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许君风与月 番外篇完本——by寒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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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疏月在识欢面前坐了下来,他身上散发出的暗香与段闻雪的完全一样。这也正是识欢对他没有敌意的原因。他就算心智不全,可是也能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人与主人有着莫大的渊源。
主人也曾经告诉过他,他的家是一个叫天外之城的地方。如今这座城陷入冰冷无望的深海之中,永远不见天日。
他是这世上无处寻根的一缕孤魂,也许将来的某一日就会永远的消失。他想要给池寒初留下点什么,于是他收留了心智不全的识欢作为自己的传人,将一身的武功传授于他。而他自己却在岁月无情的碾压中变得愈发支离破碎。
“你的身上有玉髓经的功基,是段闻雪传授给你的吧。”
识欢听到这个用力点了点头,脸上不觉露出一丝懵懂天真的笑意。当年段闻雪将玉髓经传给他时对他说过,他这一生只会有一个传人,但是他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识欢只能叫他主人,而不能叫他师傅。
但对于识欢而言,只要能够留在段闻雪的身边,根本无所谓称谓。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治好段闻雪的病,你愿不愿意带着他跟我一起离开?”
第21章 浮城秘事
“什么,你要带段闻雪和识欢离开浮方城?”
许南风听到这话时差点没被一口热茶烫到嘴:“我们两人想要全身而退尚且困难,现在还要多带两个?”
“对你来说很难么?”
“怎么难道你觉得不难吗?”
君疏月神情淡淡地将许南风手里的茶盏接过去,浅浅抿了一口:“我以为这件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阿疏,你别用激将法,我不吃这套的。”
许南风说话间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君疏月抿着茶盏的唇,他唇色偏淡,但是染了一丝茶色之后却显得格外水光诱人,让人忍不住遐想联翩。君疏月像是一下子就看透了许南风的心思,故意把身子凑上去,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你吃哪一套?”
“我……”许南风一时间心神激荡,差点没忍住要饿虎扑食,不过他马上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色道:“刺客的事还未查明,现在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浮方城,更别说是他们两个大活人。而且这段闻雪和池寒初又是那种关系,换言之,如果有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打你的主意,我一定把他挫骨扬灰。”
许南风这变着法子的表白听得君疏月莞尔一笑,他当然知道要在池寒初眼前把人偷走难如登天,但是许南风是什么人?三年前他能在天下人面前玩大变活人的戏法,现在难道对付不了一个池寒初?
而且在别人看来许南风或许是受了胁迫不得不来到浮方城,可是君疏月却十分清楚如果许南风不想让池寒初逮住他,那么就算池寒初把整个江湖翻个个儿也无济于事,而他既然自愿回到浮方城,那么必然另有所图。
可是,他想要的会是什么?
“既然这么为难的话,那就罢了。”
君疏月见许南风不肯松口,也故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结果他刚把身子撤开,许南风就突然抱了上来。
“阿疏,你就不能多求我两句?”
