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流 第一部完本——by酒纸画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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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儿!”许风流急叫一声,冬曲柳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许风流见状方才松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结果身形不稳,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
“爹!”冬曲柳急欲起身,却被白衣人摁住。
“你!”冬曲柳一抬头便是一双凤眼,一件时樱花苍袍,一头银发的男子。看惯了许风流倜傥风流的模样,眼前这人真真是惊艳了他的双眼。
“你体内余毒未清,气息紊乱,若强行站起来的话,你爹刚才的一番功夫岂不白费了。”
“展秀,你先把他带回去。”来者向着一身黑衣的行者道。
“爹!”冬曲柳被展秀架起来却不愿意就这么走了。这个身着时樱花苍袍的人应该是时樱轩的轩主罢。
时樱轩的轩主号时樱,无字。迄今为止,江湖上无人知其姓名身世。
许风流连连摆手,稳定气息,放道 “小柳儿,我没事,你无须担心,放心跟着去罢,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冬曲柳点点头,在展秀的架扶下被带去了时樱轩。
许风流欲强行站直身子,离开来者的怀抱,却不虞被人一手穿过腋下一手穿过双腿弯抱起。
“时樱,放我下来!”许风流一急双脸稍染红晕,双手推着时樱的胸膛,双腿摇摆,任是挣扎着要下来。
时樱看了他一眼,道“许风流,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动你儿子?”
“……”许风流无语地看着他,久到两人已从天境堡南面的树林回到了时樱轩,方才道“时樱,小柳儿还小。”
时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莫名其妙。许风流警告道“你别打小柳儿的主意!”
时樱嘴角微扬,“许风流,这件事我没有办法保证。”
时樱只是一句玩笑话,许风流却当真了。当即拔剑指着他,一字一句道“时樱,你若敢对小柳儿下手,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时樱往前一步,许风流的剑直指他的颈项,只要稍稍用力,便可划伤。“许风流,老子在吃儿子的醋吗?”
许风流收回剑,“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看我心情。”时樱搂过他的腰拍了拍,“风流,你瘦了!”
许风流拿开他的手,“待小柳儿伤好些,你便送他回风流阁去。”
时樱不悦道“你觉得我不能保护你?”
许风流看了看他,转过身道“时樱,有些事,你帮不了我。又何必让自己淌进这趟浑水来。”
时樱握了握袖中的双手,淡漠道“那么我便看着。”
天境堡的地下甬道里,正有一人带着一身血迹与血腥的气味走出来。乡萦袖抖了抖沾满血迹的衣服,望着满天飞雨的灰色天空,将目光投向广场上那一片尸体处。尸体的血迹混杂在雨水中流向圆形的蓝色湖泊。
“许风流,看来你已经活着出去了。我,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尚未填完坑的我又开坑啦,感觉自己这次会坚持到底哒O(∩_∩)O~
☆、狱中岁月(一)
冬曲柳的毒方被清理的差不多,时樱便要双展秀送他回去。冬曲柳从风流阁出来已有半月之久,的确应该回去看看了。
许风流早在被带回时樱轩的第二日便重返了天境堡。冬曲柳那时正为鱼骨毒所害,无法阻止许风流前去。现在想起许风流走的那样匆忙,不免又要吊起心来。
“既是今日便要告辞,那么顺便去拜访一下时樱轩的轩主罢。”冬曲柳起身在双展秀的引路下见到了时樱。
时樱轩的时樱花终年不败,花盘圆润似玉琢般光滑细腻,花色不一,主要以紫白为主。而在时樱轩轩主时樱这儿的花真真是在时樱轩里也难得一见的琉璃青色的时樱花。
一身白衣的男子衬着这一树一树的琉璃青花,美得让冬曲柳移不开双眼。
美终究归美,冬曲柳还不至於已经神魂颠倒,收起沈迷的双眼。冬曲柳正经拱手道“多谢轩主的照顾,冬曲柳不胜感激,今日便回风流阁,前来辞别。”
坐在树上的时樱正屈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挂在树下晃荡,一手提着一个白色雕青花的酒杯,一手玩弄着手中的花朵。
冬曲柳见他无动於衷也不做停留,转身便要走。
“你千方百计想来见我,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话吗?”时樱倒了一口酒入喉,不紧不慢道。
冬曲柳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自脸面到心间染上一股羞耻的感觉。在时樱轩养好了伤来谢他一下,不是应当的吗?什么是千方百计想来见他?如果不是碍於许风流的面子,他只会悄悄走掉,不留下任何痕迹。“这只是个礼数问题!”冬曲柳气道。
时樱差点因他的话被一口酒呛到,强行压制欲咳嗽的冲动将一口酒咽下,惊问道“礼数?”
