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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曾许君风与月 番外篇完本——by寒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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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南风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她们轻轻摆了摆手,那两名少女默然退到一边。许南风径自一人朝着那顶肩舆走去。
“浮方城城主屈尊大驾,许某有失远迎,还望城主大人海涵。”
第6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债
池寒初自从接任城主之位以来几乎就很少在江湖走动。但是他在半月之内打着为君疏月复仇的旗号,荡平了大半个北武林的正道势力。他让天下人都知道了池寒初是个比君疏月更不可理喻的疯子,接下来的这几十年江湖是属于浮方城和池寒初的。
但是今日他突然现身在这条毫不起眼的山间小路之上,为的只是这个看上去同样毫不起眼的许南风,这已经足够证明许南风绝非真的毫不起眼。
许南风走到肩舆前,轻轻躬身行了一礼。站在肩舆四周的是浮方城的鬼侍,之所以叫鬼侍是因为他们本身已是毫无思想和感知的傀儡。这些人‘生’前都是浮方城最顶尖的高手,池寒初将他们挑选出来之后,喂之以巫蛊之虫,再以魍魉之术驱之,使他们成为只知杀戮的工具。像这样的鬼侍曾有十个,但千重山一战在君疏月手中折损了大半,如今剩下的这四个算是鬼侍之中最强的四人。
“尊主今日可是为了苍梧剑被劫一事而来。”
许南风开门见山就问,对方在肩舆中发出一声冷笑道:“许先生当真是算无遗漏。”
“不敢,我这招牌算是已经砸了,你看,这都收拾细软打算退隐江湖了。”
“既在江湖,逃去哪里岂非都是一样?”
“尊主说的是,如今这大半个乾州都是浮方城的天下,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许南风说罢,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肩舆中人又道:“许先生毕竟是个聪明人,有些事逃是逃不过的。”
他话音方落,许南风看到肩舆之中伸出一只苍白秀气的手,那手白如柔荑,看上去纤细无骨,实在不像是一个江湖中人的手。许南风知道这些年池寒初一直在修炼一门十分阴邪凶戾的功夫,也正是因为这种功夫使得他的性子越发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身边无人可以亲近,皆避之如鬼神。
池寒初从肩舆中缓步走出来,一身黑色的长衫包裹着他细长的身体,也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阴郁。他目光幽幽地望着许南风,似有笑意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苍梧剑之事,本座希望许先生能给一个解释。”
“这段日子以来许某也百思不得其解,身中一百多剑,每剑正中要害,又跌入万丈深渊,这样君疏月还能死里逃生,他莫非真的不是人?”
池寒初冷笑了一声,突然一抬手,那手犹如鬼爪一般紧紧扼住许南风的脖子。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得让人连怕都来不及。
被他扼住脖子的时候许南风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屏退了那两名想要冲上来的红衣少女。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池寒初并不想杀他,因为他的心结只有自己才能解开。
“他是不是人我比你清楚得多,我只想知道苍梧剑上为什么会有毕罗花粉,君疏月是不是当真活在人世,那一日在千重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池寒初的手越收越紧,几乎再一用力就能拧断许南风的脖子。可是此刻许南风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他道:“尊主可曾听说过玉髓经?”
池寒初脸色骤然一变,他当然听说过玉髓经。这玉髓经乃是浮方城世代相传的至宝,传说历代浮方城城主皆修习此神功并口传心授给下一任城主,所以并无书面记载。多年来真正冲破十重大关者只有一人,此人正是君疏月的师傅谷墨笙。多年前他练成玉髓功后便将城主之位交给了君疏月从此淡出江湖不问世事。也有传闻说练成这玉髓经的最后一重可令人脱胎换骨犹如重生。所以这些日子池寒初一直担心君疏月会不会已然练成了玉髓经,所以才能绝处逢生。
“你的意思是,君疏月练成神功,死里逃生,现在要重返江湖?”
“恐怕是这样。”
许南风苦笑了一声,从池寒初的手中挣脱出来:“这几日我思来想去,两年前到底算漏了什么能让君疏月瞒天过海隐瞒真相。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从头到尾只输给了一个人。”
“谁?”
