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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曾许君风与月 番外篇完本——by寒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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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将军!可有找到少主?”
红拂见他入水许久没有上岸,不由也急了。这时岸上的杀手仍在不断地涌来,仿佛怎么都杀不完一样。
“红拂小心!”
红拂不及反应就被红袖猛地一把推开,那杀手一剑刺来,正中红袖的胸口,那猩红的血光划过红拂的双眼,她尖叫了一声扑上去接住红袖软倒的身体,袖中的琴诀犹如出鞘的剑光从那杀手的脖颈处扫过,转眼间那人便身首分离倒在了地上。
“红袖!”
那一剑穿胸而过,红袖心知死劫难逃,却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解脱了的感觉。只是她走了,红拂怎么办,还有识欢……
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还活着吗,他若是知道段闻雪已不在人世,该有多难过……
“咳……”
“红袖,看着我,不要死,不要死!”
红拂把红袖紧紧抱在怀里,寒光飒飒的琴诀在她们两人周身飞旋,仿佛只要谁敢上前一步便要他死无全尸尸骨无存!
“阿姐……”
红袖靠在红拂肩上,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模糊起来,但是鼻尖充满着红袖那熟悉而温暖的气息,让她感觉到是那么踏实和安心。
“别说话,阿姐一定会救你,阿姐不会让你死的!”
飞溅的血和交错的剑光犹如一张密集的网让红拂如同困兽一般。她眦目欲裂地看着周围不断围上来的杀手,她想起自己和红袖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原来她们对生死从来都不是漠然地,她们也会害怕,她们也是有心的。
“阿姐,照顾好自己……还有……”
红袖叹息着在红拂耳边轻声说道:“帮,帮我找到识欢……”
“你要是喜欢他,就亲口去告诉他!”
红拂话音刚落,背后蓦地一凉,接着血肉撕裂的剧痛让她不由向前踉跄了一步。红袖从她肩上颓然滑落,她想上前接住红袖,却被密集的剑光挡得寸步难行。红袖一动不动地伏在冰上,目光不舍地一直看着她,那目光仿佛就此凝固了一样。红拂隔着重重的人影望着她,看着她脸上安静的笑容,突然定住了身形不再反抗。
琴诀落地,发出一声泠泠的轻响。
“傻丫头……”
而就在红拂决意赴死之时,她的脚忽然往下一沉,裂开的缝隙从她脚下迅速向外展开,顷刻之间那裂纹就如同蛛网一样,所有的人都仿佛是那蛛网上的猎物,冰上的杀手见状转身欲逃,可就在此时冰层骤然破裂,一股沛然之力从冰下冲了出来,碎冰被抛向高处,在月光之下如同凝着寒意的杀气。红拂听到背后传来的巨响,慌忙转身看去,只见破冰之处三道人影急掠而出,未等她认出来人是谁便听到簌簌风声从耳边穿过,她苍白的面孔和红色的双眼倒映在破碎的冰面上,像极了索命的恶鬼。
“少主……”
红拂话音未落,背后的惨叫声已渐次传来,许南风负手站在水光之中,红拂虽看不到他的脸色,但是他的背影让红拂觉得陌生而遥远。
这还是红拂第一次看到许南风亲自出手杀人。那些锋利的碎冰毫不留情地刺穿了杀手们的血肉,在他们的身体上留下无数道狰狞可怖的伤痕。他们仿佛已完全被许南风的杀气所震慑,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抗。许南风突然身形一晃,飞身跃入人群之中,红拂完全看不出他所用的是什么兵器,但那白影如电光般从人群中掠过之后,她只看到鲜红的热血从他们喉间迸溅而出,他们一个个相继倒下,到死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都是恐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丢了性命。
直到最后一个杀手倒在许南风的脚下时,红拂才看清他指尖夹着一片薄如刀片的碎冰,冰上犹带着一丝血色,然后在他指缝里慢慢融化成水。
许南风慢慢转过身,从那一片尸山血海上缓缓走来。此刻蒙烈已经把失去意识的吕靖言抱起来,正用内力替他驱逐寒气。许南风从他们两人身边悄声经过,似乎连都懒得多看他们一眼。
他走到红袖的尸首旁,俯身抬手轻轻合住了她的双眼。
“将她带回北沧,好生安葬。”
他说罢,抬起头看向来时的方向。浮方城已经化作风雪里一个模糊的黑影,那里对他而言已经再无意义。
总有一日他还会再踏上乾州大陆,但那时他不再是许南风,而是北沧的王。
澜城一连下了数日的大雨,到处都弥漫着潮湿而阴冷的气息,灰暗的天空压在这座古老的城池之上,仿佛预兆着某种不祥与剧变。
天色微明之际,一辆灰色的马车从辰国公府的侧门悄然驶出,小车在风雨中一路向西颠簸,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在一栋已经荒废的古宅前停了下来。
车里一前一后走下两个人,一个是面容清俊的翩翩公子,一个则是两鬓霜白的半老之人。那公子就是消失江湖已久的白家大少白舒歌,而这位长者则是辰国公萧常秋。车外还下着雨,白舒歌先行下了车后连忙撑起伞替萧常秋遮雨,雨水打湿了他半边的身子他也全不在意。
“昨日靖言传信回来,少君途中遇袭,好在有惊无险。看来凤家已经有所行动,你这里进展得如何?”
