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说完本——by流鸢长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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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许若梅将随身针囊打了开来,准备给她行针,“瞧你都说胡话了,兰姑娘,我先给你行针活血,然后去命人给你煮碗醒酒汤。”
“若梅……”
兰姑娘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笑然唤了一声。
许若梅愕了一下,当瞧见了她那灼灼的目光,只觉得双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下意识地嗔了一句,“兰姑娘,莫要胡闹……”
“在南疆,若是遇到了心仪的人,你知不知道我们会做什么?”兰姑娘突然开口问道。
许若梅笑问道:“难不成真如传说中的一样,给心仪的人中蛊吧?”
“那不过是传说……”
“哦?那你们会做什么?”
“别人我不知,也不想知道,我只想你知道……”兰姑娘突然从榻上翻身坐起,将许若梅扯入了怀中,“我遇到了心上人了,若梅。”
许若梅先是一惊,可眸中分明没有半点厌恶之色,她只是有些黯然,“可惜,兰姑娘是女子,并不是男儿。”
“那又如何?!”几乎是霸道地吻上她的唇,兰姑娘将她压在了坐榻上,给了她一个几近窒息的吻,甫才松开了她的唇,“你瞧,女子亲女子,其实也并没有不同,我吻了你,也没瞧见老天给我一个惊雷,让我灰飞烟灭。”
“兰……”许若梅满脸□□,她嘴角含笑,突然勾住兰姑娘的颈子,“方才的话,你可敢再说一次?”
这一声兰,唤得人心酥,更唤得人心醉。
烛光灼灼,摇曳的烛光染红了两人的脸颊,也烧烫了她与她的身心。
“我不怕灰飞烟灭,我只怕再也看不见你,许若梅!”兰姑娘热烈地将这句话说完,不给许若梅说话的机会,生怕她说出的话,是她不爱听的,她深深地再次吻住了她的唇,今夜即便真有天打五雷轰,她也要彻彻底底地让许若梅知道,她的心上人只能是她——许若梅。
再多的话,不如给她最缠绵的回应。
酒,灼心,情字,更灼心。
当唇舌间的缠绵已不足以将满腔火热宣泄干净,那么这一夜,已注定只有“沉沦”二字了。
“许若梅,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兰。”
当衣裳褪尽,缠绵的两人滚到了锦被深处,有些绵绵情话尽数化作了唇齿间的低喃,一字一吟,俱是人间最美妙的销魂音,声声醉人,也声声刻骨。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的痴缠,已经说不明白,到底是喜,还是悲?
☆、第43章 1314
年少轻狂最是天真,一晌贪欢后,两人许下了今生的承诺。
“若梅,你可愿意陪我一起济世天下?”
“你要我跟你逃?”
“不是逃,而是远走天涯,就我跟你,两个人一起走到哪里,就医到哪里。”
“我……”
“若梅,我现在不逼你做任何决定,明早我离开后,我每隔三日的子时都会在临淮城南渡口等你,你若想好了,我们就一起走,江湖那么大,总会有你我容身之所。”
兰姑娘说得热烈,她描绘出来的江湖美景,是许若梅一直向往的天地。
“嗯。”许若梅偎入了她的怀中,嘴角勾起一抹甜笑来,她安然合上双眸,仿佛已经瞧见了未来每一日的逍遥快活,只听她喃喃道,“兰,我不会让你等我太久的……”
兰姑娘笑然圈紧了她的身子,她望着床帐上绣着的一双出水芙蓉,弯眉一笑,“若梅,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这一句等,兰姑娘万万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许若梅与灵枢院少主商东儒的定亲消息。
当夜,想去问一句为什么的兰姑娘悄然离开了蛊医谷。
“兰师姐,你要去哪里?”阿竹却在谷口唤住了兰姑娘,“你今夜若是踏出蛊医谷,师父定视你为叛师,你知道师父有多少种手段清理门户的!”
兰姑娘摇头急声道:“你让开!我今夜一定要去问若梅,为何要与商东儒定亲?!”
