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长生完本——by谢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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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比他原本预计得还要多得多,要知道宁家的粮仓遍布天下,便是粮商皇商也只能遥望其项背,可想而知宁家四成的粮产是多大的量。南地每年提供这其中的四成产量而不中断的话,本地的粮产实在难以预估。
宁衡揉了揉他的后脖颈,答道:“南地这百年来致力于填水造田,粮地至今已经胜过当初百倍,产量自然便大了。况且南地瘴气过深,人丁有限,他们每家每户的余粮数目都不小。他们陈粮囤积的情况更重,百96 姓除了粮食也没有别的收入,自然乐意有人每年定量收购。”
朱定北闻言点了点头,“若果真战事在即,羌族和匈奴定会大量向南地购粮,到时候是否会有妨碍?”
“你放心,前年吃了盘越和掸国这么大的亏,我们宁家也不是没有反手之举。你可知南地之人生育十分艰难,他们那里的巫医虽多,对于女子产子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而负责给那些女子接生的,大多是些游历的赤脚大夫。这些人,其实都是宁家前去谈粮食生意的人。”
朱定北眼睛一亮,宁衡知道他已经听明白其中的关键,笑着接下来道:“战事之后,这些赤脚大夫尽数被召回大靖,盘越和掸国这一年……新生儿约莫减了一半,那些女人活下来的人比以往更少了。所以,这一次,是他们求我们做生意,而不是我们有求于他。”
“既然如此,与其留给羌族匈奴人当口粮,不如收入我们囊中。”朱定北撺掇宁衡多进一些粮食,恨不能把南地的余粮收光了才好。
宁衡见他贪心,反而笑了起来,他说什么都点头,一副昏庸得不行的模样。朱定北欣然而笑,方才萦绕在眉宇间的戾气也消散无形,两人傻笑了一阵,朱定北才说回正事上来。他道:“阿衡,你说甄右相一事,我们是否要告知皇帝?”
皇帝也在追查,他们原本以为他不日也能依靠自己的能里查出真凶,可是现在他不能肯定了。
甄飞河藏得太深了,若非楼尚书今日相告,或许即便他们下了暗道也未必能把甄飞河找出来。
宁衡沉思半晌,低声道:“不若就将暗道之事泄漏给他,能查到多少便看天数了。”
朱定北一想也是,知道了答案他反而没有那么急切了。操之过急的结果就是开战,他们必须让宁氏党羽放松神经,让他们急事缓办,这样他们才能够做好更充足的准备,应对最坏的结果。
当然还有楼敬知给的名单上的那些人,他们也应该慢慢筹划,最好能有个什么机会,让皇帝一举将他们全数揪出来,一并发落了。否则挨个收拾,不等他们收拾到甄飞河身上,战事早就打响了。打草惊蛇,实非他们所愿。
可是这样的契机,岂是那么简单。
那日破晓前,朱定北又梦见久违的噩梦。他梦见死不瞑目的阿爹,兄长和各位叔伯一个接着一个从坟墓中爬出来,他们跨上战马,呐喊着:“杀!”“报仇!”“昭雪!”
梦中铁蹄震天,杀气化作怨气将朱定北围绕其中,他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至亲的马蹄就要将他踩碎——
倏然,有一人从战马上俯身将他抓起来,狠狠向外扔去。
浴血漫天,他慢慢听见那个对他狂吼的男人大声道:
“走!长生!你要活下去——”
“阿爹!!”
“!!”
朱定北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身上果然已经大汗淋漓,他按了按狂跳不止的心脏,粗喘了几声才平复呼吸。黎明前的天色沉黑一片,朱定北捏紧拳头,忽然有些想念宁衡——自从那日被老侯爷撞破后,再给宁衡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偷偷摸摸潜入朱定北房中了,老侯爷都盯着呢。
在床上坐了片刻,他索性起身披上衣服,在院外打拳。
一招一式认真而缓慢,他要借此静心,直到天色亮起水生过来伺候,他才收了拳脚,让水生去准备洗漱之物。
陪着祖父母用过早膳,他叫住了打算出门的阿爷,两人到前院书房中深谈一番。他还特意请了古朝安过来,二人初次听闻其中内情,都大为惊诧。
“没想到……竟然是他。”
古朝安呐呐而言,身为陈阁老的亲传弟子,那时还活跃在朝中的陈宰相与甄右相可以说时常往来,不像到了晚年,他为了避嫌很少和众臣主动接触。因此,古朝安对这位也算亲眼见识过。能得他师父那般看好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便是当时风光无二的马源,陈阁老都有所警觉,可这个他相交相知的人,却从未引起过他老人家的怀疑。
让人如何能不吃惊呢?
