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妻完本——by桐阁鹤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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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正准备进去,忽然一个小厮面带苦色赶了进来,在萧炎身侧低声道:“公子,万安郡王找过来了,就在门口,我们弄不走啊,非要见你。”
“混账,属狗的么。”萧炎一听黑了脸,捏紧鞭子转身大步向外走去,“我亲自解决。”继续让她嚣张下去,他萧炎两个字倒着写!
一边玉姑姑见状,也埋怨道:“这万安郡王未免欺人太甚,二公子又看不上她,反倒连累了二公子的名声。”
“玉姑姑消消气,我们在这等等阿炎就是。”蒋牧白无所谓道。
万安郡王是个没脑子的,除了出身一无是处,惯会出风头,有这样的人遮一遮阿炎的锋芒也好,流言蜚语总好过十万大军惹人忌惮。
“我的地盘你也敢跟来。”萧炎再不顾忌,冲万安郡王冷笑,“你生来耳鼻口眼,除了跟着男人,还能做什么?我要是庆王爷,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会料理门户,留你个废物败坏门庭简直惹人耻笑。畜牲不通人语,但好歹还知道捕猎觅食,你身无寸功,衣食住行全凭母亲供养,还沾沾自喜到我面前惺惺作态,看来比畜牲还不如些!”
“你——”万安郡王面色大变,周围侍卫们都看着,萧炎如此做派分明是故意羞辱她。
她胸膛一股一股吭哧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好半天才上前一步狠狠盯着萧炎,压低了声音语气阴沉道,“你今天神志不清,我不同你计较,不过是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才来提醒你,那女人的父亲可是出身青楼,这样的女人你也愿意要,真是自甘下贱——”
话未说完,她猛然一声惨叫,萧炎的鞭子直接从她身上抽过,快得看不清影子,鲜红的血迹很快渗了出来。
原本被支使到两边的侍卫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围拢上前挡住万安郡王,“大胆!”
萧炎嗤笑一声,懒得看那些乌合之众,昂然挺立直接冲万安郡王不客气道:“这一鞭子你给我记住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挑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品头论足,再被我知道你多说一个字,休怪我剑下无情。”
他稍微停顿,环视了一圈四周,厉声道:“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凛气逼人,竟生生迫得一圈侍卫大气不敢出。
等万安郡王一行人逃远之后,萧炎神色不明,唤了一声,“传风!回府。”
另一厢,十三喝了太多茶水,腹中实在耐受不住,决定先出去解决了再说。穿过小路,从花草中穿过,她突然隐隐听得另一边玉姑姑的声音,“公子。”
她心思一动,莫不是萧炎来了?
思及此不由上前两步,从草木的稀疏光影中,她看见一个年轻男子和玉姑姑面对面站在门口,玉姑姑向他行礼,竟是要走的样子,莫非他又改主意了不进来了?
十三努力将视线聚集在那个男人身上,希望看得更清楚些,似有所感般,那男子转过头来,十三顿时脑海一片空白。
“公子,怎么了?”玉姑姑关切地发现蒋牧白有些出神。
“无事。”树影下似乎有人,大概是那位女子吧,只这回阿炎走了却不好擅自进去了。
蒋牧白朝玉姑姑道别:“我先走了。”
“公子慢走!”玉姑姑热情洋溢喊道。
玉姑姑唤他公子,之前那人果真是萧炎么?十三心神不宁地回了房,正遇上一脸笑意赶过来的玉姑姑。
“刚刚萧侯爷来过了?”十三问。
玉姑姑面色尴尬,“庄小姐莫见怪,公子突然有急事就走了,临走还让我好好伺候小姐。”
“他——”十三心里五味陈杂,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但一个隐秘的角落在欢欣鼓舞,如擂鼓般拍打着欢快细碎的拍子。
这种欢欣中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出了差错只是空梦一场。
想起那个名字,十三忐忑问到:“他的父亲,就是荣郡王是姓李么?”
