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妻完本——by桐阁鹤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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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有比划了,我们去射箭怎么样?来一局?”萧炎掀开被子,挑衅道。
“你这身子——”
“你真以为我是深闺男儿了?”萧炎傲然道,“只怕你比不过我。”
……
两人射过几十支,萧炎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只有罢手,两人便一边散步一边往回走。
“今天晚上你就走了,我们好好吃一顿。”萧炎道,“又要啃一个月干粮,临走添点油水,这几天每天都有马死了,烤条腿给你。”
“把嫂夫人一起叫上?”
萧炎摇摇头,“今天晚上她还要回去茵城处理公务,又有辎重过来。”
“你和嫂夫人两人倒也算相得益彰,没想到你们感情这样好。”阿罗想起萧炎最初说起未来妻主时不屑一顾的样子,知道他现在是动心了。不禁又觉得有些奇妙,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神奇,谁也说不准,小霸王萧炎也有被人吃得死死的一天。
广阔的硬地上,一顶顶帐篷排列整齐,空地上围坐了一群士兵,刚刚下操,他们吃过饭正在休息,三五成群起哄,中间还有两人在玩摔跤,两边尽是助威喝彩的叫声。
远远望着那边热闹,阿罗停下脚步。
“不过几个月不在,感觉好像离开好几年一样。”他用力吸了口气,“习惯了边关的空气,到了江南烟柳蒙蒙,倒让我不自在起来了。”
“我回了趟老家祭拜我娘亲,结果家中老屋已经找不到了,新盖了间房子,人一个都不认得,小时候看我娘吃苦,就在心里面暗自想以后长大了做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欺负死那些人。”阿罗叹息一声,“这回回去却发现自己连仇人都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
“当时拉壮丁,那两个男人把我爹爹顶了出去,言说一定会好好照顾我,我爹爹老实,觉得他和娘亲感情好一直对不住他们,自己又是正夫没什么好推脱就走了,就再没见到我娘,他们打我骂我倒无所谓,最可恨是我娘还没走的时候他们就开始盘算改嫁的事情,硬生生把我娘给气了半条命去。”回忆起前尘,阿罗身上包裹着一层沉重。
阿罗家的旧事萧炎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一点的,一对情深妻夫,交不起税硬被塞了两个败家的年轻小夫,连累自家好友也成了没人要的孩子,靠两条腿一个人走到边关来。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陈将军这个儿子的时候,灰扑扑的,像块硬石头,见了他也没什么讨好的意思,在功夫上倒是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他是从未听过阿罗喊一声疼的。
当时他觉得阿罗和他爹一样沉闷无趣,哪知道如今两人会是至交好友?
萧炎说到,“如今你自然可以为你娘和陈将军讨个公道。”
“我只找到了一个,改嫁之后很快失了宠爱,女儿夭折,被排挤赶出了门,天天睡在牛棚里面,上街讨饭还被打断条腿,另外一个听说境遇也很凄惨。”阿罗想起那日在街上看到的惨状,虽生不出同情,也有几分唏嘘,“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我小时候我父亲和母亲两个人感情好极了,为什么偏偏被官府硬塞进两个人来,本来我记得税钱已经攒够了,是我病了一场才不够了银子,父亲和娘头天晚上大哭一场第二天就去领人了,明明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事情,那两个男人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大家却都过得如此难受。”
这种事情本就无解,盛朝凄惨的男女比例注定会有许多这样的悲剧,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只是一年年一日日折磨着。不过,他也总算了解了为什么阿罗对银子这样执着,恨不能把每一分钱都攒起来当嫁妆。
萧炎不欲阿罗继续陷在上一辈旧事里,似不经意问,“可有消息了?”
