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柳无心完本——by天的空

平安夜这天班上很多女生都收到了苹果，用好看的纸包着，上面还扎的花。许如夌低头写作业，大脑还在高速运转，忽然有人放了一个礼物盒在自己桌上。“你的。”班长说。许如夌茫然抬头看他：他们几乎没有交情的。“别人送的。”班长又说。“谁送的？”许如夌总觉得是一个女生。“林松让我给你的。看样子，他也只是转手。”班长也有些疑惑。像许如夌这样性格内向、又整天戴两个瓶底的人，到底是哪个女孩儿看上了？他摇摇头走了，许如夌才把金色的盒子拿过来，放在课桌下，做贼一样打开。盖子后面写了两个字：如夌。冷硬锋利的字迹加上亲昵的称呼，令许如夌一下子就想到了雷霆。的确应该是他，除了他，还会有谁这样稀罕自己呢？
又大又红的苹果在里面，看着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毕竟，这一般是送女孩子的。拿回去给母亲吃好了，许如夌想。
放学后，人都走了，许如夌才小声对雷霆说：“谢谢。”雷霆问：“吃了么？”许如夌点点头：“嗯。”他这个谎撒得行云流水、毫无破绽，雷霆也就信了：“嗯，你先回去。”许如夌有点无语，什么叫先回去，回去就回去呗，他扭身就走了。雷霆看着他的背影，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他想的是，晚上回去好好布置一下，明晚一起过。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节日，但他想要对他好啊……
许如夌穿着暖暖的保暖内衣，心里想着怎么赚钱。虽然家贫，但父母却是从没让他在外面揽过什么活，家里就一个孩子，就指望他读书能读出个出息来……他又跑去繁华主街，寻摸着再能找到什么合适的活计。
其实他并没有那么老实，心里的想法从不跟人讲，决定也是自己悄悄作。
雷霆在自己卧室弄来弄去，攀得跟妖精洞一样，到处亮闪闪的。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平时最厌恶这些精精怪怪的东西，现在却兴致勃勃地摆弄……他没让人进来，怕里面的人看了以后就压不住他们了。
许如夌在找到一家发传单的工作之后，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
一整个白天两人都什么都没显，各自有着自己的计划，却都没跟对方提。直到放学后，雷霆提出让许如夌跟他回家，许如夌才说不行，他答应了去给人家扮圣诞老人。雷霆脸色极其不好，扯了他就要往车上去，许如夌快哭了，扽着身子直求他。雷霆终于松了一点力，问他：“在哪儿？我陪你去。”许如夌没办法，身后跟着一个气势强大的太子爷，丧眉搭眼地慢慢往街心晃。
四个小时四十块钱，不算便宜了，雷霆一听，却还是觉得火直往眉头冒。“就为了这四十块钱？”他脸色阴沉沉的，许如夌低着头不敢争辩，只呐呐道：“都说好了，答应人家了……”雷霆满心的火憋着，还不好发出来，忍了忍，只得道：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看着。许如夌小声说：“你回去吧……”雷霆不理他，径直走了进去。
许如夌跟了进去，雷霆叫了两份饭，自如在里面坐了下来。许如夌低声说，你干什么，这里饭菜特别贵！雷霆拉着他坐下：“十点结束，四个小时，那六点才开始吧？还有半个小时，你总不能饿着肚子在里面演吧？”他这么一说，许如夌才想起来还没吃饭。都是领雷霆来这事给搅的，他本来想在外面随便吃点的。“那咱们也不能来这地方吃吧？太烧钱了！”他说。雷霆看他一眼：“先吃点垫垫底。”许如夌以为他说的是只点了很少的食物，等端上来后才发现是每样食物都很少，盘子的三分之一都不到。雷霆道：“不是很正宗，将就着吃吧，下次带你去吃正宗的。”许如夌尴尬了一下，道：“我不是很懂。”雷霆怔了一下，摸摸他的头道：“没事，你懂别的就好。”许如夌一下子就反应出来他说1 的“别的”是什么，脸慢慢热了起来，心想这人还真是……这样的场合居然还能说的这么大方。