老侯爷却对此没有太多表示,他早就知道那个人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了,甄飞河虽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惊讶过后,他更在意的是潜在的战事危机。
“如今那些新军蛋子还毛都没长齐呢,若是贸然派上战场,损伤会很惨重。”
老侯爷忧虑道。
现在这把刀还远远没到开刃的时候,赶鸭子上架可以预见会有多少人枉死在战场上。这不仅将他们这几年的心血都付之东流,更重要的是老侯爷实在舍不得,舍不得让这些新军就这样去送死。可是一旦战事打响,往前锋冲的除了朱家军,便就是被人们寄予厚望的新军了。
朱定北也有同样的忧虑,而且比老侯爷更加深重:“上一次羌族、匈奴、南蛮三方联军那场战事中,我便看到我们大靖的一个大问题。”
“边境辽阔,战线过长,我们兵力虽多,也有天险防卫,但是能够撑得住场面的大将太少了。军中除了阿爹,五叔,其他人足够悍勇,但有资历胜任主将的魄力不足谋算不足,有这个魄力和谋算的却又资历太浅难以担纲重任。军中战事又最忌讳朝令夕改多人指挥,我便是想让他们两类人相辅相成,可着实很难预料其中变数。”
古朝安叹息道:“老元帅三个亲子十七位养子,如今活下来却只有主帅和余下五位大将了。朱三兄伤退在京照顾侯府已有多年,朱七兄和朱十三兄都在凉州府辅佐朱五兄,可他们二人主攻伐可以,要谋大局却……五兄长虽然智谋双全,但要在羌族和匈奴合围之下守住凉州已经艰难,余下的秦州益州和宁州,无力兼顾。主帅身边原本还有十六兄和九……如今我们也不在他身边,鲜卑北境边防又广辽,要守住鲜卑不让匈奴有可趁之机,已非易事。”
这般细算下来,他们的优势其实并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 12·15第二弹!!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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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帮助皇帝
第二百七十七章
朱定北道:“叔父说的正是。东海水师近年来已经训练有素,足以对敌。北境和西北两地有阿爹和五叔在,我也不担心他们守不住边关。难的只在于西南边境。”
西南边境的军方弱势是显而易见的,否则当初三方联军就不会让盘越和掸国做马前卒先打宁州了。西南边境军比起内州军自然战力要强上许多,但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西南边军水平一般但军将繁冗,数目过大,内部积怨很深。
那些领将打战的本领不见得有多高,但对内的手段用起来却曾不出穷。
当初叶慎仁在宁州遇刺,接掌军符的姚让能轻易被人挑拨与益州调配过来主军的胡康大打出手,指责胡康谋害他,便也从侧面说明了类似胡康这些将领的私心之重才惹人怀疑,无法全心信任。朱定北实在不敢说将西南边境托付给这些将领能够保境安民。
老侯爷道:“真到了那种时候,我便向陛下请命——”
“不行。”朱定北不等他说完便拒绝了,“阿爷,咱们得知道可一不可再的道理。当初你主战鲜卑,五叔主战凉州,阿爹主战宁州,可以说这大靖三分之二的边防都是我朱家守住的,这不仅是功勋,更是对皇帝的威胁。当时若非他受人蛊惑,害的阿爹重伤,鲜卑无人可守,他绝不会放你出去的。再来一次,你让皇帝怎么看?北境和凉州他是认了,可至少这西南边境的将领和东海的将领得是他的人来平定,否则军中只我朱家一军独大,那不是勇猛无敌,那是找死。”
老侯爷挠头道:“若是到了生死关头谁还能管得了那么多?难道眼看着边境被敌人入侵不成?”
