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惜花完本——by蜗牛爬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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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高文也不再扭捏,报了位置,林萧说马上过来。
十分钟左右,林萧就打的来了。何高文把车钥匙给他,坐在副驾位置,昏沉沉地靠着也不说话。
“遇到了什么事?”林萧自自然然地问。
这是他们分开以来的第一次见面。很奇妙,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气氛没有一丝丝尴尬或者不自在。大概这世上就有些人只能发展为朋友,好到不能再好也达不到那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可以志趣相投,可以无话不说,可以推心置腹,就是不可以成为恋人伴侣。
若半个小时前何高文必然拉上他零零碎碎地扯一些,但现在那些澎湃的情绪风平浪静了,他无力地捏了捏眉心,轻轻吐出二字:“没事。”
看他眼下两块阴影很浓重,看来又是一段时间没有休息好。林萧叹气,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却发现两个人不是能做这样亲密举动的关系了。
蜷在副驾的男人动了动,说想去Mr.坐坐,不想回去。林萧潇洒地转着方向盘,连开车都能开得这么俊逸。
海哥看他进来,昏暗迷离的闪烁灯光下,也没发现何高文脸色有些古怪,只看了一眼何高文身后的林萧,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海哥拉过他说:“那个,那个人刚到!海哥惦记着你说想见见人家,刚准备找你来着!”
何高文被海哥推着去二楼,他递给身后的林萧一个安抚的眼神,面有抱歉之色。
林萧隐约听到一些,但是不确定海哥说了什么,只是听到海哥说要带他去见谁,但是林萧懂得压抑,没表现出不开心。
站在二楼能将整个酒吧尽收眼底。
灯光暧昧身影摇晃,贴身的惹火动作或者耳畔的言语勾引,这些都是在Mr..常见的,何高文乱飘的目光梭巡一遍,片刻就找到了一个安于一隅的人。
他几乎在望过去的那一瞬间就猜到那个人是谁。
何高文那眼神或许还有一丝丝的刺探和狐疑,但它们很快一闪而过,因为他看见一连串行云流水的熟悉的动作。
只见那个人的修长手指捏着杯底,自有一股贵气和慵懒,却又让人觉得富有美感。何高文看着他将酒杯贴近嘴唇,只是轻浅地抿一口,继而另一手托着腮不说话。
确是沈泽。
这样氛围里的一个单身男人总是引人关注,因此何高文注意到有几个人试探着上前,还没坐下就讪着脸离开。
海哥见何高文看得入迷,几乎要入定了,于是拍拍他胳膊:“怎么,一见钟情了这是?”
何高文摇头笑笑,附耳道:“你怎么这么牛,一下就让我看到他。”
海哥虎躯一震:这个“他”是谁还用细想吗?!
海哥上前一步说:“不能吧?”
“怎么不能?就是他。”
林萧皱眉看着二楼两个人的动作,也循着何高文的视线看过去,当然,在他眼里,此时的沈泽就是个借酒消愁浑身散发忧郁气质的贵公子。
这位忧郁贵公子起身,随意一抬头,发生了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爱,从来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注)
时间消弭了怨怼,消磨着热情,时间教人阅历丰富,时间改变华发苍颜。时间悄无声息地作主了一切,唯独一颗想念你的心。
沈泽在怔楞了两秒后,迈出两条长腿,他一步两三个台阶地往何高文的位置跑去。这短短的路程,他感觉到那四年的光阴似乎变成一道细而长的极光,掠过他的身体,成为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正大力地把他往何高文的身边牵引着。
驻唱歌手沙哑性感的声音他听不见了,眼前摇晃魅惑的灯光他看不见了,他的心堵在嗓子眼,他听见了如雷的心跳,它们比他还要激动,好像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另一颗心。
海哥一脸写满了“我的天哪!真的是他”的表情,而何高文完完全全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境况下与沈泽见面,他眼睛里是湿漉漉的不可思议,而沈泽的眼睛里竟然有着令他惊心动魄的动荡色彩!
