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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完本——by寒江.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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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还能喝到……”
“你以前喝过?”
元绍这一下被勾起了兴趣,用肩头撞了一下凌玉城肩膀,小声询问。凌玉城却不看他,定定凝视着酒糟里的一小截鱼骨,停了停才反应过来,回答:
“也不算喝过……小时候,邻家阿爷酿的酒特别香,左邻右舍里都很有名气。有一次我去他家玩,正赶上他封坛,就看见他把一条洗干净的鲫鱼放进酒坛里……我还讨过他们家的酒糟吃,吃醉了回家,娘叫了好久才把我叫醒……”
一边说着一边摇手让内侍退下,自己亲自挽起袖子,将青梅、枸杞、姜丝等物各择选些许放进银瓶,蹲在炉前,手执蒲扇,小心翼翼盯着不时舔上锅底的火苗。等锅里热水翻花沸滚,银瓶里飘出的香气也弥满了房间,他便用热水烫过了酒盏,为元绍和自己各斟上满满一杯。
琥珀色的酒液荡漾在白瓷盏中,只轻轻摇动,就可见液体留恋地挂着杯壁,良久才慢慢落下,而香气就越发浓郁。元绍抬眼,只见凌玉城微微闭目,把酒杯凑在鼻端深深吸了口气,神色似沉醉、似怀念,直到这口气吐尽,方才轻轻抿了一口。
元绍也合着他的动作小小抿了一口。用稻米酿制的黄酒口感绵软,入口微甜,还带着青梅和姜丝的特殊香气。记忆随着味道在口中复苏,记得当年在大虞游历的时候就喝过这种酒,然而实在不好这一口,只能感慨南人果然都是软趴趴的,连喝酒,都要喝这种跟糖水没有区别的玩意儿……
少年时不懂,及至今日,经得多了见得多了,才知道这些用稻米和江南泉水酿成的酒液,也有其特殊的醇厚滋味。
其性发散,有淡淡的暖意随着酒力扩散到周身,让人还没来得及提起防备,就已陷入了愉快的、温暖的微醺……
一如,同桌而食,和他一样慢慢品着酒的那个人。
一边感慨一边品味,不知不觉间,桌上的饭菜扫去大半,而那一坛酒也干净利落地见了底。元绍搁箸起身,踱到隔室去洗漱了一下,再回来时就看见凌玉城半伏在桌上,一手撑着下巴怔怔地盯着空处,听到门帘响动才循声扭头,目光挪了两三次焦点,终于直直地盯住了他。
第214章 金炉香尽漏声残
“长生?”
元绍凑过来唤了声。凌玉城却不像平时一样闻声即应,反而往另一边转过脸去,对着雪白一片的墙壁愣了愣,再转过来对上元绍的目光。
“……陛下?”
声音极小极小,几乎是刚一出口,就湮没在窗纸的哗哗声里。元绍仔细打量了一下凌玉城,索性蹲到他面前,半仰着脸,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长生?”
那双眸子眨了一眨,而后定定地追随着他的指尖,从左首掠向右首,再从右方转回左方,速度慢得让元绍简直怀疑手指上粘了大把饴糖,把凌玉城的目光都粘住了——他细细凝视,凌玉城的目光不再是平时看惯的清明锐利,反而水润润的,衬着他脸颊热热的绯红,答案只有一个——这家伙不知不觉的,显然是喝醉了。
元绍忍不住勾了勾唇,而后挽住凌玉城的手臂,硬把他拖了起来。刚站直身子就感到臂弯里传来一股大力,却是凌玉城不由分说地挣开,抬头认了认方向,而后迈开步子往西屋走去——脚步倒还稳定,也没有歪歪扭扭地走出一条曲线,就是比平常慢了好几倍——等等!
元绍飞快地扑了上去,伸手遮在凌玉城脸前,堪堪挡住直坠下来的帘子。用皮毛夹着棉花缝制成的帘帷重量抵得上一床冬被,放下时固然可以把门口遮得密不透风,被它砸一下却绝不好受——最起码,像凌玉城这样毫无防备地被皮帘拍到脸上,那至少能把人脸拍出一片红痕,说不定人就给砸倒了呢?
