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妻完本——by桐阁鹤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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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蒋牧白在驿站内也是焦躁。
“平城的官差真当我是白痴么?一个青楼男子,好好的生意人非要绑架阿炎。”虽然萧炎和他相互看不顺眼,但好歹是亲兄弟,哪能白白让旁人欺负去。
侍从苦着脸劝,“不是说有人指认他了么,这回出门人手不多,还得仰仗着他们找二公子。”
“给父亲的信到了么?”蒋牧白问。
“还没收到回音,想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侍从道,“人也都派出去了,肯定很快就会有二公子的消息,另外,官府派人请示说,说是……”侍从有些吞吐。
蒋牧白眯了眯眼,“说什么?”
“说您之前让他们在各个方向设卡会不会动静太大,会不会耽误了二位公子的清誉惹郡王生气。”说完侍从已经不敢抬头看蒋牧白的脸色。
“清誉?哼,一群迂腐女子。”蒋牧白讥讽到,“爹爹怎么会在乎这种东西,阿炎也不会在乎,告诉他们,找不回来阿炎,就叫他们女儿嫁到王府给阿炎守着。”
侍从咋舌,真不愧是笑面狐狸大公子,这主意不是一般的狠,比杀了她们还难受。
河上一艘小木船的船舱里,萧炎扭成了一个蚯蚓似的模样想把身上一圈一圈捆的严实的绳子给蹭开,头顶上罩着个黑黢黢的棚子,从破掉的小洞里能看见外面已经快天黑了,能听见隔壁船男人们推杯换盏的声音和起哄声。
萧炎从出生以来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他身份高贵性子又桀骜,从小到大只对两个人服过软,一个是他爹荣郡王,一个是今上,真较起真来连宫里的公主都敢打,可以说是最放肆不过的人物,横行京城无人敢惹,而如今他却被人捆了手脚,嘴里还塞了块臭烘烘的破布,被随意丢在这里,他心里已经忍不住把这伙人千刀万剐无数遍了。
本来他只是打马出城,不曾想掉入这些人早就设好的圈套,绊了一跤,被迷魂药晕了个结实。
他身上的匕首之类早就连同财物被搜刮个干净,但匪徒们没有发现他靴子外侧隐藏在镶边底下的其实是一枚锋利无比的铁刺,开了刃,就是为了防身急用的,乃荣郡王特别吩咐给两个儿子打造的。
听到有动静,萧炎赶紧躺平身子,把东西藏好。
☆、11|第十一回 血三尺匪徒丧命 五味杂萧炎诘难(上)
“啧啧啧,瞧这小脸憔悴的样子。”来人一盏油灯放在船板上,大咧咧架着支腿坐在萧炎面前,“小兄弟,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不懂我们穷苦人的苦处,我们也不想别的,就想从你家借些钱急用,我们几个兄弟女人死了好几年,这么大家子每个女人总不像样不是,你呢,老实着点,也别怨我们,怨就怨你命不好,挖了那坑好几天了就守着孙大户家的儿子,结果你自己撞进来,怪得了谁?”
他伸手抽出萧炎嘴里的破布,“说吧,别撑着了,你家哪里啊,我们好去拜访。”
萧炎眼神淡漠,没有看他,转向一边。
他这幅不为所动的样子彻底激怒了匪徒,粗壮的大手掐上萧炎的脸,硬扭了回来对着自己,碰上的那一刹那,萧炎厌恶地皱起眉头。
“小兔崽子,趁哥哥们没生气你老实点,不然有你后悔的,再想说就来不及了,你这幅模样知道最受什么人喜欢么?把你卖进私窑里,那些老女人最喜欢你这种嫩鸡,不仅有女人,男人也喜欢,那些私窑里可没我这么好说话,一天几十个人压在你身上,摸你这身白花花的皮,干的你骨头都要断掉,那里还那么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一个月……”这男人越说越亢奋,唾沫横飞,似乎看到了萧炎这金尊玉贵的人被践踏的可怜模样,丝毫没注意到萧炎眼底越来越实质化的冰冷和紧绷的肌肉。
“噗嗤——”烛光下微微闪过一道光,涌出来的血液浸湿了船舱,那人没有说完的话消失在泊泊流出的红色中,空气灌进断掉的喉管,发出诡异的声响。
他的眼中只剩下恐惧,看着那红衣少年拨下缠在身上的绳子,随手在袖口擦干铁刺。
萧炎的脸色有些发白,这是他第一次杀人。缓了口气,那种让人颤栗的紧张感还没散去,但这种感觉并不讨厌,甚至他仿佛体会到了话本里面一人一骑挥刀于阵前那种所向披靡的快感。
“坏了。”当马车里的十三远远看见那个红色身影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之前的计划破产了。
萧炎既然已经自己逃了出来,挟救命之恩让他回报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也只有主动把话说开了求他一次,现在帮他一把说不定还能松口。
抱定主意,十三让车夫调整方向,停在萧炎身边。
萧炎警惕地站直身子望向面前一群人,俱是人高马大看着会几手功夫,最中间是辆马车,一个小姑娘掀起车帘。
萧炎的记性一向不差,“是你?”是奇珍阁有一面之缘说话古怪的小丫头。
“呵呵。”庄十三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无声干笑两下调整好表情,真挚道,“看公子现在不太方便,不如我们送你回城?”
