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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跑偏十万里 番外篇完本——by梦里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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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并没有。
就算凡人之目观察不到自己的变化,星君们也能明确地感受到,凡人们是在实实在在地一天天变老的。这种老不会直接表现在脸上,而是通过精气神一点点的流失消耗展现出来的,尤其是上昆仑之后,他们衰老的速度便会更快了。
可是唐娉婷没有。
她不仅没有变老,反而在天地灵气最为集中的昆仑山上,变得愈发鲜妍而精神了。就连繁重的琐事,照顾耿芝的日常生活的这些零零碎碎鸡毛蒜皮的家常一股脑儿地压下来,也未能让她憔悴半分。
怀着这样的疑问与不解,卫景在盯着耿芝做完了基础的体能练习,又扔给她一把木剑让她自己挥剑五百下后,便匆匆赶往混沌洞了。
姚文卿脑子一抽,捡上山来的这个姑娘到底是啥玩意儿?
只不过他在混沌洞中刚走到一半,就感受到了玄武堂的震动——
防御阵法被触动了!
卫景眉头一跳,随手抓了本剑谱就匆匆御剑往外冲去,他一边赶路,一边想着是不是那个古里古怪的姑娘终于对朱雀动手了,却浑然不知事情的真相与他所想象的,差了何止一个十万八千里。
朱雀星君……生了心魔。
耿芝在握到那把剑剑柄的时候,隐约看到上面有一道火烧得焦黑的痕迹,然而木剑一入手,恍惚间她的身体便不是自己的了。
她只是微微一个走神,手便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牵引着动了起来,一招一式全都极尽完美,银光点点,寒风凛凛,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恍惚间就好像是有个人在握着她的手,将一套完全不适合她的剑法强行演练了一遍一样。
——那应该是个乌发高挽,红裙烈烈如火的身形高挑的女子。
她一生刚直,从未行过任何鬼蜮之事,行端坐正,自上昆仑以来便一直心向“力”之道,一心一意专精于剑术,不曾有半刻懈怠,而几乎所有人也都以为她会成为一名剑修的,御剑风行,背负长剑,雷霆一出,天下妖修无不胆寒,何等威风!何等风光!
直到她行进混沌洞,在天地四问前败下阵来,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观”之一道的那一刻,整个昆仑都为之震动了。
昆仑四星,至此为止……终于还仍然没能出一名剑修。
何故?
她尘缘未断,心性不够好。混沌洞中,天地之意对着并肩前来的三位星君们沉声道:
尘缘未断,优柔寡断,何来以力撼人?身陷红尘,倒不如去观尽人间悲苦声的好。
而这位朱雀星君最终还是以一己之力对抗千百妖修冤鬼,最终自爆金丹同归于尽,而在她身死道消的那一天,万妖之王在南归国现身了最后一次后,便从此永远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了。
同年,青龙星君飞升,白虎之位更迭,风华正茂的姚文卿被卫景从南归国东宫之内强断尘缘接上了山,而自他上山以来,卫景也在有意无意地替那位朱雀星君遮掩,毕竟与万妖之王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一事实在是难以说出口,从此上一位朱雀星君的过往,她的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尘缘,便随着那些尘封的旧物一起,消埋在无穷尽的尘埃里了。
直到卫景一个疏忽之下,将朱雀星君昔年最常用的那把木剑给了耿芝练手——
那不是普通的木。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那是被比作天地间的计时木,从古至今最为古老而年长的神木发出的第一枚新芽所成的枝子,是最老与最新,最古奥与最年少的各种矛盾的集合,是朱雀真火都不能毁其半分的古木。
而眼下,这把木剑正被现任朱雀握在手中,将一整套完整的剑法给使了出来,隐隐间便有种当年的朱雀星君附体的感觉。
耿芝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新境界。
她的身体眼下十分疲累,给她一张床估计倒头就能睡得天昏地暗,然而她的灵魂却展现出了一种截然相反的兴奋与过分活跃的态度,身体上静若处子,灵魂上动如疯兔。
然而她的身形过于幼小,实在是无法承担得起这一波过于恢弘的剑术对体力的消耗,而正在她即将消耗尽所有的体力的那一刻前,终于有人来将她从这种情况中拯救出来了——
唐娉婷青着一张脸御剑而来,脑海里系统提示的声音已经响成了一片乱码,她手下动作却分毫不乱,强撑出难得的冷静给耿芝手中的剑喂了一招,顺势使出“黏”字诀,成功地稳下了即将暴走的小朱雀,而正在此时,天边一抹乌色乍然袭来,一个照面便将已经没了什么力气,全凭一把剑作浑身支撑的耿芝敲晕在地!
