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缺 上部完完本——by逆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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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脚步歪了一下,追星果然是深不可测的行业。
江晨风一脸佩服地看着两人,颜悦就算了,张律知怎么看也不像个追星的,果然人不可貌相吧。
姚邵西拍他肩膀,同情地解释,“他有个迷妹。”
张律知点头,还掐指算了算,“快开学了,她该回来了吧。”
“后天的飞机,苒苒还不知道你功成身退,你可以先把她行李搬回去。”
两人又讨论起张苒这个暑假天南地北追行程飞了多少地方。
简奕拿了自己东西出来,“我先回去了。”
“顺路求捎!”颜悦一把站起来,抛弃江晨风,收拾东西跟上简奕的步伐。
不知不觉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简奕余光瞥向两边高高的建筑,稀稀拉拉的光从窗户中透出,大概太遥远,渺小得不真实。
颜悦住的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她下车和简奕道别,露着一嘴白牙,手机里亮着屏幕的小游戏还没退出。
简奕拉下车窗,觉得这姑娘精力充沛得用不完似的。
他问:“明早要不要再顺路?”
颜悦佯装害羞捂住半张脸,娇嗔地道:“不用啦!早上车太堵,人家要跑步锻炼身体!”说完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转身进楼。
简奕驱车到倪烨行家,心里诡异的平静。
倪烨行的房子就在市中心附近,寸土寸金的地段,楼层也高,视野绝赞。
他开门进房,没人声,也没狗声。小心翼翼一转,发现卧室灯黑着,床上躺着个人,貌似已经睡了。
简奕莫名松口气,进浴室冲了个澡。在客厅里犹豫了会儿。借很多认识他的人的话来说,简奕失忆后成了个一本正经的老实人。老实人要信守承诺,于是他钻进了被子。
被子里的某人没料到他这么“乖巧”,由内而外都受了惊。
简奕就感觉枕边人的呼吸变了,撩开被子,眯眼睛,“你没睡着?干嘛装睡!”
知道对方醒着,尴尬反而消失了。正好他还想问艾克的事。
倪烨行把他按下去,装着被吵醒的样子一把搂住,“累,睡觉。”然后人事不省地闭上眼睛。
简奕:“……”
☆、源自平凡的罪恶(七)
夜风,裹挟着一股燥热。
一个遗世独立的人影在天台上慢慢挺立,手中的手机光芒未黯,微微颤抖着。
——什么叫天生我材必有用?
——你做的一切随时都有人能替代!
——对社会没有价值,还要拖累家人?
——他们和颜悦色,他们是真心的吗?
——你,不愧对自己?
光和黑暗一同坠落,在人世间碰撞出独一无二的红。
江晨风枕着小说正打瞌睡,猝不及防的电话铃声响起,他一抬头撞到台灯上,倒抽一口凉气,捂着脑袋接电话。
“喂,你好,S市警局。”虽然人迷糊,他口齿还好清晰。
一分钟后,他挂电话,凉水冲脸,一边往楼下跑一边打电话通知所有人,又出案子了!
接了电话的简奕“蹭”从床上爬起来,三分钟洗脸刷牙穿衣服,头发都没梳,直接蹿了出去。
床上,一脸黑气的倪烨行板着脸抽烟,照这情况,什么晚安吻早安吻的承诺都泡汤。
案发现场在另一城区中心,凌晨四点道路通畅,平时一个小时的车程简奕二十分钟就赶到了。
黄线已经拉起,报案的环卫工人正在接受问话。
这是一栋办公楼,由很多小公司分租那种。约莫五六十层,一眼上望,有点头晕眼花。
颜悦带着口罩,和江晨风从楼里出来。她低着头,一脸阴郁,心说这活儿干多了得提前多少年变黄脸婆。
“这方向对上去的窗户都锁死的,我们看了天台,门开着,让鉴识科的人到了去看看有没指纹。”江晨风说。
颜悦眯着眼睛扑到简奕肩膀上,“我需要保证每天六小时睡眠。”
简奕无奈。
一旁的张律知和李昀昊开着电话,那头正疯狂地敲击键盘。
“发过去了,身家状况普通,半年内无波动。”那边低沉的声音传来,与之伴随的还有一声奶气的猫叫。
众人扫了眼群内文件,熟悉感……
颜悦皱眉头瞄了眼简奕手机,“所以这是连环自杀案?”