“浮方城地坊的坊主。”
池寒初忽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两年前自他接任城主之位以来,城中所有的旧势力都惨遭清洗,唯有这个神秘莫测的地坊坊主始终行踪如迷,至今都让池寒初如芒刺在背。当今天下有能力在各大派围攻之下将他救出千重山并成功在浮方城遍布江湖的眼线中隐藏身份两年,恐怕真的只有这位地坊坊主了。
“苍梧剑被劫也许只是一个开端,一个警告,这是在告诉我们君疏月要重出江湖了。”
“两年时间已经足够他练成玉髓经。”
君疏月在武学上的天赋连谷墨笙都惊叹不已,他师傅既能冲破十重大关,君疏月死里逃生之后定然也可以,想到这池寒初的心不由一冷。君疏月消失人间的这两年中他一刻都没有真正安心过。当年神功未成的君疏月已栖身武林顶尖高手之列,自己难以望其项背,如今若是他已冲破关隘,练成玉髓经的第十重,要杀自己岂非易如反掌?
“城主,恕我大胆说一句,你我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
“怎么,你这是怕了?”
池寒初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故作镇定道:“本座以为当年你敢出卖君疏月,起码也是个有胆魄的人,没想到过了两年反而露怯了。”
“我出卖他无非求名求利,可不想送命。”
许南风的笑容变得谄媚起来:“君疏月是何等人物,必是不屑于亲手杀我的,可是尊主您却不同,您与他才是真正的对手,况且您不想得到玉髓经么?”
“玉髓经乃是浮方城城主世代口耳相传,懂得这门武功的恐怕只有君疏月,你有什么本事能让他开口。”
许南风笑了笑不再说话。他的笑容太过自信,自信得让池寒初有种不相信他自己就是傻子的错觉。但是自己当真还能再信他第二次?
就在池寒初犹豫之际,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许南风身后的马车里,那被风拂起的一角门帘下,君疏月淡漠安静的睡颜。
即便只是匆匆一眼亦是令人毕生难忘的惊艳一瞥。池寒初先是微微一怔,接着一掌推开了许南风匆匆上前将那车帘猛然掀开。
车里的人睡得沉醉,仿佛浑然不知身外的危机正在靠近。池寒初目光阴寒地盯着君疏月,他想从这张美得近乎妖物的面孔上找到自己熟悉的痕迹,但是并没有。池寒初对于自己的记忆一向自信,他确信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人,绝没有,但是第一眼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让他觉得惊慌。
他十八岁时第一眼看到君疏月也曾有过同样的感觉,他甚至坚信那种让人震撼得几乎迷失的美,天下间只有君疏月才拥有。
那么眼前这个人是谁?
“他只是我的一个小厮。”
许南风笑着解释道。
“能这样睡在主人车里的小厮,恐怕也不是寻常小厮吧。”
池寒初说着,手已经伸向了君疏月。他按住他腕上的命门,稍稍凝聚了内力灌入对方体内。
榻上的人轻轻皱了皱眉头但却并没有醒来。池寒初感觉到他的身体里空空如也,竟连一丝内力也没有。
“他当真只是我的暖床小厮。”
说这句话时,许南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好像只是纯粹地向池寒初夸耀他与这位美人的关系。
“许先生好艳福。”
“哪里,倘若尊主看得上……”
“怎好令许先生割爱。”
池寒初倒差一点就真的开口跟许南风要人了,但他不是觊觎美色,而是他觉得这个人并不像许南风说的那样简单。
可是,一个毫无内力又跟君疏月没有一处相似的人,为何会如此牵动自己的心?