玉姑姑一脸莫名,但还是耐心答道:“是的,荣郡王的父亲是今上胞弟,正是嫁入了李家。”
萧炎脾气不温柔,刚刚回京,父亲姓李……之前的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十三一个人窝在圈椅中抱着软枕想得出神,原来他就是萧炎么,可怎么竟没认出自己呢,不是有画像么?不过画像这种东西怎么看也看不出形状吧,十三安慰自己。
她想起幼年时经历的那一面,萧炎那张精致神气的小脸渐渐与今日门口那张俊颜重合,越回想越觉得这两张脸有许多相似的地方,鼻子的轮廓很像,眼睛都是单眼皮,没有表情生气时也像……
萧炎和蒋牧白二人本就是兄弟,和荣郡王一脉相承,自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如今十三先入为主,自然越琢磨越认定所谓李从善便是长大后的萧炎。
其实他的脾气也不算很坏,按大盛的标准是清冷了点不讨人喜欢,但——
想起平城雨中相会的那一面,不知为何,十三面上泛红,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兴致勃勃就决定去找玉姑姑。
“玉姑姑,能帮我说一声么,我想见见萧侯爷。”十三略不自然地请求道,把玉姑姑惊了一下,这位庄小姐连公子面都没见着,怎么突然开窍了?
几日之后,从平城快马加鞭的消息传到了承恩侯府,因为有了方向,这一次调查很顺利。
从雪娘落难被救到十三出生,而后到十三长大读书,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全都详尽记录了下来,洋洋洒洒有好几大张。
萧炎眉头紧锁,一页页翻看过去。
“公子。”传风低头,羞愧道,“当时时间紧,没往深里查,官府的文书上记载庄小姐是普?0 ㄈ思业呐幌氲阶〗愕纳硎阑帷彼蛳吕矗扒牍釉鸱!!蔽蘼廴绾危錾礞矫牛庋呐邮桥洳坏贸卸骱罡摹?br /> 萧炎没有出声,依旧沉默地看着,里面的事迹写得很仔细,仿若亲历,他能看到一个病弱的小小姑娘,渐渐长大,一个人挣扎着支撑着父亲和奶娘艰难生存,她进过赌坊,写过画本,卖过字打过杂,但似乎无碍于她长成一棵宝树,她温文有礼,读书上进,再向前一步就能改换门庭光宗耀祖,却——
而且,原来在他之前,如九斤刚刚开始生病的时候,玉人馆背后的某位夫人就曾想逼她入赘自家的傻儿子,如九斤誓死不从带着女儿出走玉人馆,生活彻底没有依傍,这才有后面的一切。唯一不同的,大抵就是这一次是她自己愿意的。
萧炎一向是看不上甚至鄙夷那些出卖自己肉身的男子的,但此刻他发现他竟厌恶不起来,甚至是有些隐隐的羡慕,有一个人能全心全意的为自己奉献一切。
“把这些烧了吧。”萧炎说,“另外把平城的痕迹料理干净一些,我不希望这桩事被人再翻出来,父王那里把嘴巴闭紧了。”
“是。”传风点头应诺,突然想起另一事,试探道,“公子,玉姑姑传来话说庄小姐提出来要见你一面,已经说了两回了。”
“她要见我?”萧炎的直觉就是拒绝,“以后再说吧。”
原本的计划是要好好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看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可是他如今却不确定这样做是否恰当。
从未曾想过,他们竟在很久以前就有过交集。他努力从遥远的记忆中翻出那个跪在马车中的女孩子,却只能看见一个瘦弱的模糊身影,十数年,她到底成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段时间她的事不要报了。”萧炎略有些烦躁地说。
☆、第四十二回谈政事两心相契使心计十三成拙
“玉姑姑,萧侯爷仍然不愿意见我么?”十三又一次求证道。
玉姑姑无奈道,“侯爷最近事务繁忙,小姐是有什么事么,不如我帮你通传?”