阿罗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未曾。”他摇了两下头,上前两步,“已经探听到了线索,却没有找到,没有时间继续呆下去了。”
“你不曾想过罢手?”萧炎一直不看好阿罗的这种坚持,在他看来,时隔十多年,再深的感情都是一团空气,何况,对方还不是个女人,只是个小丫头而已。
“我不想罢手。”阿罗黯然道,“你不知道当时她把我救下来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当时一个人被人贩子抓住,生不如死,逃不出躲不开,和行尸走肉一样。有一次我逃跑的时候,她在树上睡觉,笑眯眯丢给我一包吃的,味道特别香,我还记得她穿着漂亮的粉嫩嫩的裙子,和仙女一样。”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萧炎调侃一句,“你也别害羞了,我帮你找吧,再拖下去人家十八房都娶了哪还轮得到你。”
阿罗心底一揪,这种可能他不是没想过,只他一直不相信十三是这样的人。
“她不是这样的人。”阿罗分辩道,“她是个一心一意的好女子,而且我相信,只要我提出来,她一定能够答应我再不要其它男人,她其实心底最软了,一直会替别人考量。”
“就算她坚贞不渝,人家难道没有爹的吗,这么大年纪的女儿不娶亲,一般人家都不可能答应,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把她给逼进洞房了。”
阿罗语塞,他回忆起当年如九斤那把十三当成眼珠子的架势,不得不承认萧炎说得极其有道理,恐怕当年如九斤买下自己也是准备当房里人用的,想到此阿罗的黑脸露了丝窘迫,若是没有走的话,自己和十三……
萧炎看他脸色就知道这人又想他家小青梅果子了,好笑道,“说吧,到底是何方神圣,你都打听到些什么,好尽快把人给你捉来。”心里却是抱定主意,甭管那女人现在有没有娶娶了几房,通通让她打发干净了,再不愿意自己也有办法叫她乖乖到边关来,心甘情愿的守着阿罗过日子。
盘算打的很好,一条条啪啦作响,但仅仅两个字就叫他无端升起了一股寒意。
“十三,她叫十三。”阿罗强自镇定,连表情都和他的语气一样轻描淡写,不想让萧炎看了笑话去。
萧炎身体僵硬片刻,又无声息地遮掩过去,他上前一步走到阿罗身侧,漫不经意道,“哦,就叫十三么?”
“嗯,就叫十三,庄十三。”
萧炎的手在背后握紧,“那你可知她家中是做什么营生的。”
阿罗露出丝犹豫,“我和你说,你不要多想,其实她父亲是玉人馆的掌柜,但她本人绝对不是那种浪荡性子。”
平城,玉人馆,同样的名字,萧炎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用再去期盼那最后一丝可能了。
庄十三!你可真是好样的!
“那你可去找过了?”
“去问过了,别人说是他们父女二人已经离开玉人馆很久了,后来我打听到他们住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问邻居也不知道,我又去她读书的地方等,等了好多天也没有等到。”
当然找不到了,萧炎心中凉冰冰地想,一个在自己帐子里,一个在自己庄子里。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多事问他一句?
“最开始几年她总在那里,她为什么不回你信!”萧炎用了极大的克制才没让自己咬牙切齿,她为什么不回信!她是故意的,只不过在逗阿罗玩么?她为什么不回信,若是回了,自己瞎了眼也不会挑她!
阿罗没注意到萧炎话中的破绽,只无奈道,“似乎她根本就没有收到过我的信,玉人馆看门的问了一圈,都说她从来没有收过信。”
“那真奇了。”萧炎不咸不淡道。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他不敢去看阿罗的脸,有些僵硬的把目光放在正前面。
“我记得嫂夫人也姓是平城人士?”阿罗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是啊,平城毕竟是大州府。”萧炎摆过头含混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吧。”
若是自己早一些知道,会把十三分给阿罗么?萧炎觉得应该会吧。但是现在,他做不到,他有了自己的私心。
只要让他们不碰面,自己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萧炎思量到。
没错,这样对谁都比较好,萧炎对自己说。
☆、第七十三回暗计较怨夫苦闷斗志燃醋夫擦掌
庄十三,庄维桢,这两个名字翻来覆去在萧炎脑海里打滚,自从无意窥到真相,萧炎的心就再也平静不下来,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巧的事情?
