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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完本——by寒江.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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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城索性一扭头给他个不理不睬。完全无视旁边气得呼哧呼哧,若非给两个兄长紧紧夹住,几乎要上来动手的少年皇弟,他顺着自己的思绪,继续询问下去:
“那奇怪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响起来的?是山崩前,山崩当中,还是完全崩塌以后?”
“这……好像一直在响,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的……”
“响起来的时候,御帐的灯火灭了么?”
“——没有?”迟迟疑疑的声音。
“到底有没有!”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长了许多,在凌玉城以为自己的胸口几乎屏息到炸裂的时候,终于听到那信使肯定地回答:“没有!”
“当真?”
“当真!小人记得,被轰隆隆的声音吓得摔了一跤,回过头来看的时候,营盘外圈的灯还没灭掉,当时就有那种奇怪的声音了!后来什么时候停的……”努力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低声道:“小人真记不起了。”
“知道了。”凌玉城皱眉思索片刻,忽然推开人群,望殿外就走。众人急慌慌跟在后面,却见他站到正殿外的空地上,呼唤士卒,将军中各种乐器一字排开,一样一样尝试过来。
画角金锣,寒笳刁斗,乃至各种虎啸鹰啼,那信使一律摇头言道不是。眼看排在阶下的乐器已经尝试完毕,凌玉城却没有什么惊慌沮丧神色,深吸口气,纵声长啸!
啸声裂石穿云,良久方歇。凌玉城稍稍平了平气,转头对着被两个金吾卫特地架出来的使者道:
“你听到的奇怪声音,是这样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晚安~~~~~
第105章 兄妹同心各思量
啸声一起,那信使眼前就是一亮,然而被凌玉城问到又是摇头。凌玉城耐心等了他半天,才听他迟迟疑疑地回忆出来:
“很像,但还不是……比这要响得多。”
“怎么?”
“当时山石哗哗的往下塌,满营人喊马嘶,吵得那么厉害,那个声音小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换了我的声音,在那时候你听不清楚么?”
“这……”信使又结巴了一下,偷眼看了看凌玉城脸色,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实话:“恕小人直言,刚才这声音,有个千儿八百人乱喊,也就压住了。”
他一句话说完,赶紧深深埋下43 了头去,缩着脖子等待凌玉城发火。谁知等来等去,却听到军靴踏地的声音沓沓响了几步,随即刚才一直问他话的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却是对着一个在场众人都没有想到的人物:
“公主且慢悲伤,我料羽林将军,未必有险。”
清河公主身子震了一震,蓦然抬头。然而泪眼模糊,急切间甚至看不清凌玉城的神色,倒是边上一直扶着亲妹子的康王抢声问道:“什么?妹夫还活着?”
“只是可能。”凌玉城迎着他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从容不迫,带着一股极有把握的味道,“我第一次见到陛下时,五里之外有骑兵经过,陛下立刻就从睡梦中惊醒。这么大规模的山崩,哪怕陛下当晚喝醉了酒,都不可能惘然不觉,任凭土石掩埋。所以,那个信使得到的异响,以我猜想,多半是陛下听到有险,长啸警示全军——”
“那皇兄为什么不索性喊山要塌了,让大家快点跑?”
急慌慌插口的又是挣开了两个兄长,一头扎到前面来的淮王殿下。相比之下,康王虽然也感到好奇,却不敢打断凌玉城的分析,只是抓着妹子的胳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因为没有用。”凌玉城瞟了淮王一眼,想了想,还是把详细的解释吞回了肚子里。“大半夜黑灯瞎火的,就算喊了,也是全军慌乱自相践踏,死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倒是这一声长啸,普通士兵不一定知道怎么回事,统兵大将,比如金吾将军、羽林将军,那是一定会出来看的。”
淮王脸色还有些不信,然而左右看看,几个统兵大将出身的重臣,左柱国宗让捋着白须微微颔首,雄武将军夷离术听一句点一下头,一脸“没错,就是这样”的表情。其他几个将军也多半是赞同的神色,心知凌玉城说的多半是实情,也就低下头去,向后退了退不再追问。
凌玉城见他消停,吸了口气,声音微沉:“陛下武功再高,也救不了全军将士,然而金吾将军和羽林将军,陛下但凡有一线余力,就不会不救。所以羽林将军受伤或者有之,却多半不会有性命之——”
“哎哎哎妹子!老妹你别倒啊!妹子喂!”
