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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长生完本——by谢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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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奚往另一个方向看,登时瞪大眼睛。
他拉扯朱定北,后者看去,竟见素来冷淡的宁衡身边竟然跟着三个女孩。那三个女孩或动如脱兔,或静若处子,身量最高的那个抓着宁衡的袖子,遇到新鲜的东西就要看上半晌,走走停停间也不见反宁衡有半点不耐烦。
秦奚顶了顶朱定北的胸口,附耳道:“宁衡兄艳福不浅啊,啧啧,当真是真人不露相,海水不可斗量。”
朱定北见宁衡不知怎么皱起眉头,也觉得新鲜,回道:“成语用得不错。下次书典考试你若是不会,就把你能想起来的成语全部写上去,我看即使是言夫子,都舍不得不给你丙等。”
“去去,提这个多晦气。”
两人嬉闹起来,一人比他们快一步迎上前,却是一直东张西望的贾家铭。
“见过六公主。”他腼腆地笑,先有模有样地对牵着宁衡袖子的高挑女子作揖行礼,又分别对一身桃红和一身湖蓝的女孩行礼道:“表妹,景宁妹妹。”
他表妹柳菲菲笑嘻嘻的,“你个小正经,想问你姐姐的去处吗?”
贾家铭害羞地点头,柳菲菲看着有趣,故意道:“你给我什么好处呀,不然我可不白白告诉你。”
“这……”贾家铭急了,看他满脸通红,柳菲菲掩唇直笑。一旁高景宁睨了她一眼,尽可着老实人欺负,温言对贾家铭说道:“别听她胡说,贾妍姐姐今日与夫子论琴,没有过来呢。”
贾家铭哦了一声,可见十分低落。
柳菲菲奇道:“你这是什么样子。你姐姐回家便看到了,少看几眼还要了你的命不成。哎呀,你这样,你日后的小娘子可要吃醋了。”说着她又忍不住笑起来。
高景宁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当真什么话都敢当着外男的面胡咧咧。
贾家铭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他对柳菲菲可是敬谢不敏,要不是今日没寻见姐姐,他也不想凑上来让她取笑。
朱定北等人也行了礼,他看了贾家铭一眼。
从前从未听说贾家还有一个女儿。要知道他对贾家之所以记忆如此之深,全赖当朝中书令火力够猛,连连生了十二个孩子全是儿子,比坐拥后宫的贞元皇帝都能耐。不知是他孤陋寡闻,还是那女子后来出了什么意外……宁衡打断了他的沉思。
被拉了手,朱定北奇怪地看了宁衡,见他没开口的意思又没有别的表示,索性不管他。
倒是六公主对他很感兴趣,“我从未见过你。”她轻描淡写地看了宁衡拉着朱定北的手一眼,兴味一笑,“表哥,这是你的新朋友?”
秦奚心想,难道自己便见过这位金枝玉叶?可看着朱定北白嫩嫩漂亮脸蛋,不由心中叹服:老爹说的没错,这世上女子都肤浅。他继续张罗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管这边打什么秋千了。
介绍了身份,六公主讶异:“你是父皇新封的镇北侯世孙?你长得这么白呀?”