“若梅?可是许家小姐许若梅?”阿竹双臂张开,将她的前路拦得死死的,“不,我不会让你去见那个狐狸精的,我不想你被师父……”
“若没有了她,我生不如死!”兰姑娘咬牙说完,只觉得背心处凉飕飕地飘来一阵寒风,她慌乱地回过头去,却发现那个鬼魅一样的师父已站在她身后良久。
“生不如死?呵呵,阿兰,是什么人给你的生不如死?竟让你生了那么大的胆子,连师父都可以不要了!”鬼魅一样的师父怒声一喝。
兰姑娘蓦地跪倒在了地上,泪然叩头,“师父,求你成全兰儿,我只想去问一个明明白白!求求你,放我走吧!求求你!求求你!”
师父冷冷看着她一下又一下叩在地上,原本姣好的额头渐渐变得一片血肉模糊,他握紧木丈的手不禁颤了颤,突然厉喝了一声,“够了!”
“师父,求你放过兰师姐吧!”阿竹惊忙跪倒在兰姑娘与师父之间,“师父,求你!”
师父沉沉一叹,沉声道:“阿兰,你是我蛊医一脉十年难见的医术良材,师父就给你一次机会。”
兰姑娘喜极而泣,点头道:“谢谢师父!”
“你先别忙谢我,师父只想跟你打个赌。”师父的声音依旧冰凉,“我们苗疆人多是直肠子,并没有那么多弯弯曲曲的心思,可是临淮那些人不一样。师父相信,你只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若是那人根本不值得你交托真心,我要你一辈子留在谷中,好生钻研蛊医之术,将我的衣钵传承下去。”
“若是她值得呢?”兰姑娘忍不住问道。
“若是值得,你去就去了,我就当做没有收过你这个徒弟。”师父沉沉说完,看向了阿竹,“阿竹,你做个见证,师父并非不讲道理的恶人。”
“嗯!”阿竹猛烈地点头,这个天下,没有谁可以比她还疼师姐。
兰姑娘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感激地道:“那……师父,我走了!”
“去吧。”师父平静地说完,看了阿竹一眼,“你留着这儿。”
“师父,我想跟师姐……”
“连你也不听师父的话了么?”
“我……不敢……”
“阿兰,去吧!”
“嗯!”
看着兰姑娘头也不回地跑远,阿竹的心宛若蚁噬,她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看师父,“师父,你就这样让师姐走了?我怕她不会回来了……”
“事在人为,我看中的衣钵传人,岂会让她就这样走了?”师父突然阴冷地笑了起来,“阿竹你来,帮为师做件事吧……”
“是!”
兰姑娘直接去的地方是许府,她怔怔地看着许府的新挂起的大红灯笼,只觉满心满眼俱是酸涩之感。
如今许府外间皆是忙进忙出的下人,她这样贸然前去打扰,实在是冒失。
所以兰姑娘选择了相信许若梅会来赴约,于是她静静地来到了城南渡口,每一夜的等待,都是那样的灼心。
一夜又一夜,一夜又一夜,直到两月后,许若梅出嫁的前一夜,她想,若是这一夜,还是没有等到她来,那么,明日就算是抢亲,她也要冲到她面前,亲口问一句,为何要违诺?
所幸,终是等到了她。
不幸的却是,人还是那个人,可心却已不再是那颗心。
“兰。”还是那样温柔的呼唤,她提着一盏小灯,独自走到了渡口。
夜风吹拂,河水静静地流淌着,万籁俱静,偌大的渡口只有她与她。
“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的!”兰姑娘又惊又喜,悬着多日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她握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抱入了怀中,细细嗅着她身上的淡淡梅香,“什么都不说了,我带你走,若梅!”
“我……不能跟你走……”许若梅突然推了推她的肩头,瑟瑟然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多看她一眼,“我……我……我……必须要嫁给东儒……”
“你唤他什么?”