简奕走到死者身边,见旁边摔得粉碎的手机,屏幕都成渣了。一直到死都握着的手机……
他走到张律知身边,对电话那头说:“能查他的社交账号聊天记录吗?”
“可以。”
“有人刺激他?前面两个会不会也是?”江晨风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
“吴喜思可能是,另一个不清楚。那地方卖房子怎么没记录?”简奕在纠结那问题。
“大概没房产证,旧房子很多这样,便宜。”
张律知开了免提,就听李昀昊一边敲键盘一边说:“我查座机电话找到了报案人的地址,在靠北的市郊那边,都是上世纪的老房子,开车得三四小时,昨天晚了,就没告诉你们。”
张律知讪笑一声,昨天江晨风打电话来的时候,李昀昊正抱着小猫不撒手,压根没碰过电脑。
好一会儿,李昀昊一敲回车,“有了!”
众人凑过去。
“一点多有份聊天记录,我给你们发过去。”
众人一看,都皱鼻子,明摆着怂恿人自杀的。不过看了这自杀的本身也有问题。
“查那人账号!”
“查死者的身体状况!”
姚邵西和简奕同时开口,面面相觑。
那边一刻没停,半分钟后,他回:“账号不是实名制的,定位不到手机卡,可能是手机纯连wife在用。”
颜悦也打哈欠,“wife能定位到么?”
其余人没空顾她的冷笑话。
又几分钟后,李昀昊回复:“高血压两年,痛风一年半,还有颈椎病和结石。”
“才五十多岁……这么多病。”众人看他家庭状况一般,儿子媳妇还有房贷,孙女刚上幼儿园。是觉得自己累赘……所以自杀?
怎么说,发那些信息的人更可恶。
简奕:“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个年纪的人会认识那样的人?”
“是群内私聊,”李昀昊哼哼一声,“一个抱怨群,给你们看点记录。”
颜悦和江晨风看了几段就不看了,“感觉像社会蛀虫,这么有空抱怨还不如做点实事呢4 最后只剩简奕一人捧着看。
“这堆人看着挺快活的,哪里像自杀的?”江晨风靠着简奕肩膀,点点他,“看出什么名堂?”
“一事无成的人很多,但不是所有人都会愧疚。”他对李昀昊说,“把所有的聊天记录都给我行么。”
那边沉默了一下,“等等,孙柄良删除过一部分记录,我要花点时间还原。”
孙柄良就是地上摔得血肉模糊那个。
鉴识科王能就带了两人来,让他们去天台扫证,打着哈欠说:“你们真精力充沛,都到齐了。”
“有两个没来。”
王能左右看,“新来的和法医姑娘啊。对了,昨天那大明星一直缠着我要余清联络方式。”说着摊手,“我避她还来不及,哪儿有。”
“余清家里出了点事,估计没心情。”姚邵西说:“这两天地下室也忙,没和他们借人,不过余清今天应该能回来工作。”
地下室是另一位法医的根据地,那位年纪也不大,三十多,一副圆框眼镜,薄嘴唇尖下巴,长得变态,喜好更变态。
那边开始收拾尸体打扫现场。天慢慢亮起来,早起的人陆续投入城市运转中。
楼上扫证的人还没下来,颜悦和王能聊,“毒头子都抓了,楼下有什么事这么忙?”
王能笑得无奈,“车祸呗。最近太邪门了,死人都扎堆。昨天许颂之从局长办公室出来,脸都拉成苦瓜了,加了一倍的人往路上赶,说是三天内再追尾就集体扫厕所。”
“啧。”众人都同情,心里盘算他们是扫一楼的厕所还是整楼的厕所。
“这几场车祸有什么特别吗?”虽然这两天车祸是频繁了点,但把车祸尸体拉回警局……简奕不能理解。
“特别倒不好说……”他摸下巴,“就是听说几个肇事司机都精神恍惚,还吃了药。”
“药?”
