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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跑偏十万里 番外篇完本——by梦里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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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受到影响的就是全国各处的金饰店。云泽国多水,然而不产金银,都是用米粮水草去跟南归国换金银的,那边的人们能有衣裳蔽体能有口饭吃,这边的云泽的人们也就能穿戴好看的金银饰品了,然而南归这猛一锁国,生生将全云泽大半的金店都逼得关了门、歇了业。
第二受到影响的便是以糕饼铺子为首的食品类行业了。做糕点的时候要用到一种材料,香子草,这种草的草籽可以让面粉变得更香,能去掉鱼腥味,在炖肉的时候放进去一些不仅能让肉汤更加浓厚香醇,还能起到很好的解腻作用。然而香子草只生长在南归境内,因为不适应云泽这边偏湿润的气候,因此多年来移植过来的香子草竟无一存活,而少量能存活下来的,成色也不是很好,自然比不上南归本地产的效果佳。
陆陆续续地,大家也都慢慢习惯了跟南归没有牵扯的日子,缺少的东西也不是没有替代品,然而对一些人来说,这种日子实在是漫长的很、痛苦得很。
赵二娘还在等她的丈夫,这已经是她等待的第九个年头了,南归国中至今没有一丝消息传出,她花了重金托去打听消息的人风尘仆仆地回来也只能告诉她,关外大门紧闭,门锁上都落了网,瞭望台上满是灰尘,一点看不出有人驻守的迹象。他登上城墙,却只能看见满眼荒芜,蛛网遍结,实实在在邪门的紧。
她的婆婆在痛苦过灰心过绝望过之后也看开了,主动跟赵二娘说要和离,没这个道理平白无故耽误了别人家的好女儿,让她顺顺当当出去改嫁,重新过日子,她却也只是叹了口气,轻声道:
“我在当年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欢喜上他了啊。”
无关三纲五常无关繁文缛节,她只是整个人都陷在了那多年前元宵灯火下的惊鸿一眼里,从此一见钟情自难忘,便平白虚掷多年春秋与韶华。
直到前年,她的婆婆都熬不住,先去了,黑发人送白发人,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守着这个孤零零的破店,卖着样子不时兴了的却还是美味的点心,偶尔绣些别的小玩意儿出来卖,日复一日地等着丈夫的归来。
而这么多年来,她的糕点手艺也渐渐比外来的那些人比了下去。他们虽然做的点心不好吃,用料也不地道,然而样子做的是十成十地漂亮,就拿绿豆糕来说吧,上面印着的花骨朵简直就像下一秒就能打开一样,生生将她手工扣的那些比了下去,完全卖不动了,于是在这个换做以前她能光靠几样糕点就能赚的盆满钵盈的日子,眼下便也只能随大流卖点花灯了。
她还在往手里呵着气,就看见一双素白的缎子鞋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一阵幽幽的香气缓缓送入她鼻腔,极清极幽,却又莫名地不显冷,只是闻了就能让人精心:
“这个莲花灯怎么卖?”
“五文一盏!”终于有顾客上门了,赵二娘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将那盏莲花灯递了过去:“您眼光真好,别看这莲花灯看上去简单,但是要做起来这个也是很费时费力的,我只卖五文,就收个成本钱,可划算了,不买就亏咯!您瞧瞧,这个染色,这个脉络,是不是和真的几乎一样?”
来买花灯的女子一身雪色长衣,衣服上绣着精致考究的暗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妥帖,没有一处不庄重,却只听得她极为柔和的声音从那顶斗笠下传来,从那重重的白纱后传来,明显是带着笑的,和那些自诩名门贵女笑不露齿的大家小姐们故作的矜持完全不一样:
“那您还赚个什么钱呀,这可亏大了。”
赵二娘陪着笑道:“小本生意……就图个糊口……”
“娉婷?”一只修长的、白皙的手从素衣女子身后伸来,拍了她一下子:
“你咋一眨眼就不见了嘛,我一直在找你。”
赵二娘呆呆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红衣美人,突然就觉得……
世间万千言语,都描绘不得她的半分颜色,说不出她的半分容貌清艳,风姿凛冽。
她身上穿的是丹色的外裳和朱红的长裙,如瀑的黑发被一支珊瑚钗高高挽起,浑身上下也只有手上挽着的赭色的披帛是深沉一点的颜色了,却正好能压得住这一身的红,生生把浓艳的颜色穿出了端丽庄严的感觉来,更别提她腰间别的那把长剑了,将周围一切敢有窥伺之意的眼神都逼了回去。
眉眼间自有威严气度,举止间便是仪态高洁。
赵二娘讷讷地举着那盏莲花灯,递也不是收回也不是的时候,红衣女子正好侧脸看了过来,长眉入鬓,眼角一抹朱红晕染开来,昳丽得让人不敢直视。她看着那盏散发着温和光晕的花灯,蓦地就轻轻笑了起来:
“这个忒好看……娉婷,我买给你好不好?”
