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缺 上部完完本——by逆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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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悦和张律知穿着雨衣指挥警员挖尸体,余清和她新来的小助理白常各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一边,面色如出一辙的冷酷。
尸体被彻底挖出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女性,穿着一身浅色及膝碎花裙,模样周正。
余清蹲下摸了摸她的手和脖子,猝不及防撩起死者的裙子,旁边几个警员毫无防备,眼睛瞪得溜圆,赶紧转头。
死者没有穿内裤。
颜悦抹了把湿淋淋的刘海,蹲过去。
余清:“死了至少十来天,运回去吧。”
非礼勿视的警员拿敛尸袋将尸体装上车。
张律知到工棚把情况告诉姚邵西,这半月来工地一直下雨停工,多数人都在工棚插科打诨祈祷天晴,少数单个出门的也有不在场证明。这里的工人多是中年外地人,与死者的年纪身份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基本排除嫌疑。
众人回到警局,颜悦跟着余清进了法医室,她向来对女性案件比较关心。
张律知则和他们说了余清撩裙子那一幕,由于死亡时就太长,面部肌肉松弛,无法判断她近死前的表情,身体其他特征也不明显。
“奸杀案?S市这种案子不多。”江晨风吸鼻子,抽了张纸巾。这两天他有点感冒,断断续续鼻涕没停过。
“有案子没报案的情况也不少。”毕竟见不得人。
李昀昊敲完电脑,“死者叫邓琳,专科大学刚毕业,户口一年前迁到本地,现在没有工作。她老家有母亲和奶奶,父亲因为早年工厂打架砸死人被判无期,两年前在牢里病死了。”
朱祺拨电话通知家属。
“尸体这么久才被发现,估计线索很少……”江晨风说着,打了个喷嚏,好想请假。
电话那头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朱祺满脸无奈,低声重复强调,“我不是骗子,真的不是骗子!”
姚邵西接过电话,“喂,你好,这里是S市警局,我是您女儿案件的负责人。”
电话那边絮絮叨叨说了一段,他也有些无奈,“非常抱歉,这个号码您可以上网查,或者S市警局官网也有……我们不跟您要钱!”
又沉默了一会儿,姚邵西不再说话,那头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声,电话挂断。
颜悦和白常一起从法医室出来,颜悦进了办公室,白常则是进电梯下楼。
“有什么结果?”
“余清对死亡时间有些异议,死者肺里发现有消毒水。”她觉得自己最近神经变迟钝了,竟然敢看余清解剖尸体。
“死因是什么?”张律知问,他没看到致命性外伤。
“小白去化验了。可能药物过量,也可能是内个。”她耸肩,在椅子上坐下。
“内个”指的是马上风,官方点叫性/交猝死,众人心照不宣。
“哦,还有,”颜悦补充,也不知道算不算重要,“尸体手指有个伤口,差不多愈合了,就是被水一泡颜色有些明显。余清说可能是死前造成,毕竟伤口很小,人死后细胞还是具有一定活性的。”
这样一个小伤口能说明什么,谁也想不到关联的东西。
颜悦又想起一点,“她内衣也没穿!”
正喝水润喉咙的江晨风呛到,捂着嘴咳嗽。
“凶手很奇怪,”张律知一手托着另一只手的胳膊肘摸下巴,“他给死者穿上衣服,无声无息运到工地,不被人发现地掩埋起来,感觉有条不紊,是个计划充分的人。”
“可是却没穿内衣内裤,如果不是这点,我们不会立刻想到‘性侵’的可能性。”姚邵西说,“而且既然事先计划好,为什么要埋到建筑工地?这是很不明智的做法,他完全能够毁尸灭迹。”
“故意展示到人前?”朱祺插了一句。
“是刻意过头了,目的不好说,凶手应该是自认为聪明且自恃的那种。”姚邵西道。
“希望这个自认为聪明的人聪明反被聪明误,留下点线索。”
众人分析了片刻,兢兢业业的李昀昊一按回车,“找到了!”