“不了,侯爷既然忙碌,那便作罢好了。”十三婉言谢绝,内里却也不由憋起了火。
这样把自己一直晾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得忙成什么样才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他不愿见就罢,自己也不惜得求他。
十三又恼又气,打定主意,除非萧炎主动上门,自己再也不求他见了,决不能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
决心下得很好,但当她去书铺还书路上不自觉拐进那间小店,重又发现那个身影时,仍是无措了片刻。
“如小姐。”蒋牧白看见她,立刻起身。
蒋牧白一时无法辨明自己心中是不是在隐隐期待什么。
十三稳稳心神,不客气在他对面坐下,皮笑肉不笑招呼了句,“李公子。”
什么李从善,让你继续装好了,你在明我在暗,怎么算都是我的盘面大。
发现意中人就是未婚夫,最初的惊喜过后,十三越想越是不舒坦。
虽然知道萧炎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可是当知道意中人根本没认出自己这位未婚妻,十三就觉得没那么痛快了。
以后总有你后悔的时候,十三暗搓搓地下决心——她没来由地相信“萧炎”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
刚想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目光触及到蒋牧白面前的书,声音不自觉就变柔软了,“这个你还留着?”
蒋牧白正在看的正是当初平城误拿十三的那一本书,已经被翻得很旧,但边角整齐,打理得很好。
十三目光扫去,发现自己原先写的批注边上又围拢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字体,两种字迹密密麻麻靠在一起,透着股子亲昵,不觉有些面上发热,“让你见笑了,都是狂妄之语难登大雅之堂。”
“我倒觉得你写得很好。”蒋牧白道,“许多观点同我不谋而合,竟似神交已久。”
这本书内容本身平淡无奇,讲些治国理政的箴言顺便掺杂些评议史实的言论,难得的是空白处的评论,虽然朴实但是言语中条理清晰,鞭辟入里,能看出批注之人眼界开阔,思路也是大开大合,许多想法令人眼前一亮,和他平日所思不谋而合,可以说是正中下怀,以往许多腹中不成形的想法在这里也找到了答案。
越读便越是觉得激动,只觉世上竟还有如此知心之人,就一直把这本书留在手边,无事时翻翻,添一些批注,不知不觉就写得满满了。
蒋牧白的评价太过褒奖,十三不好意思道,“哪里,都是些胡乱写的东西,纸上谈兵,真正用起来也未必管用。”
“这是另一回事,理政于实际处本来就要广积经验、细致探访,但这些思路能提出来就已经不易,不是死读书的人能想出来的。”蒋牧白道,“世上没有一蹴而就包治百病的办法,具体实践日后再一边尝试一边细细修改就是。”
蒋牧白火眼金睛,一下就看出了十三的思路每每都颇有新意,有一种从高处向下排兵布阵的感觉。
其实这完全得益于十三前世的见识,后世之人比起前世的最大优势就是所谓经验,历史大趋势都是相似的,自然就能跳出当前的时间局限。十三前世读书甚杂,虽然历史政治并不精通,但每样都懂些皮毛,大面上能说出来。但前世的皮毛到了这里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时而细细咀嚼提炼,自然有所裨益。
对这一点十三也有自知之明,这和自己本身的天分并没什么关系,所以向来不敢居功。
“我们还真有缘分。”望着对面的女子,蒋牧白突然轻声叹息。~更~多~好~书~请~访~问~ 糯 米 论 坛
已经是第四面了,在如此大的京城他们也能遇上,是上天执意要让他们相识么?
刹那间,蒋牧白突然想试一试放任的感觉。至于之后要如何,以后再想便是,至于现在——
“贞安?”蒋牧白手指划过扉页上的名字,含笑道,“我可以叫你贞安么?”
这一笑恍若万物复苏,不复之前的刻意疏离,十三被晃得一愣,讷讷道,“好。”
蒋牧白笑得更灿烂了,不同于以往,这次是发自于五脏六腑,来源于胸腔深处最畅快的笑意。
“贞安以为,当前大盛朝的积弊在何处?”蒋牧白毫不顾忌问到。
突然被提问,十三有些猝不及防,但也不想被心上人看低了去,遂悠悠反问到,“从善以为呢?”
一声从善宛转悠扬,来了招以攻代守。
从善二字一出,蒋牧白心口仿佛被蜇了一口,酸酸麻麻的,深吸口气道:“不若我们二人一起沾了酒在桌上写下,而后看各自答案如何?”