只有半个小时了，饭还是得加紧吃。用起刀叉来，许如夌倒还是利索，美感什么的是没有，但意外地迅速。他很快吃完了，擦了擦嘴，“我去工作了啊，你慢慢吃。”雷霆点了一下头，看他捉急忙慌地跑去前台了。
过了一会儿，他就出现了，不过是在橱窗里。他本来很瘦，但穿上的衣服里有假肚子，看着臃肿又滑稽。许如夌在里面站好了，背着一袋子礼物，走来走去。雷霆看不见他的正面，也不知化成什么样了。
收走了盘子，雷霆又点了一杯酒，坐着看玻璃里那个人晃来晃去。店里客人渐渐多了起来，雷霆一杯酒，几乎没喝几口，全在看人了。服务员犹豫了又犹豫，走上前问：“先生，等人？”雷霆淡淡看他一眼，“不是。”“那……”服务员小姐为难地想着措辞。雷霆道：“我是来等朋友的，那个人。”他手指一指。服务员顺着一看，就见到了那个在橱窗里走来走去的人。“这样啊！要不……你到我们员工休息室等他？”雷霆说：“不，我要看得见他。”
☆、圣诞夜晚
最后经理来了，让人搬了把椅子放橱窗里，让他坐在里面看。当然，工资也双人的，变成八十。
面容冷肃、气质出众的年轻男子往里面一坐，店里顾客顿时比能动的圣诞老人出现时还涨了几倍。许如夌吃惊地问：“你还没走？你进来干什么！”雷霆没理他，毋自坐下，又朝他指了指，示意他拿一个礼物过来。许如夌扭头见经理过来了，对他们点了一下头，又走开了，才明白这家伙竟然得到了允许。他从袋子里拿了一个礼物递过去，也不明白他要干什么。雷霆拿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枚水晶球。他拿在手上把玩了两下，又装了进去，示意许如夌把整个布袋都拿过来。雷霆随手一提，还挺重……他居然就这么背了半天。将大布袋放在了脚边，手里的也放了进去，然后站了起来，让许如夌坐椅子，自己双手插兜特霸气地站在了一边。店里店外都围了人，许如夌觉得自己汗都快下来了。此时的观客们心中直觉为什么不放一个妙龄女郎在里面，而要用一个白胡子爷爷的圣诞老人！雷霆过一会儿，就换一个姿势，许如夌想让他来坐，可是他一动，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在，偏偏这个人还不配合。地上铺着绒绒的假雪，最后雷霆干脆随意地坐在地上了。
店里优雅的用餐环境完全被他俩破坏了，嗡嗡的窃窃私语声一直持续着。不过只要能赚钱，经理才不在乎呢。又坐了一会儿，许如夌要去发礼物了，雷霆就坐在地上，淡淡看着他。礼物被随意而又均匀地送了出去，很多人都发出了惊喜之声。他回来时又背了一包礼物，看样子过会儿还得发一遍。雷霆邀他一同坐下，把他的布袋拿了过来，放在自己身边。
第二遍是雷霆去发的……底下引起了小小的骚动。能坐进来的，都是有些小钱的成熟男女，倒没有什么大举动，就是嗡嗡的讨论声顿时大了一个分贝，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这边。雷霆还是那副神色，随意派了礼物之后，对别人的感谢，也只是淡淡点了一下头，就去别桌了。
十点之后，店里用餐的人还不算少。经理过来说，让他们再待一个小时，钱再每人加十块，雷霆讽刺地看他一眼，拉着许如夌就要出来。经理没办法，只好等他们换好服装后给他们结账。每人还是一人多给了十块钱，算是奖励。雷霆直接将钱给了许如夌：“都是你赚的。我只是在等你。”“可是……”许如夌不肯收。雷霆一把圈住他脖子：“这件事完了，那下件事没问题了吧？走！”经理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
许如夌没办法，跟着他出来了。“你扮老头儿的样子真丑！”雷霆一边走一边说。许如夌说：“又不是我让你来看的。”雷霆揪他鼻子：“还学会了顶嘴？”走到一辆车前，雷霆耗住了他，随手打开了面前的车门，让他进去。许如夌朝里一看，开车的竟然是雷霆家的王叔……再一看车，这可不就是他家的车么。许如夌吃惊地回看，雷霆说：看什么，坐进去。