他抓心挠腮地想见十三一面,把她拎出来当面一是一二是二问个清清楚楚,可惜十三早已经离开了,他身为主帅,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擅自离营。萧炎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快点把战事结束,好冲回去把那可恶的女人拷问明白。
传风和双林都发现,自家公子的心情极度不好,具体表现为食欲不振,焦躁易怒,时而还对着虚空想什么想得出神,表情阴沉,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夜半时分,萧炎低低骂了声脏话从床上翻身而起,拜十三所赐,他发现他失眠了。
“公子,怎么了?”听到动静的传风连忙端了蜡烛照亮,被褥凌乱,萧炎衣襟敞开,盘腿坐在床中间,面无表情看着传风过来的方向。
传风吞吞口水,“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他望见萧炎面色阴郁憔悴,眼睛下面有些发乌,他一直在公子身边,没发生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情呀。论外,战事节节胜利,论内,夫人对他体贴周到,哪里就让自家公子这么一副旷世怨男的样子了?
萧炎不说话,自顾自坐在那里,好像在发呆,传风不出声,就那样原地等着。
不一会,萧炎终于开口了,“传风,你有遇到过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情么?”
传风心中一动,自家公子肯定是遇上难事了,便搜肠刮肚要在自己脑子里想出一件十分为难之事安慰萧炎,势必要比公子更加为难才行。可是,想了好半晌,传风也没憋出半个字来。
没办法,他虽然是奴仆之身,但从小跟在萧炎身边没受过半点慢待,寻常官宦人家的小姐公子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衣食上更是比萧炎差不了多少,实在是没什么可为难的。
“……没有,公子。”传风丧气道。
“那——如果有一件东西你特别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也喜欢这件东西,你要怎么办?”萧炎又问。
“那就送给他。”传风不假思索,“再好的东西也没有朋友情义重要。”
“偏偏那对你也很重要,重要到离了就吃不好睡不下,一有空就抓心挠腮地惦记。”话语虽然甜蜜,语气却是阴森森的。
“那就自己留下?”传风小心试探道,“公子您是天之骄子,喜欢什么留下就是了,谁还有资格和您争呢,若真是好友也定能体谅的。”
“留下你的好友就会忧思成疾!朋友情谊难道不顾了?”
“那——那就——”传风算看出来了,自家公子根本在钻牛角尖。
那头萧炎虎视眈眈,传风被逼急了,嚷嚷道,“那就分给他一半,大家一起用就是!”
话音刚落,传风觉得萧炎身上的寒气更重了,整间帐篷变得凉飕飕的,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好半天,传风听见萧炎沉沉的声音,“要是能分,何必问你。”
传风叹口气,“公子,到底是什么事你说出来,别为难自己,就算我想不出办法来,也能帮你分担些,你这样让我和双林很忧心。”
萧炎沉默,转而换了个问题,“你和双林感情如何?”
“公子怎么这么问?”传风有些诧异,“我和双林一起长大,公子不是知道的么,我们比亲兄弟也不差。”
“那好,我问你,你定是愿意替双林考量的吧。”萧炎屁股向前挪了一挪,看着传风认真问到。
“是。”
“你有没有想过成婚?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是我疏忽了。”
传风被萧炎如此大幅度的跳跃弄得有些懵,讷讷道,“公子,我不着急的。”
“我把你和双林一起许配给一个人怎么样?你愿意么?”
传风惊得往后一步,“公子,我现在还不想成婚!”
“我只问你,若你和双林爱上同一个女人,你要怎么办?是把女人让给她还是自21 己占了?”萧炎执着问到。
听到这话,传风渐渐琢磨到一丝痕迹,听这话的意思,莫非——
他鼓足勇气,小心翼翼问到,“公子,你是说罗校尉他——”
不用萧炎回答,只看他更难看两分的脸色传风就知道这的确是自家公子出生以来遇到的头等为难的事情。
这个消息太过劲爆,传风也傻了,和萧炎大眼对小眼。
等了半天,萧炎有些失望,指望传风果然靠不住,罢了罢了,反正都是自己的贴身小厮,也不在乎更丢脸了,他摆摆手,“去把双林给我叫来。”他现在的确急需要有人商议这件事,除了自己两个最信任的小厮似乎也没有别人可以选了。
“公子,你说什么?”双林刚刚从睡梦中被拉起来,以为自己神智尚未清醒。
“我问你,我把你和传风一起嫁给一个人怎么样?”
