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红尘路 番外篇完本——by云舞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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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岸的三人踏上岛屿后就一直一言不发。
守墨宫近在眼前 。
不知质材的疑似黑色石头铺造的地面闪耀着阴冷的光芒,黑色雾气笼罩着华美精致的宫殿,宫殿门口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北斗九星的图案 。
此时已是入夜,月亮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宫殿显得神秘而安静。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两个大字“守墨”。
危亦桐抬头看向那两个字。
守墨……
或许这就是魔门的信条:宁沉沦,不解脱。心有执念便从心而行,不放下也不将就。
和清玄殿……不同。
“哈哈,开阳护法,你觉得……是清玄殿建造得更加有气势?还是我魔门的守墨宫更胜一筹?”如同毒蛇吐芯沙哑难听的嗓音响起。
危亦桐不屑地看着出现在宫殿门口的男子,眼神如剑,甚至写着刻骨的怨恨。
“天玑。”他念出这人的守墨宫司职。
咬牙切齿。
☆、似曾相识却不详
05.
“何必动怒呢,开阳?圣主知道你们来了,特地让我迎接你们。得圣主如此看重,你难道不该高兴吗?桀桀……”阴阳怪气的口吻,沙哑暗沉的怪笑。
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下的男子缓缓掀下兜帽,露出一张和声音完全不相符的秀美脸庞。其相貌姣好,宛若女子,甚至比蓬芷还要阴柔艳丽三分。若是抹上胭脂,只怕没人相信这是个男子。
在整个守墨宫里,危亦桐唯独和这位天辰九星之天玑有着不小的仇怨 。
得圣主看重?
危亦桐心里冷笑一声。
圣主会不知道他和天玑的那些破事?说起来他会加入守墨宫,和天玑还有些不小的关联。
现在派天玑出来接引,是在故意激怒他才对吧。
鬼知道那位圣主在搞什么?
若不是天玑一向是圣主的心腹,有圣主护着,他早就会去找天玑好好算账了!
“天玑,圣主是让你来接引,不是叫你来废话的吧?”危亦桐半是不耐半是嘲讽,压根没有掩饰他对天玑的恶劣态度。
那样的仇怨是个有脾气的都不会忍。
天玑全然不在意危亦桐的态度,只用一种毒蛇看着猎物一般的眼光死死盯着危亦桐。
这目光落在身上让人浑身不舒服。
危亦桐依旧一副轻佻桀骜的样子,好像真的被激怒了一般。挑衅地回看过去。
“进去吧。”还是那平平淡淡的语气,不紧不慢,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
身后的苏城寒突兀地开口。
温润如水的嗓音让气氛稍稍缓和。
真是敏锐的直觉,恰恰好在他思考要不要直接动手的前一刻。
危亦桐回头瞥向站在身后的苏城寒。
却见苏城寒不知何时罩上了一件和天玑一样的黑色斗篷,兜帽遮挡了大半张脸,整个人笼在一层黑色之下。
这么看去,飘逸的仙气彻底不见,如水的平淡也变成了一种好似深渊的沉静。
眼前之人不再是清玄殿的南苍,而是守墨宫的洞明。
危亦桐的不耐顿时烟消云散,像是刹那间从情绪失控中摆脱出来。
不知为何,他能感觉到……苏城寒能看出他是故意受激,也是苏城寒在最恰当的时刻给他一个台阶,不仅使他的戏能顺利演下去,也让场面不至于失控。
他凝望苏城寒片刻,重新回身看向前方的天玑,虽然依旧没有好气,却比刚刚那种随时可以动手的样子好了不少。
危亦桐微微一笑:“既然你是奉命来接引,怎么还不带路?”
