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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妻完本——by桐阁鹤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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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从那以后,每每看见清亮月光,淳郡王都会想起蒋牧白,觉得二者之间相类,都是淡泊清澈,汇集了天地间的光华。
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虽然她有个郡王的身份,但蒋牧白本身出身高贵,而且还有太孙。她自知无论是地位还是才貌,她和太孙在一起都是被遮掩的那一个,仅仅未来大盛朝主人这个可能就足以让一切黯然失色。
这份心思她藏在心里谁也没有告诉,后来蒋牧白和出云公子之间的恩怨她也有所知晓,但一向是嗤之以鼻的,有蒋牧白这般人才,谁会选出云那个稻草架子。结果后来太孙和出云公子却越走越近,蒋牧白远走边关,她心中不忿——太孙竟然是如此鲁钝之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更为蒋牧白的遭遇揪心,恨不能以身相替。
闻知蒋牧白回京,她早早就上门问候,却始终不得见,被拒了一次又一次。她并不灰心,只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天可怜见,一日竟让她和蒋牧白在古玩店中偶遇,她主动出言宽慰他,这才渐渐搭上话。
这次好不容易打听得消息,蒋牧白要上清虚观为母亲做法事,她奔前走后,厚着脸皮提了无数次这才获蒋牧白首肯,答应她陪同前来。
她岂不能小心又小心?这样的好运道可不会时时刻刻砸到她身上。
淳郡王赶紧追上前去陪着蒋牧白。
锦袍混杂着素色道袍,一行人施施然从廊上穿过。
半开的窗缝后面,十三只能看见一群乌泱泱的影子从边上压过来,忽然,一张记忆中的熟悉面庞从中一闪而过,快得让十三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不自觉向前一步,想要推开窗。
“姐姐,你别乱动!”小道姑怒了,扫把一横拦在她身前。
“刚刚那人是谁?”十三问,“就是刚刚走过去的那个男子。”
小道姑迷惑,“我不知道啊,我没看见。”
十三努力回想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画面,一时之间也有些迷惑,变得不确定起来,无论是额头还是鼻子嘴唇,赫然就是那日骑马穿行在雨幕里的人,然而记忆中那个人分明是冷峻的,刚刚那人却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温润气质。
到底是她眼花还是单纯的相似而已?十三心中如被压了块石头。
从后门被小道姑送出来,走在小路上,她忍不住回头。
“牧白,这里这么小看不出藏了这么多经书,你不是喜欢这些么,看上什么就带回去。”书阁内,淳郡王一边对清虚观的馆藏啧啧称奇一边豪气道。
蒋牧白几不可见地皱皱眉头,向前一步拉远距离,随手推开窗,底下一墙之隔的小路上,赫然是那个名为贞安的女子,碧绿罗裙,神情微怔看着他。
“牧白,你在看什么?”见蒋牧白僵在窗边一动不动,淳郡王好奇问到。
“没什么。”蒋牧白收回视线,平静地把窗子关上,“只是一只鸟,刚刚飞走了。”
......
的确是他,他认出自己了,他为什么关上窗子,他到底是谁?