“就普通的药!”他说:“一女司机吃了止疼片,说是痛经,还有个也是吃止痛药的,还有两个吃的那种白加黑感冒药,脑袋不就昏沉了么。”
“是挺蹊跷啊,查出什么了么?”颜悦有点兴趣。
“有什么就好了,交通队又不和你们似的,反正尸体没问题,受害者交叉不到共同点。你们要就直接和小周拿资料么,许颂之肯定求之不得!”
众人面孔上的兴趣消失了,都摆手,得了吧,他们手上还有俩案子呢!
楼上的人下来,说有指纹,还捡到了一枚硬币。
“硬币?”他们凑过去,就一枚普通一元硬币,可能什么人不小心拉下的,都没在意。
这边的事处理好,天已经大亮。简奕和江晨风在附近买了早饭,准备直接去北郊。颜悦和张律知去找尤游的脑残粉,姚邵西回警局,李昀昊洗个脸,回警局查吴喜思的社交账号。
“一会儿你来开车。”
两人靠在车边啃鸡蛋饼,这两天温度有降,早上还是挺清爽的。
“我学完驾照没开过车啊。”江晨风咽下一口里脊,简奕这车挺贵的,万一开坏了他可赔不起。
“开慢点就行,现在人少。”简奕扔了袋子,坐进副驾驶。
“你怎么吃这么快!”他三下五除二把饼塞嘴里,囫囵吞下,兴冲冲坐进驾驶的位置,系安全带,感觉——爽!
简奕开了导航,靠在座椅上看平板。
江晨风小心翼翼发动车子,开始开的很慢,十分钟就适应了。得意着自己的聪明灵活,他转头,“那些记录有什么好看的,每句话都差不多。”
“你们都很反感抱怨的话。”
他笑了声,“会有人喜欢才怪。”
情绪这东西很容易受影响,所有人都在努力打起精神,但一旦掺入这种人,什么东西都会变得无趣。
简奕好笑,明明之前一直在听他抱怨。
他低头,文字的伪装性很大,有人难过得快死了,打出来了也许就“我不开心”或者“我很难过”几个字,也有人只是想撒个娇矫情一下,可能也敲出同样的字。隔着万能的网络,情绪是传达不出来的。
抱怨者是一个完全自我中心的独特视角,一边向人诉说不幸,一边又想显得自己游刃有余,仿佛一切都是环境或他人的错,假如自己的境遇再好一点点,一定就是一幅截然不同的模样。
其实,这也是一种怀抱希望。
不过是满足自我的不切实际的希望。
所以说,文字和文字,还是有些许的不同。
“你看出什么了?”江晨风一撇,见他一脸怪异的表情。
“和孙柄良聊天的人,一周前从没在群里发过言。”
这说明什么?“新加的?”
简奕说:“他是这群的管理员。”随后发了条信息给李昀昊,让他查查这群群主是何许人。
“好像就一个群主和一个管理员,你觉得这俩一个钓鱼一个杀鱼?”
“我觉得这俩是同个人。”他用和江晨风同样的口气措辞说。
“你怎么看出来的?”
“措辞风格一模一样,虽然群主不爱用标点,管理员用的很严谨。”
“这也行?”江晨风张嘴。
“感觉。”他淡淡回答,“试试就知道了。”
☆、源自平凡的罪恶(八)
他话音未落,李昀昊把孙柄良的账号信息发过来。他登陆进去,找到那个群管理。
红灯停车,江晨风看了一眼,见他刚发出去第一句话——“它不让我死。”
他脊梁骨凉了一下,“‘它’是谁?”
“天意。”说完,简奕补充了一下,“那枚硬币。”
“他抛硬币决定自己跳不跳楼?”