朱定北:“……”
也不知这位千金是在谁口中听说过他,也不好反驳,只好道:“洛京水土养人。”
“我生长在京里,怎么这水土就这么偏心你——”
“慧宁。”宁衡淡淡打断,虽没有表示,六公主也知道自己惹他不快了,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六公主是宫中陈妃所生。因陈妃常伴太后左右,所以六公主出生后也格外得贞元皇帝和太后看重,出生后除了排行而得的洁字为名,又被赐字,封慧宁公主。太后宁氏出生长信侯府,后来因诸多变故府中人丁凋零,最后竟只剩下宁衡一脉香火,担心他长不大便时常接到宫中小住。是以六公主才喊他一声表哥,在众姐妹中与他多一分亲厚。
朱定北倒是不介意,笑着接着道:“我初回京中时,祖母生怕饮食上克了水土,我吃了两三个月的清粥小菜,一晃神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六公主若有兴趣,或可一试,在下可不曾藏私。”至于这话中到底真情以告还是藏了什么祸心,可就不好说了。
六公主哼了一声,再要计较,校场里敲锣打鼓,骑射大赛就要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第6章 董家二少
第六章
一月一次的国子学骑射大赛可以说是每半年举行一次的诗书大赛之外,最受瞩目的赛事。
尤其是大学府的校场,出场的师兄在学子们之中都是很有名气的存在。
场下神采奕奕的学子身着修身的暗色武装,腰衬由腰带牢牢绑住,挺直腰身骑在马上。一排十数人,一个赛一个的英俊硬朗,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宁衡站在朱定北左侧,秦奚现在也不忙相看美人,挤在朱定北右侧给第一次观看赛事的同窗一一介绍下场的师兄。
这第一个说的,正是秦奚最看好也颇为崇拜的董明和。
“明和师兄骑射在咱们国子学可是所向披靡,禁军里能比得过他的都不多呢!听说他想从军但是宰相大人不让,等明年他加冠礼成,我猜他定要在禁军或巡防营小试身手。不然这般天纵奇才,浪费了多可惜,我阿爷都夸他呢。”
话语中十分推崇。
朱定北桃花眼微微撑大,不由倾身多看了几眼。
他当然不是被秦奚三言两语煽动,而是这位董宰相的次子董谨行后来做了许多壮举让人刮目相看。而且恐怕要让秦大统领失望了,据他所知,这个人弱冠后可是潇洒地离了董家。再闻其名,不再是董二少爷,而是人称平州海王的董校尉,之后功勋累累,在他去世之前已是将军之衔。
朱定北前生征战近三十年,因边防之重统领陆战,对于海师从来只是听闻。如今有幸看到日后将扬我大靖海师之威的一大人物,自然有心结交,但看自己此时的小身板,与? 侨耸翟谖薮η捉U庖宦洳睿挥捎行┬酥氯比逼鹄础?br /> 秦奚没有发现小伙伴的失落,换了一人兴致勃勃地介绍:“喏,那边那个绑红边腰带的,还有他左手边那个。”
“那是咱们家铭兄的哥哥,排行□□。瞧见那边嚷嚷得最卖力的家伙没有?那是户部尚书的外孙,家里是咱们大靖的皇商,脑袋贼精了,每次大赛都偷设赌局。赌贾八哥和九哥夺魁的人非常多,可受欢迎了。”
他再要说,开赛的铜罗已经敲响。三声过后,中正员用力挥旗——十数骏马扬蹄而出。
单是这场面已经让不少少男少女脸红心跳,再看马上男儿挽弓射箭的英姿,已有人忍不住低呼起来。
这第一场比赛的规则很有些趣味性。场内依参赛人数设下相应的靶子,却不限制每个人射箭的靶子,射中即可,最后根据箭羽上的标记判定中靶的数量和位置,以定胜负。
选择更多不仅更考验参赛者的眼力和箭术,也意味着任何参赛人都可以干扰射箭——当然这仅限于以箭扰箭,若是箭射人或马,此人不禁会因犯规禁赛,更会受到所有国子学学子乃至外人的唾弃,名誉扫地。
“明和师兄厉害!再射他一箭!”
秦奚激动地大叫起来。场中只见董明和一箭射中另一对手的箭矢,与其空中相会,将那箭矢射落的同时,自己的箭矢竟接着相撞的劲力改换方向,一举射入另一个箭靶之中,虽未正中红心却也不远。
但看这一手,便知他出手的瞬间已有了严密的测算,射箭的角度,力度,更甚至对方出箭的轨迹和力度都在指掌之间。
朱定北赞了一声,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海霸王!