他一手撑起帘子,一手虚虚环在凌玉城腰间,护着他慢慢往外走去。即使醉得有些反应迟钝,凌玉城的腰背依然挺得笔直,一步一步的距离也是均匀,只脚步到底虚浮了些,看得元绍提心吊胆。一只胳膊又不敢离他太近,生怕唐突了他,短短二十几步路走完,竟是硬生生燥出了一身细汗。
好容易把人安顿到床上,元绍低声吩咐人去煮醒酒汤,自己飞快地换了寝衣,扑到床头,就看见凌玉城一手撑着头,侧倚在枕上,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来来去去。再凑近了点,鼻端分明闻到他口中呼出的气息,浓郁酒香被体温加热一遍,竟比刚才在杯中时越发甘美,让人光是闻着就心底微微发痒。
忍住了俯身细细品尝的冲动,元绍在床外侧躺倒下来,也是一手支头,和凌玉城脸对着脸。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举到他面前,低声笑道:“长生,这是几?”
手背上“啪”地挨了一下,并不痛,只是悬在半空的手被拍了下来,不再阻碍两人的视线。元绍凝神细看,见凌玉城抿了抿唇,似有些不快,又好像有些委屈——见那只手被拍落下去,他眨了几下眼睛,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像终于确定可以毫无阻碍地观察自己,方才心满意足地吁了口气,往后缩了缩,找了个满意的位置靠了回去。
元绍真是用足了力气才忍住没有大笑。凌玉城平时为人严肃,不苟言笑,就算在他面前也经常是板着脸——除非是刻意做给外人看,否则要看到他发自真心的一怒一笑,不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也值得好好纪念一下今天的好运。谁能想到,凌玉城喝醉以后,会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呢?
简直像是……简直像是……
他抬手又在凌玉城眼前晃了晃,不出所料,依旧被拍苍蝇也似“啪”的一声砸落下来。元绍故意把手背举到面前,之前还特地在被面上蹭了蹭,让手背泛出一片红色,而后用力吹了一下——他窸窸窣窣地挪近了一点儿,用轻柔到近似诱哄的声音低低问道:
“长生,你在看什么?”
凌玉城神色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好像听不懂元绍在说什么。怔了一会儿,目光落到他手背上,皱皱眉,伸手把元绍的手掌抓到自己面前,指尖在他手背上碾了碾,又迟疑片刻,索性把他手掌翻了个面,指甲沿着他掌心的纹路一条一条描摹,全都划了个遍还不满足,又挨着指节轻一下重一下地细细揉捏。
……这是朕的手不是你新得的玩具……
在心底吐槽归吐槽,元绍却没有半点抽回手的意思,老老实实地举着手任凌玉城翻来覆去把玩。揉捏他指节的力道并不重,看上去倒是好奇的意味多些,顺着舞刀弄剑形成的各种茧子来来回回地打着圈,时不时还要用指甲轻轻地掐一下。捏了半天,忽然对他无名指外侧的一块老茧发生了兴趣,拽过来凑到眼前反反复复看着。
咳,这块茧子可不是练武长出来的……元绍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只把身子撑得高了一点,一半是为了那只胳膊不用在半空悬得快要僵掉,一半也是方便观看凌玉城的脸色。大概是酒气上头的缘故,凌玉城的脸颊越发红得像要烧了起来,双唇也是莹润欲滴,唇瓣微微分开,细白的牙齿对着自己的手指就是一口——
喂!
饶是元绍缩得快,指尖也沾上了一星半点口水,他对着手上的半个牙痕愣了片刻,一抬头,就看到凌玉城极不满意地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拽着手指往自己嘴边送。元绍在任他随便咬和怕他吃坏肚子之间纠结了片刻,到底还是坚决地抽回手来,转向外间扬声道:
“醒酒汤好了没有?”
“回陛下,已经送来了。”果然有内侍在门外朗声回答。说实在的元绍这几年真没有喝醉过,然而没醉是没醉,主子用了酒,厨下就必须备着醒酒汤也是规矩。一声传呼,立刻有内侍拎着食盒低头碎步疾趋而入,双手将和肩膀差不多宽的枣木食盒高高举起。另一个内侍控背躬身掀开盒盖,微酸的鲜香味道立刻就飘满了卧房。
元绍探头看了下,食盒里并排放着两个小砂锅,左边一锅淡黄与银白双色细丝交杂,当中还横亘着几条醒目的绿色细丝,分明是他以前爱喝的酸笋汤。右边那一锅却是纯然的乳白,还飘着半寸半寸见方的淡白色小块,记得是凌玉城有一次在塞外,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想吃鱼头豆腐汤,那次把御厨房折腾得天翻地覆,现磨豆子现点卤,最后跑了几十里地砸冰取鱼才让他吃上着一口……
但是刚刚从酒坛子里捞出了鱼骨头来,这时候看到鱼汤,元绍总觉得胃里有点晃晃悠悠的不舒服。思忖片刻,扬了扬下巴示意盛一碗酸笋汤上来,自己捞起凌玉城在被垛上放好,亲手舀了勺汤水尝了尝,觉得味道满意才将第二勺送到他唇边:
“长生,喝一口?”