天玑同样漫不经心地瞥了苏城寒一眼,也许在掂量刚刚苏城寒的开口是巧合还是……
但他得不到答案,只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地转身,沉默地往宫殿里面走。
危亦桐迈步跟上。
蓬芷和苏城寒也快步跟上,走在危亦桐一左一右。
宫殿里光线昏暗,透着一顾危险的神秘气息。只有幽幽烛火,映照着长长的甬道。
绕过几个弯道,眼前的视线一下子明亮起来。
庞大的厅室里只摆设了几张石制座椅,首座一个,左右分别是左五右四。座位按北斗之数所立。
首座上已经坐着一位面貌温和看不出具体年龄的男子。一头白发如瀑披散,五官不见锋芒,眉目柔和儒雅,看上去有点教书先生的感觉。完全和世人相像中的魔门圣主不同。
不管看到圣主多少次,危亦桐都忍不住暗自念叨一句:真是比清玄殿正牌大祭司还像大祭司……他应该转职的。
天玑恭敬地作揖行礼,圣主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回座。天玑便倒退到左边第二个位子。
落后他三步开外的危亦桐和苏城寒、蓬芷,这时才到中央来。
三人并肩向座上的圣主抱拳微微躬身作揖。就是面见圣主,苏城寒也没有取下兜帽,看来他的外貌身份确实在守墨宫有一定的保密性。
“心执念魔,开阳(摇光、洞明)尊圣主万福。”
魔门之中礼仪松散,只有拜礼,并无叩礼,甚至不跪天地、不跪亲师。
苏城寒和蓬芷的拱手作揖都很是随意。
只有危亦桐双手于腹前相交,左手大拇指插入右手虎口内,掐右手无名指根节,右手大拇指掐左手中指梢节,左手其余四指抱右手,行礼时手与鼻相平。然后掌心向内,掌背向外画弧,滑落于胸口上,右手画弧线向下右环绕,同时躬身。
做完以后,不由暗叹一声“习惯成自然”,即使多年也改不过来了。
“哼……”一声冷哼传来,声音嘶哑暗沉,白有一副好皮相,天玑绝对是故意找茬,就是不知是否有圣主的默许,“都加入我魔门如此之久,居然还是道门那套礼仪。不知你心里是不是还念着做你那风风光光的清玄殿首座师兄?”
危亦桐还没有接口,身边的苏城寒忽然重新抱拳向上座的圣主行礼,这次他和危亦桐做了一样的动作,是按道门“子午诀”抱拳,动作极其标准,举手投足流露出莫名的优雅。
危亦桐可以肯定,苏城寒一定能到清玄殿的礼仪课上做标准示范。恩,不愧是此代南苍……我辈楷模!
不过,这可是不动声色就把天玑得罪了。
果然,天玑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但只是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就没有继续找茬,显示出他对苏城寒这位洞明护法极其忌惮。
“好了,我门不重礼节,行什么礼有何关系?”圣主这个时候才开口圆场。他的声音和苏城寒类似,很是温润雅致。不过苏城寒说话没有语调起伏,咬字停顿都异于常人。圣主还是要正常不少的,听起来舒心,“都入座吧。”
蓬芷坐到左数第四座,危亦桐和苏城寒则是到了右数的第三、第四座。
“洞明、摇光,你们俩为何气息不稳,可是受了伤?”圣主态度很是温和,真如关心自家晚辈一样。
蓬芷真是内心叫苦,他总不能说是自家师兄为了某人要教训自己吧?若是让师尊知道师兄把身份暴露了个一干二净,那还得了?师尊不好惹,师兄同样不好惹。想当初……收到监视危亦桐命令的虽然是自己,但是因为师兄在南域,他就不得不使劲忽悠危亦桐去南域落方城落脚。好在危亦桐很是识趣,对地方也不挑,就欣然同意了。要不然他肯定又要被师兄暴打……真是血泪史啊!
“半路遇上,我欲同行。忘了先表露身份,被摇光当做敌人,打了一场。”苏城寒首先开口解释。
危亦桐扶着座椅的扶手,懒懒地靠着椅背,事不关己地看着这两师兄弟圆谎。
蓬芷桃花眼里波光一转,连忙笑着应声:“是,当时师兄就是如此打扮,又是突然现身,弟子尚未多想,就出手了。白让开阳看了笑话。”语气轻松自然。也从话语里表达出危亦桐并未见过苏城寒真貌的意思。
真是一个好师弟!
