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此一生完本——by孟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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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都是我亲自安排过去的,你可知道?”
“知道!世子爷曾经提起过。”陆清容缓缓说道:“只是如今加上我带过来的陪嫁丫鬟,榆院的人实在多得有些不像话了,每每想起靖春堂和沁宜院的人员用度都十分简单,我们如此铺张实在有些诚惶诚恐,这才想着适当减少些丫鬟。”
“那你又知不知道,这些人的月钱都是走的沁宜院这边,这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吴夫人明明听懂了她的意思,却故意如此问道。
“正是因为知道是沁宜院出的月钱,心里才更无法坦然受之。”陆清容坚持说道:“我们年纪尚小,虽然不能为夫人分忧,总不能做了您的拖累不是?”
吴夫人瞬间有些无言以对,心里也更加纳闷。
如今面前这个伶牙俐齿的世子夫人,哪里还有半分当初那种娇憨的傻气!
难道真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人不成?
她当然不愿承认是自己看走了眼,既然讲道理说不通,那直接用身份压制便是。
“你这才刚进门,就要往出撵人,总是不大好的。依我看,这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吴夫人的口吻不容置疑。
陆清容显然也不打算让步。
“夫人,其实我们此番作为,除了考虑到侯爷和夫人的体面,也是为了二叔着想!”
陆清容说完,面带微笑地抬头望着吴夫人。
任是吴夫人的想法再坚定,此时被人提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蒋轲,也忍不住出言询问:“此话怎讲?”
第一百二十二章 化解
“二爷年纪已经不小,想必现在早就开始议亲了吧?”陆清容反问道。
吴夫人微微一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给蒋轲议亲一事,目前只是她在悄悄筹划着,还不算过了明路,吴夫人并不想让陆清容知晓。
“这跟轲儿议亲的事有什么关系?”吴夫人觉得这完全是两件不相干的事情。
“不管二爷现在有没有开始议亲,但这毕竟是早晚的事!”陆清容也不戳穿她,“您想想,若是议亲的人家知道他大哥的院子里丫鬟成群的……难保不会有所顾虑。要是为此让二爷的亲事受到影响,我们可真就有些无地自容了……”
吴夫人闻言眉头微皱,她以往的确没想到这一层,但嘴上却不愿认输:“咱们府里的事,别人又如何得知?”
话音未落,她自己就觉出了不对。
如此一说,岂不是承认了自己也认为榆院丫鬟成群的事会引人非议!
吴夫人不由有些懊恼:“再说蒋轩毕竟是世子,特殊一些也是正常的。”
陆清容自然发现了她神色间的变化,并不理会她的狡辩,继续分析道:“虽说咱们府里规矩很严,但毕竟人多嘴杂,这些阖府皆知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也实在不稀奇!”
陆清容注意到吴夫人的脸色越来越沉,知道这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却并未就此打住。
“您刚才说的‘世子可以特殊一些’,在不相干的人眼中应该是挑不出什么错处,但若是谈婚论嫁的人家,可就另当别论了。虽然二爷与世子身份不同……”陆清容顿了一顿,发现吴夫人听到此处果然表情一滞,“但毕竟与世子是兄弟,又都住在这侯府里面,而且听闻枫院的大小和格局都与榆院十分类似,这让人如何不起了对比的心思?”
并不理会吴夫人此时愈加凝重的面孔。陆清容又补充道:“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恐怕越是高门勋贵,越会在意这些!”
这最后一句的确说中了吴夫人的心事。
近日给蒋轲议亲的事,着实让她颇费脑筋。
她先前中意的几家。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直接就给婉拒了,让她心中十分懊恼。
难道是自己的眼光真的太高了?吴夫人之前一直这样怀疑。
直到此刻,听了陆清容这一番话,心里方才有些动摇,难道真是因为榆院的事连累了蒋轲?