凌玉城还是那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忽而拧起眉来,扭头向着墙里。元绍一手按着被面半跪起来,探出身子盯着他看,好歹他还没把汤水吐掉,不情不愿地含在嘴里半晌,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只是再也不肯转过身来。
“长生……”
扭头,不理。
“长生,你醉了,喝点醒酒汤舒服一点。”
扭头向另外一个方向,继续不理。
“好吧好吧,咱们换鱼汤,你爱喝的……”
这一次干脆一头扑倒在床上,拉起被子蒙住头,一副没听到就是没听到的做派。元绍一碗鱼汤在手里从发烫端到发凉,只好交给内侍撤下去,自己仰面朝天躺倒在枕上。一会儿工夫身边暖风一动,凌玉城掀开被角冒出头来,撑起身子打量了他片刻,忽然伸手一拽,把元绍衣领扯开了半边。
第215章 暖香红焰一时燃
比平常要暖热得多的指尖摸上脖颈,元绍直挺挺地横在床上,气都不敢往大了喘。胸口有些凉凉的,指尖掠过的地方却像被火焰燎过,哪怕一触即离,依然留下了鲜明而不可忽视的痕迹,长长久久地宣示着其存在。
那只手在喉结上游移片刻,沿着勃勃跳动的血脉一路往上,一会儿就攀上了下巴。元绍竭力往下看去,把两只眼珠几乎弄成了斗鸡眼,也只能看到自己的鼻尖。床帐外灯光跳动,有小小的彩色光晕罩在鼻尖上,却不知道是目光压到最低的错觉,还是鼻尖上不断冒起的汗珠。
一个轻轻的触感在下颌上挪来挪去,时不时用指甲刮擦一下,带起轻微的沙沙声。每当指甲刮过,元绍就觉得自己下巴上的短须甚不服帖,简直在咬牙切齿地和那几根手指战斗,完全无视他自己这个主人的意志。
凌玉城的神情似乎有些疑惑,微皱着眉,像是不认识一样研究这一小片胡茬子,还试图用指甲去揪——元绍活生生地出了一身冷汗,暗暗感谢自己的好习惯,隔几天就刮一次胡须,胡茬够短才没被揪下来。但是话又说回来,也许让他揪下来几根也不错,等凌玉城酒醒了也好借机讨债?
不知是天生体质的原因还是怎样,凌玉城的胡子就是蓄不起来。元绍曾经有一段时间看着他天天咬牙切齿地用小刀刮,再怎么刮,下巴上还是软软的一层,就算出兵放马十几天不刮胡子也不见胡子拉碴毁坏形象。然而这对凌玉城来说,却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嗯,之前嘲笑他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现在看来倒是怀恨在心了。看着带着些不满的神色,认认真真对比两人胡须的凌玉城,元绍除了努力躺平,就只有把自己的嘴角扯得直一点,再直一点,免得当场爆笑,再挨上两口或者一爪子什么的。
……喂,可以结束了吧?一点胡须有什么好研究的,再折腾你也长不出来……嗯,至少要等几年……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凌玉城终于放弃了与胡须战斗,改而对付他的喉结。最脆弱、生命力最鲜活的部分落在另一个人手里,换做旁人元绍早就汗毛耸立,不一掌把人劈飞出去不算完。然而热热的手指在喉结上下来回抚弄,时不时游走到颈部的血脉上,元绍除了屏住呼吸之余,只有默想把这一套全都还回去的滋味。
身体越来越凉,同时又是越来越热,细细的指甲划在锁骨上,每一下触碰,都是直痒到了心底去。
烛光幽幽,光影迷离。元绍一只胳膊垫在脑袋后面,竭力调匀着呼吸,让自己的胸膛不至于起伏得太大,以至于惊扰了凌玉城的动作——然而这个任务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是艰难,元绍垂目下觑,甚至看到自己胸口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沿着起伏的肌肉渐渐汇集成大颗,而后向下滚落到衣襟深处。
水珠移动的轨迹似乎也吸引了凌玉城的注意,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停,偏头凝视着那个不断移动的奇怪物体,而后伸出手,沿着汗水滚落的方向探入衣内。雪白的衣襟下面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凌玉城收回手,疑惑地看了一下指尖,然后便不再纠结这件事,反而趴回他身边,孜孜于把衣襟扯得更开。
这个速度什么时候能把衣服扒完?……倒是给个痛快啊!