第7章 玉髓心经
原本一路南下的马车不得不在中途折返北上。君疏月醒来的时候外面已被一片夜色笼罩,夜风里漂浮着一层疏淡的花香,他看到一丛月光落在墙壁上,一树花影徐徐摇晃,无限静好。
他想,如果不是许南风的背叛,他的余生可能都无法享受这样的宁静,起码他让自己又做回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许南风将他禁锢在千重山底的冰窟两年,足足两年,除了许南风他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他的时间仿佛已经完全静止,他每一日能做的就是躺在冰床上等待许南风的到来。
尽管每一次许南风出现在这里,眼中都燃烧着无尽的*,但他永远不敢对自己有所冒犯。有的时候君疏月看到许南风那小心翼翼又充满希冀的眼神,心里也会隐隐有些不忍,这个孩子他毕竟疼爱了五年,他为他付出过毫无保留的信赖和超越底线的温柔。他甚至想过要一辈子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但是许南风背叛了他。他至今都不敢相信他背叛他的理由仅仅是他受够了仰望自己。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什么时候生出如此可怕的独占欲,直到自己在这冰窟中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了他,君疏月那时候才明白自己养熟了一头狼,如今他终于反过来要吃掉自己。
这两年,君疏月功体尽废,内力全失,犹如困兽被关在这方寸之地。许南风以为他真的完全掌握了君疏月,但其实他错了。君疏月的玉髓功已经冲破了第九重,他可以逆转全身的经脉,根本没有人可以完全封住他的内力。如果他想离开,许南风是绝困不住他的。
但是他还是给了许南风两年时间,或许可以说是给了他们彼此两年的时间来朝夕相伴。他想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究竟是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他对许南风的爱是不是已经足够让自己原谅他的背叛。
可就在两年之期将满之时,他体内的玉髓功却突然发生了反噬。那天许南风赶到冰窖时,君疏月气息尽绝,心跳全无,许南风把他抱起来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抱住的是一具尸体。
百年来,能活着冲破玉髓经第十重的人只有君疏月的师傅谷墨笙,他以为自己也逃不过这一关。然而半个月后他在一间小栈悠悠转醒,那时的他已不是从前的他,他的样貌身形都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想起师傅传功于他时对他说过的话。玉髓经的最后一层可使人脱胎换骨犹如重生。他终于明白了这犹如重生的道理。他可以完全摒弃属于君疏月的过去做一个全新的人。
就像许南风说的那样,放下过往的爱恨情仇,我们重头再来。
然而他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对许南风坚信不疑。尤其当他在马车里听到许南风与池寒初的对话之后,他更加看不透许南风这个人。
他口口声声说着爱,但是他的爱里藏着太多算计。君疏月已经分不清他对自己究竟是爱多一些,还是利用更多一些。
这明明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人,但是他那些甜言蜜语之下到底藏着怎么样的用心?
君疏月轻轻转过头,许南风此刻就睡在他的枕边。这些年他的样貌变化不大,脸上还没有褪去青稚的少年气,一笑起来让人觉得天真烂漫。
许南风在睡梦里依旧用手臂紧紧缠着他的腰,像是唯恐什么人会把君疏月从他怀里抢走。君疏月抬起手轻轻拂开许南风额前的碎发,温热的指尖顺着他额前光滑的肌肤轻轻抚过,每一个动作里都藏着万般温柔。
他想他终究还是无法对许南风狠下心来的,否则如果他要离开又有谁能留得住他?他的心早已经被许南风所束缚,所以只能画地为牢,沦为困兽。
“阿疏……”
许南风的梦呓声将君疏月从思绪中唤回到现实。他放下了自己的手,重新换上了那个疏离冷漠的面具。许南风抬起身子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似乎并没察觉他是清醒着的,又顺着他的耳根小心翼翼留下几个浅吻,看到对方并未醒来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真的佩服自己的定力,两年来每日每夜都受着这样的煎熬居然忍住对君疏月秋毫不犯。不过倘若那一天自己真的任由*驱使对君疏月为所欲为,那么他们之间就真的再也没有退路了吧。