朱定北笑道:“其实,我昨日细细想来,我们还真得感谢皇帝老儿心眼小会钻营。你们瞧,吏治他现在是一锅接着一锅端,但他也有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可以顶上空缺。在军中,早几年他就开始培育自己的部将,董明和这三五年在广州府可不是吃素的。不仅让陛下将东海水师牢牢捏在手心里,还给陛下养出了不少可用的将领。若非他事情办得漂亮,皇帝又怎么放心他未满三十就接管宫防,手握五万禁军?”
“只是这些人,皇帝现在还没有机会动用。鲜卑新军营里就有不少陛下的私兵,不过这些人都不会是陛下的底牌,我们应该找个机会,让皇帝能把人往西南边军里塞。”
老侯爷听得云里雾里,“要塞人容易,可如今战事还未起,也还没到五年调防之期,要能往里头塞的顶多也就是三品中郎将,再往上可就难了。”
古朝安却是眼睛一亮,看着朱定北道:“长生是想动西南边军领,主动给皇帝制造机会撤换领将?”
朱定北点头,“没错。”
他的手指在扑在桌面上的大靖山河图山点了点,“宁州的战事才结束不久,姚让和胡康等领将被皇帝一把火给烧了可谓杀鸡儆猴,现在接管宁州军的是贺聪和雷大郎,他们两个先是被皇帝下了下马威,现在又被鲜卑新军给压得抬不起头,正卯着劲练兵也想争一争军功。加上州牧张辅取了六公主,在宁州风光无两,说话很有分量,能管得住宁州的吏治。所以,问题反而在于秦州和益州。”
“秦州和益州各有五十万常驻军,这还只是兵部造册在籍的兵力,各驻军下的辅军少说也有数万人。”
辅军,也就是良籍百姓家里认定充裕,但又不想把男丁改进虽然可以升官发财但却得世袭的军籍之中,从而在农忙之余固定给驻军打杂的人。他们也一并跟随驻军训练,平时做得更多的就是军士们无暇做的例如种例田,养禽造舍之类的杂物。若是运到战时兵力不怠的情况,这些辅军就是优先被征兵入伍的人。
“秦州现在有陈剑锋,孔义两个二品将统管,益州则是孟虎和继任胡康之位的范大刀。这四个人中,孔义最是狡猾,总是干些以权谋私的下做事。这个范大刀嘛,老实是老实,但问题就在于太过老实了,他说话军中根本没几个人听,管教下属都成问题,更别指望他能在战场上号令三军大发雄威了。”
他点出了这两个人,用意很明显,便是想要让皇帝的人手把这两人取而代之。
老侯爷还在思考其中厉害,古朝安便问道:“长生打算怎么让皇帝换人下来?”
此话一出,老侯爷也忙看向孙儿。
朱定北手指点了几下,道:“办法有很多,但是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去安排谋划。所以,我想用最简单粗暴的一种。”
“哦?”
朱定北忽然勾唇笑起来,缓声道:“近来羌族内乱,他们作为主将时常亲自带兵巡视边防,若是被急功近利的羌族兵活捉了去,就算被他们逃回来,这主将的位置,我看他们也没脸坐下去了。”
古朝安和老侯爷对视一眼,纷纷看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深意:损,太损了!
御书房,早朝后。
东升太监小心的从宫人手中接过参茶,递向皇帝道:“陛下,太医今日要来请平安脉,您看什么时候见他方便?”
“再过一个时辰让他过来。”
贞元皇帝将参茶一饮而尽,口中只有一点淡淡的味道,他皱了皱眉,放下茶盏对东升太监道:“去传旨,午后让董相、左右两相还有侍中令入宫议事。”
“是,陛下。”
东升太监小心地收走茶盏,才下台阶,又听身后贞元皇帝开口叫他,他赶忙回身,恭敬地俯首听命。
贞元皇帝却好似忘了要说的话,静默了一下,又让他下去了。不多时,东升太监来报说:“陛下,皇后娘娘那里派人来问,说是贤妃娘娘身体不适,镇北侯府的老夫人想要带孙儿进宫探望,不知可否允准。”
“镇北侯吗?”