那一笑就是十里春风将初春的长江破开万里坚冰,瞬时间就让多少人都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赵二娘收好了她递来的铜板,想来想去还是拿出张签子放在她们面前,完全就是走仪式地问道:
“二位要不要将名字写在一起啊?”
在云泽国有个风俗,那就是在元宵节当晚,如果心中互相有情的两人把名字写在同一张花笺上然后将花灯挂在树上的话,来年两人一定能终成眷属,和和美美一辈子的。
然而一般敢这么往纸上写的,其实也就是那种三媒六聘已过,来求个吉祥寓意的人们,几乎是没有真正的未婚男女能这么做的。赵二娘这么一问,也就是走个过程,她根本就没想到接下来的发展这么出乎她的意料——
红衣女子毫无芥蒂地接过她手里的签子,拿了赵二娘为了写花笺而特意买来的细细的笔,饱蘸了墨,在淡红的签上一笔一画地写了三个大字:
耿兰卿。
她写完后,很自然地就将花笺推给了白衣的女子,笑道:
“是你写呢,还是我帮你写?”
白衣女子抬手拂开面前的层层白纱,露出半张线条柔和的脸来,赵二娘眼尖,见得到她的发是霜雪一样的白色,明明是个正当韶华之纪的女孩子,却有着垂暮之人才有的一头白发,却丝毫无损于她的美貌。
她接过笔,笑道:“你还信这个?”
“信则有,不信则无嘛。”耿芝伸手去接过那盏花灯,看着唐娉婷将自己的名字工工整整写上去了之后,才将那张花笺贴在了灯上,对着赵二娘微微一点头:
“告辞。”
赵二娘痴痴地看着她离开,突然就觉得……
她是不是在很多年前,也见过这么个样子的一对人?
然而显然有人的记性比她好多了。耿芝一只手拿着刚刚买的花灯,另一只手牢牢握住唐娉婷的手,让她在扑面而来的寒风中不至于被冻得手脚冰凉,一边分神回答着唐娉婷的问题:
“阿芝你刚刚给了她五福铜钱哎。”
“你吃醋啦?”耿芝的脸上那种冰冷的神色只有在面对着唐娉婷的时候才会缓上一缓,她看着唐娉婷微微挑起的眉眼,便觉心里一松,解释道:
“我看她——”
唐娉婷十分自然地接过她的话头,轻声道:
“我看她眼熟得很。”
数年前她领着还是幼童身形的耿芝下山购置物事时,耿芝还是个垂髫之纪的幼童,而如今,她已风华正茂,那个曾经卖给她们点心的姑娘却已为□□,而她的丈夫……
怕是也早已身死南归了。
☆、第44章 红颜第二
南归封国之事,就算耿芝这多年来一直在昆仑上苦修,也能知晓一二分。
自从陈薇接管了南归政事、垂帘听政之后,这个国家的画风就一日比一日诡异了起来。先是全国上下都不知为什么兴起了一个奇怪的教派,教中供奉的便是那能让天下大旱的肥遗蛇,数年后陈薇又突然宣布退位让贤,欲效先贤禅位之事,生生把皇位传给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再然后便是南归封国,举国上下竟再也没有半丝多余的信息传出,就好像这个国家生生消失在了人间一样,再也无法从偌大的版图上找到它的半分踪迹,从走南闯北的人口中听得一丝消息了。
耿芝颠着手里的花灯,目光不轻不重地瞥过那一抹染在纸上的淡淡胭脂色,突然就换了个话题,连过渡都不带过渡的:
“娉婷,我们回去把这个挂在哪里?”