何高文在那瞬间福至心灵地想到一句诗:那一刻的你,出我眼眸,入我心海。(注)
他眼睛眨了眨,嘴巴只是微张着,只是手该放哪里,嘴巴该说句什么,他全然没有准备。
谁能想到会在深夜的同志酒吧遇见旧爱呢?
眼前是一位一贯倨傲的美男子,这位美男子正眼巴巴地等着他有所表示。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幸亏一旁的海哥开口了。
“那啥……没想到真是大明星,要不,我看你们……房间里坐着喝茶行吧?”
“没必要。”
“好的。”
两个人同时回应了海哥的提议,海哥在心里默默捂脸,他觉得自己应该静悄悄地消失。
何高文这四年来在手下面前的“装腔作势”这时候派上用场了,他面上仍然装得面沉似水,这腔调看在海哥眼里不免有拿乔的嫌疑。
林萧就在局面僵而不化之际上来,问:“师兄要回去了吗?”说着看一眼身高腿长的沈大明星,又提醒道:“您在这样的场所不避避吗?”
何高文方才只顾着琢磨要给沈泽脸色看,被林萧一提醒才去张望楼下,有几个人正举着手机拍。刚想顺着林萧递的梯子往下爬,海哥的“小家教”小高探出脑袋惊喜道:“文哥你来啦!你上回说喜欢吃的点心我特意给你留着了!进来吃吧!”
何高文生无可恋地再看看海哥,后者那宽如足球场的一张脸上,间距如球门的两道眉毛动了动,表示:小高不知?0 椋〔荒芄炙?br /> 几个人鱼贯而入,沈大明星很不要脸地尾随其后。
何高文依然没有与他说话的意思,但他冷静下来后知道自己的心里却是一圈圈喜悦的波纹漾开,他在水中央。
向海哥和小高介绍完林萧,屋子里的五个男人突然都不说话了。
这里隔音效果很好,一时间空间静得让人坐立不安。
海哥作为长者和老板,拖着小高支着林萧去隔壁客厅准备点吃的喝的,留下那两个至今零交流的冤家。
沈泽早前就曾经在心里酝酿了一卡车的话,等着再见时有条不紊地对那人一一道来,可此时想问的话一股脑地排队在嘴边,张开嘴却临阵退缩,只说了句:“我很意外会在这里遇见你。”
何高文看了看他,淡淡道:“……是吗?”又匆匆看一眼沈泽有些难过的表情,心里多少不落忍了,认为是亡羊补牢地补了一句:“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本来是担心喜欢热闹的沈泽尴尬才自作聪明地补了一句,没想到听在沈泽耳朵里,这句话有点戏谑和挖苦。
毕竟,这是一个同志酒吧。
沈泽说:“我没在这里找人。”
“嗯,我知道。”不过和我有什么关系?
“对了,生日会,我很喜欢。”
何高文点头,心里想:“你怎么不跟我说说为什么送花给我?快说,说出来我原谅你。”
“那花——会让你困扰吧?我……”
“不会。”何高文急忙接话,又觉得自己这么快地回应有稀罕他送花的嫌疑,于是又说道:“一大男人怎么也不会喜欢收到花吧。”
“是吗。”
“快说,说为什么,说出来我真原谅你。”何高文十指交叉,放在唇边。他一脸的无悲无喜,心里却在急躁地念着咒语。
可惜咒语对沈泽无效,沈泽叹气,站起来说:“我该走了——哦对了,我号码没变……没其他意思,如果你有事需要我的话……”
递给沈泽一个凉飕飕的眼神,但何高文心里的喜悦因为最后一句话沸反连天。他只是平静地回一句:“嗯,好,你出去时候注意一点。”
海哥出来的时候,沈泽早已离开片刻了,只剩下何高文站在窗户那抽烟。黑夜里腾腾而起的烟笔直冲天,上升到一定程度就看不见了。
就像过去他和沈泽在一起时的日子。
时光呵,总是自作主张地决定离开和留下的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 注:“爱,从来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出自张小娴。“那一刻的你,出我眼眸,入我心海。”出自李宫俊。
