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夏光完本——by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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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听说了。季子说,瑾,你还好吧?
这句话把我所有的伪装顷刻间摧毁。我再也忍不住,转而抱住她,不能自已的无声痛哭起来。
事情最终没能按我所希望的那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二周的周一集会上,在播音员念完一篇文章后,年级领导正式通报批评了这件事。
下面通报一起恶劣的违纪事件。2015年11月25日晚,也就是上周三晚,高中290班张某某同学因不满其任课老师对其的批评,公然作出挑衅动作。她在临近下课时,走到其任课老师前,撕碎了一张纸并抛向了空中。
这是对老师的极大不尊重的行为。不仅如此,张某某在其班主任的劝解下,非但拒不认错,还在上课期间强行闯出校门。该学生的行为胆大妄为,本人更是目中无人,严重违反了我校的学生守则。
现作出以下决定,责令该生停课两周,由家长带回家教育。扣除个人良话分20分……希望各位学生以此为戒!
通报虽没有点名道姓,但几乎所有的高二学生都知道指谁。据说,当领导说完话后,不知道那个角落也响起了掌声。90班的同学一片沉默,她们或许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好玩,在这个判决的背后推了一把。
因为那之后,罗老师来找过我。
其实我也是能理解那孩子的。只是班上的同学太过分了,要是不惩罚一下,以后还不闹翻天了!
我没说话。
然而我等了张宁两个星期,却没有等到她的回归,我等到了她叔叔。说来也奇怪,整个事件中,张宁父母没有露面过,等我打电话过去时才知道,她留下的那个号码主人是她叔叔。
你好,请问高290的林老师在吗?
那是个大约三十岁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夹克,浅灰色内衫,黑色裤子扎着皮带,没有啤酒肚,脚下是一双皮鞋,头发整理的干干净净,有一双阴郁的眼睛。
他自称是张宁的叔叔。其实不用说,我的第一印象就觉得他和张宁很像,不单指外表,还有眼神。
是这样的。我来帮她办理退学手续。他坐定后说。
你说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唯在心脏的刺痛清晰明了。我闭了闭眼,眼睑一片玫红色。
他怪异的看我一眼,很平静的说:虽然我也很意外,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哥……他说到这里突然间停住了。反正,我平时不太管她的。
我忽略他的反常,只问:那她,现在在哪里?
南宁。他说,又像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已经给她找好了学校,在英华。
我沉默。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能进那所学校的人,家庭至少是比较富裕的。何况,像张宁那样被学校处分记过的人,公立的高中恐怕不会那么轻易接受她。
那她也应该自己来一趟吧。我无不苦涩的说。
她不想,我有什么办法。他微微耸一下肩,似乎想说,自己真的没办法。
接着,他又从内层的夹层取出一张对折的纸和一个用纸巾包好的小方形。他对我说:这是她的退学申请,还有饭卡、餐具卡。而这个,是她让我亲手给你的。
我接过了,字迹是我所熟悉的,如今看来,残忍的很。不仅是申请书,其它与她有关的东西,都是残忍的。它们就这么冷冰冰的躺在那里,可过去在其主人身上残存的影子还在。
临走前,张宁她叔似乎无意的说:那孩子从小就爱把事情放在心里,什么都不肯说,有时候我也看不懂她。之前的事,给老师你添麻烦了。我代表她向你道歉。
我捏着那小小的方形纸包,想哭的欲/望再次涌上眼眶。那是一张手机用的内存卡。尽管我大约猜的到里面的内容,却没能鼓起勇气看。
她以为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那别人是什么样,我又是什么样呢?
这恐怕只有张宁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宿舍,只知道自己近乎呆滞的坐在地板上,没有抽烟没有喝酒更没有服药。我只是背靠床沿,睁着眼看有霉点的天花板,头几乎是挨着吉他的。现在,也只有它能给我点安慰了。
我不想麻烦季子。尽管,在她怀里我得于不思不想,安然入睡。但我真的怕死了她那种眼神,其实不仅是她,所有人的那种眼神我都怕,那样只会让我哭的更凶。
过了许久,久到我坐的腿麻。
我开始打电话,同一个号码,反反复复的打。然而得到的回复永远是“你拔打的电话已经关机……”,永远都是。
又过了许久,季子不知不觉的站在我面前。她看一眼我放在膝上的手机——还是亮的——咬一下唇,但还是很温和的说:我做好晚饭了,起来吧。
我没动,完全的无动于衷。实际上,我也以为季子能懂我的。我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她又说了一遍,我这才看她一眼,季子似乎也有点不一样了。她身上再也不是那种欢快的气息了。她在为谁难过?为我还是为自己?
我缓缓摇头算是回答,已经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只觉得内心有块石头压着。
季子不再劝我,负气的出去了,把地板踩的噔噔响。
我继续待在这片小小的世界里,房间的光线一点一点的变暗,天黑了。季子又把地板踩的噔噔响的回来了。她站在原先的位置,声音有些歇斯底里的冲我喊道:
既然你那么爱她,那你去找她啊!在这里半死不活的给谁看!