唐娉婷本来是想说直接挂在你绣楼下不好么,结果再一想,玄武卫景素来是个重规矩的老古板,如果让他看见了恐怕是要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的,便笑道:
“挂在山脚下好了。”
她们正说着不相干的话呢,那盏花灯便像是心急了一般,开始闪现出愈发浓郁的色泽,艳丽的很勾人的很,一阵清香从灯里传来,让人有种飘飘欲仙、什么都不想控制了的感觉,就这样在这种轻松和悦的氛围里沉醉下去……
永不醒来。
耿芝突然就停下了奔走的步伐,探过身去吻了吻唐娉婷,明亮的眼睛里一片水光氤氲:
“娉婷……”
灼热的呼吸喷吐在她们凑得极近的脸上,都说灯下看美人别添几分颜色,可是真正的美人就算是在这种暗淡的月光下,也有姑射神人之态的。唐娉婷心念一动,揽住耿芝纤瘦的腰,哑声道:
“我好喜欢你啊。”
月光将她们拥吻的身影投射在了地面上,唐娉婷的斗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被卸下来了,露出那一头霜雪也似的长发来,在月光下反射着莹莹的光。而就在此时,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黑影,从那盏花灯里陡然冒出,幻化出巨大的紫黑色利爪,从两人背后的死角直直袭来,毫不留情!
耿芝猛地睁开双眼,乌色的眸子里一片清明,她刚要反手抽出腰间的南明离火剑时,唐娉婷的动作比她更快,不管是从哪个方面上来说。
她只感觉到唐娉婷的动作陡然变得强势了起来,将之前那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加重加深,连带从花灯中散发出的那股馥郁的香气一起侵入了她所有的意识,将她本来尚能称得上冷静的神志搅得一片混沌,同时抽出辟邪剑,一剑刺入那只黑影的胸口要害处——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耿芝终于从唐娉婷手下逃了出来,半真半假地责怪了一声:
“你就这么急吗?”
唐娉婷舔了舔唇,十二万分认真地点头:
“挺急的,难得你主动亲我嘛。”
此时,那只被刺穿了胸口的黑影才慢慢开始收拢,露出一张美艳的脸庞,满眼恶毒地盯着耿芝,嘶声问道:
“朱雀星君……我小看你了!”
她额间的花纹和身上的衣裳无不昭示着这是一只花妖,还是沾过血、行过恶事的那种,紫黑色的莲花纹路从她眉心蔓延开来,已经覆盖了大半张脸,却无损她过分妖冶的容貌,反而更增添了一份邪气。
唐娉婷将耿芝护在身后,缓步走了过去,将辟邪剑往里捅的更深了几分,冷声道:
“谁让你来送死的,小姑娘?”
那只花妖却没有任何要招供的迹象,只是恨恨往地上啐了口血——就连她咳出来的血都是惊人的紫黑色,就算唐娉婷不给她这穿胸一剑,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昆仑与妖修素来不两立,我今日游荡在外,见着朱雀白虎,岂有不杀之理!”
唐娉婷一听,倒是笑了起来,眉目间都是盈盈的柔情,简直能让人一眼就心软:“那好,我也让你做个明白鬼——”
她长袖一振,生生以灵力激荡起风暴,狂风席卷之下分分钟就将这只花妖撕了个粉碎,对着花妖那双描画得极为精心的、都来不及合上的眼笑道:
“你们那位首领,是不是跟你讲朱雀特别好欺负特别好哄骗,让你来行偷袭之事,还保你平安呐!”
这只花妖在死前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耿兰卿!”
“你不是筑基——”
耿芝双手环胸,并未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她周身激荡的气流便能将那些飞散的黑雾挡在外面,她垂下眼看了兀自挣扎不休的花妖一眼,淡淡道:
“早就不是了。”
天地间一派月朗风清,那些紫黑色的雾气也早已散去,唐娉婷呼出一口气,收剑归鞘笑道:
“真是好险哪。”
耿芝却没有移动脚步,她慢慢地皱起了眉头,看着那盏花灯的残骸,轻声问唐娉婷: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那股香味怎么还在啊?”
