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缺 上部完完本——by逆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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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钱外,他想不到更多的关联词。
“你搜他身了?”余清看完尸体前,很反感别人碰。
“没,就掉在旁边。”
鲁轼上身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夹克,因为身体肥胖,肩部包裹得很紧。
他的胸前有个巨大的血窟窿,伤口未凝结,血液还是新鲜的红色,说明死亡时间很短。
“这伤口不上不下的,能致死吗?”白常心生疑惑,小声问余清。
余清一只手轻轻探进伤口里,微微露出异样的神色。
“伤口很深,内部被翻搅过。”她整只手没进去,而后不动声色地伸出来。
众人对这种血腥场景习以为常,一脸麻木。
“伤口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是脏器损伤大出血致死。外部伤口看起来利落简单,但是手法上,”她做了个握着刀转动的姿势,动作非常缓慢。
她收手,扯了下嘴角,“这凶手是真变态。”
从余清嘴里说出这句话,确信度相当的高。
微薄的雨丝越下越密,落在脸上不痛不痒,打湿众人的头发。
楼下正小心翼翼搬运尸体,楼上突然传来“乒乒乓乓”一阵响,紧接着,几声响亮的“别动”镇住场面。
☆、贪生(二)
姚邵西等人疾步上楼,就见几个警员正合力压制一个男孩。
男孩个子很高,双手被缚在身后,躬身的高度和狄岚差不多,嘴里发出野兽般无规则的怒吼。
江晨风过去帮忙,强势将男孩的手拷上,干脆利落的动作令旁人叹为观止。
“不愧受过训练!”颜悦走过去,正要问这孩子从哪儿冒出来的,男孩猝不及防一歪身子朝她撞过来。
两边的大男人本能上前抵挡,还没就位,颜悦雷厉风行出手,抓住男孩肩膀,使力往旁边一带,将他摔倒在地。
她按住挣扎不停的男孩,“这孩子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
两个警员抓住他乱蹬的腿,刚才情况紧急,忘了这位身负洪荒之力。
简奕见男孩的衣袖和手上有干涸的血迹,孟言开的尸体已经被搬运下楼,而他一直在这个房间里?
“他是这片的流浪儿,”被挡在角落的狄岚站出来。
颜悦试图和男孩沟通,无果。
“他听不见,不会说话,这里的老人都管他叫小哑巴。”她补充。
“他从哪儿冒出来的?”
“床底下。”一个警员指着床边,孟言开的人形遗迹旁,“我刚站这儿,他突然蹿出来,差点吓死我。”
半蹲着的颜悦低头望了眼,黑漆漆一片,啥也看不见。
“我们看过了,什么也没有。”警员说。
江晨风转头问狄岚,“你和他熟么?能不能让他说话?”
狄岚不知如何拒绝他的强人所难。委婉地将上面那句重复了一遍。
小哑巴极有可能是重要的目击证人,但他无法表达自己。众人准备先将他带回警局,再作打算。
简奕问一个警员,“他刚冲出来往哪里跑的?”
张律知听到,回头,这有什么问题?
警员想着,突然戛然而止,问旁边人,“他往哪边跑的来着。”
“不是往窗户么?我刚就站柜台这儿,旁边是雷成,他又不傻。”
“不是……他从左边蹿出来的,然后越过田亮……”他手绕了个弧度,“好像往这边跑了。”
田亮就是站床边的那个警员。
听到这边争论的田亮□□来,“对!我转身他就在我后面,正好抓住?4 ?br /> 小哑巴不会言语,但一举一动都是信息。所以隐藏信息就是——对小哑巴来说,窗户比被抓住更危险!
张律知不假思索走向窗台,狄岚视线追随他移动。
小哑巴被带下楼,扫证完毕,警员基本都撤了。姚邵西问狄岚,“孟言开还有和什么人结过仇?”