除了江晨风以外的几人凑过去看。
“她住在虹江新村,和四个人合租,两个是她老乡,一个是她大学同学,还有个……毕业前找不到交集。”
“年纪差不多么?”
李昀昊的电脑上一个大框,五个小框,加载进度条唰唰唰飞快。
“差不多,有个老乡和她差四岁,其他都是差一两岁。”
“都在工作?”
“她大学室友在一个酒吧工作,两个老乡四处打零工,另一个……”他依旧迟疑了一下,“在一家挺正规的大企业上班,薪酬待遇都不错。”
怎么听都觉得最后一个人可疑。
“而且她是研究生毕业,家里条件小康,父母都安好。”
虹江新村是很老的房子,住的多是爸妈爷奶那代人,生活环境不算好,很少年轻人愿意住进去。前面四个是为了省钱,最后一个有学历有工作,图什么呢?
姚邵西转头,“小朱,晨风……”
他话没说完,就被江晨风唠唠叨叨打断了,“队长,今天又不周末,正经大公司要上班的,总不能跑公司去找人家吧。”其实他就是不想出去。
“……”他叹了口气,举起手机,“邓琳的妈妈两小时后到,她不认得路,你们去接她。”
说完转头,“那个研究生工作的时间安排报表能调出来吗?”
“可以。”他应着,两三下调出一张表格,“今天不加班,五点下班,估算车程大概六点左右到。”
“时间不多,分头行动吧,悦悦你留下,我和阿律去看看那个研究生。”
“她叫叶笑尧。”李昀昊补充,顺便把邓琳妈妈的图片发给江晨风和朱祺。
七楼办公室人去楼半空,颜悦正在做记录,白常上来了,原本该去法医室的他先来了办公室一趟。
“悦姐,前几天水库发现那具尸体和邓琳情况很像,王队长让你过去看一下。”
白常说起话来两块苹果肌一鼓一鼓,还有两个酒窝,实在不是和余清相提并论之辈。
“水库那尸体不是个男人么?”她转过身,“尸体还没领走?”
“他是外地户口,来这里打工的,老家一直联系不上人。”
还真和邓琳很像。
“我去看一下,”她叹了口气,又想起什么,给简奕发了条短信,下二楼。
王能看到他兴致勃勃,“你们新来的小法医真可爱。”
“欢迎你常去法医室找他玩。”颜悦翻了个白眼,“水库那尸体怎么回事儿?”
王能架着椅子从旁边翻出两张资料,“高梵昨晚给出的报告,本来是归在意外伤亡里,应该直接进档案室的。”
颜悦拿过资料看了良久,不可置信,“肛裂……被阉?”
“手法很专业,止血消毒都做得很好。”
“这明显就不是意外!一开始怎么没人说?”颜悦气愤。
王能也无奈,“他又不是本地人,无亲无故,连收尸的人都没,一般这种情况警局不会大动干戈。”
颜悦:“……”
许久,她又叹了口气,“我们收下了,把所有资料都送七楼去,我去办转接手续。”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忽然下大,砸的行人雨伞啪啪作响。天色已经半暗,姚邵西车子缓慢开进虹江新村,下雨天路上车辆很少,他们比预计的早到。
这种小区没有规划的停车位,不规则放置的垃圾桶随处可见,还有丢在外面的垃圾,在滂沱大雨中显得瑟瑟可怜。
两人找到邓琳她们合租的楼房,仰脸,四楼灯亮着,张律知搓搓胳膊,“晚上挺冷。”
姚邵西推他进去,楼道暖和很多。
敲开四楼的门,开门的是个染着酒红色卷发的姑娘,她右耳带着个大到夸张的耳环,嘴唇颜色红偏紫,一身包裹身材的黑色短裙。他们猜测,这应该是邓琳那位大学同学。
阮小瑜打量两人,断定这两位根正苗红的帅哥与自己不是一路人,口气冷淡地问:“找谁?”
两人没表露身份,先问:“叶笑尧在吗?”