王叔在场，许如夌也不好说什么，反正雷霆一向都是个有主意的人。折腾了这么久，两人都有些疲倦了，但回到别墅，雷霆还是让阿姨热了饭菜。之前没吃好，现在再吃，就算口感没那么好了，但面对着热腾腾的实实在在的中餐，许如夌还是吃了两碗。过了这么久，雷霆都没之前的兴致了，但许如夌一进卧室门，还是惊到了。“这、这都是你弄的？”雷霆点头：“嗯。”许如夌不能说这好，但费了大番心思，还是看得出来。“我、我不知道……对不起。”他又感动又歉疚地说。雷霆搂着他坐到床上，说：“算了，你就是我的克星。”他把房间布置成这样，自然是想和他做那事的……许如夌觉得对不起他。他一露出这样的表情，雷霆的邪火又起来了，搂着他站起来：“一起去洗澡！”
洗完出来时，许如夌都累得快睡了。雷霆将他放在床上，还不忘翻出一个雪花球给他看。“给你的。”许如夌眼都睁不开了，感觉到面前有个冰凉凉的东西，还是努力睁大了眼。是一枚圆圆的雪花球。里面有一个东北的那种小房子，旁边立着一个戴帽子的雪人。“谢谢你。”许如夌说，将雪花球抱到了怀里。“抱着做什么？给我。”雷霆又给他拿了出去，放在了床头柜上。
许如夌被抱到怀里，也乖了，闭着眼睛蹭在他胸前，睡了。
花心思弄的这个，还是没用上……但也满足了。雷霆关了灯。
☆、想念
后来城里渐渐传出橱窗男孩的事。雷霆和许如夌还不知晓，每天上学放学的过。快要期末考试了，许如夌时间抓得更紧了，但晚上还跑出去发两个小时的传单。雷霆完全不知道。许如夌说是和同学一起去的，家里人也没怀疑，男孩子大了，想要自己挣点零花钱，也就由着他。许妈打了一条厚厚的围巾给他，免得他冻着了。年底了，各种生意也更加红火，许如夌围着大围巾在路边发传单，冻得脚跌来跌去。有人认出了：“你是不是那天扮圣诞老人的男孩儿？”许如夌点头，说“是”。那人又问：“那天那个是你朋友吗？”许如夌又说“是”。已经没什么说的了，那人走了。后来他听到别人谈论，才知道雷霆已经出了名。像他那样的人，肯为自己做那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吧。许如夌想起他布置得怪异的卧室，还有那颗雪花球……不知为什么，心里微微有些发疼。
发传单挣钱很少，到了考试前，加上那一晚的一百，许如夌也才挣到两百多块，他不好意思给雷霆……这点钱，简直跟笑话一样。倒是考试，之前努力过，就是不一样，做题时就感觉容易了许多。但成绩没出来，也不敢瞎高兴，万一没想的那么好呢……毕竟考后大呼简单、出成绩时却低得要命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其实成绩班级十名左右，也不是很差，但现在就是纠缠在这事上了。
许如夌问：“过年你爸妈回来吗？”雷霆无所谓道：“不回来。”“那你……”许如夌迟疑。雷霆说：“没关系，他们又不是今年才不回来，我早就习惯了。”许如夌觉得自己有些懦弱，他不能坦直地说“那你来我家吧”。
离除夕没几天了，他还是老往外跑。许妈说过他几句，但没用。雷霆家离他家并不近，走路快一点也四十多分钟。雷霆不知他什么时候来，所以无法派车来接。许如夌想见他了，就把作业放包里，背着就去了。不一定每次雷霆都在家，但大别墅里的人都认识这位许同学了，也放他进来，好生招待。雷霆接到电话，都是尽快赶回来了。“走来的？冷不冷？”雷霆进来径直朝他走来。许如夌站起来，弱弱的说：“不冷。”雷霆带着他上楼，将他拥在怀里。许如夌深深呼吸着属于雷霆的气息，觉得这一趟没白来。“吃饭了吗？”雷霆又问。许如夌说：“吃了来的。”忽然他又想起来：“我带了家里炸的零食，在楼下的包里。”说着就要站起来，雷霆按住他：“不急，一会儿我们下去吃。先让我抱抱你。”许如夌安分下来，耳尖微微发红。
两人在房间里腻歪了好一阵子，才一起下去。许如夌将东西翻出来，拿给雷霆。雷霆打开包装，露出里面包好的金黄的吃食来。“麻叶？”许如夌点头：“嗯，我妈炸的。”雷霆拿了一片吃了，嚼得库库响：“很香很脆。”许如夌笑了一下，将拉好拉链的包放到一边。雷霆低头吃个不停，把手里吃食转到两人之间。许如夌也拿了一片吃，说：“平常人家，也没什么好吃的，过年就会炸这些吃食。”“我还是小时候吃过，别的阿姨给的。”许如夌不想问太多，就笑着道：“现在又吃到了吧？”雷霆点头：“嗯，谢谢你。”他这么一说，许如夌又不好意思起来。他没戴眼镜，雷霆看着，很想立马吃了他。他把麻叶吃得脆脆响，眼睛直直盯着许如夌。“干嘛……”许如夌感受到了，呐呐地问。雷霆说：“没事。”两人吃着吃着又回到了楼上雷霆的卧室。许如夌只是想见见他，没想过这个，但雷霆要，他也不拒绝就是了……
