满彻底的嘛。”都会用唯信建群了，杨陶突然觉得现在还习惯有事打电话的自己是不是太落伍了。
“方便啊。要是我们掏出全息联络器开始讲话，可能会引起你们位面群众的围观吧。精神链接平时可以用用，打架时候容易被对方的高级别禀赋者截获，另外精神链接引起的波动太大，在需要隐蔽的时候会打草惊蛇，比如现在。”
段易秋啪啪啪单手打字，还不忘和杨陶解释。说着话手机响，杨陶掏出来一看，是段易秋顺手把自己加进群里了。
群里聊得正火热，刷刷刷屏中。
小白白（一队）：是雷暴，已经确认这是他的因果波动，这就是他赖以成名的暗示禀赋。大家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小白白（一队）：我们哪支队伍单独对上他都有可能吃亏。他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
小白白（一队）：不知道雷电会不会来。
冰雪儿聪明图雅么么哒（心）（一队）：这个恐怖组织叫啥来着，自由因果？雷电雷暴是他们的双胞胎首领吧，他们为什么会亲自来
段大混蛋（二队）：谁知道
段大混蛋（二队）：图雅你又偷偷改我的昵称！
玉树临风段天才（二队）：我这边波动最明显的地方是一家超市，抢疯了。他们暗示了这么多人，肯定要有大动作。你们看，现场这样。
玉树临风段天才（二队）：
阿北动力无限（一队）：我们追踪到的地方是一家菜场。也存在抢购的苗头，但是没有你们那里夸张。而且波动并不特别明显。
段大混蛋（二队）：你们找到波动源头了么？我们这里有点乱，人太多，不是很方便找线索。
玉树临风段天才（二队）：图雅你有完没完！！！
姚老大（一队）：图雅别闹。说正事。
冰雪儿聪明图雅么么哒（心）（一队）：嘿嘿，好吧~
人民的好队长阿皇君（一队）：姚队，我和你?1 姚老大（一队）：说。
人民的好队长阿皇君（一队）：医疗小组队员们拜托我去给她们买零食，我实在走不开，又说不过她们，能不能请你给她们买点回来？
阿北动力十足（一队）：……皇队！我们在执行任务！告诉她们不行，让他们回自己房间待命，别出来，不要添乱！
苦逼小蛇蛇（二队）：阿北，不要吧。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怎么能理解我们单身狗的痛苦？哪位小姐需要零食，我包了！
玉树临风段天才（二队）：嗯，我们二队都包了。皇队长，现在你让她们乖乖回屋待命，等着吃零食。别出来乱跑，危险。
……
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精英特种外勤部队？说好的高端大气专业呢？这画风……这画风……简直槽点太多无懈可击，杨陶手一抖不小心点了退出。
很快他又被加了进去。
小白白（一队）：这是杨陶？加了两次？
桃子好吃：不小心按错了，手抖嘿嘿
桃子好吃：……这是谁给我改的昵称啊
阿北动力十足（一队）：还能有谁，图雅。习惯就好了。
姚老大（一队） 已经邀请 清雅要热爱生活~ 加入群聊。 清雅要热爱生活~ 和群中所有人都不是朋友关系，请注意隐私安全
……
这一瞬间，杨陶恨自己手抖得太快，要是现在再手抖一下退出就好了。看着这行字，堵心啊。
侦查任务初步完成，对方是目标恐怖组织“自由因果”的首领级人物，雷电和雷暴，二人兄弟齐心，实力出众。最终大家决定，先回到基地集合，交换情报、制定计划，再展开下一步行动。
时间紧急，但段易秋还是专门抽出五分钟横扫零食柜台，然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迷惑了排队一众阿姨大妈，加塞结了账，四个男人一人拎了两大包零食回家。回程没有打车，而是应杨陶强烈要求坐了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