“小叶啊,”她扯起一边嘴角,表情不太友好,“明天中秋,她回家了。”
“我们可以进去谈吗?”姚邵西问。
“谈什么?她又不在!”阮小瑜莫名其妙,抱着手臂瞧眼前两人,心说叶笑尧平时疯疯癫癫又神神叨叨的,成天宅屋里,哪儿招惹来的这俩人。
两人还是亮了证件,“我们在调查邓琳的死因,请你配合。”
“琳、琳琳?”她画着粗眼线的眼睛浑然睁大,也不抱胸宣告傲慢了,满脸不可置信,“你们说琳琳怎么了?!”
☆、生灭(三)
二人进屋,给她讲了在建筑工地发现邓琳尸体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她低着头,搭在膝盖上的十指绞弄着,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忽然,她又抬起头,“你们刚才找小叶!和她有什么关系?”
两人对视一眼,张律知说:“我们觉得她住在这儿有些奇怪。”
阮小瑜目光一沉,各种心情聚集在目光中,悲伤的表情变得有些冷酷,“她愿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邓琳最近有什么反常行为?”姚邵西把话扯回来。
她撇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很正常。”
“她死了十天以上,也就是十多天没回来,你觉得很正常?”
“不然呢?我们有各自的工作各自的圈子,难不成我天天回来都要去房间看看她?我又不是她妈!”她这话说得毫无人情味。
两人都觉得,阮小瑜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悲伤是真情实感,因此目测两人关系不错,可这番话又像是很疏离,有些奇怪。
“她最近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赚钱呗!”她口气更加不好。
姚邵西从中听出几分嫉妒的味道,“她最近在做什么工作?工资很高?”
“对啊!高的不得了!”
“可是她的账户余额几乎为零。”
阮小瑜噎了一下,也有些不理解,过了会儿,说:“……可能,寄回家了吧。”
“我们联系了她家里,邓琳最近没有打钱回去。”
“怎么可能……”
“为什么你觉得她不是自己花了?还是你觉得她最近赚的钱一时半会儿根本花不完?”
被戳破心思的阮小瑜一愣,反应自己被下了套,有些憋屈,浓妆艳抹的脸上显出些青稚的无措来。
“琳琳不是那种人……她虽然很会花钱,但总会算计好大部分的钱打回家。”
她的态度转变愈发诡异,张律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其中呈递关系,一脸凝重盯着她。
姚邵西比他资历老,瞬间明白,“你反对邓琳的工作,她的钱来路不正?”
“不是来路不正!”阮小瑜也不知道怎么说,苦恼地思前想后许久,道:“我是觉得赚钱还是老老实实好,牟暴利的事儿总有一天要吃亏的。可是她不听我,还一天到晚说今天赚了多少多少。”
张律知对她刮目相看,这女孩儿虽然打扮得和妖魔鬼怪似的,说话动作虚张声势,想法却是意外的老实干净,人也非常好。
“她做的究竟是什么工作?”姚邵西隐约觉得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我不知道。”阮小瑜摇头,表情很诚恳,不像撒谎。
“除了你和叶笑尧外,其他两个人和她关系怎样?”上个线索戛然而止很可惜,他只好问其他问题。
她松了口气,抽出一根烟,点上,“她那俩老乡总和她借钱,琳琳很好说话,不怎么拒绝。小叶下班回来就窝在房间干自己的事,很少出来。我和她们作息时间不一样,碰到一起的机会不多,其他不知道了。”
“形容一下邓琳的性格。”
阮小瑜想了想:“她性格有点内向保守的,性子算温和,不怎么发脾气,就是有点什么就喜欢炫耀,虚荣心比较强吧。倔起来完全不听人话,不依赖人,但挺需要人照顾的。”
两人能看出来她很为邓琳的事情操心。
此时已经近八点,阮小瑜坐在沙发上,手机壁纸是两个女孩儿的合影,电话那儿显示着八个未接,都是夜店老板打来的,她实在没心情回复。
他们看了邓琳的房间,拿走了她的电脑,和可能有用的东西,告辞离开。
阮小瑜抱着胳膊,送两人到楼下,雨小了很多,寒冷却变本加厉。
她问:“能找到凶手吗?”