康王一边鸡猫子喊叫,一边拼死把软倒下去的清河公主往上拖。不等他站直,清河公主突然睁眼,一咬牙甩开扶持着自己的兄长,倔犟地站直身子,向凌玉城敛衽一礼:
“多谢大人。我想派人去寻父皇和郎君,不知大人……大人……”
她刚才还在摇摇欲坠,然而这一礼行下去,身子却是端端正正,环佩无声,连鬓边珠花的花蕊都不见摇动。凌玉城暗赞一声好气度好风仪,倒退一步,也是微微举手回礼:
“公主不必如此。陛下遇险,是在晋、雍交界处的深山里。羽林子弟家族多在晋地,救援陛下,正要羽林卫大举出动——不知羽林将军平时可与公主说过,羽林卫中,哪些人是中流砥柱?”
“大人放心,郎君平时说过,族里几位叔父都可以依靠,羽林卫的副将们也是熟手,肯定误不了事。如果担心没有坐镇的人,云家年长的老爷子还有几个,就算本公主亲自去,也能压住阵脚!”
要把你这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弄过去爬山搬石头,陛下回来非抽我不可——凌玉城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止,康王在一边已经跳了起来:“老妹!千里迢迢的赶路你怎么撑得住!我去!好歹我也是你哥!”
“胡说!嫂子就要生了,这当口你怎么能走开!我去!”
“老婆重要还是父皇重要!何况还是替妹子你去!你是妹子,别跟我这个当哥的争——”
他们兄妹两人一句抵着一句,差不多要当场吵了起来,凌玉城只想举手扶额——或者把两个人都抽上一顿让他们统统闭嘴。现在是争论这些的时候么?倒是太子屏息听了半晌,好不容易觑到这个空儿,赶紧插将进来:
“都住口!调动羽林卫罢了,也不用皇妹亲自过去,老四你也给我消停点!在京城好好待着!”
一句话把两人喝得闭口无言,太子想了想,转向凌玉城,皱眉加了一句:
“晋雍之间山脉绵延数百里,光靠羽林卫,只怕不一定够。是不是加派雄武卫和神武卫,从各个方向一起搜山?”
他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忐忑,凌玉城闻言,却只是微微一哂。黑瞋瞋的眸子上下一转,只是一眼,太子就觉得全身上下一股凉意,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看了个通透。然而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凌玉城随即淡淡点头,只应了一个字:
“好。”
兵贵神速。凌玉城和太子飞快地交换了几句意见,随即分头提笔,刷刷刷草拟敕令。一时写完,在太子、康王、清河公主、宗正、左右柱国手里转了一圈,再回到案前,凌玉城依次盖上“皇帝之宝”、“皇后之宝”两枚金印,随即解下佩在身上的锦囊,珍而重之地抚摩了一下那枚“长生”玉印,端端正正盖了上去。
敕令一式三份,一份交由飞鸽传书,即刻送去羽林卫、神武卫和雄武卫子弟的聚居地,让他们立刻派人搜山——至于这一份要翻抄几张,那是另外一个话题。其实,元绍出行也携带了信鸽,向京城一日一报平安,只有奏章文书才通过驿马传递。若不是鸽笼和养鸽的军士一起埋在了泥石流底下,也不至于一下子断了三天消息。
第二份和元绍留在寝殿的兵符一起由凌玉城启出,亲手交给清河公主和雄武将军夷离术,神武卫的那一份,则通过驿站快马呈递。最后一份,深藏在专门收藏重要诏书的殿宇,若非有人质疑前两份为伪诏,否则永远不会再次打开。
实际上,这几份众目睽睽下起草完成的敕令,也不可能有被质疑的一天——昭信殿里二三十号人呢!
