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长生完本——by谢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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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州,大靖众所周知的流放之地。
提起交州人,那便与罪犯相等同,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多看两眼。
谢永林祖辈便是犯了重罪才会到被流放交州,那之后服刑期满,他们家后代出的清白人也被刻上了交州的烙印。在那种穷山恶水,甚至找不到一所书院的地方,谢永林还能饱读诗书,甚至文采出众地杀出科举的千军万马,不管他夺取状元之位是否有运气的成分,这份真才实学却不得不让人敬佩。
“他之前便在朱家军中任过十年监军,深的陛下信任,与我朱家也算有些渊源。我听阿爷提起此人便赞不绝口,想来他坐了凉州州牧的位置,我五叔的日子总比姓黄的把持凉州的时候要好些。”
朱定北说道。
宁衡却是摇了摇头。
“那可未必。”
他说。
第218章 异想天开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朱定北闻言心中便是一沉。135%7924?*6/810
此前黄家人统管凉州吏治的时候,虽然不能说对朱家军全力支持,但也没有狂妄到与朱家军事事叫板的程度。军政分明,不管黄家与其他凉州乡绅、皇帝陛下如何争斗,在战争之外的和平时期,除了粮草一事他们打交道的地方本就不多,彼此也算相安无事。
原本以为换了朱五叔较为熟悉的谢永林之后,朱家军能够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宁衡却告诉他这样的定论下得太早。
“谢永林出身交州,性格刚正太过,而且固执。他是陛下的死忠,这些年背地里都在收集朱家军中**劣迹,就等着……”
“呵,就等着那一日皇帝老儿要发落我朱家军是吗?”
将宁衡没有说完的话讲完,朱定北冷笑了一声,“我倒是很好奇他都收集了什么。”
上一世,朱家军全军一直驻守鲜卑,凉州一方的军务都是李家把控,皇帝也不曾对监军有大动作,因此谢永林此人他并非知根知底。只是他阿爷和五叔都对此人赞誉有加,他相信他们的眼光,从未怀疑过这个人的性。
但他还是放心得太早了,一个人的性再好,与朱家军站在不同的立场,也同样意味着极深的隐患。
宁衡想了想道:“上一回你家里蒙难,皇帝陛下也没有把手伸到凉州这一半的兵力上,想来他收集的东西力度不够。不过……我先前便说了,他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当上凉州的州牧,对朱家军的监视想必不会放松。”
……也或许会变本加厉。
朱定北明白他话中深意,但也只能无奈地叹声道:“算了,我五叔不是庸碌之辈。要论刚直谢永林也得往后排,军中若是真有犯了军规的劣迹,不会等别人来替他整肃。他盯着便盯着,反正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归根结底,这是因为贞元皇帝对朱家军的不安全感,不,应该说历代皇帝对朱家军的感官都很复杂,只是没有人能像贞元皇帝一样有手段制衡住朱家军罢了。
既然如此,他纠结再多也没有意义。
宁衡拍拍他的肩膀,笃定道:“可一不可再,上一次的事不会再在朱家军身上重演。”
朱定北笑弯了眼睛,睨着底气十足的宁衡,别有深意道:“我知道,大不了我到时候携家带口投奔你,你可不能嫌弃我啊,阿衡。”
宁衡眼眸一亮,但很快绷住表情严肃地点头承诺:“不会。”
他期盼长生全心依赖自己的一天,又矛盾地不愿意他再经受朱家临危的痛苦,挣扎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否了自己占有欲迸发的自私。
朱定北似乎对他的情绪变化毫无所觉,仍旧同他谈笑自如。
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有时候他真的怕宁衡的不作为会让事情走向完全失控的地步,他也不愿有一天因为私人的情感而毁了朱家。他小心而谨慎地旁观着宁衡的感情,接纳却又不予回应,哪怕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对宁衡也有着同样的感情。
他不敢冒险,何况现在对他而言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反正……宁衡会在他身边,不会走开。
朱定北心中升起一丝忧郁,痛恨自己的自私,贪婪地享受宁衡给予的宽容喜爱,却不肯表露真心。
“长生?”见他走神,情绪陡然间变得低沉,宁衡担心问道:“怎么了?还在为谢永林一事烦心吗?”