卫景按下剑光,看了一眼形象全无,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抹汗的唐娉婷,微微颔了颔首道:
“你很好。”
“照顾好朱雀星君。”
唐娉婷赶忙抬起头来笑道:“应该的应该的,星君何必跟我客气,分内职责,我自当尽心尽力。”
卫景又细细看了一眼耿芝的眉间,入眼尽是一片光滑整洁,没有半分不妥的迹象,便将那触动了玄武堂防御术法的当做了是耿芝手中,遗留有上任朱雀过于强烈的执念的木剑触动的,便御剑离去,绘着符咒修补起被剑气震塌的半面墙来了。
唐娉婷这时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将耿芝抱了起来,盯着她的眉心看了好久,才有一团黑雾倏忽地闪了一下,却又很快被压下去,消失不见了。
她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咕哝道:
“你看见了什么呀? 家⑿哪Я恕!?br /> 耿芝觉得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她正当韶华之纪,虽然没有镜子,但是应该也是容色姝丽的吧。此时她正身披婚纱地成为了一场婚礼中的主角,身着白色西服,五官模糊的男子从她的父亲手中接过她戴着白纱长手套的手走上红毯,她浑浑噩噩地走过满堂宾客,走过华美芳香的花门,走过表情与动作一样僵硬呆板宛如木偶人的花童们,走过那些纷纷扬扬,却一点儿颜色都没有的花雨,来到了神坛前。
牧师的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意,嘶哑着嗓子问道:
“耿芝兰小姐,你愿意成为这位先生的妻子,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都永远爱他、珍惜您他,对他忠实,直到永永远远吗?”
她刚想麻木地下意识说“是的我愿意”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清气从她的头顶灌入,瞬间游走自四肢百骸,让她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黑白的花雨,面目模糊的新郎,如出一辙的宾客们,像木偶般同手同脚的僵硬的花童……这场诡异的婚礼却未能吓到她半分,年轻的,容色灼灼,风华不世出的红衣朱雀终于从那个名为“耿芝兰”的空壳里脱壳而出,凝视着那一对站的远远地的夫妻,叹了口气,长剑一振——
“我不愿意!”
顿时,无边的火焰从她的长剑长跳跃而出,寒凉的剑光锋锐无比,瞬间就将这个梦境斩了个七零八落,然而在她走出这一地残骸之前,她纤细的足踝却被一只手紧紧地捉住了:
“芝兰……你好狠心,妈妈好难过啊。”
耿芝挑了挑眉,将自己的脚缓慢而坚定地抽了出来:
“我眷恋的,是亲情和爱,这不假。”她轻轻笑了笑,而那个笑意展现在如此精致的一张脸上,便恍然间有种决绝的意味在燃烧:
“然而我所渴求的……却永远不会是这些!”
☆、第16章 金门十六
“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一名陪伴我度过余生的人。也不仅仅是一个容身之所。”
“我的爱人,她要行端坐正,要言行一致,能理解我,关照我,能忠言逆耳,能与我携手并肩前行,能同甘也能共苦,能同富贵,共生死,而且最关键的,是‘她’,而不是‘他’。”
“我的家人,他们要爱我,信任我,尊重我,而相应地,我回报以我的爱人百分百的忠诚,报以我的家人以百分百的爱意。我会将我的热忱与灵魂尽数回报给愿意真心待我的人——”
她挣开了那只尚在勾缠着她脚腕的手,整个人就被外界突如其来传来的一股大力吸走了,整个人都飘荡在空中,神魂恍惚之时还不忘把未竟之语说完:
“——而不是只想要这么个表壳子而已!”