白舒歌微微颔首道:“爵爷请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你说的那个人,当真如此神奇?”
“爵爷入内一看便知。”
他说着便将人引入宅内。两人步入庭中之后,白舒歌一脚踩在一块雕花方砖之上,这时面前豁然打开一条向下的通道,从高处看下去就像是通向幽冥地府的黄泉之路。
那地道一直通向地心深处,初时十分狭窄拥塞,待走到底后却见里面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这是什么味道?”
萧常秋一走进这黑暗潮湿的地宫之中他就嗅到了那股奇异的香气,他本是个爱花之人,整个辰国公府里种满了从世间各地搜罗来的奇珍异草,但是没有一种花草的香味能够与之相比。
“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毕罗花。”
“毕罗花……”
两人正说话间,已经有黑衣遮面的随从捧着一只器皿走了过来,那器皿之中所盛的竟是满满的血水,可是让人惊异的是血水之上漂浮着几从紫色的小花,花上笼罩着一层淡光,似点点星辰又像夏日的萤火,把那花捧到亮出细细一看,花瓣虽未完全展开,但每一片花瓣上的花纹都清晰可见,犹如人工雕刻而成,精美绝伦。爵爷从未见过如此奇物,不由惊道:“这果然是天外之物。”
白舒歌笑了笑,又道:“这花虽美,却远不及您将要见到的这个人。只有他的血才能够培育出完整的毕罗花。”
他说着轻轻抬了抬手,侍从连忙从墙壁上取下了灯,引着他们两人朝地宫深处走去。越往深处走,那毕罗花的香味便越是浓郁,但是也有股莫名的寒意笼罩而来。
那地宫的最尽头有一扇厚重的铁门,虽有铁门相隔但仍能感受到阵阵的阴气袭来。
白舒歌将裘衣给萧常秋披上之后才命人将那铁门打开,而他们要见的人,就被锁在那冰室的中央。
一身白衣的君疏月被碗口粗的铁链缠住手脚,无声无息地垂着头,如墨一般的长发披散在地上,几乎遮住了他的面孔。他的髌骨已经被吕靖言挖去,双腿根本无法站立,只能勉强跪在地上。因为要取血养花,所以他手腕处的伤一直没有愈合过,白色的纱布已经被血染透,顺着他白玉一样的手臂滴落在地上。
“他就是曾经名震天下的浮方城城主君疏月。”
白舒歌走上前,捏住君疏月的下巴,将他的面孔抬起来。在看清他面容的一刹那,爵爷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停滞了片刻。
那毕罗花的美确实不及他千万分之一。这样一张脸足以令世间绝色都黯然无光,他的精致让人甚至不能用丹青来描摹,因为无论是多一分或是减一分都会有损于这惊世的美貌。
萧常秋终于明白为何吕靖言在信中一直坚称必杀此人。
少君为了他宁可舍弃江山天下不要,宁可做一介山野村夫避世隐居。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样的妖孽确实不该放出去兴风作浪。
“爵爷请放心,他手筋俱断,功体已废,而且还被挖去了髌骨,如今只空有这个皮囊,再也不能有所作为。”
“如此甚好。”
萧常秋点了点头:“眼下,就等少君还朝了。”
(上卷完)
第51章 澜城风雨
北沧,瑞景十一年,春。
今年澜城的寒气早早就已褪去,方才入了春天气就已骤然转暖,仿佛一夜之间满城新绿,春意盎然。
世人皆知凤后爱花,所以每年入春之后就会将全国各地的花匠召入宫中准备春宴赏花事宜。然而自去年瑞景帝在冬狩时遇刺受伤之后,整个北沧皇宫都笼罩在一片不祥的阴云之下,便是连这春日的暖风之中都似乎带着血腥之气。