朱定北摇头,却也没有多说,转而将话题引到了刚刚结束的春闱州试上。
宁衡眼中闪过一抹深思,默许了朱定北的逃避。
春闱结束之后,八月秋闱国试便近在眼前。老夫人没有照顾临考秀才郎的经验,平时看着竟然还比贾家铭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些,汤汤水水不断往陈府送去,就怕他体虚。又时常说一些宽慰的话,希望这孩子的得失心能够减弱些。
朱定北在一旁看着都替十一累,再没有之前那点幸灾乐祸。
他有心阻止祖母添乱的行为,贾家铭却拦住了他:“这样很好。”他真心地笑起来,从前在血缘至亲的贾府,哪怕是自己的生母也从未让他感受到如此无微不至的关怀,他舍不得打断这样的温暖,沉溺其中。
朱定北见状也不管他们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且让他们自得其乐去。
对于贾家铭的心态他是一点都不担心,秦奚的离开让患得患失的他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认准了一个目标,这个孩子就会义无反顾,没有半分多余的犹疑或是忐忑。
这份淡定,便是重活一世的朱定北也不能不说声佩服。
这两日京中风平浪静,倒是成婚在即的盘越公主给人添了一些谈资。这位在盘越国内受尽千娇万的公主殿下,到了大靖还不懂夹着尾巴做人,公然对自己的未婚夫宁王次子表示不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还对二皇子当众示爱,惹得一派哗然。
人人都说她不守妇道,果然是蛮夷之所出身,上不得台面。
但是皇帝陛下金口玉言的赐婚,这些私底下的事也都被人遮掩,兴不起大风浪,洛京的世家至多也就感慨一下宁王家门不幸,再没有其他。
朱定北对此事听过一耳便作罢,皇帝这唯一留存的兄弟宁王在洛京可谓是非常低调,权势争斗他不沾身,风花雪月他不爱,一心沉溺在丹砂成仙上。因是与大靖崇尚大乘佛法相悖的道教,他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摆在明面上给皇室丢脸也给他自己找不痛快,所以常年极少在人前露面。
皇帝赏赐一个异国公主,宁王府收到旨意后便开始筹备婚事,这位盘越公主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他们只需欢欢喜喜地迎进门便是,其他多一句话都不必说。
朱定北前生对此人十分看不上眼,今世看来,却已明白宁王的立身之道有他的独到之处。
这个人,绝对是个聪明人。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他就遇上了这位异国公主。
就在长信侯府的门外。
六公主的车架上,轻灵地跳下来的人便是这位异国公主,她的眉眼同大靖人相差甚大,身穿着襦裙却也难掩她行动之中的异国风情。
“他就是朱小侯爷?”
泰乙公主侧身问身边的人,她说的虽是盘越话,但露骨地打量朱定北的眼神让对方知道,她是何意。
随行的宫人给了肯定的答案,泰乙公主便露齿一笑,对朱定北行了一个别扭生涩的大靖礼数,用学了不久的大靖话开口道:“见过朱家的小侯爷。”
“见过公主殿下。”
朱定北回了一礼,并不热情。
对方却好似没有察觉到他的冷淡,径自道:“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不对?”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眉头便皱起来好似有什么烦恼似得,而后便用盘越话快速地和身边的宫人说了什么,那宫人恭敬地对朱定北矮身道:“禀小侯爷,公主殿下说,她是陪同六公主而来,六公主此时正在府中与长信侯爷谈话,您是否能陪她说说话,等六公主出来?”
朱定北虽然意外,却不如何惊讶。
六公主殿下婚期在即,待十月便要远嫁宁州,不再宫中备嫁反而跑到长信侯府来,虽说不合礼数,但对六公主与长信侯爷之间的某些纠葛有所耳闻的人早就等着看热闹呢。
朱定北道:“公主殿下盛情本不该推辞,但朱某还另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这便告辞了,多谢你的好意。”
泰乙公主听了宫人的转述便急了,不顾其他地抓住了朱定北的手,结结巴巴道:“我,一个人,无聊,没有,人陪。”
朱定北眉间一蹙,正要甩开她的手,便听门口一声惊呼,却是六公主殿下踏出长信侯府府门。她惊讶地看着朱定北和泰乙公主,眉眼间有些了然,见他甩开泰乙公主的手也不觉得他失礼,反而在两人见礼过后便道:“本宫有一事请朱小侯爷帮忙,不知可否移步一叙?”