“东……”
许若梅死死咬住了下唇,终究不敢把这个名字再唤出口,她背过了身去,倒吸了一口气,道,“你是蛊医,是邪道,而我学的是正道,你我本就是殊途之人,所以……你忘……忘了我吧……”
“若梅!”兰姑娘牵住她的手,不敢轻一分,是怕彻底失去了她,不敢重一分,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伤了她,“别走,求你……”她的声音沙哑无比,语声中的颤音是那样的无助与绝望,“我们不是说好的?我们要……一起济世江湖……逍遥……”
“那……是你的江湖……我……走不进去了……”许若梅哽咽着抽出了手来,“你有你的路要走,放……我走吧。”
“若……”
“兰……”
许若梅终是忍下了那句话,头也不回地提着小灯快步走远,终至消失在了兰姑娘的视线之中。
“为何会这样?为何……为何……若梅……若梅……若梅……”兰姑娘忽地瘫坐在了渡头木板上,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为何要这样待我?为何要这样……待我?为何……”她想哭出来,却发现现下就连哭,也是奢望。
万千痛楚噬心而来,不甘心又如何?求不得又如何?
心已变,情已逝。
恨又如何?她终是下不了手要她的性命?爱又如何?她亦不能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带她一起逍遥济世天下。
“兰师姐……”阿竹默默地从暗处走了出来,蹲在了她的身后,温柔无比地环住了她的身子,深情地道,“她不要你……你还有我……还有我……我们回蛊医谷……好么?师父还等着我们回去……”
“痛……心好痛……好痛……好像有把刀子狠狠插在那儿……不停地一直绞动……”兰姑娘哽咽开口,泪水涌到眼眶中,硬生生地还是流不出来。
“会好的……都会好的……师姐……”
不会好的,一切都不会好起来。
只有……假装一切可以忘记……一切从未发生过……一切……都是一场梦……
十年于普通人而言,或许匆匆即逝,可对于兰姑娘而言,到底过得是多漫长,只有她一个人清楚。
阿竹师妹被家人强行接走了,师父也寿终正寝了,她从十年前的兰姑娘变成了今日的兰先生,坐着师父在世时一直结交的灞陵城贵客的马车一路北上,感觉到的凉意越来越浓。
“下雪了……”当车夫在车厢外道了一句,“兰先生,咱们灞陵可比临淮冷多了,若是衣裳没有带够,可在前面镇子采办点御寒的新衣,相爷吩咐过的,可不能委屈了先生。”
“我已惯了冷。”她脸上带着白银面具,裹着一件玄色大氅缩在车窗边,她掀起了窗帘,瞧向外间的落雪。
雪,原来是这样美,也是这样冷。
常听人说,夜雪之后,会有梅花香扑鼻而来。
她呢?
那久违的梅花香,今生还能不能再嗅一回?
“灞陵城西,可是有一处叫做灵枢院的地方?”
“是啊,先生。”
“去相府之前,我想去院外看看。”
“是,先生。”
当马车停在了灞陵城西郊,兰先生从马车上缓缓走下,她看着漫天飞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冷……却依稀有梅花的淡淡香味儿。
兰先生裹紧了大氅,沿着山路缓缓走了上去。
车夫提醒了一句,“先生随便走走便下来吧,相爷还等着您呢。”
“嗯,我去看眼梅花就回来,只看一眼。”兰先生望着茫茫雪路,不禁红了眼圈,心头暗暗道:“十年了,若梅,你一切可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往事,是兰先生心里永远的痛,至于这个故事没有写明的真相,会在下一个番外一一展开。
☆、第44章
昔人已逝,梅花纵使开得再艳,也永远不会有当年那人的惊艳了。
兰先生沉沉一叹,过往悠悠,若是当年没有执念一定要瞧她一眼,或许她还能活着。而那些中伤的流言,也不会在她死后偶尔浮现世间——但是,不论如何,商东儒既然娶了她,就该全心全意疼她,怎可怀疑她、冷落她、对她的死如此轻描淡写?更不该在若梅死后三月就将新夫人齐湘娘娶入了灵枢院!