萧炎没动,庄十三又说,“这么长时间公子累了吧,放心,我们玉人馆的护院在这里,不必担忧,只管交给我们就好。”
打量她两眼,萧炎大步径直走过来,手里还握着那根铁刺。
十三一骇,身子不自觉往后一缩,“你要干嘛?”
萧炎没有停顿,直接一撩袍子下摆翻身跳上马车,掀开帘子做了进去,“不是你让我上来?”
真是难伺候,十三腹诽,好脾气地和刘叔说,“刘叔,我们回去吧。”
庄十三一行人没想到这一趟如此顺遂就接了萧炎回去,各个马蹄声轻快,车轱辘麻利地咯吱作响。
萧炎似是累了,靠在车壁上,两个人都没有出声,十三正在腹内酝酿着等会求情要说的话,小心翼翼地从旁揣测着萧炎的表情,然而萧炎的脸上透不出一丝他现在的想法。
长久的沉默渐渐让庄十三放松下来。
突然,车子一个轱辘传来一阵猛烈的颠簸,似乎是碾过一个小石子,萧炎十三两个人也不由自主往前一扑。
“唔。”
庄十三听到萧炎一声隐秘的声响。
抬眼一瞧,十三这才发现萧炎衣袍底下露出的左边小腿周围的白色裤子已经被鲜血濡湿,膝盖下面还用布条紧紧包扎住,只不过之前隐在红色袍角下面不引人注目罢了。
“你的腿还好么?”十三脱口而出,问完了又有些懊悔。
这伤痕是脱困时萧炎自己留下的,绳子绑的太紧,情势又紧急,为了尽快划开绳子用力大了一些偏了方向,结果误伤了自己的腿,之前他自己草草处理了一下,似乎因为刚刚的颠簸,伤口重新撕裂开,血的痕迹又深了几分。
“马车里有伤药,你——要不要用?”十三还是说到,“伤口似乎很严重,把血先止住吧,对身体不好的。”
萧炎知道十三说的是对的,他其实已经有些眩晕了,在紧绷神经的时候,伤痛无知无觉,现在放松下来,原先隐藏的痛楚就被放大了无数倍,从小腿一点点敲打着,往上侵袭。
“药给我。”萧炎命令到。
把药交到萧炎手上,十三盯着伤处忍不住问,“要我帮忙么?”
真是没有眼力劲,萧炎气冲冲喝了一句,“背过身去!”
这就是不要帮忙了,十三碰了一鼻子灰,转过身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大抵跟古代女人的脚不能随便看是一个道理。
萧炎一开始给她的印象就是霸道又厉害,这时她才突然有了一种“原来你也是女尊世界的男人啊”的微妙感觉。
得到指令转回去,萧炎的伤处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比之前整齐许多。
萧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似乎在打量什么,耐不住这种沉凝,半晌,十三轻声说到,“你可还好?”
萧炎晃神,记起曾经偷窥到的那一幕,那个女人,神色清冷眉目微凝,两道细长笔挺的浓眉像两鬓入去,在尾部干净利落的微微向下一收,身披战甲,高挑的身形跨坐在高头骏马上,映着漫天地间的白雪,也这样对跌坐在雪地里的男人问了一句。
只不过一个高大淡漠,如被冰雪淬炼出,一个是顶着细软泛黄头发的瘦弱小丫头,天差地别。
那是唯一一个能让锋芒毕露的荣郡王收起浑身棱角,求而不得的女子。
萧炎看着庄十三,不置可否反问到,“你为什么来找我?”