耿芝兰——耿芝此人,恰如其名,性格上是十二万分的耿直和要强,而她就算是换了个身体,这种性格也没能改变半分,并在她初生心魔的那一刻便体现出来了。
耿芝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唐娉婷。此时她正两眼泪汪汪地趴在她的床边,要是光看她的表情,绝对会让人以为这床上躺着的,是个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的垂危病人,而且眼看就要死了。
耿芝费力伸出手去,想拍拍唐娉婷肩膀安慰她来着,结果就看见唐娉婷红着眼眶冷声训斥起她来:
“……被一把剑带着强提了境界,还因为提得太快而生了心魔,你可真出息!”
耿芝在听到“心魔”俩字后,惊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又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疼得龇牙咧嘴:“……心魔?”
“唐姐姐,你确定吗?”
在那本密密麻麻地绘满了各式符箓的书上,正是有一章专门用来将压制心魔的清心咒是怎么画的,如果清心咒压制不住,那就只有请五天神雷劈上一遭了。
仇恨,贪念,执念,爱欲,欢喜,不管是哪一种感情,如果对修行者的影响太大了,以至于超出了他本身的能力所能达到的界限,那便会滋长心魔。
大悲大喜,大哀大怒,大忧大惧,心魔悄生。
如果心魔能被修行者自行压制下去的话,那还好说,可如果修行者没有注意到,任凭它悄然滋长的话,轻,则是修行进展缓慢乃至于停滞,后退,一身修为慢慢散去,只能做个普通人,重,则在平常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在诸如渡天劫之类的关键时刻一朝爆发,身死魂灭道消,相当可怕。
而耿芝的心魔,则是从她领会到了木剑中残存的剑意的那一刻,便悄然生长开来了,却又在极短极短的时间里消去了所有的痕迹,以至于玄武堂的防御符咒都只是被简单地触发了一下而已,连卫景都忽略了过去。
为什么唐娉婷会发现呢?
如果有个系统天天在你耳边念叨着,“朱雀星君耿芝心魔已生,触动临时任务,‘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任务完成奖励,上品飞剑一把,上品防御法宝,朱色霞帔一顶,失败惩罚抹杀,无限时,祝您成功”的话,你也会对朱雀的心魔十成十上心的。
更何况心魔一出,白虎星君姚晚的资料直接自主补全了百分之五十,玄武星君卫景的资料也缓慢地上升到了百分之五,朱雀星君耿芝的资料也自主补全到了百分之十。这在让唐娉婷欢喜自己离回到原本的世界更进一步的同时,也在暗地里忧虑着,恨不得扑过去抓住还在昏迷中的小姑娘晃啊晃地问出来,她的心魔到底是什么?
大喜大悟而生的心魔,最容易被暂时性地压下,却也最难消灭。毕竟没有多少人会死在自己人生中最为欢喜的时刻里,而心魔便潜伏在喜悦之下悄然滋长,直到压制不住的那一刻——
可是耿芝很好地把心魔压制了下去,这让她严阵以待的那些术法和防御措施全都如泥牛入海落了个空,完全没有半分施展余地。
唐娉婷注意到了耿芝用力抓紧被单以至于骨节都发白了的双手,轻声问道:
“需要我……替你跟玄武星君禀告一声么?”