危亦桐自然听出蓬芷在维护苏城寒,不由得有些羡慕,自己当初就没这个好福分啊。
两人受的伤并不重,修养一番就好了,圣主就没有过多在意这点小事。
今夜是召集令的限定时刻,天辰九星陆陆续续地前来。
危亦桐是首次见到九星齐聚的场面。
另外一位危亦桐从没见过的隐星护法“隐元”也来了。整个大厅只有两个人遮挡着容貌,显示出他们不同于其他七星。
“极阴之时即将来临,介时天地将变得适合我魔门功法的修炼,亦会滋长怨灵、血妖的现世,我们自然不可错过此等机会。”
危亦桐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各种给清玄殿找麻烦的讨论,还时不时提出点自己的看法和建议,然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说实在的,他过去也看清玄殿那位大祭司不顺眼很久了。只可惜……
危亦桐无奈地摇摇头。
只可惜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是决裂状态,但那位到底是自己曾经的老师啊。小打小闹可以面对,让他提着剑直指她,好像……有点困难。
讨论接近尾声的时候。
一边的苏城寒突然低声开口:“我真的喜欢你。”
危亦桐:“……”
你这是什么神奇的跳跃性思维?
无论从那方面,都不可能从现在的情况联想到这方面去吧。
“我知道你一直不相信。”他低头坐在座位上,双手扶在扶手上,坐得很是端正。
我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从来不是这点。
危亦桐沉默不语。
苏城寒停顿了片刻,继续慢慢问道:“你记得……”
他的话语到此停止。
因为讨论不知何时结束了。
圣主温和的嗓音回荡在厅堂里:“各位可以就此离开,各自行动了。洞明、隐元,你们随我来。”
危亦桐偏过头看向一直低着头,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讨论的苏城寒。
他是否意识到了什么,才会突然说出那样的话?
圣主会让九星齐聚绝不可能是小打小闹……
关键难道就在“洞明”、“隐元”这两人身上?
苏城寒站起身,转而向圣主的方向走去。只是经过危亦桐面前时,稍稍歪过头向危亦桐看了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
因为苏城寒是站着,而危亦桐尚且是坐着的缘故,角度使然,危亦桐看清了那一双漂亮的琉璃般的眼眸里的眼神。
明明不过是安安静静、无波无澜,好像就是漫不尽心的随意一瞥。
危亦桐却觉得……那双眼里该有千言万语说不尽。
熟悉又陌生……似曾相识却已模糊在时光碎片里。无处寻觅……
也许……他真的见过?!
在某时?在某刻?
☆、只不过一响贪欢
06.
蓬芷走到还在回想的危亦桐面前,右手抵在嘴边,轻咳两声:“咳咳……我们该走了。”
危亦桐抬眸,唇边绽出一丝浅淡的笑容,瞅着蓬芷,漫不经心道:“蓬芷,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我相信你一定会照实回答我的,哦?”尾音断得又是利落又是缠绵。
“我尽量……”蓬芷露出无辜的表情,大大的眼睛里盛着柔情似水,迷离勾魂,装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危亦桐就跟没见着一样,平淡问道:“望玥的事,除了天玑,是否还有他一份?”
语气平静淡然,却蕴着剑锋般的寒意,森森若直逼灵魂的利刃。
“他”指的是哪个人,他们斗心知若明。
一直以来,蓬芷是浮欢楼的老板,危亦桐是浮欢楼的说书先生,他们表面如同挚友,内地里却从没停止过互相试探。
自打接触危亦桐以来,他从没见过危亦桐拿剑,更多的是看危亦桐如同纨绔子弟一般摇着把扇子。
可现在,即使危亦桐手中无剑,他也有种对面之人正执剑抵在他的喉头的感觉,他无可选择。
这才是清玄殿大祭司的首徒,曾经的清玄殿首座师兄,那个传闻天生剑心的溯萧该有的锋芒?
