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长生完本——by谢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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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在李家不算年轻,在李家军中的军衔不低,从宁衡给的资料上看,他们一个是李平的内侄,另一个也是李家的直系子弟,备受李平的器重。他二人没有在凉州履职,而是常驻荆州,朱定北摊弹了弹手指,他当时就对此十分在意。荆州这样的太平之所,像朱家和李家这样的前锋军的族中精锐除非犯错或是平庸无能,一般不会被派任到此,但这两个人却在李平叛国罪案后反应迅速地潜逃出国境,还安然无恙地呆了这么多年还有能力在匈奴羌族兴风作浪,这就说明他们两人并非不受李家重视。
那么他们在荆州就任这么多年,或许是李家可以安排。
而李家的用意,正是朱定北想从他们身上得到的东西。
“唔,看起来骨头挺硬的啊。”
朱定北故作意外道,原本李家其余三人当场服毒自尽而此两人没有这么做时,他便不觉得两人是为了苟且偷生才没对自己下狠手。眼下看他们沉默抵抗,神情也没有任何恐惧便能肯定他的另一个猜测。这两个人,同样也是某些人抛砖引玉的诱饵。
“你们的主人家现在已经知道对付他们的是广州宁府了,不知道,他们可还有那个本事把你们两个人从这里救出去?”朱定北坏笑道,“不过两位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一趟必定有来无回,我真该替你们主人赞一声,真是养了两条好狗!够忠心,够胆气。”
两人无动于衷,朱定北仍旧继续道:“其实你们李家遮遮掩掩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当年李王留给你们的宝藏虽然用得七七八八,但总归还是有那么几座山没开出来的。不过可惜了,你们李家一倒,想要在大靖境内开矿就没那么容易了,乌孙确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你们闹得再大又有什么用呢?朱家军你们是没办法取代了,就想把宁家这个挡路石踢走,我就不说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不过你们这个皇帝梦也该醒醒了吧,就算这天下不姓司马,姓宁,姓朱,就是不可能姓李。”
朱定北漫不经心地说着,心中却因他们的不动声色而惊讶。这两个人看来比他预想的还要够分量啊,否则,怎会对宝藏矿山毫无意外?
不,也不能说他们一丝异样都没泄露,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因为宝藏而惊疑不定还是因为其他了。
这么想着,他语气不变地道:“匈奴能给李家什么?胡尔朵那个老妖婆也没两年好活头了,你们还以为现在的匈奴王会安心和你们合作?你们与虎谋皮别人管不着,不过通敌卖国……呵呵,就是不知道李王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活过来清理门户。”
果然。
这两个人气息不稳,都是在他提起李王的时候。
“哦,不过也难说。毕竟最大的那个谋反头子就是李王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了,当年太.祖帝后把宝藏托付给他保管,他倒是留给姓李的反了司马皇族,帝后九泉下有之定然将李王千刀万剐——”
“住口!”
两人中的李甲愤怒地打断了朱定北的话,他同样不忿的同伴李乙想要制止,但前者已经高声骂道:“司马狗贼算什么东西!这天下原本就该是李家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朱定北笑疼了肚子,不可思议地指着两人道:“李家算什么玩意!他是被万民拥戴众望所归,还是上阵杀敌平定民乱?他就是个屁!这皇帝就算不是司马家当,也有宁家,还有朱家,姓李的也配?真是笑死我了,废物,无能之辈!当年他李王没有赢了司马家和朱家,现在也不会,你们不过是一群落水狗,除了还能叫唤几声,还有什么本事大言不惭!可笑之极!”