耿芝思考良久,方坚定而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多谢唐姐姐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断,我尘缘未绝,又生心魔……那就暂且先放着它,呵。”
“等它成了形,我再对症下药,一次性去除,再上一次白玉天梯,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唐娉婷本来还是在含笑听着小小的朱雀的豪言壮语的,猛然间系统机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直接打乱了她所有的思绪:
“滴,《何处可采薇》女主陈薇开始按照原著剧情被南归国皇后收为义女,南归国地图已开启,南归国任务即将开启,请做好准备。”
唐娉婷的瞳孔瞬间紧缩——
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何处可采薇》这本书操蛋的尿性了。
其实……它本来不是一篇无脑商业小白文。
它是一篇娉婷写了好久的仙侠修真正剧,与她之前写的那些轻松小短文完全不同,一开始是想拿它作为一本转型之作来写的,为此,她查阅无数资料,翻阅过无数地图,考察过多地风土人情,才在刚刚打开了一个空白文档的电脑前,郑重地敲下了第一行字。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然后……她就扑街了。
并不是说她写的不好,只不过过于晦涩难懂,甚至牵扯到许多过于专业的知识,大片大片的半文言文更是把人看的头晕脑胀,在这个网文快餐化的时代里,谁还有空去细细钻研你那通篇累牍的佶屈聱牙的文字呢?
在扑街了半年多之后,唐娉婷一怒之下,奋而修文,三两下就把一篇文风古朴的仙侠修真文改造成了眼下这本为大多数人所熟知的《何处可采薇》。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家国情怀被改成了新上任的女主陈薇送男配出征远方时怀抱琵琶唱的“独创”歌谣,“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直接被大段大段地删减了去,那些御剑浮空,长发与衣襟猎猎飞舞,白衣胜雪的灵修,也随着还记得这么个人物的读者们的要求加戏的呼声的越来越高,被唐娉婷直接改了改头换了换面,就匆匆地让他从一个灵修变成了刺客,不远千里去了南泽国,与陈薇上演了一场相爱相杀的绝佳戏码。
观众们看的如痴如醉大声叫好,似乎这个柔弱的女主和一干或多金专情或英俊勇武或潇洒不羁或冰冷淡漠的男主男配们,已经完全取代了原来的那个过于晦涩难懂的故事,成为了真正的主人公们,而那些原来的,真正的主人公们,多半因为呼声过高,被草草改了个背景,便又被派出场来,去跟女主相亲相爱了。
只有一个人一直在被读者和作者们有意无意地忽略——
那便是《采薇》的真正女主,昆仑一代大能剑修,以剑证道了的朱雀星君耿芝,耿兰卿。
她品行高洁,心志坚定,公私分明,除了不跟一干优质男配们谈恋爱这一点之外,完全是一个很讨喜很讨喜的角色,讨喜到了不管是为了收益和书币而放弃节操大修文的唐娉婷,抑或是对着美男们嗷嗷流口水的读者们,都不好意思让她再出场客串,其一则是因为他们心知肚明,只要耿芝一出场,这个新修出来的女主陈薇,就会瞬间被比得黯然无光,其二则是……
这本书的主角本来就是她,陈薇都鸠占鹊巢了,还让被抢了女主之位的耿芝去当背景板捧场,好意思的吗?
唐娉婷在终于把这本狗屁逻辑不通,“除了女主之外所有人智商情商都不在线”——读者语——的文敲完最后一段,颤抖着双手在“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永永远远,长长久久”这句话的后面,重重敲下了三个大字:
全文完。
然后她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之后,她悬浮在一个完全不分东南西北上下左右的地方,四周都是一片无止境的黑暗,隐隐有星子闪烁,偶尔投来一点光芒让她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而她在就着那一点点微末的光,在一面悬空的镜子中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之后,几乎当场就要尖叫着跳起来——
她的手上,胳膊上,身上,以至于脸上,全都是交错纵横的墨迹,而细细一看,那些墨迹隐约都是干涸的血色!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隐隐有劝诫的悲戚意味:
“以纸为剑,口诛笔伐之处,其危也甚;以笔作刀,隐有征伐之力,妄改命数,害人之多,造物者不晓,然一笔一墨,均以命格被改之人鲜血写就,铭刻周身——”
“你且看看你自己罢!”
唐娉婷恍着神,从那面镜子中看到了……
九年前刚刚开始提笔的自己。
意气风发得仿佛什么都拦不住她的女孩甩着双马尾,兴致勃勃地大声喊道:“我以后一定会红起来的!你们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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