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糖不甜完本——by滴梦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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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萍岚求死,刘继的声音陡然拔高:“萍岚,你知道不论烈儿做了什么朕都不会赐死他,更不会赐死你!”他说着缓和了语气:“这件事朕已经压下,那些死士的尸体都已被烧,再无对证,至于春猎前昭儿抓到的人,还有这次郭璞抓到的人,朕自有办法处理,你无需逼朕。”
自有办法处理……
唐逸一直认真听着,听到此处本就下沉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感到一阵彻心彻骨的寒凉,震惊看向一侧刘昭——但见刘昭神色平静,似乎早就知道这办法就是让他当刘烈的替罪羔羊。
“玄……”唐逸眼眶赤红,声音嘶哑,他内心极度愤恨,同时一种刻进骨血的无力感将他整个人吞没!
难怪!难怪——
难怪前一世刘昭入狱后会露出那般心如死灰的神情。
难怪势力强大如寒王、心思缜密如刘昭,会无法避过这一次劫难。
难怪自己重活一次,将所有心力都费在此事之上,仍旧无法帮刘昭免祸。
刘昭说早知死士之事,而皇帝也该早就知道,以刘昭行事的谨慎认真,既然即将负责春猎安全,又岂会放松猎场营地搭建之时的监管工作?
只怕那时,刘烈的密谋刘昭就所有察觉,并且已经上报皇帝。
然而再多的筹谋、再清晰的真相、再赤城的忠心与孝心,也比不过皇帝一句话,也抵不上皇帝偏私的心。
唐逸心疼得再难抑制,紧紧握上刘昭的手,给刘昭无声的支持,手掌里那向来温暖的手此刻冰凉一片,就像刘昭冰凉发白的脸。
为保一个儿子,让另一个儿子蒙冤受屈,被父亲当做弃子,就算是内心再强大的人也还是会伤心的吧、会难过的吧、会想要有一个肩膀支撑着痛哭的吧……
唐逸面色惨白,并不比刘昭好到哪里去,箭伤疼痛不已,他微微侧身,将单薄的肩凑到刘昭身前。
“你……”
刘昭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叫唐逸不要出声。然而下一刻,他将头枕在唐逸肩上,对着唐逸耳畔极低极轻地道:“放心,我不会放弃。”
唐逸浑身一颤,忽然明白了,烛光掩映下自己在刘昭眼底看到的希冀微光不是错觉,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这一次刘昭确实没再像上一次那般放弃为自己洗脱罪名。
于是他也侧头,凑上刘昭耳畔,同样极低极轻地道:“恩,我信你。”
正帐内的对话并没有停止,刘继地回答似乎让肖萍岚十分无奈,她说话的声音多了恳求:“这么多年,不论是父亲一步步被提拔为户部尚书,还是众皇子中烈儿第一个晋封亲王,臣妾明白皇上对臣妾愧疚,想要从烈儿身上弥补臣妾丧女之痛,但是臣妾恳请皇上不要再继续这样惯着烈儿了,如此只会更加毁了他!絮儿的死让皇上越发不敢亲近烈儿,您想保护烈儿的心臣妾明白,可子不教父之过啊,皇上!絮儿之死臣妾已然痛不欲生,臣妾实在不愿再看烈儿误入歧途。臣妾管不了他,臣妾只求眼不见,入土为安!”
肖萍岚的话终于彻底激怒刘继,“哗啦”一声,杯盘碎裂的声音传来,他怒道:“好一句子不教父之过!朕又何尝不想教养好他,再在合适的时候将储君之位传给他!可你们母子为何一个个的就不明白朕的苦心?!烈儿变成如今这样,你以为朕不痛心?!他要杀朕这个父亲啊!他竟是连弑君的事都做得出来!朕本想着他要杀,就让他杀,他若真能得手,也证明他有些能力,这江山就给了他又有何妨?!可他竟然连祥宁候的儿子都对付不了,叫郭璞抓到活口,他叫朕还怎么保他?朕不将此事压下,难道真要眼看你我唯一的孩子也死掉吗?”