虽然人数众多,有资格参与讨论的不过十余,最后下决断,也就是三五个人碰一碰罢了。像宗正大人,还有淮王、秦王、周王这些不掌兵的亲王,被拉到这里,其实根本就是围观,完了一人拎一瓶酱油回家。
即便如此,元绍临走前还是很好心地提醒凌玉城:“不遇上大事就算了,真碰到大事,还是把他们统统找来的好。这些人成事或许不足,败事绝对有余,一人怀疑一句,光跟他们吵嘴就够你忙的!”
敕令一发,这一天的议事就到此为止。凌玉城送走太子和诸王重臣,一个人回到昭信殿西梢间的书房,面对垒了满案等待他批复的奏折,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踱了两圈步子,勉强压定心神坐下来,拂纸磨墨,和往常一样,开始起草当天呈递给元绍的奏章。
“……臣闻讯,即请太子、宗正、康王、清河公主、左右柱国……等议事。……清河公主请命,欲赴行在,领羽林卫子弟搜山救人……康王曰……太子曰……”
他对当时的情景完全不加润色,只仗着素来出色的记忆力,把在场每个人的一字一句如实记述。一本折子写完,摊在案上晾干墨迹,凌玉城看着洁白纸面上凌厉到张牙舞爪的墨色,忽而怔怔叹了口气。
清河公主的泪水,倒有一半是为了夫婿,这也罢了,毕竟是已经出嫁的女子;康王上蹿下跳,固然担忧着自己的父皇,可是也并未忧心如焚、恨不能以身相代,甚至还有精神和公主拌嘴;臣子们想的多半是自己的荣华富贵,即使是宗正,关注的也多半是帝系不要旁移……
至于太子……太子……
嘿!那点儿小心思,其实也是正常。不然他为什么轻描淡写地就答应了?到底碍不了正事,何妨给他一个面子。
可是,可是……
陛下……陛下……
到底有多少人,一心一意,只是关注着你一个人的下落,担忧着你的生死安危?
闭上眼一遍又一遍回想,初遇时兔起鹘落的那场交手,剑锋下挟持他离开古庙,人丛中揽住他倒跃出去——以陛下的武功,带着一个人可以这样轻捷剽悍,两个人呢?以陛下的心性,普通士卒他多半不会去管,然而金吾将军和羽林将军,他一定会尽力加以援手……
乱石如雨泥浆奔涌,满营士兵惊恐奔走呼号自相践踏,你可躲得过,可避得开?
你若安然无恙,为什么到了天亮,还迟迟不现身人前?是受伤,还是受困,还是身边有人受了不能移动的重伤?
或者山崩的范围太大,慌不择路奔逃的时候渐行渐远,在深山里迷失了方向?
想着想着忽而打了一个冷战,本能地起身拽了件披风裹到身上。披风的铜扣硌住指节,带起一阵微弱而鲜明的疼痛,凌玉城才盯着衣角刺绣的流云花纹微微一怔:
这座只剩下一个人的皇宫正殿,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如此寒冷了吗?
凌玉城怔怔发呆的时候,清河公主府里正在鸡飞狗跳。这兄妹两人一出来,康王就死皮赖脸挤上了公主的车辇,美其名曰去妹子家蹭饭——清河公主想轰都轰不走。一路到了公主府,刚屏退左右,康王就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
“我说妹子,今天为啥不让我去?羽林卫我平时进进出出跟我自己家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苦活儿累活儿,有我这个男人在,还能让你去不成?”
“你去?”清河公主冷笑一声,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这个平时不靠谱、有时候却意外地显得可靠的兄长——当然,所谓可靠,也不过就是从平时的一分,变成五分罢了。“你没看出来,是咱们那位太子殿下不想让你去吗?”
她不说破倒也罢了,一说破,康王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顿时坐倒在椅子上。清河公主还不解气,纤纤玉指点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骂:
“开头争争就算了,显得友爱妹妹也不是坏事,后来太子都开口了,你还犟?要不是我拽着你,是不是你还得跟太子吵了?没看到那位皇后殿下都没跟太子顶了么?”