雷霆送他回去时，已经快到晚餐时间了。雷霆说，吃了再回去。许如夌摇摇头：回去和他们一起吃。
见许如夌回来，许妈问：“小夌啊，那孩子离咱们家远不远啊？不远的话请人来家吃顿饭吧。”许如夌心中一动，脱口而出：“挺远的！”许妈奇怪看他一眼：“远你还老跑去？”许如夌垂了一下眼，道：“我就这么一个朋友嘛。”许妈一听，叹了口气，复又大声道：“你要自信点，咱家虽然穷，但也不比人矮一截，大方点，多和人交流交流。”“嗯。”许如夌点了点头。他根本不在乎这个，过了这么久之后，何况他现在有雷霆。
回房间写作业，写了好一会儿，作业写了许多了，许如夌便有点分心。他想了想，把柜子拉开，把里面雷霆送他的雪花球拿过来把玩了把玩。一动，里面的雪花就纷纷扬扬下了起来，里面的小屋和雪人，看着有种静谧的美感。许如夌不知道雷霆当初买这个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但他看着，小球里的世界，有种长长久久一世无忧的错觉。

☆、核桃
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许如夌不知道那个人怎么过的，雷霆的生活看似简单，但除了他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别的时候在做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许如夌都不知道。他能感到这种距离感，但从不主动入侵，甚至有点拒绝深入。无论是从哪个方面讲，他们也只是年轻玩玩儿。还有一年半，过了高中，进了大学，再这样荒唐，就说不过了。许如夌有点怨天，为什么不让他们再早点遇到呢？
雷霆在和狐朋狗友们打牌，嘴里叼着烟。王御道：“雷哥，上次听林松那小子说，你对学校的一个菜鸟特别好？”雷霆点了一下头：“嗯。挺有趣的一个人。”“又玩儿人家小朋友？”赵钥瞅他。雷霆说：“不是。以为我像你？他真的挺有趣，特别老实一个人。有次偷偷看见我打人，后来还跟我说，看见我打人了……呵！”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小白兔啊……”舒蕴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说说你们自己吧！老赵听说有个艺术院的姑娘要为你寻死啊！”雷霆戏谑地侧目望了赵御一眼。赵御呸了一声：“靠！想要老子的钱！给了钱就滚了……别叫我老赵，我才比你大几岁？叫王钥老王比较好……呵，隔壁家的老王。”王钥一听，踢他一脚：“去！这里面就你最猥琐，说谁呢！”雷霆垂眼不做声地看手里的牌。
许如夌跟着父母回了乡下，在爷爷家住，正在院子里跟几个亲戚的小孩儿玩鞭炮。五毛钱一盒的板炮，使劲儿一摔，嘭的一声，小孩儿都很喜欢。家长们怕孩子们伤到了，让许如夌带着他们。他像大哥哥一样给一群孩子点鞭炮，看着他们玩，脾气又好又耐心，只是偶尔训斥一句。土墙土院，还有几只鸡在地上跑着琢吃的，许如夌想，这才是他熟悉的生活。雷霆那种人，仿佛天生就冷漠而强大，就算在学校，被列为坏孩子一类，但许如夌知道，他非池中之物。不知怎么回事，他就走了神，一颗鞭炮嘭的在远处炸开，把一个小胖墩吓得坐在地上，哭了。他猛地回过神来，跑过去看，孩子没什么事，就是吓到了。屋子里打麻将的人都跑出来，舅妈蹲下问：“怎么回事？有没有伤着？”小胖墩摇摇头，说：“它就在那里，”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就在那里就炸了，好吓人呜呜……”舅妈看了许如夌一眼，搂着自家孩子哄：“喔喔……不怕，咱们不玩了，咱们回去吃糖。”说着把孩子领屋里去了。大家说：“没事就好，孩子只是吓到了。”说着也把自家孩子领进去了。人都走了，许妈才说：“你怎么看的孩子，怎么没把他们看好呢？”许如夌低着头，眉头烦躁地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