很遗憾的,凌玉城平时在政务上和元绍的默契有多高,这时候的默契就有多低。饶是元绍觉得自己的心声已经响得快轰破房顶了,那个醉得迷迷糊糊的人还是不为所动,手上摸来摸去、划来划去一如既往——不,不是一如既往,这会儿他又不关心锁骨了,看上左边胸口的一小片肌肤,在那里来来回回打着圈子呢。
那里……是心脏跳动的地方。
指尖掠过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先前还时不时地用指甲划出道印子,细细的红线随即消了去,只留下一点点白色的痕迹。到得心口附近,指甲就不落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指尖小心翼翼的触碰,有一点痒,有一点凉。
即使一根羽毛挠过,也不可能更轻柔了。
再后来,连指尖也远离了去,只剩下目光依然凝注在那一块地方,任凭灯花摇曳爆开总是一瞬不瞬。那目光似炙热,又似冰凉,轻得感觉不到半点重量,又沉得仿佛压上了整个世界。
他在想什么?
在这一场从未有过的酣醉之中,在所有纷乱芜杂的心思都褪去的当下,是什么让凌玉城深深凝注,不肯片刻挪开目光?
凌玉城真正在看的,是什么?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元绍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他尽可能轻地伸开一只胳膊,向外举起,一寸一分地挪到凌玉城背后,虚虚搭上他肩头。不敢用力,像是少年时引逗刚刚出窝的幼豹,用最轻柔最缓慢的动作轻轻顺着光洁柔滑的皮毛,唯恐那警惕的生灵一个激灵就远远逃开:
“长生,你在看什么?你想要什么?”
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反应。凌玉城仍然一手支着脸颊侧卧在他身边,另一只手攥着他的衣角,连双唇抿起的弧度也不曾变上一变。元绍轻轻叹了口气,包覆住那只抓着他衣襟不放的手,极慢极慢地拉到自己心口,用力向下按了一按:
“好啦好啦。这个是你的了——好不好?”
攥得紧紧的拳头压在心口。屈起的指节上包覆着层层茧子,指缝里拖出一段软缎衣襟,半是粗糙坚硬,半是细腻柔滑,却是每一下轻微的摩擦都直接触到心上。元绍的心情也如这触感一般来回翻转,一忽儿想着不要惊动了凌玉城,一忽儿又想不管不顾地把人揉进怀里,把自己滚烫的心跳和他的心跳合成一声。
这一辈子,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甚至像年初时候许诺“有你一个人就够了”也是平生仅有——过往三十多年的生命中,美色一直是任他予取予求,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得不到……或是需要放低身段去求取的。
更何况,不是承诺再无二色,而是相反的,把自己交付出去。
这样违背自己本性的话,此刻却说得自然而然,心甘情愿……而且,被许诺的人似乎还不太领情?
身侧枕上,凌玉城眼睫低垂,手臂松松地落在他胸口,似乎并不打算抽回。从刚才就不曾舒展的眉头轻轻地拧着,看那神情,不像是在疑惑他这话的真实性,倒像是根本就没有听懂。
元绍等了半天,忍不住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凌玉城手背,抚了两下,凌玉城忽地肩头一颤,手掌轻轻挣开,五指虚空张开又收紧,收紧又张开,倒像是在试探着抓握什么。如此反复数回,手里到底还是空空如也,凌玉城翻过手看了看摊开的掌心,抬起头四下张望起来。
元绍也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四下探看。来回扫视一圈,根本找不出到底有什么吸引了凌玉城的注意力——或者,他到底在找什么找得这么专注。然而凌玉城的目光却已经越发黯淡下来,失望的神色,根本掩饰都掩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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