面对皇帝的暴怒,肖萍岚的声音不见惊慌,只有深深失望:“皇上,可寒王殿下是无辜的。絮儿死后,贵妃姐姐越发得势,您用他们母子对付皇后外戚,为烈儿遮风挡雨,如今十数载,寒王势力俨然为皇子中第一,连太子也多有不及,您究竟是为了保住烈儿,还是感受到了威胁,才要将寒王拉下云端,只有您自己心里知道。您再也不是萍岚当初敬爱的圣上……”
肖萍岚说着话锋一转:“寒王不是谋害烈儿的凶手,那杀手是臣妾派的,烈儿如今断了一条腿,皇子身有残疾无法继承大统,烈儿再不会痴心妄想太子位。至于杀手身上搜出寒王府信物,那是寒王殿下负责营地安全、尽忠职守,早就抓获了太子派来刺杀烈儿的人,臣妾辗转知晓此事,便央求他配合臣妾演这一出戏,未免打草惊蛇,这才让人继续在身上藏着那信物麻痹太子眼线,臣妾一生懦弱、不争不抢,反倒害得女儿惨死,又害儿子走上歧途,臣妾只求死前为烈儿也为絮儿争一次,真正想要杀害烈儿的刺客乃为西北敌军奸细,皇上自可去向寒王殿下要人再行审问。”
肖萍岚一席话停下,营帐内久久沉默。
刘继似乎没想到自己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竟然有如此狠绝的心,不仅不肯原谅自己,还刚烈地亲手断了儿子一条腿,断了儿子前途,一心求死。
唐逸也是震惊的,事情的发展可谓形势急转,刘昭不仅早就知道他的计划,更是在他的计划之上做了几乎立于不败之地的筹谋。
他不由侧头看向刘昭,刘昭依旧神色平和,冷峻的侧脸莫名给他无限心安的沉静。
原来,真正给对方“安心”的不是自己,是刘昭——刘昭本没必要冒险带他来此偷听一出早就知晓结局的大戏,更没必要将自己被父亲放弃的难堪和伤疤揭给别人旁观。
唐逸忘记皇帝最后是如何愤然离去,他只记得自己在得知刘昭绝对不会有事之后,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眼前便一瞬漆黑,再恢复意识时,竟然是躺在肖淑妃的营帐内被太医看诊。
他脑中急转,顾不上肩背上的伤,猛然将手抽回:“我没事!不用把脉!”
那太医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收了脉枕,摸摸胡须,然后若有所思地摇头,对着肖淑妃道:“回禀娘娘,唐世子乃思虑过甚,加之刚受了伤体弱血虚才会昏厥,无甚大碍。”
唐逸赶紧从偏帐的软榻上下来,对着肖淑妃下跪请罪:“小人私自闯进娘娘营帐,但凭娘娘处置!但此事全系小人主张,与寒王殿下无关!”
肖萍岚淡淡道:“无妨,起来吧。你们来前,寒王殿下已经向本宫打过招呼。”
唐逸这才诧异望向刘昭,刘昭对他点头,一边扶他起身一边对肖萍岚道:“娘娘竟是不告诉父皇您身染恶疾,时日无多了吗?”
肖萍岚摇头:“多说无益。烈儿必是得知本宫不久将离世这才铤而走险,着急登上帝位,想在本宫死前让本宫看到絮儿大仇得报。是本宫误他,又如何能再误皇上?”
刘昭与肖淑妃攀谈一时,唐逸在一侧听着这才知道全部真相,肖淑妃命不久矣,刘烈着急谋权,而依旧深爱皇帝的肖淑妃夹在儿子与爱人之间,只能选择与一早发现真相的寒王联手,保住皇帝,保住儿子,更在死前亲手对付皇后与太子。
刘昭毕竟还是被幽禁之身,无法送唐逸回营,便求肖淑妃派人送唐逸回去,唐逸离开,而肖淑妃留他再攀谈一句,那太医近身上前,跪在刘昭脚前道:“寒王殿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作者有话要说: 哈!
☆、威胁
“世子,您可算回来了!叫小的好等!”唐逸刚一回到营帐,大鹏就凑上前习惯性抱怨,为他脱掉蓑衣,又服侍他更换被雨浸湿了的衣衫。
外头雨势瓢泼,电闪雷鸣,不晓得是谁人惹得天公发怒。
唐逸看他一眼,发现灵狐也没跟着大鹏,问道:“五十块糖饼你都吃完了?”
大鹏手一抖,心虚着转移话题:“侯爷醒了,听说您没事,着急要见您,小的得了侧妃娘娘嘱咐,只能干等着,下这么大雨,也不晓得您跑去哪里了。”
大鹏开始念功,唐逸皱眉:“父亲病了?”他确实还不知道唐彪因为着急他,一时急火攻心晕厥过去的事。
大鹏小心解释一番,末了安慰自家世子:“世子放心,侯爷身体好着呢,太医说了不会落下病根!您受伤的事侯爷也不知道,侧妃娘娘不让小的们说,这会儿子侧妃娘娘正亲自陪着侯爷,您不急这一时,小的命人备了热水,您先沐……世子!”