虽然是要远嫁的公主,也是皇帝的女儿,朱定北不好落她的面子,只能答应。
两人便各自上马车,到了长信侯外不远的一处酒楼上,将人手留在外头照顾好奇不已的盘越公主。
六公主屏退左右,请朱定北坐下,便起身又行了一礼道:“朱小侯爷,慧宁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先恕我无礼之罪。”
“殿下但说无妨。”
朱定北对她的先礼后兵有些防备,可怎么也没想到,她所谓的不情之请,竟然会是——向皇帝求亲娶她?!
第219章 殿前对质
第二百一十九章
“慧宁知道这个请求太过唐突,还请小侯爷不要见怪。135%7924?*6/810本宫并非吃不得苦,只是宁州山遥路远,这一去便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我不愿,也舍不得我母妃。秦奚现在远在鲜卑,我母妃同两位姨母只有我一人了,我不忍心她们没有人可以依靠照顾。小侯爷肯定明白我的心意,对吗?”
六公主辨别他的神情,除了最初的惊愕之后,他太过平静,似乎一点都不动心。
见状,她不免有些心急道:“慧清大师曾断言,说小侯爷你在弱冠之前不能成婚。我只求你向父皇求婚,婚期也必定会在两三年后,届时你若还不愿,自然可以有很多办法可以解除婚约。何况……我知道小侯爷在京中的处境,同我结亲对你只有好处。”
朱定北哭笑不得,“陛下圣旨已下,一言九鼎岂能轻易更改。”
六公主激动道:“别人不可以,但你一定可以!你们朱家才打了胜仗,父皇正要用你们,肯定……”
“殿下请慎言!”
朱定北收起了笑脸,严厉道:“我们朱家一门忠君为国,公主殿下若是以为我朱家是那等以功挟恩的虎狼之辈,请恕我不能再与你同席相谈。”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朱定北打断她的后话,不耐烦道:“公主殿下若不愿同张州牧成亲,直接向陛下求情便是。您毕竟是陛下的亲生女儿,难道还能不顾您的意愿吗?若果真如此,陛下也定有他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我一个小小的未袭爵的庶人又凭什么让陛下为难。就算我有这个资格……呵,公主殿下以为,您又有什么值得我冒险?”
“你!”
六公主臊红了脸,还是忍着怒气道:“若非今日走投无路,我又如何会舍弃皇室尊严,祈求与你?你我都心知,这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父皇一定不会怪罪于你的,我……”
“还是那句话,公主殿下,我凭什么要帮你?”
朱定北冷笑一声,“婚姻大事,就算不是媒妁之言,也当娶我心爱之人。殿下金枝玉叶,我高攀不起!”
“我并未要求你同我成婚,只不过是……”
“殿下可以不要名声,我却不能让朱家为难陛下,做不忠不义之事。”朱定北收了声,看了眼气急的六公主,忽然笑了一声道:“何况,我实在好奇,方才殿下在长信侯府同侯爷又说了什么呢?”
六公主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红晕尽散,眼中惶恐期盼也消失无踪,露出原本冷淡的面貌。
“小侯爷是否好奇心太重了?”
“在下无意冒犯,只不过……呵呵,有些奇怪,长信侯爷为何会拒绝公主殿下呢。您同他可是青梅竹马,为何见死不救?”朱定北眸光冷凝,“那想必是因为爱莫能助吧,长信侯爷尚且无能为力,公主殿下如何以为我一个无品无级的末流之辈能做到?殿下不觉得,您的请求,太可笑了吗?”