时樱眯着双眼看了一眼冬曲柳的背影,冷冷道“你是许风流的儿子?”
冬曲柳刚想回答却被时樱抢先道“一点不像,浑无同处。”
“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我爹就是这样说的。”冬曲柳道。说起这句话,还不是存心要叫他想起自己的身世吗?
无父无母,被丢弃在草芥上为许风流所捡。若不是许风流喜好多管闲事,那么他的生命也就如那草芥一样轻贱,不被人注意,被忘却,然后消失殆尽。苍茫的天地间依旧人来人往,以各样的形式演尽繁华苍凉。一切没有什么不同。
然现在的自己还留在这世上,还喘着苍穹里的一口气,一切就注定要有什么不一样,至少会有人记得这世上曾经来过一个叫冬曲柳的人。
“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呵,这句话倒说的一点不假。”时樱笑笑,“许风流根本做不了你的父亲,而你和他简直是没有共点。你们在一起,也只是面子上的父子罢了。以许风流的年纪,你们……”
“轩主,属下有事禀报!”一男子完全不顾打断时樱说话的后果,径直走到时樱面前道“许大侠入狱了!”
“什么?你说的可是我爹?我爹怎么会入狱呢?”时樱尚未来得及出口细问,冬曲柳便直奔男子面前,担忧紧张地问起话来。“兄台,还请你细说。我爹究竟因何入狱的。”
男子为难地看了眼时樱,道 “轩主,这……”
“碧韶,但说无妨。”时樱抛掉酒壶,端直身子倚树而坐。
许风流才出去几天,竟然入狱了。时樱略略听了大致情况,朝碧韶挥挥手,道“我明白了,你继续关注许风流在狱里的情况,有事即刻来报。”
“展秀,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叫凌秀处理好轩内事务。你随时与我联系。”时樱跃下树,立即有女子取来他的时樱花苍袍递与他。
时樱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笑道“秀姑,你愈发机灵了。”
叫秀姑的女子但笑不语,将衣物递给时樱后便退到一旁。
时樱穿好衣服,折下一支琉璃青色的时樱花递与秀姑,笑道“秀姑,这次你同我一起去罢。”
相比时樱的漫不经心,冬曲柳辄心烦意乱,冲着时樱吼道,“时樱轩主可知我父亲是在天境堡地下的监狱,还是哪里?”
时樱刚将花插在秀姑发间,听到冬曲柳这一句气吼,嘴角微扬,却偏偏不露声色,反倒故作关心起来,“你一个人救不了许风流,更何况你亦是不知他究竟被关在何处。还是和我一起前往罢。”
冬曲柳虽心有不满却也只好点点头。“那便走罢。”压根不知许风流在何处被关着,等到自己再摸清楚地方与对手的目的,许风流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时樱似乎很满意冬曲柳的回答,收敛了微笑,正经道“我们先去天境堡做客,探探虚实,伺机行动。”
冬曲柳认真地点点头。对於救许风流出来这件事,他是一点皆不含糊。时樱暗想,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双展秀与秀姑跟在他们身后,双展秀只觉得今天轩主的话好像变多了些。秀姑看着前面的两个人,在时樱的背上多流连了两眼,便转向别处。冬曲柳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抖,时樱竟然同他并排而行,真是意外。他不是应该和那个叫秀姑的女子一起吗?为何要同自己一排而行。冬曲柳乱想着,脚步不知怎的亦乱套了。
“小心前面的坑!”双展秀见冬曲柳完全没有绕道的意思,不免提醒了一句。毕竟是许风流的儿子,轩主都能让他在轩内养伤,自然也不容冬曲柳在他眼前出现意外。
冬曲柳神游在天,完全没有听见有人提醒的声音,直接抬脚踩进了小深坑里,眼看即将被绊个狗□□之际,时樱快步上前一步伸手托住他的腰身。
“嘶”冬曲柳倒吸一口气,左手抓住时樱的左胳膊,右手覆上了右腿。
时樱见状便不动作,敛眉轻声问道“右脚扭到了?”