“没有。”蓬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隐隐的畏惧,无论如何他不想师兄被人误会,尤其是可能误会的人是危亦桐,“师兄那个时候正在特殊时期,不可能插手望玥之事。就算师兄能抽身,他大概也会选择帮你,毕竟他舍不得你不开心。”
危亦桐盯着蓬芷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是相信了还是不信,只是低声喃喃了一句:“这样啊……”
从苏城寒几次简单粗暴且近乎固执的表白里就能看出这是个有智商没情商的家伙,所谓怀疑,只不过是想旁敲侧击,试探地问出苏城寒到底“喜欢”了自己多久。
从蓬芷的回答里推断,时间虽然有些超出他想象的久,但也不至于让他惊讶。
“亦桐,不用把他想得太复杂。”蓬芷知道以师兄目前表露出来的那一部分,很容易给危亦桐和留下不好的印象。但其实师兄就是一根筋,认死理,不撞南墙不回头……
危亦桐挑眉冷笑一声道:“呵,望玥于我而言……意义不同。在她的事情上,我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所有有可能伤害她的人。再说……他会真的什么都没做?’”
蓬芷眼露复杂的神情,危亦桐就是当日的溯萧,其实守墨宫里也只有几个人知道,但因为师兄的长年关注,他对溯萧的各种传闻也略知一二。
望玥,这个人是溯萧曾经的道侣——差点要正式举行大典、缔结契约的那种。清玄殿前任北元的弟子,如果不出意外,她该是现任的北元,而不是……
“你当初要和望玥结为道侣,准备举行仪式的时候,师兄只做了一件事。”蓬芷无奈地道,“他托我帮忙给你送了封信。我还花了一番功夫才送到清玄殿……”
危亦桐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了。
让他如此反应的是蓬芷说的那封信,他还真的有印象。
有没有搞错……
原来他人生中第一次接到的告白和第二次乃至后来的第三次第四次,都是出自同一个人。
难怪风格如此相似,一样的简单直接,一样的莫名其妙。
他依然记得,那时候望玥正把大典上要穿的衣服交给自己试穿,然后师弟溯羽突然找来丢了封信给自己。
信上的内容大概是: “我喜欢你,可否给我几年时间,让我来成为你的道侣?”
字迹清丽隽美,是女子惯用的簪花小字。
望玥在旁边看了后还笑话说:“想和我抢人,真是勇气可嘉,是不是哪个爱慕你的小师妹写给你的。你要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呦~和我结成道侣算什么,还是和既年轻又热情的师妹恩恩爱爱吧。”
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连个署名都没有的告白信……呵呵 ,除了随手一丢,然后继续试穿礼服,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吗?
他叛出清玄殿的后两个月,才是苏城寒加入清玄殿的时候。
一前一后,便是错过。
苏城寒,你看,我们本来就没有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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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城寒离开守墨宫,站在岛屿的岸边,看着眼前的一片海域。
都走了……
他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留住。
“母亲……我搞砸了。”伸手拉低兜帽,苏城寒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阴雨之下,颓败晦暗。
危亦桐远远看着那人低着头的样子。
啧啧 ,真像以前自己一去练剑没有功夫陪它玩,就会特别失落、感觉自己被抛弃的小动物。
“站着做什么呢?”淡淡地发问。
危亦桐本是躺在岸边一块相对平稳的大石上休息,此时撑起身子坐起来,展开双臂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还没有把双手放下,苏城寒就一手御风术地飞快扑了过来,直接把危亦桐撞倒了。
危亦桐被撞得怔了几瞬,下意识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苏城寒,唇上忽然传来湿热的感觉。
危亦桐要推开的动作猛地停住。
苏城寒这是在……在舔舐他的唇?
恩,不是吻。而是伸出舌尖轻轻地上下舔舐。
他从前只听说过一些动物会通过舔主人的嘴或者手来表示信任和服从的心理。当然有时也会用这一行为来向主人撒娇或是安抚。
但他从来没有听过……
当一个人做出这样的动作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苏城寒,你到底是不是和一群动物一起长大的,否则怎么会这么不同于常人的简单粗暴?!
做完这一个动作,苏城寒静静伏在危亦桐身上。神色里满是怔忡,只呆呆地凝视身下的危亦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