☆、踟蹰
媒体总是捕捉不到张之意这个古怪老头儿的踪迹,从他回国到现在,除了沈泽和曾柔一家子,就没其他人见过其尊容。
此刻这位世外高人正举着一根热狗哄一只毛色灰白的流浪猫。
“喵喵喵,快过来吃。”张导蹲在地上,上身前倾着差点要和地面贴平了,谄媚的表情全献给一只无动于衷的小猫。
那猫大概是猫中豪杰,不怕生人,尾巴炸着毛竖起,像插着一只巨型海胆,弓起背捍卫自己从哪翻来的一块不明物体。
那是猫英雄的晚餐。
何高文一段时间都要来给他的猫兄弟加餐,所以他一眼就瞧见了一个撅着屁股伸着脖子的老头与猫兄大眼瞪小眼。
“这只猫不吃热狗,我来。”他上前说着从提着的袋子里掏出一根烧烤。
张导睁圆了眼睛看猫兄弟趾高气昂地从他眼皮底下溜过,还颇为鄙夷地冲他“喵呜”了一声。
我们的张导何曾被人,不,被猫鄙视过,于是执着着把热狗伸到猫的鼻子下,讨好地要猫兄赏脸。
何高文看不下去了,出口安慰:“老人家……它真不吃这个。”
“你懂?”张导气得鼻子下快生出两撇小胡子了。
“阿呜我喂了它快三年,它吃什么我当然懂啦。”
“你喂了它三年?你怎么不抱它回去养?”
何高文笑道:“我自个儿吃饭都有一顿没一顿的,哪能照顾它。”
“这样,我喜欢猫,我与它有眼缘,你让它跟了我。”
片刻后,叫阿呜的小灰猫告别了它的垃圾桶和东躲西藏的日子,被张之意搂在怀里抱走了。
“喵呜!喵!喵喵!”阿呜冲何高文叫着。
何高文站在原地想了片刻,追上去道:“您方便留个电话吗?它……我想它了也能看看它……”
此时的张导怎么看怎么像个寻常人家晚年孤独的老头子,就是那撮头发让他不走寻常路了些,所以何高文敢追上去那样说。
张导虽然是第一次被人唐突地要了号码,但也没生气,爽快道:“算结个善缘吧,小子你记一记。”
风和日丽的一天,沈泽接到曾柔消息,说张导约见面。
这段时间他尝到了更加严厉的失落滋味,以前没找到何高文吧,那点失落和难过到底属于自发性的,还能收放自如,可前几天一遇到,三言两语切磋下来,他就尝到了更为刻骨的难过。
再见时,何高文变得有点陌生,从前熟悉的温良恭俭让荡然无存,语言带冰,目光含霜,能活生生把沈泽的满腔念想给切割了。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啊,人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如初见?
他的何高文不再是过去那个任他揉捏,懵懵懂懂的温柔青年,而是一个浑身包裹着锋利和防备气息的男人。
沈泽这段时间拍广告录节目情绪都不高,王二向来摸的准沈泽的心思,猜到这次何高文大概没那么好哄回来,于是只好跟着一起愁眉苦脸,吩咐底下几个小助理别多嘴了。
于是不多嘴的小助理们有一次替沈泽订完餐时问:“老大,隔壁林师姐来问,上次您的生日会谁负责策划的?她的主子也想请呢……”
还有一次助理们聊天:
“林演那小子去那个酒吧?没看错吧?”
“没!我那次看见的,招牌那么大,叫'Mr.',我哪能看错。”
“林演去干吗哪?”
“我听人说,他男友在那跟人约会,他现场捉奸呐……”
沈泽觉得自己的世界被何高文攻陷了。
幸好曾柔的一通电话将他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了出来。
曾柔说,十有八九,有戏!
张导在K城的老房子修葺完善,是古朴雄厚的韵味,沈泽第一次来就被震撼了。
虽没有亭台楼阁那么夸张,但园林的布局与设计让人一看就知道这里的主人相当注重环境和生活质量。
“阿呜!来!今天换小鱼干!”