许南风将脸颊紧紧贴在君疏月的胸口,他的身上永远散发着毕罗花清冷撩人的淡香,这也正是修炼玉髓经的人才会有的特殊体质。他从小被谷墨笙养在浮方城的地心之中,汲取毕罗花的灵气来提升功力。这种香味即使在他被废去了功力之后依旧未曾断绝。许南风望着君疏月那敞开的衣领内露出的雪色肌肤,忍不住探出舌细细□□了一番,直到那片肌肤隐隐泛出微红方才作罢。
他很想知道如果君疏月清醒的时候会作何反应,会恼怒吗?会脸红吗?又或者……什么都没有……
许南风有些气馁地从君疏月身上坐起来,目光在他的面孔上恋恋不深地逡巡着。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可是他仍然有种抓不住这个人的感觉。那种稍纵即逝的无力感让他变得格外敏感。所以哪怕知道君疏月已然没有了内力,却还总是在他的饭菜中混入散功的药,让他终日昏沉不得清醒。
“等解决了这一桩事,我就带你离开乾州,我们顺着浔阳江一路南下,渡了乌金海就是永州,那里不会再有人认识我们。”
许南风握着君疏月的手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多希望有一日可以将这些话当着君疏月的面明明白白地说给他听。
但,也许君疏月再也不会信他了吧。
一直蜷在床脚的小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顺着许南风的手臂攀上他的肩,吐出蛇信碰了碰许南风的脸颊。那里一片湿冷,似乎比他的血更冷。
第二日上路的时候,池寒初已经先行一步离开,留下两个鬼侍沿途相伴。可名义上是保护许南风的安全,其实只是代为监视。许南风一切照旧,整日躲在马车里跟他的暖床小厮‘腻歪’,除了吃饭以外几乎不愿下车。
可惜鬼侍早已绝了人性,并不懂什么礼义廉耻,就算听到马车里传来什么淫词浪语也照旧冷着一张脸,可怜了阿吕要一边忍受一边暗自腹诽,老板你的戏未免也太多了。
浮方城在乾州的最北端,眼下虽是夏末时节,可是今年的北方却早早就入了冬,翻过横隔南北的天虞山后便到了浮方城的地界。这里一年之中起码有五六个月都是飞雪连天,霜色千里。一行人在崎岖的山道上颠簸了数日总算到了山脚。许南风打算在驿站将车换成了快马,这样至多一日就能赶到浮方城。
浮玉山脚的驿站虽然简陋,但这是家百年老店,老板的酿酒技术堪称一绝,南来北往的商旅途经此地必要向老板讨上一口热酒暖暖身子。许南风他们是日落时分赶到驿站的,这个时节不少北方的商人开始南下,所以客栈里已没有多余的空房。许南风本不是挑剔的人,只是身边带着君疏月,所以万万不能委屈了他,跟老板好说歹说胡搅蛮缠威逼利诱了半天,竟直接把人家老板的房间给骗了来。阿吕不由地心生感慨,这是奸商遇到了奸商,老板的段数果然更高一点。
入夜之后,驿站外的风雪比白天更加猛烈,北风呼啸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是驿站内客人们谈天说地喝酒吃肉倒是十分热闹。许南风知道君疏月喜静,便挑了个清静干净的角落,要了两壶烧酒和一些素食。阿吕跟着许南风奔波了这么多日,好不容易能正经坐下来吃个饭,结果一看全是没有油水的。
“老板,我听说这家店除了烧酒以外,那碳烤全羊也是一绝,不如我们……”
许南风拿筷子敲着他的脑袋打断道:“阿疏不食荤腥,不喜欢油腻的东西,你想吃自己点了去别处吃。”
“当真?”
“这钱得从你的工钱里扣。”
“……”
阿吕含恨扒了一口碗里的白饭,只好去看别人桌上的菜肴下饭。他心道,二当家活得跟神仙似的,清汤寡水也能吃得下,可怜我们这些无肉不欢的俗人也得跟着做苦行僧了。
他正心里抱怨不已之际,邻桌的人忽然转过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小兄弟不如与我们一桌吧,我们正好多点了一些,吃不完怕要浪费。”
第8章 白二公子
那邻桌说话的人看上去约莫二十岁上下,端的是仪表堂堂气宇不凡,一身黑绒貂裘不含一丝杂色,就算不识货的人也知必是价值不菲。那人虽然一看就是出身富贵,但神态语气却谦和有礼,丝毫没有纨绔之气。许南风将他上下端详了一眼,轻轻举杯笑道:“家仆不懂规矩,让公子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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