她摇头,“我一个月就过来两三次,你不如问附近其他老人,他们经常聚在一起。”
这事朱祺已经带着几个警员去干了。
张律知把窗户上下左右都仔细观察了个遍,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很是挫败。
这里到楼下不高,旁边有外凸的水管。那孩子手长脚长,动作灵活,溜下去应该不是难事,为什么要往门口跑?恐高?
他最近的思维发散有待提高。
简奕思考方向与他截然相反。他觉得,小哑巴往门口跑,未必是避开窗户,而是为了门口方向的什么。
姚邵西将狄岚进门的具体时间记下,两人死亡时间不久,凶手很可能还在附近,搜索行动正在进行。
“我想到个可疑的人!”原本快要结束的谈话峰回路转,狄岚一脸认真,“进门的时候,拐角那儿躲着个男的!我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就跑了!”
“什么人?这附近的?”
重要线索!姚邵西兴奋地将纸翻过一页。
“挺年轻,二十岁……不知道有没有。我没见过,肯定不是附近的!”她十分确定地说。
“能不能画出来?”
狄岚为难,“就一闪而过,记不清了,再看见说不定能认出来。”
“有没有其他的特征?发型肤色之类?”
五官她实在想不起来,发型还记得点,“他皮肤挺白的,头发比较软那种,贴头皮,具体记不清了。”
姚邵西立刻将这些信息告诉李昀昊,李昀昊通知搜查人员,希望能找到这个可疑人物。
回过神,他耳机调了调位置,回头,见张律知撑着窗台,整个人往窗户外探,他正要出声,突然,“咔嚓”一声。
狄岚眼皮子一抽。
张律知缩回屋内,十分不幸地低头,见窗台的木边被他按折了。
“没事吧?”姚邵西过去看情况,“你找什么?”
依旧什么也没找到的张律知不敢说自己心中猜想,指地面鲁轼原本尸体的位置,说:“鲁轼躺尸的方向,像是从巷口跑进来,背后被人袭击死的。”
“伤口成因有待勘察,余清已经排除摔死的可能。”
“所以也不一定和孟言开有关,是吧?”他撇头,“他俩只是死得近,又恰好有关系。如果是S市的两端,不会立刻被联想到一起的。”
“时间过分相近也能排查出可疑点。这不是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
姚邵西转头,简奕呢?刚才还见他在一边。
狄岚不知何时跑到柜台边,弯腰看什么。
高大的男子忽然挺身站起来,深吸气,手里拿着一个方形砚台。
他拿起砚台闻了闻,递到姚邵西面前,令人误解的扼要两字:“凶器?”
砚台很旧,干涸的痕迹久远,可见长时间闲置,但本身的气味依旧重到刺鼻。
砚台侧面,有一块区域颜色明显与众不同,仔细闻,异样浓重的血腥味。
姚邵西闻了闻,把砚台装进证物袋。
“哪里找到的?”
“背面,夹在缝里。”简奕说:“凶手很冷静,藏得很好。”
“为什么不带离现场?”张律知无法理解凶手的奇葩意图,“所以不是过失和冲动杀人?如果有计划而行,不可能犯这样低劣的错误。”
“冷静不等于有计划,相反,恰恰是他不知所措,所以才把砚台往后一塞。”姚邵西看简奕,“这意思?”
简奕点头,“从现场来看,凶手行事并非有条不紊。混合型犯罪现场的特征,是前期小心谨慎,一旦超出计划,便会恶化成无组织性犯罪。这次的凶手在杀人后,小心翼翼藏起凶器,不符合常规论。”
“所以是凶手忏悔。或者害怕了?”