沈泽的脚步未及大厅就听到张导快活的声音。
“都吃了这么多您还喂,小心吃撑了。”这是曾柔的声音。
沈泽才走了几步,小腿给一个球形物体有力地撞击,但并不疼痛,他低头一看,是一团灰白色。
那小东西也抬头瞪着他,冲他不善地发出警告的声音。
“不吃也别跑啊——啊,你来了。进来吧。”张导背着手,宽大的丝绸裤管罩着他那伶仃的细腿,走得摇曳。
沈泽总是担心他骨质疏松摔出个好歹。
走进客厅,曾柔坐在沙发上翻看那份剧本,在黑白之间夹杂些许红色蓝色。
“我看了,整体可以。一些情节的修改意见我用红笔标注,蓝色记号是此类情节的电影片段参考,你有时间可以看看。”张导将小鱼干翻来覆去地看,眼也不抬,似乎猫粮比剧本还重要。
沈泽感激地说不出话。他看看曾柔再看看张导,后者抬手压声,道:“别笑别哭别感谢,回去好好改,改好了我看看。在国内我有固定的班底,当然你也可以自己找。另外另一位男主你得好好找找,一个敏感又有些偏执的青年……”张导似在思索,“国内的男演员我知道的不多。”
沈泽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但他不好当即就说早就想好了,于是点头表示记住了。
张导自己复印了一份剧本就丢在桌面偶尔翻翻,在脑海里过滤一遍画面的表现手法,也偶尔给那只阿呜磨磨爪子……
雀跃的沈泽离开时走路差点没蹦蹦跳跳的,他开着在K城的代步车,差点没把车飘起来,他心情好极了,想第一个告诉何高文,可是他没有对方的手机,一想到这个,那满满的好心情漏了一大半。
和风里,一辆黑色现代与他擦过,半开的车窗露出何高文认真的侧脸,沈泽心中惊疑须臾,便跟了上去。
何高文的车开的不快,有些迟疑,似乎不确定方位,等车子停在沈泽方才离开的大门前,沈泽更惊讶了:他来找张导做什么?
张导的宅子同样令何高文心生赞叹。
与沈泽的待遇不同的是,那只叫阿呜的胖猫撒娇着扒着何高文的西装裤呜呜叫着,一脸的求抱求摸求疼爱。
何高文温和地一笑,弯腰抱起那只招大明星嫉妒的肥猫。
沈泽平生第一次因为一只畜生吃醋。
还是张导眼尖,冲门口方向问一句:“你躲那看什么呢沈泽?”
被点名的人不情愿地现身,换何高文一脸惊疑。
客厅里。
“我不知道你们以前认识……”张导眼神在两人身上走一圈,猜出了五六成。他把吃里扒外的猫抱回来说,“真抱歉啊。”
当然他脸上毫无抱歉之神色。
何高文说道:“今天就是来看看阿呜的,看它挺好的我就放心了。这是给阿呜带的,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了。老先生,哦不张导,我先告辞啦。”
说着,他站起来对张导点点头,一想,没必要对沈泽特别对待,也平淡地一个颔首,不置一词。
沈泽反应很快,跟着站起身说:“我事情也谈好了,也就先回去了。”对张导恭恭敬敬地鞠躬,马上紧随何高文的脚后跟。
强搂着阿呜的张导笑:“这两个人……有那么点意思。嘿,喵喵你说是不是?”
“喵呜——”
“你也觉得有意思吧?是的话再喵一声。”
阿呜吹胡子瞪着他。
何高文走到大门一眼就看见那辆与自己车子亲密接触过的奥迪。
“我说呢,怎么觉得那车那么讨厌,原来是他的。”何高文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沈泽很有心机地把脚步声踩得掷地有声,好让何高文知道自己就跟在他后面。
这不带缓冲的第二次见面到底让何高文在步履生风中踟蹰了片刻,沈泽敏锐地捕捉到那点踟蹰,于是暗地里生出了一股龇牙咧嘴的小快感:文文不是没有感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厨娘
虽然张导住的地方挺隐蔽,但不代表这里没有其他活的生物。
何高文多少担心某人第二天见报,黑体字题“沈泽与一男子路边依依不舍”,于是转过头看身后小心保持距离的大明星。他接收到一个干净又磊落的眼神,那里跳着一簇极耀眼的火苗,渴望着自己来个不算客套的开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