“这不是怕你为难吗。”
“……”才怪。
许南风恨恨地朝着君疏月下巴上咬了一口:“你就当哄我,说两句好听的话不成吗?4 君疏月用手指戳了戳许南风的额头:“让你替我办点事,居然还要用求的,白疼你了。”
许南风眨巴了两下眼睛,露出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可是君疏月又不是第一次被蛇咬,所以心里分外敞亮,这小子八成是没什么好事。
“说罢,又想什么怀心思。”
“我心里都是阿疏,哪有什么坏点子。”
许南风抱着君疏月的腰用力蹭了蹭,活像是成精的大兔子,不对,应该是狐狸。君疏月把他从自己怀里拽出来,一本正经道:“跟你许老板做生意,规矩我懂的,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南风也就不再隐藏了,索性道:“我要浮方城内城的地形图。”
君疏月猜到许南风故作为难不肯答应必有所图,但是当他听到许南风要的是浮方城内城地形图时不免暗自吃了一惊。
浮方城分内城与外城两城的秘密素来只有城主才知道,而自己就算在与许南风最亲密的时候也没有向他透露过半句,他是如何得知的?这个秘密关系到君家和整个浮方城的存亡,他这次开的条件未免有些太大了。
“南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吧,我再说明白一点。”许南风的眼神突然之间锋利起来,他一手搂住君疏月的腰,一手撑
在桌沿,整个人倾身上前几乎要把君疏月压倒在桌上:“我知道在飘浮之海下还隐藏着另一座城池,那才是真正的浮方城。”
“看来连你也听信了那个江湖传言。”
“那是不是个传言,你心里最清楚。”
浮方城的内城就在毕罗花海之下,就如许南风所言,那才是真正的浮方城,而那里如今只是一座海底墓穴。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封存着君家先人的遗体,君疏月只在成年的那一天跟随师傅谷墨笙去过那里一次,他隔着厚重的冰封望着那些永眠于死亡之中的人们,他们看上去是那样鲜活,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破冰而出。君疏月知道有一天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在这里找到最后的归宿。
谷墨笙说过,他们并没有真正死去,因为那绵延在君家人骨血里的诅咒一日没有断绝,那些被冰封的怨灵就永远不会安息,他们会生生世世纠缠着他们的后代,直到有一个人来彻底终结这场悲剧。
君疏月盯着许南风片刻,他这样突然间撕开了温和的伪装露出本来的模样还真让君疏月有点不太适应。不过,他本来就是只狼,就算装了太久的兔子,也总有露出獠牙的时候。
“阿疏,一张地形图,换你君家人一条命,这买卖一点都不亏。”
许南风将脸贴近君疏月的耳根边,他的气息明明是火热的,但君疏月却觉得像是一条毒蛇的信子扫过自己的脸颊。
“看起来你对君家的秘密很感兴趣。”君疏月伸手撩开许南风垂下的鬓发,他动作轻柔地抚过许南风的脸,可是他此刻越是克制,许南风越能感觉得到他压抑着的怒火。
“其实我只对你感兴趣,但是牵绊在你身后的人和事太多。我要把他们连根拔掉。”
君疏月闻言,不禁笑道:“有些秘密一旦被人所知,是会死人的。”
“这天下为你流的血还少吗?”
许南风说着,突然用手扣住君疏月的手腕:“你别想从我手心里逃走,谁敢抢走你,我会让他用血来还。”
白梅台是浮玉山南云汐城中最大的一座歌坊,白舒夜虽然对这座闻名天下的温柔乡早有耳闻,但是白家家教甚严,而他又自视甚高,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踏足此地。
当日在客栈之中,许南风故意留下白梅为讯,暗示他到此地来等消息。白舒夜寻兄心切,所以也顾不得其他,离开客栈之后日夜兼程赶到了云汐城。
此际天色已暗,白舒夜已经打发随从们在客栈住下,自己则是只身前往白梅台赴约。白梅台就在云汐城南的梅山之上,眼下已经入冬,山下白梅如雪,暗香浮动,远远望去梅海之上亭台如簇,灯火似繁星交织,喧嚣通明,热闹非凡。
白梅台非是寻常的章台柳馆,往来此间的莫不是达官显贵名门望族,久而久之白梅台便不仅仅是一处寻欢作乐的地方,黑白两道以及江湖的市井势力都聚集于此地,除此以外,这白梅坊的坊主更是在官商两道间游刃有余,使得江湖中人人提及白梅台,既心向往之又心怀畏戒。
此际,白舒夜已经站在了山脚之下,他抬头向山顶望去,白梅台共有九层,每一层接待的客人自然也是不同的。白舒夜从未在这种地方混迹过,多少有些局促,他往那些风月老手之中一站,简直青涩得扎眼。
而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已有人悄然注视了他许久,那人隔着几重帘幕远远望着白舒夜慌张不安地四处张望,唇角不由得轻轻扬了扬,许南风说要送他一件礼物,这就是他送来的礼物?
一个傻子?