“抵消心理的作用范围通常在受害者周围,和藏凶器没什么关系。”姚邵西说。
所以……等于什么都没说。
张律知有点绕晕了,尽管心中向往学习,但依旧不想继续追问。
简奕说:“凶手的心理说复杂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他最后的行为明显是冷静下来,但仍未接受,或者自己也处在震惊的过程中。突发事件中的表现与日常性格很大相关,兴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姚邵西拍他肩膀,安慰他无力的心情,并肩出去,“回去让他给你推荐几本书,有些东西看完其实会觉得很平常。”
狄岚将折断的木条扶起来,跟在简奕身后,“有些突发状况里,人的思维和行为会易于平常。”
“那也是与平常对比。行为很难突破日常习惯限制,无论多特别的情况,人的行动还是基于最本质的性格特征。”
楼下吉普车里,李昀昊正监测搜查人员的位置点,随时接收信息。
姚邵西弯腰进车,见屏幕密密麻麻分布的像素点,对比整个地形图,已经搜查到边缘了。
“姚队,刚才黄宓说,想让晨风帮忙带支新队。”他不轻不重没起没伏的声音道。
“让他自己去问。”姚队十分冷漠地甩锅。
黄宓也是,明知江晨风会推,还每年都问。他好不容易才脱离部队的阴影,怎么可能愿意给人当教官。
“这次好像已经定了。”他口气总睡不醒似的,低低沉沉的,又有些别样阴鹫。
不理会姚邵西的惊讶,他又说,“还有一件事。上面批文让余清去参加一个研讨,大概要一年。白常实习期过了,暂时顶替她的位置。”
余清又不是搞研究的,做什么研讨?一般交流会三五天,加上往返最多就半月,一年?
他不禁心生疑窦。
简奕再走了一趟周遭,寻找遗漏的线索。
他站在鲁轼尸体的位置,仰望楼上的窗户,一会儿往前走几步,一会儿后退,左右移动。
狄岚目不转睛盯着他,观察他的表情。
两人都出着神,简奕后退撞到发呆的狄岚,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没事吧!”他连忙把她拉起来,“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看你怎么破案。”
对着这样一张圆圆的可爱面孔,简奕难以将两人放在对等的天平上,总不自觉用上对小孩子的口气。
也是这个没什么控制力的心态,他的问题脱口而出。
“你怎么这么淡定?”
作为一个写手,加上性格内敛,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反应如何不对。至少“啊——”那样惊慌失措的反应,她绝对干不出来。
“我挺难过的。”她说:“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所以只是希望你们尽快找到凶手。”
他很想夸句“心态不错”,又似乎有违正常。
“你和孟言开认识多久?”
“两年多。刚上大学不久,做志愿者的时候找到这地方的。”
“志愿者?”
“嗯,平常去医院幼儿园和动物所比较多。大学里的学生来自天南地北,能听懂老人方言的很少,所以安排的活动也少。”
“你挺热心。”
她耸肩,“平时比较闲,就喜欢到处溜达看故事听故事。”
两人走到另一面,靠转角的墙面被扣掉了一块墙皮,很大一块,不像自然脱落。
简奕蹲下碰触掉落的墙皮,轻轻一翻。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早上六点开始下,断断续续不停歇。水泥地面被染成清一色的深沉,偏潮湿,无积水。
墙皮下的地是湿的,墙皮反面是干的。
☆、贪生(三)
“墙上没有,这个湿度太高,不一定能提取出来,能提取也很大可能不完整。”
鉴识科人员泼了盆冷水,尽心尽力工作。
两人绕过一圈,回到车旁。
“你们去哪儿了?”姚邵西探出头责问,指着简奕,“刚倪烨行打了三个电话,说你手机不通。”
简奕拿出手机,不知何时变成了离线模式,一打开,大串未接电话占据屏幕。
他转身到一旁回拨。
狄岚看姚邵西,问:“我能坐里面吗?”