“什么?”唐娉婷感知了一下,疑惑道:“不是已经清理掉了吗?而且依你的修为,就算闻到也没有什么大碍的吧?”
“不是……”耿芝已经缓缓将手按在了剑柄上,陡然就一剑破空而出,向着那盏花灯的残骸刺去,明明面对的是无足畏惧的、真正的纸灯了,她却拿出了万分认真、面临大敌的气势来,周身的剑气生生将周围的泥土花草都推开数尺之远,雪亮的、绯红的长剑向着花灯焦黑的残躯斩去:
“着!”
伴着她一声轻叱,顿时无数绯红的流光伴着粉色的、香甜的雾气,在她们的眼前炸开来了,唐娉婷觉得这个味儿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反应过来之后大惊失色,对着护在她身前的耿芝尖声道:
“阿芝让开——”
“这是桃花瘴!”
是她轻敌了,是她自大了!谁说附在莲花灯上的就一定是莲花妖呢,妖纹也是可以用力量专门改变的,莲花妖专精于施毒与诅咒一道,只要让它们来不及动手就好了,然而桃花妖这种东西……
就算死了,遗留的精魂也还是能引发桃花瘴的!桃花瘴下,身负桃花劫的人便会被触动劫数,未曾心生情爱的人都会被强行带着生出恋慕之心,更何况她们呢?
她自己早就身负桃花劫多年,然而耿芝从断却尘缘后便成功地将本来就染得不深的桃花劫压了下去,这么久以来她们也处的好好的,以至于唐娉婷都快不把自己身上的这个劫数当回事儿了,但是当她心爱的、恋慕的耿芝也染上桃花劫的话……
因爱生恨,纠缠不清,尘缘尽断,情丝难除。
她们真的会这个样子吗?
耿芝捂着脸倒退几步,从她的指缝中隐隐能窥见她脸上那一抹越来越浓重的胭脂色,逐渐形成了个桃花的形状,唐娉婷当机立断,将斗笠往她头上匆匆一遮:
“我们先回去,千万别让卫景看见!”
耿芝低喘了几口气,轻声道:
“不,我们得错开。”
“卫师兄他素来接受不了人间这些情情爱爱之类的事儿的。沈星君的死对他打击太大,类似于母亲、长姊和师父于一体的前辈在他眼前死去,还叮嘱他不要染桃花劫,这直接就让他对人间一切与‘爱’有关的东西,都恨不得避如蛇蝎了啊。”
耿芝握住唐娉婷的手。她的手是那么烫,几乎要把唐娉婷的心里灼出个窟窿来,然而她的声音依然是冷静的、自持的:
“恐怕届时我还未能从天梯直上昆仑,就要被他看见了!”
“我倒是不怕被逮住,被看见了也没什么……”这桃花瘴气果真厉害,耿芝在昏昏沉沉中,竟将她一直掩饰得极好的想法,在这一刻全都告诉唐娉婷了:
“我们现在也算不上凡尘中人,也不用死守他们那套阴阳调和之理的规矩。大不了我带你走,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去哪里,隐藏身份过个一二十年再继续换地方换身份便是,反正我们是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要把我们分开,那除非得我死。”
“你别说了……”唐娉婷反握住耿芝滚烫的手指,只觉顿时周遭万事万物都化作了一片虚影,她在这罕见的、迟到多年的甜言蜜语里溃不成军。她知道耿芝是很喜欢她的,但是没能想到的是,这份感情这么深,又被自持的她隐藏的这么好:
“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我就是想告诉全天下的人,你是我的。”耿芝抿了抿唇却还是抑制不住心中那股滚烫的火,干脆就一股脑地全倒出来了:
“谁都别想把你从我这里抢走……我是真想带你走的啊。娉婷。”
“可是我走了……你也走了,昆仑就只剩卫师兄和还未长成的尤炳师弟……那也就真的完了。”
唐娉婷将定人心性的清凉丹往耿芝口中塞了好几颗,手都在不自主地打颤:
“你得瞒过去……你静下来,心静,心静!”
她们,乃至昆仑四星君,都清楚地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强敌窥伺的当下,昆仑不管内里是多么人才凋敝、力量空虚,在面对如狼似虎准备攻破这一方山水的妖修们的时候,也要做出巍然不动的强者姿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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