十年前北沧王聂衡突然驾崩西去,他生前太子之位一直空悬,而六位皇子为了夺嫡各自为政争斗不休,结果却为凤后一族趁虚而入,六位皇子皆惨死于这场内斗之中,聂家从此一蹶不振,最后被扶上皇位的这位瑞景帝乃是凤后胞弟与聂氏锦云公主的儿子。瑞景帝继位之时仅仅六,朝中军政大权皆由凤家把持,他坐了十年的龙椅,却不过是一个任人玩弄的傀儡罢了。
瑞景十年冬天的那场狩猎,瑞景帝在猎场突遭袭击坠马负伤,虽无性命之忧,但这场病却缠绵了数月未见好转,直到辰国公将一位民间奇人接入宫中,瑞景帝的病情方才日渐转好。
一夜春雨方歇,流华殿外翠竹如洗,绿意盈门,偶尔有疏淡的云影轻轻飘过,在殿前的白玉石阶上留下几撇墨痕。
竹影深处,一条通体如墨的小蛇悄悄探出了脑袋,似乎在往流华殿的方向张望。而在它的身后,一道玄色的人影步履缓缓而来,小蛇闻声转身游了回去,顺着他的衣角灵活地盘了上去。
这时流华殿中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接着几个宫女神情慌张地端着食具鱼贯而出,当她们看到站在石阶上的男人都不觉松了口气:“南风先生来了就好了,您快去劝劝陛下吧,陛下又发脾气了。”
她们话还没说完,宫里就又传来了骂声:“你们都给朕滚出去,南风呢?朕不是让你们请南风进宫吗?”
君王召见臣子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但瑞景帝却用了一个‘请’字,这已足够看出他对于这位‘南风先生’是何其倚重。
数月前辰国公萧常秋将许南风亲自引荐给凤后替瑞景帝治病,短短数月瑞景帝不但病痛全消,而且对他百般依赖,甚至已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瑞景帝继位多年却后宫单薄,一无所出,所以宫中常有传闻说他身有隐疾,怕是不能人道。如今他对一名男子如此宠爱,像是更加坐实了这传言。
此刻站在流华殿外的许南风已和几月之前完全不同,也许是因为修炼了玉髓经的缘故,那张温和无害的面孔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从前柔和的面容变得棱角分明起来,显得更加清俊而且成熟,若说从前他在君疏月面前还会有少年气的一面,那么如今的许南风已是一个完全成熟的男人。
他眼神之中透着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冷肃,但是偏偏这一点又格外令人心醉沉迷。他就像是一个不可捉摸的迷,明明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却让人忍不住靠近。
流华殿内外的宫人已经都被景帝赶走,许南风抱着蛇静静站在殿门之外,不消片刻里面便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殿门被人从里面蓦地推开,那人像是风一样扑进了许南风的怀里。
“陛下。”
“南风你怎么才来。”
年仅十六岁的景帝虽是在风雨飘摇中长大的,但是却因为被保护得太好,生性单纯得就如孩童一般。凤后扶植他坐上皇位,无非就是给自己找一个可以传声的傀儡。这个傀儡当然是越无用越好。
“宫外有些事,耽误了。”
南风把景帝从自己怀里轻轻推开,语气不冷不淡道:“所谓寒从底来,陛下大病初愈,该多注意一些才是。”
他说着便将景帝打横抱了起来,景帝竟也没有挣扎,任由着他将自己抱回了流华宫。
“南风,朕向太后请了旨,你以后就留在宫里陪朕好不好?”