手背上青筋骤起,兰先生心绪激动得厉害,她看着商青黛,咬牙道:“若梅,他待你如此无情无义,那我就让他失去最珍视的灵枢院,再让他到你坟前,自戮谢罪!那个女人占了一切该你的东西,那我就让他们齐家覆灭来偿!快了,快了,只要这片天一换,若梅,帮你出了这口恶气之后,黄泉渡头,我等你来与我重逢。这一次,不许再失约了。”
“先生……”端着药粥的杜若出现在石屋门口,她迟疑地看了看兰先生,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兰先生冷了脸,站了起来,“你在外面站了多久?”目光如刀,充满了杀气。
杜若恭敬地道:“不该听的,我不会听,不该记的,我也不会记。先生可以放心,我并不是那种乱嚼舌根之人,若是先生不信……”
“死人才是这世间最安全之人!”
“先生是不会杀我的。”
“哦?”
“就凭先生保了我的手,又保了我的命,我知道先生这样的大夫是不会乱杀人的。因为先生有一颗仁心。”
“仁心?在你们眼里,我们蛊医是邪道,哪里会有仁心?”
“不,爹爹说过,英雄莫问出处,医者不问正邪,只要是救死扶伤的医者,就是好大夫。”
“……”
兰先生沉默了,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被兰先生看得有些不自在,杜若低下了头去,“先生,这粥中我加了点薄荷叶,听你说话声音总是沙哑,而且方才瞧你手背青筋暴起,大有走火入魔的势头。薄荷清凉,虽不能治本,但是可以宁心。”
“你这丫头倒给我开起方子了?”
“并不算开方,只是有点担心先生的身体。”
“你平日也是这样待她么?”兰先生饶有深意地问了一句。
杜若先是一怔,认真地道:“待夫子自然要更好,尊师重道是本分。”
“更好?”兰先生的语气有些异样,“若有一日,她嫁人了,你如何待她更好?”
“那……”
“答不出了?”
“那是他日之事……如今我只知道要听夫子教诲,要待夫子更好。若是现在都做不好,又惶论将来之事?”
兰先生又静静地看了她良久,最后只唤了一句,“杜若……”
杜若站直了身子,点头道:“先生,我在。”
“把粥拿过来吧。”
“是……”
当杜若把粥端到兰先生面前,兰先生却没有半点喝的意思,只听她凉凉地道了句,“你既然尊我为长,这粥,也该恭敬奉上才是。”
“是,先生。”杜若想了想,当下微微躬身,将粥双手奉到兰先生身前。
兰先生终是笑了,她亦是双手接过粥,喝了一口,笑道:“粥熬得不错,足以当茶。杜若,今日以粥当茶,算是拜师礼了。”
杜若惊声道:“不,我的夫子是……”她下意识往商青黛的方向瞧了一眼。
兰先生继续笑道:“只是算是,并不是真的是。我蛊医一脉真要收徒,是要受点苦的。今日瞧你心善,想指点你些医道,有些礼数,总归还是要的。”
杜若释然点头,“谢谢先生。”
“不必。”兰先生眯眼笑了笑,“我且出去准备些东西,你就先留下,试试看能不能将她唤醒?她早一日醒来,你也早一日安心,不是?4 杜若眉心微微一蹙,忍不住咳了两声,探上了商青黛的脉息,喃喃道:“夫子,不要睡了,好不好?”
脉息还是有些微弱。
杜若俯下了身去,轻柔地给商青黛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指尖沿着额角滑到了她的耳后,顺势捧住了她的脸。
“夫子,该醒了,该醒了。”
杜若在商青黛耳畔温柔呼唤,声音低了,怕她听不见,声音高了,又怕惊醒了她。
是从何时开始?夫子变成了如今的瓷娃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在掌心碎得支零破碎。
又是从何时开始?夫子的一颦一笑已可以轻而易举地勾起心的慌乱。哪怕此刻的夫子静静地睡在那儿,只要靠近闻到那股淡淡的香味儿,心,便有如脱缰的野马,蓦地疯狂地跳动起来。
淡淡的药香味儿无声无息地钻入商青黛的鼻中——
那是一片混沌的黑暗,看不清前路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商青黛茫茫然看着周围空洞的天地,“这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