里面放着机器,十分狭隘,不过狄岚个儿小,不占位置。姚邵西往里挤挤,给她腾出一席之地。
她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坐好,像幼儿园里刚学礼仪的小朋友,一丝不苟。
简奕回拨三次,都是忙音。
联想不到任何大事小事,他划过通话记录,表情漠然。
之前,他爸突然出现,莫名其妙把他和倪烨行叫回家吃饭,还背对他和倪烨行进行了一次秘密谈话。
有些事,若是在毫不知情地情况下突然得知,或许很自然就遵循好奇心去追问。但若是知道对方有意隐瞒自己,再妄图追问,内心便复杂了。
前者可能同样是对方有意隐瞒,当事人不自知,作为一种思虑不全的勇往直前,常常独具魄力。而后者思虑过全,反而显得畏手畏脚。
简奕现在就处在后者尴尬的局面。
……陌生号码。
他手一顿,不全陌生。
犹豫片刻……拨通。
响铃两声,两端便连接起来。
耳边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咳嗽和呵气,骄狂年迈的轻笑依旧。
“简,在那个压抑的国度生活还好吗?”
简奕垂下头,复杂的情绪总难以用表情表达。
“……查尔斯。”
“你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开心。让我猜猜,是艾克给你送的卡片?他总是自作主张。”
“你在哪里?”
“在约束之外。你要来吗?”
“私人领地?”简奕细细听着那头查尔斯的呼吸,说:“那里似乎很冷,不适合你的身体。”
“我们正在研究温度条件的影响,有很多有趣的发现。”
“你这两年有没有关注过外界情况?”
“当然!我时刻关注着你!”
关注他的身体状况?简奕鼻音一声低吟,淡淡道:“我发现,我们做错了一件事,而且错的离谱。”
查尔斯轻佻的尾音降下去,颇为严肃,“什么?”
“经验主义者的心理学实验,没有任何数据基础,不存在结果,也没有所谓的研究概念。”他说:“我想了很久才明白,那时的结果数据除了实践辅助外,对学术界毫无意义。”
“简!你被捆绑了!我们追求的不是所谓学界认可的价值!而是一个伟大的未知领域探索!不为任何人服务!”查尔斯情绪激动,“简,来约束之外吧!这里会给你全新自由的一切!”
简奕抬头,目光牢牢黏在缓慢走向自己的倪烨行。
“你打算让艾克做什么?”
“艾克什么也做不了!”提起这个儿子,查尔斯很生气,“他没有天赋,不懂敬畏,是天下最蠢的那类人!我需要的是你,简!”
“……抱歉,但我不需要你。”
简奕与倪烨行四目相对,说出这句话,挂断。
“你需要什么?”倪烨行问。
“有点冷,抱一个?”
他张开手,倪烨行伸手环过他背,紧紧拥抱。
最近两人各忙各,很久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顿时不顾场合,难舍难分。
倪烨行好不容易撒开手,手机立刻不合时宜响起来。他低头一看,丽贝卡的。
通常情况,简奕以为他会面色不善地挂掉,或者不耐烦回上两句。
而这次,他皱了下眉头,转身接通。
倪烨行口气急促应着,最后说了句“你先处理”,挂断电话。
简奕想起来,他最近早出晚归,两人时常一整天说不上一句话,唯一未缺席的,就是睡梦前后的早安晚安吻。
“出什么事了?”
倪烨行神色凝重,不知从何说起,叹了口气,反抓住他走,“去找邵西。”
第一次听闻此事的简奕大吃一惊,倪烨行的十人技术团队,一月内不明原因死了三个!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报案!”姚邵西气息不稳,关联度极高的连续杀人案,性质极其严重!
“不是简单的杀人案。”倪烨行说。
“有人想搞垮你的公司?”作壁上观的狄岚一鸣惊人。
最近倪烨行他们接了一个重要的项目,研究正入尾声,按照进度,一个月后肯定能完成。但现在看来,再三个月也难以完成。
倪烨行不知狄岚从何地得知他公司状况,点头,“这也是原因之一。”
“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姚邵西觉得他公司风水不好,刚成立多久,碰上那么多命案。
若只是得罪人,他早就联系警方解决了。
现在也不算报案,只是通知相关人员。
狄岚盯着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再次蹦出一句:“查太深,被反将了?”
三人齐齐看向她。
她坦然回视,“最近一直有人跟踪我和珊珊,我托朋友查了一下,是个小有名气的team,出场费不低。除了那个,谁愿意出那个高价来关注我们的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