☆、林瑾2
我又看了一眼季子,她没有哭,只是有些绝望的模样。老实说,我心里无不动容。于是我拖着因久坐而麻木的双腿站了起来,季子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没理她,继续往前走,快到门口时,背后划起了一阵风。季子突然就从背后抱住了我,双手紧紧箍住我的腰。
别,不要。她有些慌乱的说,仿佛带着哭腔。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不要去,我不想再失去你。
再?又为什么要说再?当然,我没把疑问说出口,经过那么多事,我已经下意识的避免想太多。而现在,我把手放到季子手臂上,安抚似的说:
我只是想去吃饭,而已。
刚才一味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还真忘了肚子饿这件事。
季子的手松了一下,她把我转过来,直直的盯着我的双眼,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那,以后呢?
我不知道。我虚弱的说,应该会待在这里吧,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季子不愧是聪明人,她会心一笑,又满心欢喜的吻我一下。我当然相信你。她又嫣然一笑,说到晚饭,我也饿了呢。
嗯?你也没吃?
我哪里有心情吃的下。她不咸不淡的说。我却有隐隐的心痛,自己何得何能,她们为什么要喜欢我这个内心阴暗的人。
季子做好的晚饭没能抵挡住冬日的气温,早就凉了。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太过任性,但道歉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人总是这样,对不同的人总有不同的方式。或许对我来说,季子更像是家人,享受她的好不需要有负担的那种人。
我想起了张宁走后的那几天,顿感季子情绪的爆发并非偶然。张宁离开学校的两天后,一年一度的校运会举行了,当然,惯例前天下午是体操比赛。
这次我们班没有买班服,反对的人比同意的人多。不过这也没什么,我还落得个清静。
我没怎么注意比赛,而是把目光投在那些五颜六色的人群中。无法避免的,许多往事涌上心头来。我低下头看地面,匆匆离开。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并不温暖。
第二天的校运会我干脆不出门,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张宁已经决定离开,我只知道这次她不在,也就没什么兴趣观看了。
不知道她还用不用那个屏幕碎的很有个性的手机?
我漫无目的的想着,就连季子对我打招呼都视若无睹。当时的她似乎坐在地板上,摆弄着一些木块。
事后我才明白,没有人能容忍恋人时时刻刻想着别人,就算有,也只是时间问题。
校运会结束两天后,我在宿舍看书时,突然听到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那个什么防艾/滋的宣传活动开始了。
季子从那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木块抬起头来。
我们也去凑一下热闹吧。她对我说。
不去。我说,有什么好看的。其实当时我心里是想着,这次恐怕又是演讲什么的。
季子哼了声,那我自己去。说完她还真的一个人跑了下楼,而这时音乐声吵得我看不下书,干脆把书一搁,拿起那堆木块研究起来。
盯着那些凹凹凸凸的木块,我想起了传统的榫卯结构,这项凝聚了古代木匠们智慧与经验的木工技艺。
后来季子告诉我,那是鲁班锁的其中一种。传说鲁班为了考验儿子对于木建筑28 结构和榫卯结构的了解而设计出来了,易拆难装。
我还没把木块看出花来,季子回来了。
怎么?不好看?我问她,但从她脸上来看,也不像。果然,她说:是一个个节目的,我特意回来叫你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没再拒绝。操场上很热闹,黑压压的一片人,由于是自带凳子的,很多人都跑到舞台旁边观看。我们也是,隐没在一群学生中。
现场气氛热的很,我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一群女人在跳舞,放一首通俗的歌,灯光四射。在晚上这么冷的天气穿着短袖短裤和长靴,好在舞蹈本身没那么恶俗。
这个和主题有什么关系吗?我显然不能认同,忍不住对季子说。
什么?季子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她就在我身边还挽着我手臂,这都听不到,我无奈的提高声调喊了一遍。
她愣愣的点点头,啊,对,我也这么觉得。
我不再理她,百无聊赖的等着舞蹈结束。这时主持人上场了,不是学校的人。一男一女说了几句过渡的话,宣布下一个节目是小品。
幕后人员搬好道具之后,打扮成医生模样的人先出场,他坐定好后,一个带着帽子把其中一只裤脚挽起来的男人唱着小苹果出场了。
我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结束男人刚说第一句话我就笑喷了,不止我,许多学生都笑了。
他是用村话说的,不仅他,就连那个医生也是。他们的对话裹夹着浓郁的乡土味气息,比如:阿叔,免费个?撩撩嘟得哦等等。其实这也挺好的,毕竟方言是地方的特色,还是不要抛弃的好。
在一片欢笑中,季子恐怕是懵的,她扁了下嘴,于是我问她,你听懂了什么?
就听懂了那句“你不会讲村话?”。她说。
我又笑喷了,顿感这趟没白来。因为那句话是男人用普遍话说的。
瑾,你笑我!
好好,我不笑了……我说,但仍拿手捂嘴。不过季子也只是说说而已,她自己也忍不住跟我笑。
这时那个医生接了个电话,他是这样说的:你让他有的吃就吃,有的睡就睡……
台下学生发出一阵了然的欢呼声。那医生又叫了个护士上来,男人探头看了护士一眼,二流子的语气说:这护士好靓女哦!