“你——”
“闭嘴。”
李乙喝止了被激怒的李甲,一双眼睛赤红地看着朱定北,仿佛要将他碎尸万段。
这两人被绑的结结实实,牙缝里的毒囊也被清理,口腔也被下了麻药想咬舌自尽都不行。朱定北见李乙还保持理智,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智坚定。
他啧啧两声,“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想做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李平那狗东西养出的狗儿子是个什么模样,不过你们两个么,比起李平可差多了。想当年,他据城金城郡,堪称大靖第二军将,皇帝都指望他能争口气把第一位置上的朱家拉下来。不过啊,他没这个命,最后不还是死在了我们手上?他死的时候肯定想不到——哦,你们和藏在朝廷里偷国库造劣银的那几个人肯定也想不到吧,高高在上的李家转身一边就变成了通敌叛国的卖国贼,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李平这辈子最好面子,可我就是要他死的不体面,就算进了坟墓里,我也要把他拉出来让他吃不上一根香火,让他成为孤魂野鬼!我就是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狗娘养的王八蛋!我李家和宁家何怨何仇,你们为何要害将军,害李家?!”
“哈哈哈,问得好!”
朱定北狂笑不停,看两人如同跳梁小丑般轻蔑,言语玩弄:“李平不是想要恢复李家的光荣吗——哦,也不对,李平也不过是李家的一条狗,你们李家想要谋反,你居然问我你们和宁家有什么仇怨?我宁家世代为后,与司马家同掌半壁江山,难道还要等你们李家坐上了皇位再对付你们?”
他没有对李家人表明自己的身份,借了宁家的身份一番虚虚实实地试探,而后对两人继续发威:
“你们啊,就是太蠢。好好的侯爵公卿你们不当,非要跟皇帝叫板,被人灭了九族还不安分。嗤,也不知道你们下了地狱,李王还认不认你们这些后辈,活着真是丢他的脸。”
“宁家又算什么东西!就靠一个卖屁股的兔娘们!要不是他和姓司马的图谋了皇位,这个天下原本就属于我们李家!哈哈,还有你们李家这群不知所谓的东西,还真以为自己姓宁!也不看看,那个兔娘们有没有那个本事生!不过是一群野种罢了!”
兔娘们?
这个世上只有一种人会得这种贱称,那就是不知自爱自甘堕落的男妾。
是男人!
朱定北和宁衡闻言瞳孔微微一缩,但朱定北很快就嗤笑了一声,轻慢道:“是,我宁家不算什么,就是坐拥半壁江山,享尽荣华富贵而已。不过你们这些杂种,再争再抢上几百年,也没这个可能——唔,不用几百年,再用不了两年,你们李家人就该死绝了,哈哈。”
李乙无畏道:“李家族人千秋万代,你们这些野种早晚有一天——”
他说着,又闭嘴不言,只是冷笑地看着朱定北,仿佛后者是蝼蚁一般。
朱定北挑眉:“怎么,你们不信?不过也没关系,我会留着你们的命,让你们好好看看,李家人,是怎么一个一个,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又死在我手上。”
“哼。”
李甲李乙同时嗤鼻。
“不要以为激怒我,我就会让你们死个痛快。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我宁家其他的没有,就是有钱,定会让你们活得好好的。”
朱定北说罢,不再与他们浪费口舌,扭头便走。
宁衡紧随其后,踏出地牢,迎着刺目的阳光,他终于皱了皱眉头,而后听见朱定北轻声道:“果然和胡尔朵有关,那批国库存银现在,应该就在匈奴王族中了。”
第148章 劣银之贼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朱定北和李家两人的谈话中,透露了太多宁衡之前所不曾打探到的也从未听朱定北提起过的定论。
——与李家合作的匈奴王族,是已经退居幕后的胡尔朵太后。
——李家余党不止潜逃在外的李家将余孽,还有在朝廷中的文臣。
——这些李家背后隐藏的人,就是劣银事件的幕后黑手,而他们正预谋拔除宁家。
——国库存银,应在匈奴王族之中,而匈奴王此次发兵乌孙,或许与此有关。
……
还有许多隐情,或许在此之前也只是朱定北的猜测,但宁衡心里还是有一些失落:长生对他还有很深的保留。
“那批存银现在应该在匈奴中了,”朱定北声音极轻地说道:“依我看,匈奴王这一次招呼也不打就向乌孙发兵,是想要借这场战事动这笔钱了。”
国库存银盗换之后,这几年皇帝和宁家一日不曾松懈对存银动向的调查,将目光锁定了四境外族但并没有锁定在匈奴身上,便是因为这笔钱一直没有动静,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它落与谁手。而乌孙沦陷之后,匈奴要动这笔钱就顺理成章了。
一是有来处:乌孙本就盛产金银。
二是有去处:打战最耗钱,匈奴的勇士绝大部分也要重赏之下的勇夫。
让朱定北想不通的是,匈奴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契机挑起事端。此前三年,大靖连年涝汗霜冻年景极差,虽然有国库支撑度日,但日子比往年过的差了许多,也不太平。北境虽然也被气候所伤,但毕竟地域没有大靖辽阔没那么多拖累,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而他们安分了三年,好不容易挨过了老天爷这顿气焰,也该同大靖一样着力休养生息,怎么不骚扰大靖边境抢粮,反而对乌孙下手?