“嗯。”冬曲柳哼了一声,慢慢抬起自己的右脚。
“展秀!”时樱叫道,抽出左手将冬曲柳的头扳过来朝向自己。四目交接,冬曲柳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时樱便只是笑。双展秀上前抬起冬曲柳的脚,只听“咔擦”一声,冬曲柳的脸在时樱眼里扭曲变形。
“你这个混蛋!”冬曲柳回过神来,出手便是一掌拍向时樱的脸面。打完之后,冬曲柳愣了,时樱的笑脸顿时冷了下来,甚至黑起脸来。冬曲柳尚未来得及道歉,扑面而来两记耳光。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时樱拎起他的脖子,冷冷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紧跟着松了自己的手,拂袖向前走去。
时樱一撒手,冬曲柳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脚上的痛比不上心上的难受。‘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打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冬曲柳呆望着脚前的坑,握紧了双拳。的确,他不算什么!就算他是个人物,也是在许风流的遮阴下才有所成就的,他这一辈子也摆脱不了许风流许大侠这六个字。
秀姑见时樱气的甩袖而去,朝双展秀比了比手势,便追了上去。双展秀向冬曲柳伸了只手道“冬公子见谅,轩主就是这样的脾气。何况他好心扶了你,你却当众打了他。据我所见,没有人敢打轩主,曾经有个小厮端茶水失手烫了轩主,被轩主当众除死。轩主没有杀你,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给足了面子?是啊,他是给足了面子。给足了许风流许大侠的面子!”冬曲柳抬眼看向双展秀伸出的手却没有扶,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也许,他不该与他们同行。或许,还能对时樱有所想象。
“许风流是我爹,就算救不到他,我亦不愿再与你们同行了。”冬曲柳点足飞上树梢,掠影而去。
双展秀看着这一抹倔强的身影,无可奈何,匆匆追上时樱他们。
“轩主,冬公子独自走了,属下追不上。”双展秀老实道。承认自己不如别人是一件需要很大勇气的事情,尤其双展秀是时樱轩内轻功属上乘之人。
时樱默不作声,但是双展秀知 晓他已经知道了,便不做多言。秀姑静静地走在时樱身边。三人一同前往天境堡。
许风流自重返天境堡已有大半月之余。闻着关于那个人的消息而来,至今却一无所获。许风流不能再不着急了。
顺着天境堡的地下甬道蜿蜒陡峭而下,往日的记忆一一涌现。彼时是杀红的双眼,腥臭猩红的鲜血混着旧血的味道,耳边的对方充满猎杀的气息……
许风流摇摇头,一境堡主闭关修行这半年正是他在天境堡内大肆搜索信息的好机会。再有半个月,便是一境堡主出关的时间了。到时候,再想来这里岂是易事。
凭着上次的感觉与记忆,许风流很快到了天境堡的地下练习场。腥臭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其间混着令人作呕的死尸的恶臭气味。练习场内的尸体杂乱无章的堆叠在一起,自下而上爬满了白色的蛆虫和一些黑色的虫子。许风流庆幸自己来时用上好的香纱布遮掩了鼻口,然而此情此景还是尖锐地刺激着他的感官。
每一步都是踏在亡者和蠕虫之上而过,许风流提力,尽量不与他们接触,可是等他走过练习场时,鞋子上还是沾了一些腐烂的肉和渍,还有还在爬行的蠕虫。许风流用掌力震死那些虫子,将手中提前带来的布扔在地上,双脚踩了上去。
没有那个人!
要么他已经逃了出去,要么他早已化成尘土。不可能有人运走他的尸体。这里完全没有人来过的影迹。
乡萦袖还活着,并且已经逃了出去。这是许风流确定的事情。那么究竟是谁放出那个人的消息来引他出来的呢?