吴夫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妾室通房一类,在勋贵之家的眼里压根就不值一提,但却一定要有规矩和秩序。在正妻诞下嫡子之前,是万不能出什么差错的。嫡庶混淆、宠妾灭妻历来都是大忌。而像榆院那种丫鬟成群的状态,无疑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更高一些。
难道真是因此殃及到了蒋轲?
吴夫人此时已经完全因陆清容的话而动容。
“我倒不觉得这件事跟轲儿能有什么关系。”吴夫人抓住这点不放,心中却已经妥协。“不过既然你觉得人手太多了,就自己看着办吧!”
见吴夫人终于松口,陆清容不再多言。
吴夫人也没话再跟她说,正要打发她走的时候,蒋轩突然来了沁宜院。
蒋轩刚才去书房把剩下的字练完。回去一听说陆清容被吴夫人喊了去,就连忙跟着来到了沁宜院。
直到走进了花厅的门,他都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如此焦急。只是看到陆清容面带笑容、神态从容地站在那里,心里才突然平和下来。
吴夫人见到蒋轩突然出现,难免有些惊讶,却极力控制着没有表现出来。
“你怎么过来了?”吴夫人平静地问道。
“夫人没有找我?”蒋轩状似不解,“想是丫鬟没说清楚。我还以为您也是找了我的!”
吴夫人当然不信,眼看着蒋轩神色紧张地走进来,见到陆清容后方才有所缓和……她要是相信他的话那才有鬼。
蒋轩很是不以为然,脸上也早已恢复了以往那份从容,他也只是随口说个理由便罢,无所谓她相不相信。
“我就是找你媳妇过来说说话。”吴夫人开口道:“现在话也说完了。你们就都回去吧!”
蒋轩和陆清容都不与她客气,直接告辞后就离开了沁宜院。
而厅堂中的吴夫人还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心里琢磨着什么。
一旁的吕妈妈便也不去打扰,静静地陪在那里。
“你说……世子这是对她动心了吧?”吴夫人突然发问。
“有可能。”吕妈妈连忙应道:“刚才世子进来时有些着急的样子。的确与往日十分不同。”
吴夫人听了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看来我这还真没白忙活,他总算是开了窍了!只是……这位世子夫人和我印象中的陆四小姐有些对不上号,咱们日后还是得多多留心才好。”
吕妈妈点头应是,却又有些不解:“既然您也希望世子与世子夫人……为何刚刚还要因为丫鬟们的事为难于她?”
吴夫人这才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原本只要他能对女人有些兴趣,无论是陆清容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是一样的,我也不是非要留着那些丫鬟不可。只是她刚嫁进府里,总不好让她的气焰太过嚣张!”
“夫人说的是。”吕妈妈跟着应和道,心里却想着,那您最后不还是妥协了?
吴夫人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接着说道:“虽然想要打压她的气焰,但我也不是意气用事之人,若是为此影响了轲儿的亲事和前程,又怎么划得来?”
“自然是二爷的亲事重要!”吕妈妈这次真是有感而发。
一提到这件事,吴夫人难掩有些失落:“原本成阳公主那边一直让我觉得有些希望的,没承想这次康宁县主竟然不声不响地上了太子选妃的名单!”
吴夫人一直想着,如果能帮蒋轲顺利求娶康宁县主,那以后的事情就要好办多了。
吕妈妈在旁边听着,这件事涉及到公主,恐怕与太后娘娘也是有些联系的,自己实在插不上话。
吴夫人一人牢骚了几句,便也没了兴致。
而此时刚从沁宜院出来的蒋轩和陆清容,并肩走在回榆院的路上。
蒋轩正为了刚才那莫名的紧张情绪感到有些不快,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容易被别人牵动情绪的人,此时也只是把刚才的失控当做一时之失,但心中依然有些烦闷。
陆清容见他急吼吼地赶去,在吴夫人那里也没说出什么事来,开始还猜测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过来,只是此刻见他一言不发,也不好出口问。
最后还是蒋轩自我劝慰之后变得有些释然,询问起陆清容:“刚才吴夫人找你过去可是有什么事?”