说到底,乌孙除了矿产,没有粮食或牲畜值得匈奴掠夺。
退一万步讲,匈奴就算抢了钱,大靖禁止和匈奴商贸,那么他们必然会像以往一样和羌族买卖牛羊,可现在却反其道而行之,因为乌孙之战和羌族大打出手。
宁衡脑子里一片纷杂,听见朱定北说的话,便将心中其他思绪放开,跟着他所说所想的思路,沉思道:“匈奴和羌族的牧群,在这三年的天灾里死伤惨重,宁家在鲜卑的暗线核实过他们的处境,牛羊不继,颗粒无收,民心浮动,并不是出兵的好时机。他们对乌孙突发奇兵占为己有,肯定有别的用意。”
“仗还没打完,也不知道匈奴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朱定北眼珠子转了转,丢开这个话题,靠进宁衡附耳道:“李乙说昭太后是……是真是假?”
宁衡抿唇道:“我亦是第一次听闻。”
朱定北倒吸一口凉气。
了不得!
李乙说的话里透露的隐情可大了去了!
昭太后是男人,宁家的后人都不是宁太后真正的血亲族人。
无论哪一条,都骇人听闻,更何况两者合一。
唔,说不定帝后对男妻的宽容态度就是因为……打住,这种模棱两可的事情还是不要瞎猜了!被人人称颂的昭太后,他自小听着对方女中豪杰的传奇长大,实在不想因为小人之言破坏对她老人家美好的怀想。
不过,朱定北同时也认为李乙构陷司马一族的话不是空穴来风,李家人对皇位有那么深的执着也定有缘故。他话中说的李王原本应该是天下之主是司马皇室和昭太后篡夺了皇位,朱定北半个字都不信——毕竟朱家的祖先也不是吃素的,若与朱家并驾齐驱的李王有这等能耐,朱家不可能没有半点遗训留下来——但其中所表明的李家和司马家、宁家的恩怨纠葛,倒是可以一听。
开国明君贤后,以及开国功臣之间的是非后人已难以评说,当时所发生的事也已经无从查起。但若是能弄明白李王和帝后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或许对他更深入地了解李家,揪出李家的同党有利。
朱定北正暗自想着回京之后再和阿爷深入了解一下族中是否有关于此的密辛,便听宁衡说道:“据昭太后手札上所记录,却是李王与昭太后相识在先。”
“哦?”
他立即来了兴趣。
宁衡带着他加快速度,两人回到屋中将远远跟着的暗卫们打发得更远些,才继续道:“昭太后是广州府郁林人,家中也是乡绅显贵,不过前朝末期战乱殃及南境,家中产业丧尽,家小也死于兵祸,十五岁便孤身逃至南海郡。她与李王便是在逃亡路上相识,后来一路扶持打拼家业,又一起加入到了太.祖皇的麾下共襄大事。”
“这么说来……莫非,李王当时并不愿效命太.祖皇,只是因为昭太后的缘故才妥协的?”