这回听清楚了,双林一骇,“公子要打发我们走么?”眼睛却是狐疑看着传风,满满控诉。
“真跟我没关系。”传风无奈到,低声委婉和他解释来由,“……总之大概就是罗校尉也看上夫人了。”
双林嘴巴微张,“怎么会这样,夫人她也没有这样俊美啊,不过见了一面,怎么可能?”
“是啊,公子,你不妨跟我们说说,罗校尉和夫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就是阿罗一直在找的人。”萧炎抿抿唇道。
“这可真是——太不巧了。”化作一声叹息。
传风强打起精神对萧炎说到:“公子,那夫人知道这件事么?”
“应该不知道。”萧炎摇摇头,“我也是白天才无意知道的。”
“那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告诉罗大人还是一直瞒着?”
萧炎烦躁抓抓头发,“我不知!阿罗找了她许多年,就等着她,可是——。”可是他舍不得!想一个人占着谁也不让!萧炎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出这句话。
“那就瞒着。”传风斩钉截铁道,“虽然对罗大人来说有些可惜,但他既然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而公子开始根本不认识夫人却最终结为妻夫,这不是冥冥中天意注定是什么?你和夫人过了礼,拜了堂,那就是堂堂正正的妻夫名分,板上钉钉!现在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只要别让夫人来大营,他们两人见不到面,罗大人自然不可能发现,时间长了,总会死心的。要是现在说了,难道公子愿意让第三个人插到你和夫人之间?”
“罗大人年轻有军功,又和公子是生死袍泽,不是一般夫侍可以比的,真要进了门势必不能慢待,而且他还和夫人有少年情谊,到时候,公子你有一半时间都得看着夫人和罗大人在一起,吃饭时候也是像别人家一样三人坐一桌,若怀了孩子是罗大人的,公子你还得负责教养……”传风一桩桩一件件滔滔不绝数,最后总结道,“是别人也就罢了,小猫小狗养着,可罗大人他,公子你忍心下手管教么?”
听着传风的描述,萧炎脸色越来越黑,一捏拳头狠狠捶在床板上,“庄十三!都是你这负心女人!”
他似乎是恢复了斗志,头颅微昂,“传风说的对,事已至此,她庄十三已经进了我萧家门,就休想踏出去!阿罗那里以后我再帮他找个更好的女子补偿他就是。”
“既如此,以后把这两人隔得远远的,多给罗大人派些军务就是了。”双林建言道,“以后夫人若有公务过来,我就在旁边看着些,公子放心,保证不让罗大人插手。”
“事无绝对,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萧炎缓缓摇头,一个念头渐渐浮上心头,愈发强烈,“你们说夫人待我如何?”
“夫人对待公子自然是极好。”
“但也不是非我不可。”
萧炎想起曾经在一旁听那些最底层的士兵们聊天,他们不识字,都是些粗鄙之人,聊天时说起自家妻主炫耀似的各种各样的亲密事情全都要洋洋得意一番,初始萧炎嫌太过露骨,总是避开,后来渐渐也觉出一二滋味,坐在角落静静听着,越听就不由比较起十三对待自己,除了那封信,那些男子说得事情十三一件都没做过,什么一见面就黏在身上赶不走啦,一箩筐一箩筐地倒情话啦,指天对地海誓山盟啦,吵架之后伏低做小逗他笑啦,通通都没有。
见着那些士卒们甜腻满足的样子,他安慰自己十三是读书人,不比那些乡野村妇,但此刻,他无法满足于此了。哪怕粗鄙,他也希望十三能主动同他说这一辈子她最爱的人就是他萧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