☆、12|第十二回 血三尺匪徒丧命 五味杂萧炎诘难(下)
“你为什么来找我?”
这个时候的萧炎仿佛一下变得沉静起来,褪去周身的一层暴戾之气,有些难以捉摸,似乎在想什么。
十三心中一跳,这个唯一的机会就在自己眼前。
她咬咬唇老实跪坐在萧炎面前,端正身子俯首贴额轻声说,“萧侯爷,家父如九斤是玉人馆的老板,侯爷失踪后因为家父曾在奇珍阁碰到过侯爷,所以被人诬蔑说是家父害了侯爷,我求侯爷归去后能看在我出手相助的份上明断是非,放家父归来。”终于还是决定以诚相告。
原来,如此。
“你之前还说我逞凶斗狠,我偏偏要和你过不去呢?”
“是我错了。”庄十三顺从道,“只求侯爷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就放了我爹爹吧。”
她爹爹?萧炎想起自己的父亲荣郡王,尽管是男子,他的权势谋略世间鲜有女子能匹敌,到底为什么一到那人面前就失了所有防备。
望着十三趴跪在眼前的脊背不知为何萧炎有些不爽快,脱口道,“为了救你爹你什么都愿意干?”
“什么都愿意。”
“哪怕我让你到大街上学狗叫?”
“可以!”十三立刻答道。
真不愧还是孩子,庄十三心底松口气,不过是学小狗叫,虽然丢脸了些,倒也算不得什么,前世玩大冒险更丢脸的事情都干过,这对她实在没什么心理压力。
尽管呆了好几年,庄十三还是没有培养出身为大女子的自觉。
“要是想听我现在就可以。”她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到。“汪汪汪。”一连叫了好几声,期盼地看着萧炎。
萧炎恶狠狠说到,“不必了!”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萧炎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有不屑有愤怒,还有隐隐的松了口气。他本来以为她会像之前在店里那样,义正词严地拒绝他,结果却是丝毫风骨也无,全然不见羞愧之色。
能让爹爹折服的女子,那样的人物果然世间确实没有第二个了。
“谄媚之辈。”萧炎憋出四个字。
见萧炎脸色更差,十三莫名,试探到,“侯爷,我都答应了,我爹爹他——”
“我答应的从不更改。”萧炎高傲答到。
说完,也不再看十三,只闭上眼睛休息,似乎车厢里没有其它东西存在一般,彻底把十三忽略个干净。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十三也不再自虐,主动退让到角落。她觉得萧炎或许是她这辈子能遇见的脾气最坏的人了。
先送了萧炎回驿馆,十三他们退回玉人馆等。
临走前十三还不忘小心叮嘱一句,“侯爷,千万记着我爹爹的事。”
萧炎黑了脸,“我没那么健忘。”真够磨叽。
见萧炎全个回来,蒋牧白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些,像是没看见萧炎身上斑驳的血迹,他不慌不忙,又是安排人伺候萧炎梳洗,又是派人去府衙叫人过来。
洗漱一新,换了干净衣服,萧炎披着湿哒哒的头发坐到桌前,抓起一张饼就塞进嘴里。
“对了,不是抓了一人么,玉人馆的老板,说是谋害我的那个,去官府说一声把他放了。”
蒋牧白微楞,“怎么突然想起这个?”萧炎一向不是体贴的性子。
“送我回来的就是奇珍阁撞见的那个女孩子,她父亲被抓了来,我答应了放他出来。”
“那人原本也是无妄之灾,被推出来的替罪羊,便是你不说父王来了我也会说的。”说着蒋牧白摸摸下巴,勾起一个微妙的笑容,“之前没有细想,倒是没注意那丫头居然会是玉人馆老板的女儿,真是稀奇。”
“玉人馆是干嘛的?”萧炎忍不住问。
蒋牧白暧昧一笑,“女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平城最有名的。”
萧炎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下流。”