——一路上,十三都心神不宁,脑海被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塞满。
遇到铃兰和碧竹二人的时候,十三突然竟有了种羞耻的感觉,仿佛看见了二人背后的承恩侯府。
她不想承认,自己刚刚无耻地动心了。
回程路上,蒋牧白借口有事,在半路就和淳郡王告别,独自离去。
他端坐在马车中,面无表情眼睛闭起,脊背笔挺形成一道优雅的线条,尽管马车很颠簸,但似乎无碍于他。
阿南觉察到蒋牧白心情不好,拉拉阿北的袖子低声问,“阿北,你知道什么事么,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公子突然就这样了,而且突然要和淳郡王分开,她的脸都快挂不住了。”
“我怎么知道。”阿北打住他的话头,“看公子脸色这么差,少说点话。”阿南不知道,他刚刚却是站在公子身后,自然看见了方才那位小姐。
在平城的时候他隐约猜到了公子的心思,那本书至今仍在公子的书桌上,时不时就翻动。若公子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但公子是有大志向的人,又怎么会牵绊于儿女私情?阿北心内默然,公子踏出淳郡王这一步,就是已经做好斩断所有退路的准备。
突然,蒋牧白睁开眼,“把帘子掀开,散散味道。”
阿北依言,越发的不敢出声,公子这是在嫌淳郡王身上的浓厚熏香。
“等会去查查她的身份,现居何地。”蒋牧白难得透出丝犹豫的味道。
阿北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心中诧异。
然还未及答话,蒋牧白已经烦躁道,“算了。”
☆、第三十八回心底事血痕密布软钉子疲惫意冷
从山上回去后十三便没什么精神,用过晚饭就早早歇下。
十三睡得昏沉,一觉醒来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桌上的灯盏发出一小团光芒。她是被饿醒的,也许是白日爬山耗费了太多力气,晚饭一碗下去跟石子投了海一般,已经消化得没了踪迹,腹中饥肠辘辘,空虚的很,还不时叫唤两声提醒主人快些伺候。
“铃兰?”唤了一声,没有人应,十三便摸着床边披衣自己起来。
到外间才发现,铃兰早已靠倒在小榻上睡得人事不省,一抽一抽发出轻微的鼾声,大抵也是白日被十三连累惨了。
十三把铃兰的鞋子褪下,拿了条毯子盖好,然后轻手轻脚出了门。
腹中空空,实在难捱,十三决定去厨房找找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她没去过厨房,只凭大概的方向摸索。
拐了两个弯,前方有一间屋子灯火明亮,能听见洗锅切菜刷碗的声音,还能闻见一阵菜香,十三知道自己找到了。
靠近了瞧,边上一扇窗开着,里面有一个很胖的中年女人,还有几个年轻的小厮。
说话声越来越清晰。
“张姨,那件事是真的么?”
“哪件事啊?小侯爷的?”说话的是胖女人,打了个酒嗝,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们难道不知道,小侯爷前一阵早就回来了,就在侯府呢,我大姐告诉我的。”
“真的?”底下那群人悉悉簌簌小声议论开,“不会吧。”“是真的,那天我看玉姑姑和洪叔说什么,好像就是这事。”
“你说小侯爷也不来拜见妻主?”小厮的声音怯怯的。
“呸,她算个什么妻主。”胖子啐了一口,语气越发肆无忌惮,“连累的我们在这个破地方吃苦受罪,本来在侯府干的好好的,说出去多风光,她一来,好了,我们几个一起被打包踢了出来。若是个受宠会讨好人的还有点前程,她倒好,屁都嗝不出一个,天天端着那副读书人的样子给谁看呢,以为自己文曲星下凡呢,读个屁书,还不是个卖屁股的。咱们虽然是当下人的,但好歹是家里挺直腰板,她为了名利连祖宗牌位都卖了,活该一辈子被男人压着。”
“张姨,小声点,被玉姑姑听见就糟糕了。”旁边的小厮拦她。
“听不见,这时候谁来这地方,我就同你们说,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这个理。”又一个小厮压低了声音故作玄虚道,“可你们知道她为什么答应入赘?我一个老乡的同屋跟侯爷身边的传风认识,听说侯爷给了她十几口箱子,打开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堆满了,不对,听说有二十箱呢。”
“这么多,那得多少钱呀?”周围一片吸气声。
胖女人一拍大腿,“怪道,可惜我没这么大的女儿,不然也送给侯爷好了,一辈子吃香喝辣呀。”
“张姨刚刚不还说人家么?”
“刚刚是刚刚,有钱不挣是傻子!”说完,她哈哈笑出声来,“这不是女儿还小么。”
……
十三站在窗外,面色铁青,只觉得外面是火里头是冰,骨肉皮肤中仿佛燃遍愤怒之火,血液奔腾几乎爆炸,心底却是冷峻的冰凉,一个声音在说,你当初不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么?她拳头握得死紧,掐出两道血痕。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浑浑噩噩回房间的。nm
她知道自己可以立刻冲进去,疾言厉色,凭她的口才可以将这群人祖宗十八代嘲讽一遍不重样也没有难度,但她实在无法向前跨出一步。
她知道她若进去,这些饶舌的人定会害怕认错甚至会跪地求饶,但人家怕的认的不是她庄维桢,是那金光闪闪的承恩侯府和荣郡王府的招牌。他们刚刚嘲讽完,自己就紧接着跳进去现场表演一场什么叫狐假虎威么?