大鹏话没说完,唐逸已经站立不稳,倒在他身上。
大鹏惊叫着将他扶到床上,“世子,您身上好烫!小的去叫太医!”
唐逸一手拉他回来,“叫董志明,董太医!”
“啊?”大鹏一愣,“不是许慈,许太医吗?”
唐逸摇头,低低垂下手来,虚弱道:“别废话,快去……”
“哦!”大鹏慌张跑去寻董太医,虽然不晓得自家世子又要作什么妖,但他一向对唐逸言听计从,当然,除了吃糖这一件。
从猎场遭遇刺杀到现在,折腾了大半天,又淋了雨,箭伤终究还是引起高热,唐逸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像是躺在一堆棉花絮里,身体软绵无力,眼前景物飘来晃去,却是不敢再晕——方才在肖淑妃那里一时放松没绷住,也不知董志明到底发现什么没有。
不错,董志明就是肖淑妃营帐中给唐逸看诊的太医。
大鹏很快请来董太医,董志明向唐逸下跪请安。
唐逸心一沉,道:“董太医多礼,我不过是个连官职都没有的人,担不起您这一跪。大鹏,快扶董大人起身。”唐逸有侯府世子封位,即便没有官职,太医见了他依律确实是要行礼的——然而并不是这等隆重的跪拜之礼。
唐逸暗道,能当太医的人果然除了医术高明,都脱不开掺和宫廷争斗。
大鹏扶董志明起来,董志明则执意要跪,像是已然猜到祥宁侯世子为何点了他前来出诊一般,他道:“该说的不该说的,董某均已告知寒王殿下,不过世子大可放心,只要洛王殿下日后安然,您和寒王之间的事绝对不会从娘娘这里泄露半个字。”
董志明这话不仅是在威胁唐逸,也向唐逸表明刘昭同时也受着威胁,不论刘昭事先知不知道孩子的事,寒王和祥宁候世子之间又是否有着世俗不容的感情,这件事都足矣证明寒王府和祥宁候府结党的事实,嫁女儿哪里能和“嫁”世子相提并论?
肖萍岚以往表现得再无争,能够安然生下三皇子,之后又育有公主,当然不会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何况她将不久于人世,哪怕挣了最后一口气也是要为儿子铺平道路的。
刘烈弑君的计划早被刘昭察觉,刘昭捏着刘烈致命的把柄,如今只是因为和她有诺在先才隐而不发,她主动断掉刘烈一条腿,不仅是要对付太子,更是向刘昭表态洛王再不会是对方太子路上的威胁,求刘昭念在手足之情放自己儿子一条生路。
肖萍岚其实明白得很,比起皇帝亲自教导长大的寒王殿下,她的儿子与皇帝父子感情实在寡淡得很,皇帝如今爱重她才会对她的儿子多有容忍,忍9 痛舍了寒王,但难保她死后皇帝回想起今日的决定不会后悔,不会对曾经想要弑君的洛王下手——事实上,以肖萍岚对皇帝的了解,皇帝内心深处最理想的太子人选就该是仁心厚德、同时又不失杀伐果决的五皇子寒王刘昭,不过碍于给她的承诺,更碍于陈家野心,才迟迟未作决断。
她此番断送儿子的储君前程算是给皇帝一个台阶,等到她死,皇帝也会念着她的牺牲,继续对她儿子怀有愧疚。
刘烈做得所有事都不会隐瞒肖萍岚,像是为了争得母亲多一份宠爱似得事无巨细派人告诉肖淑妃,眼下,肖萍岚从董志明口中得知祥宁候世子竟是一个男人怀有五个月身孕,一算时间,很快联系到刘昭身上。
于是便牢牢拿住此事,想要以此威胁唐逸、更威胁刘昭,待日后刘昭登基称帝,也不得动她儿子,否则刘昭长子实为祥宁候世子所出的事必定天下皆知,这样违逆天道的事足够毁了一个皇帝的民心,被世人看做妖异不祥。
肖萍岚在赌,赌唐茉确实假孕、真正怀了孩子的人实为唐逸,赌刘昭为了钦天监那个“祥瑞天临、秋降金龙”的箴言会留下这个孩子。
董志明的长跪不起证明她赌赢了,刘昭同意再不动刘烈,如今只剩唐逸这里。
肖萍岚从当今圣上一直筹谋到下一任皇帝,替儿子谋一世平安,董志明跪在唐逸脚前,大鹏傻傻站在一边不晓得董太医短短几句话里隐藏的深意,可唐逸却是再清楚不过。
唐逸因发烧而潮红的面色渐渐冷白,他可以被人威胁,但这些人竟拿他威胁刘昭,实在可恶!