简奕见那边没回,关了界面,继续看记录。
“硬币的决定其实不重要,他心里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只是需要一个‘天意’来肯定或者鼓励一下。”
江晨风突然明白,“你想试试他知不知道孙柄良死了,或者说,孙柄良死的时候,他在不在附近。”
“有这个可能。”简奕微笑。
“那不是打草惊蛇了,如果他附近,肯定知道发信息的是警方的人。”
“所以我只是试试他。”
简奕这句话说完,连记录都不再看,关上平板打盹。
快八点的时候,车子终于到了北郊。简奕的手机亮起来,一路瞌睡的简奕打了个哈欠,看来电显示——倪烨行。
“喂?”他刚醒有些懒,一旁江晨风看了眼,心说这声音真性感。
那边哽咽了一下,似乎是咽口水的声音,问:“在哪儿?”
“北郊,回去大概中午了,你自己吃饭吧。”简奕挂电话,伸了个懒腰,忙碌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北郊的村子还不如之前吴敏因住那里,一股猪羊屎味。
二人进了村子,房屋倒清一色的雪白,一看就是刷上不久,灰尘都还没沾。
找到徐尼威的家,一个老婆子拿着个两米长的扁往外架,一举一动颤颤巍巍看得人心惊。
门里跑出一个中年妇女,冲上去接过扁,“阿妈!您去坐着我来!”
简奕撇嘴,下次下乡的活得换个人,他听这里的话太费劲了。
江晨风过去打了招呼,那妇女立刻扶着老太婆迎他们进去。
外面的白墙果真是掩人耳目的,简奕过幺门摸了摸墙上一个缺口,江晨风停下瞧了眼,这房子大概七八十年了,砌墙混的都是草和土沙,哪怕严丝合缝没一点偷工减料,敲上去还是空洞洞的闷声。
女人给他们拿碗倒了两杯水,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家里没有茶叶。”
两人摆手示意无妨,立刻开始问话。
死者徐尼威三十四岁,他老婆更年轻,才三十。两人结婚八年,曾有个儿子,但因为先天不足三岁就死了,冯雪兰的二胎小产死于腹中,再不能生育。
世间不幸就像千千万万个数字排列组合那样令人眼花缭乱,又唏嘘不已。干惯这行的人少不了见各色人生,同情反而显得乏味。
老太太听不懂他们说话,被冯雪兰赶进最里屋。
这家里,还有个中风的老头。
江晨风问:“为什么报案说徐尼威不可能自杀?”
冯雪兰会说普通话,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是被逼自杀的。”
“逼自杀?”
她点头,指里屋说:“阿爸中风了,家里没钱。尼威把房子卖了也不够,所以他想投资做点生意。”
“投资是长久的事,不可能立刻有收益的。”
“我当时也这么说,可他倔脾气,说一定有钱。真的,一个月就回了一半本,然后我拿着钱守在医院给阿爸治病,他继续在外面走动。可是没多久就不对劲了。”
简奕与江晨风一对视,这铁定是坑人的投资。
“他失踪了两个月,医药费不够了,我带着阿爸回来,正碰见他,然后他说他被骗了。原来他当时投的时候还借了一批贷,是投资那人认识的,所以放心。但是现在钱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他们说还不出来就要把他剁了。”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他在家里躲了两天,那批人找上门,砸了好些东西,他又跑出去。后来……就前几天,我起床,看见他吊死在后面那棵树上。”
两人沉默了会儿,江晨风问:“为什么你报的是自杀不是他杀?”
冯雪兰打了个哭嗝,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他……他写了遗书,说对不起我们,还说他活着没用了,让我等他死后去保险公司拿笔钱,把阿爸的病治好。可是保险公司说自杀没有保险金,除非是被人害死的……”
两人明白了,她是想让警方证明徐尼威是被人逼迫杀害,拿到那笔保险金。
但逼迫自杀还是属于故意自杀,理应是得不到保险赔偿的。他们不敢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问了句,“你丈夫跟着投资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她拿出一张名片,“尼威和遗书一起留了张名片给我。”
两人收了名片站起来,简奕十分抱歉地说:“保险金拿到的可能性不大,投出去的钱我们试试能不能追回一部分。”言罢,他低头说了句,“节哀。”
冯雪兰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