“他当然不顶,那是太子喂——万一父皇有个三长两短的……”
两人蓦然沉默下来。良久,清河公主才低声道:
“万一父皇又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又赶过去了,到时候出来一张奇怪的遗诏,太子那儿煮熟的鸭子岂不是飞了?”
“不能吧?以父皇的武功,我真觉得不太可能有事啦……太子真能这么想我?”
“不然你以为呢?我魂都飞了,只想着赶快去出事的地方,看看父皇和郎君有没有事……真不愧是我们的好大哥,父皇托付江山的储君,他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
“唉……”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康王瞬间萎靡下来。清河公主斜睨着他,只觉得这个兄长——其实康王若不是早产的话,她才应该是姐姐来的——如果变成她脚下那只波斯猫的话,此刻耳朵和尾巴都已经耷拉下来了。一时心生不忍,就想安慰两句,却听康王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声:
“还不如让小十一上位呢!好歹日子好过些!”
“你——”清河公主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抄起个靠垫兜头就砸了过去:
“你想的美!你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写的时候我记错了,清河公主是康王的妹子不是姐姐来的
(其实以两个人的行事来说,公主更像姐姐啦)
第106章 月上柳梢头 元宵番外(完)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作为新年的尾声,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六,历来是百姓盼望了一年的最后狂欢。一年到头只有这三个夜晚,城门不闭,金吾不禁。哪怕是最穷最苦的人家也会好好收拾一番,穿上最新最漂亮的衣服,姑娘们还要戴些个钗环花朵,至不济也得扎根红头绳,欢欢喜喜地拉着手上街看灯去。
从宫门俯瞰下去,一横一竖两条御街,光山如海,长明不夜。元宵节正日子,元绍但凡在京,必然要带着皇子公主、宗亲贵胄们上宫城门楼观灯,与民同乐。每一露脸,每一挥手,或者随手抛下一些金钱锦缎,总能引起楼下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京兆的衙役们连带金吾卫将士,每每为了维持住人墙累出一身汗来。
百姓们拥在御街两边也不只是为了看皇帝。种种扎得别出心裁的灯车彩车,舞龙舞狮,乃至吞刀吐火、顶竿弄丸,各种百戏,便是赶在这一晚上,排好了队经过门楼面前的御道,只为博君王一粲,争一份新年的彩头。若是有哪家的队伍侥幸得了赏,就是这一年的生意,都免不了要涨个几分。
然而这一年元宵,君王登楼与民同乐的日子却被提前到了正月十四。元绍上城楼观灯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不停地扭头向凌玉城看,凌玉城却总是转过脸去,说什么也不和他的目光相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太奇怪,以至于清河公主和康王妃带上城楼的一对年幼儿女,都忍不住交头接耳,私下里叽叽咕咕地小声议论。
第二天便是元宵节正日子。从日头移过中天,凌玉城就开始坐立不安,椅垫上像是长了钉子似的,一会儿起身磨个墨,一会儿又起身拿本书,摊在面前偏偏半天都不翻一页。这一天偏偏衙门还没开印,左右无事,元绍索性在南窗下挑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笑眯眯一直盯着他看,直看得凌玉城浑身发毛,索性把书一放,直挺挺地站到他面前,拿了杯茶往他手里一塞。
“陛下……”
“怎么,后悔了?”
“……”
“之前是谁拉着朕打赌来着?打赌就打赌了,是谁说元宵节出去看灯,输的那个人……”
“陛下!”
“不敢认了?不认就不认吧,朕大人大量,就当没打过这个赌就是。啧啧,之前谁非要打这个赌来着……”
一句话把凌玉城说得脸上红了白,白了红。来来回回在房里打了两个旋,忽然一转身冲回元绍面前,叫道:“认就认!不就是……不就是……”
“是什么?”
“不就是穿女装上街陪你看灯么……”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末两个字,简直轻不可闻。元绍笑吟吟地嗅着杯中袅袅升起的茶香,简直越嗅越合心意,等凌玉城挣扎了半天怎么都说不下去,才悠闲起身,把人往怀里一揽,顺便还在他通红的耳垂上轻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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