第22章 梅香暗影
白舒夜被请进墨香小筑的时候已经被外面的酒气熏得有些脚步不稳,他不知道许南风口中的竹仙酿酒劲竟会如此之大,饶是他这般酒量的人都有些不胜酒力。
这梅山之顶有一处天然的凹地,如今已被引入了山涧泉水,形成了一个人工湖泊,墨香小筑依山傍水而建,小筑外竹影重重,梅香暗暗,暗香之中似乎又有乐声浮动,俨然是一个隐居避世之所。这也正是白梅台主人的住处。
白舒夜此刻已是醉意昏沉,脚步不稳神志恍惚地跟在一众白衣人身后朝着小筑方向而去。他虽然也不是初入江湖,但是心智城府却远远不及他的弟弟白轻衣,对人连起码的防备也没有,这样的人就算把他扶上了云鹤山庄庄主之位,只怕迟早也会被人拉下马去。
“他就是白舒歌的弟弟?”
白舒夜在湖上的栈道脚步不稳地向前走着,甚至连身边的随从何时离开都没有注意,所以当然也没有注意到那水榭之中有个人正在悄然注视着他。
“回禀陛下,他与白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不过长相上白少更像母亲,而他则像父亲。”
“难怪……”
水榭中的琴声乍然停下,白舒夜这才蓦得如梦惊醒,原来令他昏沉欲睡的并不是酒,是这萦绕于耳的琴声。
“在下云鹤山庄白舒夜,请此间主人现身一见。”
那帘中之人闻言轻声一笑,从座上缓缓起身。白舒夜与他隔帘相望,虽然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其风华却隐隐可看一二。
“陛下,是否要召他进来?”
那人身旁还有个身形挺拔的青衣剑客,他背上负着一柄重剑,显得格外杀气凛冽。那人动作缓缓地整了整衣衫,漫步经心道:“在外面面前不要露了身份,叫本皇公子便是。”
“是属下疏忽。”
“带他进来吧。”
那人说罢,转身便往内室而去。白舒夜见他要走,连忙几步上前欲追,这时那青衫剑客拨开帘子迎了上来。白舒夜一看到他背上的重剑,不由惊道:“这,这是我云鹤山庄的……”
“我家主人请白公子入内一叙。”
白舒夜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柄剑,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看到那剑客已经走远,他慌忙追上去想询问此剑来历,但对方一脸冷峻,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白舒夜也不敢触这个霉头,只好按下心头疑惑紧紧跟上。
白舒夜在梅山脚下之时看到漫山的白梅就猜想这白梅台的主人定是爱梅之人,所以当随着那剑侍走入水榭之后,果然看到里面雕梁画栋皆是白梅。没想到这风月之地的主人竟会是个风雅之辈,这让白舒夜对他的身份愈发好奇起来。
那剑侍将白舒夜送到琴室之外便不再继续往前,他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白舒夜不知接下来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人,心里不由也有些惴惴不安。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哪还有后退的余地,只能迎头向前了。
待白舒夜走进屋内时,只看到一个身着玄色裘衣的男子站在一副巨大的雪梅图前,乾州虽已入冬,但像白舒夜这样的习武之人就算在深冬季节也不会穿着如此厚重的裘衣,况且这屋中还生着火,他如此怕冷,莫非是身体有恙?
白舒夜正暗自思索之际,那人已缓缓转过了身。在看清对方模样的时候,白舒夜也听到了自己情不自禁发出的惊叹声。这江湖中的美人白舒夜见得太多,但头一次有一个人让他有种如此强烈的压迫感和窒息感。
这个人美得简直邪性,不,应该说是美得太霸道。
他在见到这人之前还在猜想主人爱梅,想来应该是个清淡舒雅之人,但眼前这个人面如凝脂,睛如点漆,眉目五官精致绝伦,便是丹青圣手也未必能描摹一二,但这样的美人却眼中暗含威严,仿佛有股逼人的气势压在头顶,让白舒夜甚至不敢多看。
那人见白舒夜一脸痴迷地盯着自己,心中暗道了一声蠢货。但念及此人毕竟是白舒歌的胞弟,不便表现得太过,所以只好摆了摆手,假意客气道:“白公子请坐。”
白舒夜这才怔怔地回过神来,摸到桌边小心翼翼坐了下来。那人似笑非笑的目光让白舒夜心头一阵发烫,但仔细一看又发现似乎有捉弄他的意思,不禁又有些局促起来。
“在下容襄,是这白梅台的主人,关于你的来意,许南风已托人转达。”
“那,那是有我大哥的消息了?”