贞元皇帝一想起此人,便想到宁衡,以及两人的糊涂关系,顿感头疼。
“也罢,他虽袭爵却为弱冠,不必太过苛责。你让皇后处理便是。”他顿了顿,原本还想对东升太监吩咐自己当日也会去探望贤妃,但又觉索然无味,便就让东升太监下去了。
第二日,老夫人盛装打扮,穿上一品诰命的朝服,朱定北也换了朝服,祖孙二人一早便往皇宫赶去。先去拜见了皇后,之后才往贤妃娘娘的长寿宫赶去。
后宫之中大起大落,如今越发冷清起来,没有皇帝陛下的垂青,这些女人也懒得斗了,有子嗣的几个还因为皇子皇女见的矛盾而多上几句嘴,没有子嗣的便是尊贵如朱贤妃也常常闭宫不出,除非皇家宴会甚少再现人前。
贤妃这次也是因风寒病了半个月,这才惊动了老夫人。
母子二人重聚自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朱定北体贴地等在了外殿,等她们二人出来眼中还能看见泪痕。
老夫人心疼女儿,她现在的日子其实和守活寡也差不多了,她自己早年便受这样的苦自然知道其中艰辛。而女儿又在这深宫孤苦,她又不能时常相聚探望,心中本就忧愁。此时见她病后憔悴的容颜,不免哭了一场。贤妃还算好些,其实现在的虽然比以前孤独,但好歹也算风平浪静安稳度日,朱家也好好的没有再受磨难,她便心满意足了。
见了朱定北,朱贤妃脸上的笑容便真了几分,她让他近前来,好生一番打量,道:“果然长开了,模样越发俊俏了,我听阿娘说家里已经给你定了亲——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神神秘秘的。不过等你弱冠之后,应当就可成亲了,到时候姑姑或许不能出宫参加婚礼,但你可记得让新媳妇进宫来看我,不然,这侄媳妇的见面礼我可就不送了。”
朱定北笑嘻嘻道:“是,姑姑,小侄谨记于心。”
他眉眼中有着朱家儿郎的硬朗飞扬,朱贤妃看着他便想起自己少年在家中的时光,很难不动容。
“长生啊,姑姑不能在你祖母祖父身前尽孝,还总让他们为我操心。我这当姑姑的不孝,他们却要你一个孩子照顾着,哎,我这心里……”
“姑姑切莫如此,我如今也是一家之主了,自然得奉养祖宗,您就放心吧,他们身体都好,阿爷还总出城打猎呢,前几日还和秦家阿爷打回了一头鹿,不知道多得意呢。”
他眯着眼笑着说一些宫外的事情,还有朱家的小辈闹出的一些趣事,口中生花滔滔不绝,让老夫人和朱贤妃听着展颜而笑,戏谑说他是鬼灵精。祖孙两在宫中用了午膳,又去拜别了皇后这才离宫。
马车上,老夫人才道:“皇后娘娘看起来病得也不轻,大殿上都能闻到药味。只是从来没听说她有什么不妥,看来马府对自己的嫡女也不像以前那么关爱了。”
朱定北颔首。
想当初他刚回京城的时候,虽然帝后不和,但皇后娘娘的威仪还在,马超那小子还仗着皇后内侄的身份在为非作歹耀武扬威,哪里像今日这般萧条。
不过,或许过几日,他们就会发现现在的日子已经是无上的尊荣。
待回到镇北侯府,陪着老侯爷用过午膳的宁衡还在府中,正被老侯爷抓在演武场上过招。朱三管家命人来传话这才打断了他们,利落地收拾了,一人去内院见老夫人打听女儿的情况,一个去小院里与朱定北说话。
宁衡此行带来一个消息——皇帝陛下的暗卫,已经挖开暗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弹~~
看到宝贝问要是不是快要完结了,虽然情节还有一些,但是每天三更的话,应该会很快更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