因为我们在舞台旁边,得以清清楚楚的看见那护士退下时笑到不能自已。我自己也趴在季子肩膀上笑,也正因如此我没有看到她充满温情的眼神。
小品结束后,主持人来了一次有奖问题,当然问题都是关于艾/滋的,奖品是一把伞。
刚开始的问题都很简单,学生们很是勇跃。等到问到有关时间的问题时,学生们错了一个又一个。
这时女主持人突然看向我这边,说:那个金色头发的女生很勇跃啊,对,就是你。
我一看,原来季子不知何时高高举起了手。不过这个不靠谱的人把我推了出去,对主持人示意让我代答,她同意了。
好在我知道答案,看了一眼舞台后,我没有选择穿过人群,绕到舞台后面才上去。而是双手撑着台沿——目测高一米2,翻了上去。这时的我当然想不到,一个月后,有人也以同样的姿势突然出现在舞台上,并引起不小的轰动。
看来这位女生平时很喜欢运动啊,身手敏捷!主持人说,我没理她,只等她问我答案时,我才说出正确答案。
之后,我顺利的拿着伞又跳了下来,这次是单手。而这一上一下的动作中我仿佛找回了年少冲动的感觉。
瑾。季子迎着我笑道,刚才动作很帅呐。
老了。我说,差点就撑不上去了。
哪有,你才二十五,大好年华。
是啊,我才二十五,我都二十五了。
互动结束后来了场魔术表演。老实说我还是很满意的,虽说大部分我能猜的到内容,但毕竟魔术师的手法很干净利落,就算我们在旁边看,也没看出破绽来。
唯一令我不满的是在我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群小初中的男生,自以为自己很聪明似的,一直在说表演怎么怎么样。我回头看了两眼,想出声制止又觉得不太合适。实在忍无可忍之后,拉着季子走人。
怎么了?她似乎没有受到他们影响,反问我。
烦人,我说,他们有本事自己上去演啊,连道具都买不起,凭什么说别人。
季子盯着我看了一会,笑了。我也讨厌那样的人,真是,真是太讨厌了。她明显的是配合我说,我们不跟那些小孩计较哈。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接下来的节目我也没什么兴趣看了。找了颗大树坐下,刷起手机来。
季子在一旁抱着手臂,冷的直发抖。之前在一堆人中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风从不同角度吹过来,谁冷谁知道。
我们为什么还不回去?她问我。
再等等,我想看一下那个节目是什么。我说,同时解下我的大衣——我里面只穿了件长袖,披在她身上。
不用了,她连忙拒绝,你不冷吗?
冷就冷吧。我漠然的回了句。
季子像看任性的小孩子一样看着我。你最近怎么这么任性啊。她说,然后又把大衣共同披在我们身上,因此我们靠的相当近。我听见自己说:也许这才是本来的我。
不知不觉间,我要等的节目开始了,一场战争性题材的舞台剧。早在看见某个女生穿着那套蓝色军装时,我就开始期待了。
音乐很震撼,就像战场上的炮火声,杀机四伏。演员们要么四散开来,要么围在一起,表演的很逼真。尤其是中间部分,一位扎着双辫子的女生突然举起了□□,惊艳到了我。最后的高/潮是当战争结束后,那拿枪的女生无助而嘹亮的哭了起来。
最后,她们一个个缓慢的往回走,这时,空中响起了一个名字,每喊一个名,她们中的某个人跟着回头。
节目结束后,我依然沉浸在那情节中无法自拔,我感到一种深深的自我厌恶、自我的否定感。
别人在做什么,我又在做什么?
我浑浑噩噩的任由季子带回去,她似乎说了些什么,我没注意听,再追问时,只见她叹息一声:
瑾,你太容易掉进别人的情绪中了。
☆、新生活
生活中突然少个人是什么感觉?
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和当初老师离开那样。我自以为承受不起,结果还不是漠然的过完高三,唯有无意听别人谈起她时心里才泛起一些波澜。而如今,我也学会了习惯没有张宁的日子。
十二月的第三个星期六,晚,我提着装的满满当当的塑料袋从菜市场往家走。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节日吗?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季子奇怪的问,本来她刚准备去买菜,却被我告知我自己来。现在看见我提那么多菜回来当然会奇怪。
没有。我说,放下袋子,揉了下被勒出的红印。只是突然想吃火锅了。
季子愣了一下,就我们两个吗?你买这么多菜。
我笑一下,如果韩赶不来的话就是两个。
你上次那个结婚的朋友。她立刻接话道。
嗯。我答,心里也好奇,韩无缘无故跑来我家干什么,难道是和庄吵架了?可是不像啊,她通知我时还在电话里和我吵吵闹闹的。
想到这不免心生感慨,二十多年下来,朋友也只剩那么几个,而她们还有缓慢疏离的趋势。我知道这不是她们的本意,实在是生活中的琐碎小事让她们分不出心来联系我这个远在天边的朋友。
想到韩自然就会想到岚,两个月前我们有过一次简短的通话,她告诉我,她打算接受一个正在追求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