白舒夜一时激动地从座山站了起来,可是容襄却摇头道:“你大哥失踪的这半年,我也在四处寻找他的下落。可惜……”白舒夜看他叹了口气,顿时有种心疼不已的感觉。果然美人就是不同于凡人,就是只是略皱眉头都让人疼惜。只不过这位霸道美人可一点都不需要他怜香惜玉。
“恕我唐突多问一句,容公子与我大哥是……”
容襄突然冷笑了一声,让白舒夜不由一惊。
“我是他的债主。”
“这……”
“所以,你说如果我扣了他最心爱的弟弟,他会不会自己找上门来?”
容襄说到这突然脸色一沉,吓得白舒夜猛地向后退去,可就在他后退的同时,一道黑色的长影犹如灵蛇一般向他袭来,白舒夜不及细想已感到一阵窒息,那黑色的长鞭紧紧缠住他的脖子,容襄一用力,就将人扯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你……”
“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难道不收吗?”
白舒夜万万没想到这竟是许南风设的杀局,更没想到这个容襄会翻脸无情,突施杀招。从前大哥总跟他说江湖人心难测,就算是身边亲近之人都不可尽信,对待旁人更是要小心提防,可是自己一时被美色所迷惑,这才让容襄轻易得手。
“许南风说在白家,白舒歌最在乎的就是你这个弟弟。”容襄忽然撤开鞭子,可白舒夜来不及喘息就被他用一只手紧紧扼住脖子,他拼命挣扎着想拔出腰间的佩剑,但那窒息的感觉让他的力气也慢慢涣散了。
“白舒歌见识过我的手段,如果他真的在乎你,不会放任你落在我的手里。如果他不在乎……”容襄说着,眼睛里掠过一丝寒光,白舒夜此刻与他近在咫尺之间,这时才发现他的双瞳竟是琉璃一般的金色。
“那我只能把你剁碎了埋在山里做肥料。”
金色的眼瞳……他难道是东玥王朝的人?
这是白舒夜失去意识前脑中唯一闪过的念头。
第23章 城中之城
君疏月已经警告股许南风,有些秘密一旦公开,天下必将大乱。但是天下大乱与否与许南风何干,他说他的心小的只能容下一个人,根本装不下这整个天下。
一张地形图换一条君家人的性命,君疏月道:“我好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许南风抚着他的脸,一边暧昧地咬住他脖颈处细嫩的肌肤一边轻声道:“我倒希望你不跟我做这个交易,你越是没心没肺我越是喜欢。”
“可惜你越是如此,我越不能让你如愿。”
君疏月握住许南风试图探入自己衣中的手,他这个动作看似不经意,但许南风却清楚地感受到有股惊人的内力在两人之间搏动。
你终于也不打算伪装了吗?
“内城没有地形图,如果你非要看个究竟,我可以亲自带你去。”
许南风忽然惋惜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会把它纹在身上某个地方。”
“我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你没看过的?”
许南风笑道:“光看身子有什么用,你肯把心给我看吗?”
君疏月手中突然一用力,将许南风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许南风微微一怔,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我的心就在这里,可以明明白白让你去看,其实真正让人看不破的是你。”
“阿疏……”
“你如果那么想知道君家的秘密,那你就跟我来吧。”
君疏月的目光骤然之间冷了下去,他松开许南风的手,漠然地转过身去:“但是你踏出这一步,以后我们之间……”
“不!阿疏!”
许南风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冲上去猛地抱住君疏月的腰,因为紧张和痛苦,君疏月甚至能感觉得到他的手臂在颤抖:“阿疏,我没有觊觎浮方城和君家的秘密,我,我只是想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