“扶我起来。”唐逸冷声吩咐大鹏。
大鹏皱眉,发烧了不好好躺着,起来干什么?他忍住心底要数落唐逸的话,老老实实搀扶世子起身,他再傻也看得出董志明是在逼世子,而世子则动了真怒。
唐逸站在董志明身前居高临下,语气平静至极,不带丝毫情绪,却是平白令人感到胆寒:“董大人请转告淑妃娘娘,等这孩子生下你们便没了任何证据证明他有两位父亲,而没有母亲。不甜与姐姐一母同胞,样貌相像,不论从血缘还是长相,你们都无法说明任何事实。”
董志明浑身颤栗,不得不承认唐逸所言,“世子也说需等生下孩子,这事才算彻底瞒下,也就是说,要五个月之后世子才能高枕无忧。”
这话不再求洛王一世安稳,却是赤\裸\裸在拿自己孕期要挟了,唐逸印证心中猜测,面上更加沉静。
有了寒王承诺,他区区一个侯府世子不足挂齿,他明白对方为的是另一件——刘继气急,在和肖萍岚的对话中无意透露是他设计了郭璞。
而董志明知道,娘娘是怕万一祥宁候世子手里也捏着洛王殿下的把柄,却不愿放过这样的机会,必须逼对方守口如瓶,这才派了自己来。
果然,董志明听唐逸又道:“王爷宅心仁厚,答应娘娘请求,甘愿遭受莫须有的罪名,任由皇帝将此事压下,也未将手上证据捅到言官那里为自己正名。但王爷念及与洛王的兄弟情谊,我唐逸却是从未与娘娘有过承诺!娘娘想用孩子的事要挟我,算盘怕是打错了,难保日后洛王的腿疾不会痊愈,我当然要为王爷斩草除根。”
董志明顶着对方施来的威压,抬眼与唐逸对视:“世子真以为拿出手中证据就能扳倒洛王殿下了吗?届时只会让圣上更加厌弃寒王殿下罢了。”
又拿皇帝压人!
“呵!”唐逸怒极反笑,竟是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本就生得清隽至极,天人之姿,此刻笑起来,即便带着病容,也如寒冰乍破、春风化水。
董志明怔住,就听对方幽幽开口,言辞静定:“君道立于臣民,取于忠谏,不德则失忠,不智则弃谏,失忠弃谏道之末也。圣上首先是在天下万民、文武百官检视效忠下才得荣耀至尊的皇帝,其次才为夫为父,董大人又真以为在皇权面前,圣上会以儿女私情为重吗?还是董大人觉得单凭皇帝一人喜恶就能左右朝纲,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若真如此,淑妃娘娘也不会这么着急要你来与我交易。”
唐逸一席话不卑不亢,不受威胁,反而剖德辩理,立于超然,董志明彻底无言,难怪娘娘会说,寒王殿下能得唐世子辅佐如虎添翼。
董志明明白对方不论如何也不会退步了,于是便自行起身,他跟随无争寡欲的肖萍岚多年,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威胁不成,他不恼怒,而是拿出脉枕开始履行太医的本职:“是董某失礼,世子病情不容再拖,不然会影响胎儿,让我先给世子诊治吧。”
却听唐逸道:“我虽然恨极了洛王,然娘娘爱子之心不甜深受感动,何况王爷已经答应了娘娘,我也是不愿王爷为难的。”
唐逸态度松动,董志明面上一喜。
唐逸继续道:“素闻娘娘向来不插手前朝事务,但如今西北大动兵戈,朝廷急需增派援军,户部却迟迟拿不出钱粮辎重,你将我的原话转告娘娘,娘娘自然知道我的意思。”
董志明大惊,对方始终不肯松口,竟是旨在兵权?!他点头称是,为唐逸诊脉开药,他只负责转达,究竟如何做还要娘娘自己决定。
董志明走后,大鹏好奇问道:“世子手上当真有洛王把柄?如果有,怎么不早拿出来救王爷?”
唐逸吃过药,懒懒被大鹏伺候着沐浴,话也不想说得就答两个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