他不加掩饰的讽刺深深刺痛了六公主,她原本以为对方会对自己提出的合作心动。毕竟镇北侯府在洛京是个什么处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说白了朱定北也不过是朱家在京城的人质,完全没有出头之日。但若他成了驸马,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这是他扭转自己处境的大好时机,六公主不信他对此丝毫不动心,更不信他身为朱家人竟没有半点野心。
“小侯爷当真不愿相助与我?”
六公主深深地看着他,后者挑了挑眉,笑道:“多谢公主殿下抬举了,我无能为力。”
闻言,六公主霍地起身,冷声道:“既是如此,本宫便助你一臂之力。”说着,她突然解了自己的裙带,将外裳丢在地上,盯住朱定北道:“小侯爷现在以为如何?若是此时有人走进这个厢房,小侯爷该作何解释?”
“哦,需要解释什么吗?”
朱定北仿佛看不见公主殿下的不妥似得,疑惑道:“殿下做了什么吗?”
六公主见他完全不为所动,竟没有一丝惊慌神色,不由狠狠心,又脱去一件衣裳,冷声道:“小侯爷今日若是肯答应我的要求,在父皇面前,我们此时便是两情相悦,否则……轻辱帝姬之罪,朱家怕是没这个本事兜下吧?”
“轻辱,我做了什么吗?”
朱定北大笑起来,“公主殿下怎么不脱了?”
他轻佻的模样仿佛在耻笑她就只有这点决心一般,六公主笃定的神色终于裂开,放在里衣结上的手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咬牙片刻,神情犀利的盯着朱定北,蓦地拉开衣结——
朱定北脚步轻盈地踏出酒楼,钻上马车见宁衡冷着一张脸坐在车内,怔了下便笑道:“怎敢惊动长信侯爷大驾?”
“艳福不浅,哼。”
他捏紧拳头,似乎想把他万年不变的笑脸撕下来一般,冷冷地盯着他。
“送上门来的艳福,我怎能辜负?”朱定北没发现他的惊怒一般,往他身边坐下道:“没想到公主殿下小小年纪,身子,啧啧,却是比里的女状元还要火辣。”
“……你见过?”
宁衡黑下一张脸,忍怒问道。
他没问是女状元还是六公主,朱定北也不点明,只是扬了扬眉,道:“我从来不说诳语。”
“你真的……”宁衡说着又不说话了,憋着声冷着脸坐在一旁,见朱定北扬声让车夫驾车回镇北侯府,探究地看着他意犹未尽的神色,一时不知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朱定北扭头看他:“怎么,长信侯爷没见过?”
宁衡看了他一阵,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脸,捏了一把,道:“差点被你骗住了,小混蛋。”
朱定北噗嗤一声,抖着肩膀笑开了,他道:“天地良心,我说的句句属实……哈哈,好了,松手松手,敢情捏的不是你的肉是吧。”
他吃痛地拍开他的手,瞪了宁衡一眼。
宁衡道:“方才……?”
朱定北想起在自己的注视下,解开衣结的六公主失控地抓紧自己的衣裳,对峙片刻,便颤声道:“你走吧,滚!”朱小侯爷便潇洒地起身离开。此时看着宁衡,他却有些不是滋味了,因为他心里清楚,那位公主殿下为了悔婚做到这个地步,是因为谁。
他没理会宁衡的疑惑,而是问道:“公主殿下又同你说了什么,你为何拒绝她?”
“没说什么,只是请我求娶她我没有答应罢了。”
“为何不应。”
“你想我答应?”
宁衡眯了眯眼睛,仿佛只要他点头就要咬死他一般。
朱定北失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公主殿下对你情深似海,可感可佩,长信侯爷却……果真是铁石心肠呢。”
“她与我何干。”
宁衡淡淡地说了句。朱定北笑了笑,便丢开这个话题,道:“今日本来同你有事相商。”
两人回到镇北侯府,在小院书房中谈到深夜。风平浪静的过去,第二日,洛京忽然掀起一场惊涛骇浪,早朝后不久,贞元皇帝突然下旨请镇77 朱定北才上马车,水生便趁着给他修整衣裳的功夫,低声在他耳边说明今晨在早朝上御史状告朱定北欺辱帝姬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