他想起奇珍阁里十三那火辣辣的眼神,怪不得小小年纪这幅做派,在楼里长大不知道和多少男人厮混。
“可惜了那个女孩子,本来和阿炎你挺有缘分。”蒋牧白凉凉道,“也是个有灵气的。”
“不过是个摇首摆尾的罢了。”萧炎堵住蒋牧白的话语,硬邦邦道。
“走吧,没意思透了,回京城去。”
夜不能寐,合衣枯坐了整个晚上,庄十三顶着黑眼圈终于等到了擦着晨曦推门而入的如九斤,登时就撒开腿撞进了他的怀里。
如九斤胡子拉碴,头发有些凌乱,衣衫蹭了一大片黑色,好在精神还不错,微红的眼里泛了水光,温柔地一遍遍摸着十三的脑袋,从稀疏的黄毛小髻上滑过。
“十三乖,女孩子不准哭鼻子,爹爹回来了,不哭不哭……”
这天下午,在地方官的殷切相送下,蒋牧白和萧炎兄弟二人的马车飞奔离去,驶向京城,玉人馆的日子也开始慢慢平静,重新回到正轨,但也有一些东西发生了变化。
例如庄十三,她终于发现自己赖以生存的这间温馨的后院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安全坚固,外面有许多未知的恶意在等着他们。
在这个世界,连明面上的一纸公平都没有,士农工商,他们甚至没有资格挤进这个次序,他们头顶上烙着卑贱两个大字,是生生世世的贱籍,只要愿意,那群如虎似狼的人可以随时对他们踩一脚。
无根之草,风吹而动。
☆、13|第十三回 宏愿立千里之始 心安处今生魂归
庄十三的面前摊了一张大纸,铺满了整个桌面,上面圈圈画画写满了东西。
张大娘端了盅鸡蛋羹,小心放在桌边。
“蛋羹好了,姐儿快趁热吃吧。”
张大娘不识字,只看素白的纸上满满都是字迹,觉得自家小姐有学问的不得了。
十三讪讪把桌上的纸一收,如果来个稍微懂行的,就会发现这上面的字歪歪扭扭有大有小,还掺杂着许多不认识的符号。
杂乱无章,什么“炮弹”“青霉素”“镜子”云云,圈圈叉叉画了一大团。
“姐儿真用功。”张大娘笑眯眯夸赞道。
这一夸让十三差点抬不起头来,这几天她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在这个世界尽快立足的问题,最好是能够有些地位不再让人小觑。以前尽管无心于此,但其实她心底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愿意,凭借多出来的见识肯定能轻易在古代扬名立方。
结果待如今她下定决心要做了,细细探究起来才发现这条路似乎连看都看不到在哪里,做生意光有钱容易被当肥羊宰了,火药大炮什么的不说她能不能在不把自己炸残的情况下试验成功,真做出来了她一个平头小民也是怀璧其罪,青霉素之类的药物嘛,她一窍不通。
无论古今,无论男人当家还是女人做主,都是居大不易啊!
十三抓耳挠腮了一个上午,纸上的方案一个接一个被否决掉,结果只剩下最开始如九斤替她选好的一条路——读书。
张大娘将她散落到一边的书本纸笔仔细摆放好,看十三一口一口吃得喷香,心中满足,伸手替十三将快要掉到碗里的一根头发撩起,“就得这样,小孩子就得多吃点才能长,要我家小子也这么能吃就好了,跟小鸡啄米样的。”
“阿弟最近还好么?”十三一边吃一边问,张大娘家的儿子比她小半年,就见过几次面,听说身体三天两头生病,一直病歪歪的。
张大娘叹口气,“就这样吧,我养着,自家儿子,怎么办呢。”
“没事的,我以前不也老生病么,阿弟肯定能好的。”十三安慰她说。
“要真这样拿了我命去我也愿意。”张大娘说,“都是我怀他的时候没注意,没养好,害得他出娘胎就碰小鬼,家里银子全砸进去了,可叫我撒手不管,自己身上的肉哪里割的下? ァ!?br /> 说到这里张大娘有些唏嘘,说到,“小姐,你以后可得好好孝敬掌柜的,他一个人带大你实在是不容易,还是个男人,就更难了,像我家那几个男人,好吃懒做遇上事情撒手就跑,不说顾念一下我连亲儿子都不管不顾,我一个人拉扯孩子所以知道掌柜的不容易,你以后可不能学那戏本子里的白眼狼,有出息了就不要爹娘,知道不?掌柜的为了你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