朱定北原本想说,李王是否与昭太后在此前便有男女旧情,才会让李王对太.祖帝有心结,但此般猜测对先人不敬,他便咽了回去。
宁衡:“昭太后早年的手札遗失了,这些都是她老人家后来在回忆录中说提及的,并未细说。但依昭太后看来,李王一直希望效命军中并不以从商为业,他心有沟壑,也对太.祖皇一脉十分欣赏。最初,是他先投靠司马一族。”
“那便奇了。”朱定北啧了声,“李王论出身没出身,论兵权没兵权,论银子他也没有昭太后有手段。若不是太.祖皇知人善任赏识提拔,他在乱世之中也难有建树。怎么到头来,这些狗东西倒说这个皇位应该算在李王头上了。”
宁衡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此话从何得来,“以帝后的遗训中看,他们对李王信任有加。至少,他们未发现李王有异心。”
朱定北摸了摸下巴,“连你家里都没有记载,看来我家里也应该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他听他阿爷说起过一些异姓王李氏的事情,语气里还有这对李王的赞佩和对李家后人不争气的惋惜,大约也能看出来朱家先祖对李王的态度。不过,他还是想确认一下是否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他暗自琢磨着,忽然听到宁衡问他:“劣银……那家人的事,你想自己追查?”
李甲李乙被朱定北激怒的同时,也默认了许多朱定北故意套话说出来的密事。宁衡越往深处想便越觉得可怕,他一直清楚李家人的野心,却不知道李家在大靖朝野的经营已经到了超乎他想象和预测的程度。
其他不说,单论他们有本事盗换国库存银且做的滴水不漏,就足够说明他们在大靖朝埋下了多少人,而这其中又有多少掌握实权,甚至身居高位。
更可怕的是,他们与匈奴的合作由来已久。
他之前考虑事情的方向,由此看来并不在正轨上。
而朱定北对他隐瞒了劣银贼和李家人有关的猜测,陪他们漫无头绪地查了这几年,也说明,朱定北不想让皇室——让身负皇室委托的宁家——以此追查李家在朝廷中埋下的人脉。
朱定北闻言一怔,如实道:“不想让皇帝老儿打草惊蛇而已。”
他当然没有自负到以为靠自己就能将这些人一个不漏地揪出来,他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同时也未放弃过对此事的追查,但毕竟可以动用的人不多,从来就没打算舍弃宁衡这个近途而走弯路。至于之前为什么不和宁衡提起,则是因为劣银一事他知道皇帝总会让宁家来查,他不想宁衡在此之前替他探查什么惊动了皇帝搅乱自己的计划。
听他这么说,宁衡的表情才放松开。
他微微笑了下,摸摸他的头道:“我与你一起找,可好?”
“当然,你不帮我,等把他们搞死我可能也差不多活到头了。”
朱定北不正经的话换得宁衡一个瞪眼,“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会慢慢查,有任何结果,都不会隐瞒你。至于那两个人……”
“留着吧。”
朱定北道,他之前放话制造威胁和压迫的气氛使他们暴露本性,但说的也并非虚言。
他早就因李家人似得太痛快而心有遗憾,现在能让李家后人看着李家在他手里一点点走向末路,他自然不介意他们在世上多活几天。
况且,总要知道这两个人这么“温顺”地和宁家人回来,除了要确定对付李家的人是宁家之外,对方是否还有别的用意。
朱定北垂眸,淡声道:“我总觉得,这两个人留着或许有大用处。”
宁衡想了想,道:“那匈奴那边我会加派人手细查,还有剩下三个李家逃犯,你不会担心。”
朱定北会心一笑:“你出马我自然放心的。哦对了,若是能把胡尔朵那老妖婆抓来,那才是头等大功!”在他从李家两人口中试探得知和李平合作的确实是胡尔朵那老女人之后,朱定北就对她动了杀念。
以前,他还想保住这个人让匈奴不乱,让北境维持住平衡局势,但现在匈奴幼主雷厉风行,胡尔朵这个幕后太后是不是活在人世,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么,是该让阿爹那边也多留意。
就看,是宁衡的人先找到这位匈奴太后,还是他朱家先把此人送回地狱了。
第149章 水师演练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朱振梁接到战鹰传书后,被信中所书震惊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