不可能是时樱,也不可能是那个人自己,那么还有谁?
许风流空手而返,一无所获。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乡萦袖还活着。许风流出了天境堡,便直向时樱轩而来。估摸着时间,冬曲柳的毒也该尽除了。
冬曲柳负气来到天境堡,只认为上次来救许风流时天境堡内没有多少人守看,这次也一样。不待夜幕,大白天的便潜入天境堡内寻人。谁知,刚进来就遇到一个人。急招一试,来者便败给了冬曲柳。细问之下,方知来者名叫尘染,是来这里找药材的。
冬曲柳心想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更何况此人对天境堡内的地形十分熟悉,便不做什计较。两人结伴而行,绕过几个亭台水榭,尘染便直奔一个石狮铜门前。冬曲柳一把拉住他转到遮蔽地,“这里就是天境堡的牢狱吗?”
“没错,上次我哥哥就是被关在这里的。这里面机关重重,我劝你不要贸然进去。多带点人来救你爹,不然连你也可能栽在里面了。”尘染劝道。
冬曲柳想到时樱先前对他的态度,摇摇头,双眼看向铜门,坚决道“我既然来了,就不会退回去。我一定要救出我爹!”偏不要他帮忙!
“唉,看你这样坚决。我想我是拦不住你的。但是我哥危在旦夕,我要快些找到解药拿回去救他,里面的事我帮不了你了,你要小心!”
“你送我到这里已是让我万分感激,这里面的事就不牢你挂心了。你快些去找解药罢,你哥哥的命也是命。”冬曲柳从怀中掏出一颗红色药丸塞到尘染手里,“若你长时间寻不到解药,便把这个给你哥哥服下,或许可保他一命。”
“多谢!告辞!”尘染道。
“保重!”冬曲柳道。眼见尘染走远了,冬曲柳这才缓缓向石狮铜门靠近。
“爹,小柳儿来救你了!”冬曲柳从铜门进入,按照尘染所说的沿着墙上红色的标记一路向前。果不然,安全无误地到达牢狱里。
牢狱里关着不少人,冬曲柳来回看了一圈,没有许风流,心里不免紧张起来。许风流没在这里,会在哪里?
难道情况有误?冬曲柳又环视一遍,还是没有许风流。冬曲柳迈步向前走去,却被旁边狱中的老者呵斥道“你不要命了吗?你可知里面的都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冬曲柳道。
“你不知道你就敢乱闯?”老者上下打量着他,冬曲柳被他看的有些心慌,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老者道“你是风流阁的人?”
冬曲柳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想人去找风流阁的麻烦,绕弯道“你管我是什么人?识相的就快点告诉我,许风流在不在这里?”
“许风流?”老者反问道,接而哈哈大笑道,“许风流要是待在这里,我能待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里吗?”刚说完,便警惕道“你问许风流做什么?我凭什么告诉你?我是谁?许风流是谁?哈哈哈……”
冬曲柳见他一个人在牢内撒草哈哈大笑,心料这人定是疯了,便不管他,提步向前走,刚走没两步,自牢狱深处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
这是……幽兰摄吗?
冬曲柳刚想到这三个字,便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冬曲柳醒来时,人躺在牢狱内。脑袋浑浑沈沈,冬曲柳一手扶额另一手扶着墙面站了起来。窗外,无月无星,所有的事物在黑夜里映出模糊的轮廓。冬曲柳双眉微敛,脑子忽地一个激灵,伸手向腰间探去。剑,还在。
看来他是被人算计了。在牢狱里没找到许风流,自己却莫名进了牢狱。
冬曲柳扶着墙缓缓坐下,他想起许风流的话,‘小柳儿,你觉得黑夜可怕吗?’‘黑夜其实并不可怕,只是有些人把它渲染的很恐怖。黑夜是很静的,因为它知道它的静能让你从另一个角度来审视这个世界。’
黑夜的静能让人从另一个角度来审视这个世界。这个原本就不太平安稳的世界。冬曲柳闭上双眼,风从他的耳迹略过,带来黑夜的静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