景帝虽是傀儡皇帝,但毕竟也是万乘之尊,对一个男人如此软语相求真可谓是前所未见。所以宫中会有那些传闻实在不足为奇。
“陛下答应过微臣,不勉强微臣做任何事。”
许南风抱着瑞景帝一路走回到内殿,殿内还弥漫着一股腥烈的药味,景帝心虚地看了一眼地上残留的药渍,连忙解释道:“南风,这些药委实太难喝了,朕的身子已经大好,就不必再喝这些药了吧?”
许南风不语,将他放在榻上之后,转身将剩下的药端了过来,舀了一勺递到了景帝的唇边:“良药苦口,陛下不可任性。”
“你这样喂朕,朕可不喝。”
景帝说罢伸手拥住许南风,在他耳边轻轻道:“朕要你亲自喂。”
许南风端着药的手略微一僵,但很快被他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他轻轻捏住景帝的下巴,故意凑近过去暧昧道:“陛下有命,做臣子的岂敢不从。”
景帝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忽然有种心如擂鼓口舌燥热的感觉。他分明从许南风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但是自己却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无可救药地被他一步步地蛊惑。
许南风一手搂住瑞景帝纤细的腰,一手撑在他的身侧,他的目光从景帝红润的双唇向下滑去,最后落在他白皙光滑的脖颈上。
“南风……”
他的耳畔想起了景帝微微的喘息声,他以为自己也和他一样被□□冲昏了头脑吗?
许南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勾起一抹冷笑。
可就在他要俯身吻住对方之时,殿外忽然传来了内侍尖利刺耳的声音。
“凤太后驾到——!”
许南风蓦地睁开眼,从瑞景帝的身上猛地站起。而衣衫散乱的景帝更是吓得顿时脸色苍白,急急忙忙坐起身来将身上的衣服掩好。
这时凤太后已经在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这个已经年仅半百的女人就像是修炼成精的妖怪一样,在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这么多年来依旧保持着青春而绝美的容颜。她在北仓皇室经历了几代动乱,时至今日已算是北沧真正的掌权者。
当年,正是这个权倾天下的女人逼得许南风母子隐姓埋名远走天涯,但也正因为如此,聂家的最后一条血脉得以保存。所以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微臣叩见太后千岁。”
许南风退后一步,朝着凤太后俯身行了跪拜之礼。而凤太后却好似看不见他一样,从他身前缓缓走过。她不说免礼,许南风自然只能跪着,景帝看在眼里却心疼不已,忍不住开口道:“朕与太后有要事相商,你先退下吧。”
可是他话音未落,凤太后却道:“且慢,哀家还有些话要问你。”
许南风闻言又不得不继续跪在原地。凤太后显然是故意为难于他,所以并不急着问话,反倒是不紧不慢跟景帝闲聊起来。
景帝见他跪在那里,实在心神难安,目光频频向许南风看去。他这举动自然引起凤太后的不满,其实在她第一次见到许南风时就已对这个年轻人有种莫名的敌意。他总让她想起一个永远也不想回忆起的人。可是那个人分明已经死了,世上再也不会有聂家的余孽来颠覆她的王朝。
三月之前,她曾收到密报聂王尚有子嗣未除,而绝云军余孽亦在乾州北境出没,这让她想起当年那个被自己一路追杀逃亡天涯的女人和她的孩子。所以她毫不犹豫派出了凤家最精锐的杀手军团前往乾州,在那场刺杀中,绝云军虽死伤惨重,但这批杀手亦是有来无回。但为了消除凤后的顾虑,许南风故技重施,命人将易容成自己模样的首级带回北沧。许南风的长相与母亲有七八成的相似,所以凤太后一看到那首级马上便信了。只是她没有想到昔日情敌之子如今就跪在她的面前,正一手策划着要夺取她的天下。
凤太后虽对许南风存疑,但是彼时整个北沧上下无人可以医治景帝的顽疾,他固然只是凤太后养在笼中的一只金丝雀,但她需要这个漂亮的傀儡好好活着,所以当景帝的病情在他手中慢慢好转之后,凤太后不得不将答应将他留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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