十三觉得有趣,欣然答应。
两个人于是都用手指沾了杯中酒,在各自面前的桌上疾书。
写罢,两人抬眼看对方的字,只见一个写的是,“杂胡,豪强”,另一个人写的是“边境,外戚”。
看完两人都笑了,蒋牧白拍手叹道:“贞安真知己也。”
“从善见笑了,实在是这两者已成大盛朝头顶上明晃晃的利剑。”十三道,“我想好好过日子,自然得多想想,万一起了乱象最先遭殃的肯定是我这样的升斗小民。”
十三继续说到,“杂胡聚集在边境之地,觊觎我中原久矣,我又听闻杂胡王庭新任可汗,精通汉文,晓诗书,常派使节往来学习中原技艺,分明所图甚大。”
“可笑的是前年胡人灾荒,劫掠我大盛边城,那可汗一封书信唤陛下一声舅舅,陛下竟就真的罢手了,还拿着大盛子民辛勤劳作的粮草去抚恤灾民,这样还有小人鼓吹这是上国威仪,泽被四方!”十三无法理解,万邦来朝的美名就这么重要么,哪怕打断了骨头也要咬牙撑出所谓上国气度。
“贞安以为她们是无缘无故说的么?言官收了胡人的礼,自然要帮他们说好话。”蒋牧白冷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为眼前之利竟不顾后世子孙。”
他沉吟片刻,“今上的后宫和前朝不一样,今上是男子,子孙繁茂,大家世族几乎都有女子在后宫,为的就是那把龙椅,今上施政也颇多依赖他们,用纵横之术牵制四方,但这些家族树大根深,彼此又关系错杂,如今他们气候已成,为了皇位虎视眈眈,眼下已是烈火烹油,再不制一制他们的势头,怕要天下大乱。”
“杂胡和豪强,我以为,这是大盛如今最要紧的两个痼疾。”他昂然道。
“从善真知灼见。”十三赞道,她没想到“萧炎”心中所想竟然和自己如出一辙。
两人又聊了许多其它的,从时事到各地见闻,又从诗词到京中逸事,越聊越投机,到日暮西山,仍意犹未尽。
蒋牧白抬眼看天,原本目光中的笑意散去,又沉静下来,“如小姐,时辰不早,该告辞了。”
“的确。”十三道。
两个人却都没有动,似是要等对方先行。
又坐片刻,蒋牧白突然出声,“如小姐可有家室?”
十三心里暗笑,决定逗他一逗也出出这些天的窝囊气,遂道,“有一未婚夫。”见“萧炎”目光晦涩,怡然反问,“李公子呢?”
“算是有吧。”蒋牧白只觉得好似三伏天一盆冰水从头上浇下,冰冷透骨。
☆、第四十三回表错情糊涂受领询梦一疑云已现
从小店回来后好几天十三都在后悔,那日不该故意刁难“萧炎”,他答完那句话后脸色难看极了,随意告别就匆匆离去,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
十三有些懊恼自己的小肚鸡肠,当时把话说开不就好了么,直接亮明自己的身份,皆大欢喜,现在好了,以后他知道真相平白要生出些隔阂。
思及此,她唤来铃兰研墨,决意写封信给萧炎挑破身份。
墨磨好了半天,十三咬着细细的笔杆也没落下第一个字,思过来想过去,都觉得不适宜,似乎总差了些什么,最后她决定放弃各种曲折隐晦的诗文,直接坦率心中所想,便是被笑话一次也无妨。
“自平城之会,慕君久矣,辗转反侧,忧思难忘。”细细写下这行字,笔中带着股缠绵的味道,怕萧炎不开窍,特意强调了下自己的身份,“十三敬上。”
写完后很得意地封了信封,标上庄维桢三个字,交到铃兰手上,“铃兰,帮我把这个交给侯爷,让他务必要看,就说看了以后自然明白。”
如此郑重其事,铃兰不敢怠慢,马上就去找了玉姑姑,当天晚上这封信就到了萧炎桌上。
双林和传风二人偷眼瞟自家主子,万分好奇庄小姐到底写了些什么才让公子露出这种奇怪表情,既怒且喜,想看又看不下,想丢又丢不开,实在是纠结得很。
好半天,他们才听到自家公子不那么有说服力的轻骂,“下流。”
因为前一阵那份详尽的报告,萧炎知道十三的小名,也知道他们多年前曾在平城相会,是以并不对这封信的内容奇怪,只以为十三指的是当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