真要这么做了,十三觉得自己最后一层尊严都要被撕扯下来放在地上狠狠践踏。
这几日,铃兰和碧竹都有些诧异,小姐明明这几日心情爽朗了许多,常常露出松快笑意,怎么一夜之间又变得寡言起来,只闷在书房读书,问她什么都说好,大有不理窗外事的姿态。
“小姐,不如歇一歇吧,给你蒸了一小笼包子。”碧竹笑嘻嘻端来一笼冒着热气的包子,香气诱人。
十三抬首,颔首,“多谢你了,碧竹,放在那里吧我等这篇写完了再休息。”
除了逼自己看书,十三找不到任何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办法。
这时,玉姑姑推门而入,“庄小姐,公子的回信来了。”
庄十三停笔,垂眸看玉姑姑手里熟悉的信封,她低声道,“有劳玉姑姑了,先放在桌上吧。”
“小姐不拆了看看公子说什么?我好快点拿回信过去呀。”玉姑姑笑意吟吟,殷切道。
“不必了,我知道信上说什么。”
闻言玉姑姑被臊得笑脸几乎挂不住。公子也真是的,姿态摆差不多就够了,这样拿乔,也就庄小姐好性子,一般人早就翻脸了。已阅,已阅,这像是给妻主写的话么?不说小意温柔,至少稍微问候一二笼络一下,就连当年荣郡王,好歹做夫妻的时候还知道摆个笑脸。
公子呀公子,自己说了那一箩筐好话也抵不住你这样不在乎形象呀。
虽然心中腹诽不断,玉姑姑依旧坚持道,“小姐早些回信吧,想必公子盼得急呢,公子他——只是害羞罢了。”玉姑姑这句话说的颇艰难。
十三闻言,思忖片刻,慢慢放下手中的笔摆好,望着玉姑姑,面色辨不出喜怒。
“玉姑姑心中所想,十三不才,也略知一二。玉姑姑请放心好了,十三并无悔诺之意,若是小侯爷有什么吩咐与我,我定不会推诿,也会努力和小侯爷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妻夫。”
她语气平淡,但不知为何就带了股郑重其事的味道,叫玉姑姑不敢打断,“玉姑姑,我此刻还有书没有默完,不知能否稍候一阵,写好了我自然会找你的。”此时此刻,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和玉姑姑纠缠萧炎的书信。
玉姑姑碰了个软钉子,僵持片刻终于败下阵来,悻悻而归。
回程路上,她面色严肃,厉声吩咐身边人道:“去把铃兰碧竹都叫过来!”
也许这位未来夫人并不像她一开始以为的那样心软好糊弄。
铃兰碧竹二人初始接到吩咐还有诸多猜测,进屋一见到玉姑姑的9 神情就知道大事不妙。
“我问你们,你们在庄小姐身边这几日有没有留意到什么事?”
铃兰和碧竹也不笨,知道是刚刚书房那一幕的余波,越发谨慎。
碧竹小心翼翼道,“奴婢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只是前几日爬山回来之后小姐情绪就有些奇怪。”
“说,怎么个奇怪法。”
“奴婢具体也说不上来,就是话少了,读书时间变长了,其它的好像也没有什么。”
“再仔细想想,那日在山上可遇到什么人?”玉姑姑追问。
铃兰和碧竹一听,顿时浑身发紧,情急之下铃兰猛然想起一事,忙道:“对了,那天晚上小姐好像起来过,奴婢睡着了,身上被批了件毯子。”
玉姑姑闻言,面色不定,半晌,吩咐道:“把下人全部给我叫来。”
到了当天晚上,十三一尝筷子,就发现厨师换人了。
再抬头看铃兰和碧竹,二人虽都同往日一般,举止看不出异常,但十三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不自然和尴尬。
她突然就有些食不下咽,无趣极了。
何必呢?