“起初吴夫人不愿意把榆院的丫鬟们放出去。”陆清容说道。
“起初?这么说最后她还是改变态度了?”
“嗯,后来让我自己拿主意了。”
蒋轩闻言难掩惊讶,吴夫人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他是知道的,没想到陆清容居然能有办法让她妥协。
陆清容却并没有很得意,而是有些好奇:“这件事我是今天早晨才刚跟她们说过的,怎么转眼的功夫吴夫人就知道了?你就一点都不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若是不知道,那才奇怪!”蒋轩不假思索地说道。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陆清容这才对他们的处境又有了新的认识。之前只是以为那些丫鬟是吴夫人送到榆院的,又领着沁宜院的月钱,里面有吴夫人的耳目也不难想象,却没想到这传话的速度能有如此之快!而且吴夫人摆明一副要帮她们做主的样子,若不是因为她抬了蒋轲的事出来,恐怕今天这关还真就难过了。
既然如此,若能趁着这次机会把那些耳目清出榆院自然最好,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恐怕有些难度,而且到底有多少人在传递消息?一个?两个?还是更多的人?
陆清容不禁陷入了沉思。
而蒋轩因为刚才情绪失控之事,心情仍然有些低落,便也没有说话。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走回了榆院。
刚进屋没多久,秋兰就拿着一封给陆清容的信走了进来。
陆清容的几个陪嫁丫鬟,春雨和夏月主要负责内室之事,例如首饰归置、衣裳浆洗一类,而秋兰和冬雪则是专管传饭吃食和其他一些需要与榆院外面往来的事物。
因为陆清容对*空间的格外在意,平日里这几人很少出现在她面前,一应事物无论内外,大都是经由绿竹这边向她汇报。
而今天绿竹是被早晨那些丫鬟的事缠住了,这才有了秋兰进来送信的一幕。
陆清容见状眉间微蹙,蒋轩还在屋里,她怎么就单挑了这个时候进来。
而当她接过秋兰手中的信封之后,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信封的落款是江云佩,这已经让她有些讶异。毕竟自从她嫁入侯府之后,她们还从来未曾通过信,而且昨日归宁才刚见过面,今日怎么突然又送了信来?
而最让她有些忐忑的是,那信封竟然异常厚实。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信封
陆清容手里拿着那封信,完全没有要打开看的意思。
蒋轩的眼神随意地掠过那个信封,并未多做停留。
陆清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点什么。
“江姐姐是江慎之大人的长女。我们从小就认识,这两年她一直跟随父兄住在陆府的南小院。”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么清楚。
蒋轩不甚在意,随口问道:“那昨日归宁应该也见到了吧?”
“见到了。”陆清容接着说道:“昨天看江姐姐的帕子绣得好,就向她讨了花样子,谁知后来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拿。”
说完,陆清容把那信封重新递回给秋兰:“先把它放在绣筐里吧!”
秋兰接过信封,心里十分纳闷,夫人哪里来的秀筐?
以前在紫藤阁的时候,几乎就从没见夫人做过针线,后来住进了榆院,也没听说夫人有什么变化。
看着陆清容异常坚定的眼神,秋兰没有多问,心有疑虑地拿着那信封进了里间,果真在屋里寻摸了好久都没看见所谓的秀筐,干脆直接放在桌上走了出去。
陆清容看到秋兰这番行事,方才松了口气。
那边蒋轩却开了口:“你还会绣花?”
“学过一点,却不擅长。”陆清容说得简单。
其实何止是不擅长,拿陆府里的这些小姐来说,陆芳玉和江云佩自然是比不了,就连陆芊玉恐怕都要差上一些。
“既然这样,那你也给我绣个帕子如何?也不需要多繁杂的样子,素净点就好。”蒋轩解释着,“榆院里别看人手不少,但就没有一个擅长针线的。”
陆清容实在找不出理由推辞,只好答应下来。
谁让是她自己提到绣帕子的呢!