“我们会尽力的。”姚邵西答。
“呵……”她冷笑了一声,摇头,转身上楼。
上车,张律知拍拍身上的雨水,也问了同一句话,“我们能找到凶手吗?”
姚邵西垂着眼睛,他从不承诺一定能破获某个案子,只是尽自己能做的。每个受害人都需要公道,但天不遂人愿的事情太多,他不想给人徒添失望。
“会找到的。”张律知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顺便甩出一个温暖的笑意。
“嗯。”他点头,觉得自我负担过重了,不是工作的好状态。
S市警局法医室,余清与高梵难得齐聚一堂,共同研究尸体。
白常楼下楼上跑了几趟,被余清赶出来,让他整理检验报告副本。
办公室,颜悦正和邓琳的母亲沟通。
简奕从收到颜悦短信到赶回来间隔了两个多小时,关鹄留他们吃了晚饭,关栎鸣也在,倪烨行和他聊起新合作的项目,不知不觉时间被拖长,剩他和艾克相对而坐无语凝噎。
“这么晚还有什么事?你们这是压榨劳动力!”开车回来的倪烨行不满,警察这工作昼出夜也出,工资还这么低,简直反人类!任何人都该有私人空间。
简奕苦笑,捧着饭碗身不由己,他有什么办法。
想着,手机震了一下。
他低头,倪烨行瞟了眼,又是眼花缭乱的1和0。
简奕看了许久,面色有些沉重。
倪烨行察觉到他身边的气压变了,问:“什么东西?密语?”
他不知该摆出怎样一副表情,有些僵硬地转头,“研究者名单大概又多了一个。”
倪烨行没明白。
简奕拿起手机,“查尔斯没死,他邀请我加入他们的研究。”
刚过一个红绿灯口,倪烨行差点一脚踩下刹车,幸好他头脑冷静,保住身后一串车子车乘人员的人身安全。
他彻查过查尔斯的一切,没发现什么不妥,所以一直没弄清楚他当初是怎么得知简奕和“那个”有关系的。那么现在看来,那场手术,很大可能并非他私人意愿,而是“那个”研究的一部分。
“如果你是他,你觉得我会答应吗?”简奕问。
“不会。”
他也这么想,所以查尔斯接连给他发短信是什么意思?
“你确定那人是查尔斯?”
这个问题简奕想过,措辞语气之类,若是身边人,模仿起来确实很容易,但是他想起一件事,“你记不记得看上一条短信时候艾克的表情?”
倪烨行想了会儿,吐出三个字,“很微妙。”
“曼哈尔的表情也很怪。”
“我去查他。”他眼神凌厉,再多猜测不如实际调查来的有用。
转眼到警局楼下,倪烨行本来要跟着上去,丽贝卡一个电话过来,让他赶紧过去,似乎新工程那儿出了些事。
“今天可能要晚,我自己回去。”简奕说完,被拉着亲了一下,下车上楼。
楼梯门开,看到一个熟人,他愣了一下,“方法医。”
方益行这段时间恢复得很好,早就出院了,倒是他儿子方渥,还在留院观察。
“小简。”他让开点位置,眉眼间能看出欣欣向荣的笑意,还有些促狭。如颜悦所说,是个开朗幽默的老头儿。
“您怎么来了?”他记得方益行的病假还没结束,精神疾病需要很长时间的观测期。
“小余打电话有些事。”他说话时微微眯起眼睛,看起来很和善,和白常一个类型,不像当法医的。
询问了详细缘由,简奕睁大眼睛,“那个毒品?”
七楼到了,江晨风他们在办公室就听见他的声音,白常回过头,就见一个面目慈善的老头儿走进来,好奇看着。
方益行也瞧了他一眼,“新来的实习生?年纪轻轻不同凡响啊!”
白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说完,方益行拿起检验报告看了几眼,皱起眉头,和他们说了一声,走去法医室。
江晨风和简奕对视,朱祺从缉毒队过来,边道:“比对过了,是一样的。”他走过来坐下,“但是郑强被抓后,这类毒品流通已经很少了,可能是原本买家手中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