董明和果然不负众望,接连几箭正中靶心。之前被他干扰的几人自然见不得他一人风光,联合起来对付他。众矢之的,饶是董明和再厉害,大部分箭矢都被射落,几人猛追穷寇,一时间让人大笑,又让人提起一口气呐喊助威。
待比赛的停止的锣声响起,众人还意犹未尽。中正员下场清点箭矢,结果出来后有让人哑然失笑。
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董明和惹众怒遭围攻,却也让人忽略他早前早早就射在靶心的箭矢,反而因一番阻拦,不再专注于射靶,自断胜机。
没什么悬念,这第一局,董明和独占鳌头。
紧追其后的是贾家老九,他及早识破董明和的诡计,最后关头连射几箭才确保了数目。至于他的哥哥贾家宁原本也是胜券在握,但不知中途起了什么心眼,不对付董明和,反而对付起已经射在箭靶上的箭矢。在众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把就近的几个射满箭矢的靶子清空,自己虽然落在第五名,却也让其后一部分人一箭都不曾中靶。
董明和未遭殃,则是射靶都在远处。这也或许是他洞察先机的又一过人之处也说不定。
第二场比马术,障碍御马。
大学府的骑射大赛更有可观性,就是因为这一处的校场面积为国子学之最,纵马奔驰都不成问题。
设立好的障碍或稀疏或密集,第一场赛事中一箭未中的人遭遇淘汰,使得第二场只有七人上场。原本这一场会将十名外的人淘汰,从前第一场几乎没有淘汰过什么人,今日叫贾老八这么一搅合,这第二场除非受伤,不论先后已不会淘汰任何一人。
这并不影响人们对赛事的期待,被留下的七人个个丰神俊貌,在学子中原本呼声很高。那纵马扬鞭,灵巧跨越障碍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不为之喝彩。
朱定北此时算是明白了,这一月一次的骑射大赛不仅仅凝聚国子学学子,将这些出色的即将出师的学子推到人前博得头彩之外,更也有些变相相亲的意味。瞧瞧这场上,多少少女为这些风采芳心暗许,而其他人借此良机也不是没有发挥的余地,不是么。
朱定北心中暗叹:老子在外头厮杀保国,最后倒是便宜这些小白脸了。
第三场比赛规则更为简单,各类水果或大或小或高或低地布置在场中,在规定时间□□中最多者取胜。大如苹果,小如樱桃葡萄的水果一一被射下,那一地的“尸体”引得一阵接一阵不绝于耳的喝彩欢呼。
最后,董明和拔得头筹。
赛事结束,人流开始流动。
宁衡嘱咐了六公主一声,不等对方阻拦,也没等秦奚发出对他看中的董二少爷获胜感言,拉着朱定北挤开人流就走。
朱定北踉踉跄跄,等出了人圈也顾不上问明白,拼命呼吸,方才一路过来,小身板就差没被人挤成纸片。
直到打眼看到不远处的董明和,朱定北才明白他所作为何。
原来自己方才那点小心思竟被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做了打算。
董明和在人群中显然也是群龙之首,他正和人说笑着什么。大概是恭喜他得胜,师兄们一个接一个捶他的肩膀,其中不乏之前参赛的人,恭喜还是趁机报复可就不得而知了。
宁衡站定,并不往前凑,董明和看到他,却主动和人解释了一句,身边带着一人朝朱定北二人走过来。
“阿衡?”
董明和没料到宁衡会主动来找他。
宁衡把已经不喘了的朱定北拉到他面前,没出声介绍,这就算是交差了。
朱定北也没经历过这场面,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倒是董明和对宁衡的作风深有了解,对他善意一笑:“小弟是阿衡的朋友吧。”
“朱定北,久仰明和师兄大名了。”见状他也不扭捏,朗声笑道。
董明和对这个名字可不陌生,看到朱元帅的嫡子竟是这副细皮嫩肉样貌精致的模样,稍稍惊讶了下,便笑道:“我的名声居然传到鲜卑府去了?你这小鬼不老实。”
被日后平辈的人物叫作小鬼,朱定北笑了笑,道:“洛京不都是这么套近乎的嘛,看来我这是拜错师傅了。”
董明和还没怎么,他身边那人却没忍住笑出来,见几人看向他,脸上一红,道:“抱歉抱歉,我无心的。”
董明和笑起来,与之前董明和谦和的笑容自有一番别开生面的不同。朱定北微一愣神,听到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同窗,你们的师兄,黄煜。”