☆、第三十九回本无欲何需苟且又逢君阳错阴差
一日下午,铃兰和碧竹正在擦拭家具,突然听得旁边的十三出声。
“铃兰,碧竹,待会我要去趟书铺,你们不必跟着了,就等在家里吧。”
两位侍女忙看十三,十三正在整理书籍,表情寻常,好像只是随口说的一般。
“小姐,这不太适合吧,京城你还不熟一个人不安全。”铃兰小心翼翼道,“而且——”
“没什么不适合的。”十三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很坚决,“我一个女子,京城天子脚下,能遇上什么危险?若说不熟,我和你们出去这么多次了,知道回来的路就可以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像是玩笑般,十三突然道,“你们怕我跑了?”眼神却没什么笑意,盯着二人。
“不敢!”二人急忙低下头。
盯了她们脑袋片刻,十三收回视线向外走去,“你们安心,我很快就回来。”
“小姐——”铃兰上前一步,语带祈求。
十三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转过身来尽量放柔声音:“你们去找玉姑姑吧,把事情告诉她便是,不会责罚你们的。”说完大步径直朝门口方向走去。
铃兰目送十三的背影离开,面色几经变换,最终重新变得冷静,她对碧竹说:“走吧,去玉姑姑那里。”
听铃兰有条不紊地说完事情经过,玉姑姑默然。
半晌,她才缓缓道:“所以庄小姐让你们来找我?”
“是的,小姐态度很坚决,奴婢不敢拦,她看我们害怕,就叫我们过来找您。”铃兰应道。
“不怪你们,她说的没错,是要来找我。”玉姑姑道,“她其实真正是要做给公子看的,她是在表明立场,告诉我们她的底线在哪里,她在告诉公子她并不是可以随意摆弄折辱的人。”那日的事情终究还是留下了一根刺,事到如今除了公子自己任何人都补救不了。
哎,罢了,她原本也没想对这位庄小姐逼迫太过。
想至此,玉姑姑道:“以后她说什么你们照办就是,不必为难,要将她当做你们唯一的主子来对待,没什么大事也不必禀告了,大面上不错就行了,其它的——”
“随意吧。”
待二人离去,玉姑姑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喃喃自语,“这种事,真是越插手越乱……”
京城汇集天下文才,书铺比起平城的来说也大了不止一点,许多以前只听过名字未曾得见的书在这里也能找到。
身影隐没在书架后面,十三再一次见识到了京城人民对八卦的热情。
她正随意翻看着一本诗集,书架另一侧两个书生的闲谈毫无障碍就飘了过来。
“诶诶,你听说了么?萧家公子要成婚了。”
“萧家公子?谁啊?难道是荣郡王的——”这人开始没反应过来,而后就是反应激烈,“不会是萧炎?他要嫁给谁?”
“不是嫁,是娶。”
听话人发出抽气声,艳羡道:“谁这么好福气?”
十三眉头微挑,惊异非常,又听那人继续道:“我以前看过萧公子一眼,那长得——这样的美人,叫我入赘我也认了。”
十三听到此言忍俊不禁,这人倒也算难得的坦率。
“只怕你没这福气消受。”同行人毫不客气道,“就那脾气,你乐意你娘也抽死你,还有你忘了万安郡王了?”
“万安郡王啊……”这人嘟囔一句,“我才不信萧公子能看上她,狗皮膏药一样。”
“那又怎么样,人家可是郡王,之前徐家小姐不过是酒桌上写了首诗夸赞萧公子貌美,就被万安郡王打成那样,哪里是普通人惹得起的。”
“都要成婚了,萧小侯爷会护着吧。”语气有些不确定。
十三默默在心中答到,这可还真不一定。
……
等到两人走远了,十三才放好书从书架后现身出来。
总结了一下刚才的八卦,十三大概理出头绪,总而言之就是,单论相貌萧炎可以算绝世无双京城一枝花,所以自己竟也是有人羡慕的。另外萧炎有个强有力的爱慕者,万安郡王,萧炎态度目前不得知,但这位万安郡王日后绝对属于黑名单头一位。
十三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八卦的中心,引来这么多好奇的窥探。她倒挺想对全京城的人民宣告一声,别开脑洞了,这桩婚事没这么多隐秘剧情,萧小侯爷的心还真不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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