好在虽然自己的针线绝对上不了台面,但丫鬟里面春雨的绣活十分出挑。到时候让她帮着绣一方帕子便是。
直到中午用过饭,蒋轩出去之后,陆清容才一个人回到了内室的里间。
打开桌上那个信封,里面没有江云佩的只言片语。而是直接夹着另一个信封,上面依旧写着陆清容的名字,却不再有落款。
映入眼帘的是有些熟悉的字体,陆清容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寄来的。
而让她不解的是,江云佩历来是个稳妥谨慎之人,为何这次竟然明目张胆地替江凌送起信来,而且今时不同往日,往侯府里送信可是要危险得多。
陆清容相信江云佩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处境不加顾虑,定是江凌使了什么法子才会如此。
她也不再多想,把里面这个信封也撕开。
待看到里面的东西。陆清容更是有些愣住。
里面竟然也没有江凌的只言片语,这次连幅画都不曾有,而又是一个信封,这次的抬头却是江凌。
虽然照旧没有落款,但上面的字体却是陆清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是一份陆芊玉寄给江凌的信。信封完好无损,根本就没有拆过。
陆清容紧皱眉头,十分头疼。
陆芊玉会给江凌寄信这事,倒是没有太过出乎她的意料。
可是江凌这又是何意?
把尚未拆封的信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寄给自己,到底想干嘛?
陆清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去考虑问题,而是有些生气。
江凌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亲了吗?虽然她这亲事有点仓促,但时至今日前前后后起码也折腾一个多月了。更何况带他去游历的那位翰林院伍大人也是捎回过贺礼的。
陆芊玉喜欢他这事。一向表现得很是明显,聪明如江凌,不可能没有任何察觉。
若是对陆芊玉无意,那亲自写信拒绝她便是,对于江凌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抹不开面子难以启齿这回事。
如今自己身处侯府。又正直新婚,即使想要回陆府见陆芊玉一面都十分不易,更别提去开导她了……这又让自己如何是好?
转瞬之间,陆清容突然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江凌的信中什么都没有说,想让她去开导陆芊玉这也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难道他的意思并非如此。他并不是想让自己去劝说陆芊玉,而仅仅是要将这种拒绝的态度展示在自己面前?
从上一世起,陆清容就不是个自恋之人,这种可能性实在很难出现在她的脑海。
但江凌的思路一向跳脱,按照常理推测他的思路不大容易。
此刻的陆清容逐渐觉得这种说法十分有可能,毕竟如果是为了劝说陆芊玉,那么显然是寄给江云佩效果更好,江云佩就住在陆府,而且近两年与陆芊玉也已经十分亲近,江凌没道理舍近求远地送来给自己。
陆清容越想越头疼。
如果是旁人也就罢了,横竖自己已经成亲,任谁也必不会再有什么不恰当的举动。
现在偏偏是江凌。
江凌的性格如果让陆清容来概括的话,那就是“无所顾忌”,没有什么他不敢说不敢做的。从某种角度来说可以说他是有勇气、胆子大,但更本质的原因是他从内心里不受任何传统礼教的束缚,被芸芸众生奉若神明的圣人先贤,在他眼中都与寻常人无异。
难不成自己已为人妇的身份,在他心里都不值一提?
这即使是在自己前一世的现代世界,也不是一般人能敢想的吧?
陆清容开始有些不安,却也无计可施。
无论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无论江凌到底欲意何为,此时唯一的应对就只能是不予回复。
以此时的形势来讲,只要自己回信了,不管内容如何,都是极为不妥当的行为。
陆清容并未拆开陆芊玉的那封信,这又不是写给自己的,十分注重*的她对别人的*自然也很尊重。
正在陆清容把那几个信封攥在手里埋头沉思之时,里间的珠帘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蒋轩撩帘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