黄煜,这名字可就不会错了。
朱定北不由多看了两眼,原来日后搅弄了一方风云的人物竟只是个清秀有余斯文孱弱的普通青年。他原以为,让董谨行离经叛道,最后更与董家决裂,生平除非述职不再踏入洛京一步,更再未踏入董家半步的人物怎么也有倾国倾城的风华……
这略一走神,他很快在宁衡的催促下回神道:“明和师兄,黄煜师兄。”
他抱了一拳,道:“方才看明和师兄的箭法,心生倾慕,才拜托宁衡过来与您结交。希望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只是你小子小小年纪可不要随便倾慕——咳咳。”董明和被揍了一拳,顿时老实了,说道:“我对朱家军的风采也仰慕已久,小侯爷自小在军中长大,想必造诣不低,如有机会,或可切磋一番。”
朱定北看收敛了神情的黄煜,会心一笑。
虽然容貌不算突出,但确实有让人倾倒的风采。
“不了,在等几年吧。”战场上的箭术离弦见血并不适合带到这里,几年后他们若有缘再见,或可一试。
董明和只当他因为年龄的关系,也一笑带过。两人再说几句,交浅言深,彼此十分投契,董明和也不再把朱定北当做年纪小的弟弟,以朋友之礼待之。
带到要分别的时候,朱定北顿了顿,终究有些不忍。
他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块铁甲,却未递给董明和,而是他身旁的黄煜。
“这块铁甲,是我父亲当年斩杀鲜卑拓跋王一役中,铠甲仅存的一块完好铁甲,是护心甲。送给你。”
“这……”
黄煜看了看董明和,再看他,无功不受禄,这孩子怎么突然?
宁衡直接拿过铁甲塞进董明和手里,“给他。”倒是干脆。
董明和哭笑不得,这份礼在军中可是极重的礼物,他现在手里没有相称的东西,但未表心意,便将自己的随身玉佩还礼给他。
与董明和投契,礼却送给黄煜,回礼的又是董明和,收礼的也干脆,个中竟也没人觉得奇怪。
朱定北一笑,衷心希望一世良将董谨行不再走入前世那样的极端。
各自散去,朱定北才问道:“你和董明和很熟悉?”
“嗯。”
他这算交代完毕,朱定北不依不饶地看着他,才算来一句:“四皇子烨王养在太后宫中,他曾是烨王伴读。”
至于后来为什么不是了,宁衡再未多说。
作者有话要说: 赞我赞我~~
☆、第7章 栖凤之变
第七章
当夜朱定北一边打拳,一边梳理已掌握的京中脉络。
他这个习惯如今就是他身边最亲近的水生都不得而知了:他惯会在蹲马步或是打拳的时候思考事情。
盖因老朱家惩罚子弟的套路代代相传,孩子大了,蹲马步不足以威慑他们后就改做打拳。赤脚在凹凸不平又密集的鹅卵石上打上一两个时辰的朱家拳,那滋味比蹲一天马步还够劲。
当然,年复一年,这种惩罚也失去效力,而那时候他们也长成沙场上的铁将,再受罚都是军规处置。和当初受罚蹲好几个时辰的马步时一样,少年人胡思乱想,但最后就沉静下来,头脑清醒,可以理清杂乱无序的思绪。这个方法十分奏效,朱定北就此养成了打拳的习惯。
与当年那件事逃不了关系的,目前只能锁定兵部和御史台,军机处定也有人出手,但凭空却也无法从茫茫军营里找出可疑人物。
不说当年朱家短短时间内受到重创,全无防备致使主将凋零。就是如今他从地狱回归,要查探旧事却也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根本连当初害了他朱家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朱定北眉眼深沉,或许就是孤魂厉鬼找不到仇人偿命,才叫他魂归年少时,报这血海深仇。
老侯爷白天搭错筋陪发妻在书房呆了一阵,手捧一书睡了个昏天黑地,这到了晚上睡不着,便想着来看看自己的小孙儿。院落里安安静静,他悄无声息地匿了身形,连侯府里从战场上退下来警惕性极高的府兵都没有察觉。原本是想戏弄一下孙儿在他脸上画上点什么,明日大肆取笑一番,没想到他竟未睡。
看着朱定北打了一段朱家拳,老侯爷脸上的笑渐渐沉寂下来,眼中浮现起担忧和疑惑。
朱定北蓦地一收招式,看向老侯爷的方向,紧绷了一瞬,才出声道:“阿爷?”
能在森严的侯府摸到他这处比主屋还要防卫严密的院落的人,不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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