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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吃街大亨完本——by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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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禹则想着,讲究包装果然就是不同的。
这时,竟还来了一人说要十根,于是这掌柜的就由柜台下面取出一只约三包烟盒叠在一起的厚度大小的用高梁秆皮编成的软皮薄皮的小盒,再用那个夹子夹了十根竖着放了进去,将与盒身连在一起的也是用秆皮编的盖又掀了回去,合上了这盒子,将盒子给了人,再收了这人的钱。
范禹不竟有些佩服,看来夏侯乙不仅讲求包装质量,且他手下的人办事情也真是快,上午才开始卖,却马上能将所有在硬件上要准备好的“包装纸”、“包装盒”、“广告板”都弄得齐备了。
他提了竹篮子往回里走,走前跟那夏侯乙的家仆说,明早九时就会差人将八百根送过来。
他回程的途中,买了椰子,准备回去用椰奶制那种糖棒,那样的话,由得祖辛吃多少也不用怕他身体有变虚又或是上火这样的问题。不过还是应该担心会发胖的,还是得嘱咐他少吃点糖。少年人吃糖吃得多是要担心会发胖,老年人吃糖吃得多是要担心得有如二型糖尿病这样的毛病。无奈家里的祖辛与婆婆两人一吃起甜的来好像都像是心里没数一样。
范禹一路走着,就一路在想着祖辛吃甜也吃得太夸张了,逮着机会时还是得好好说他一说的。
☆、10 范禹回去了后,见婆婆与祖辛已在前头厨房里煮起了晚饭,想来是今天准备在家中煮好之后再送下山去。他提着竹篮,篮中有那颗他之前现买的椰子,个头相当大,对得起它“大椰”的称呼,因他如今手臂并不粗壮,故而将篮子挎在手肘里有些累,就索性提着了。篮子上有竹编的盖子,遮住了里头的大椰,祖辛他们没见着里头的东西,也就没问。
倒是问了他一句是否今晚上要下山到宅子里与大家一起吃晚饭,他说不用了,这晚上还有不少东西要制备,想来也不得轻松,就不下去了,留些饭菜给他就行了。说完了后,就去他后头厨房摆放东西下来。
他前些时日刚由滤水与做呱呱的这些事务中将自己解脱出来,将这些事情细分成了不少步骤,交托与他人去完成,这会儿竟陡地生出来做糖这桩事情,他就又得忙起来。他原意还真没有想过将制手工糖这件事情放入他的生意设想之中,他原本下一步是想着将他那现由另两人帮他看管着的呱呱小摊档给拓展一下——将一辆板车变成两辆板车,将那个摊档的生意先扩充一倍的。哪知现又生出来这样一件事,且还一下子整个形景来得那样纷乱,一会儿牵扯进来一个夏侯乙,一会儿又牵扯进来一个夏侯乙他表哥的,弄得他心里一时间难以安定。
先不说到了这事情终被拆穿的一天,被夏侯乙他表哥发现了他做这事,定必是有一番口舌的,想来也是会说他背义负信、想做墙头草两边不得罪之类的话,到了那时,他又会因自知确是理亏心亏而狡赖不得,说不定只能低了头任那人表哥来指责自己。且就是如今这整个生意的走向也与他原本心中的设想是乖离的,这么一乖离、一偏差,就弄得他也必须要做一些心理上的与时间安排上的调适。
婆婆与祖辛在前头弄好了饭菜,就将一应杯碟碗盏、再加竹篓箩筐全装了车,再将车套架上了小毛驴,然后婆婆在前头房子门口牵着那驴子还未向前赶,只让祖辛到后头去跟范禹说一声他们要走了。祖辛去跟范禹说一声,却见范禹正在后头厨房心不在焉地拿刀劈着一只椰子,他就怔住了,说:“范禹,你劈椰子也用点心啊,一不小心会弄到手。”范禹回过神来,一看他,说道:“啊?哦,我有数呢。你们要下山去了?”祖辛说:“嗯,给你的饭菜留在那儿了。给小正的也在前头,你到时候给它拿一下,再有给马也已切好了那些粗麦秆子了,你拎来给它就是了。”他只顾自己交代了一通,撂下话之后就紧忙地绕到前头去会合仍在原地等着他的婆婆去了。
范禹见他这样一阵风似地走了,才将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在脑袋里回想了一遍,先前那会儿也只是听了进脑子里,却又仿佛没有消化一样,对他讲的那一串话依旧不明所以一般。等到了这会儿,就仿佛是将那些胡乱一气全收进箱子的衣裳全都拿了出来一件件抖搂清楚了一遍似的,一条条想着,便放下了手里那把用来劈椰子的大刀,先去了前头厨房,将小正与马的晚饭取了来给它们,跟着,便又回到前头厨房,先吃起了晚饭。实情是他也确实怪饿的,这一个下午也不晓得山上山下、进城出城地跑了多少趟了。
他吃完了晚饭,就去后头厨房又续着之前未完成的活做了起来。他们这儿的大椰与他以前知道的椰子外形是没什么大差别的,也就是这边的真地大,也难怪叫大椰。且这儿的人处理大椰的手法也与他以往看过的没有什么区别,卖到人手里时一样也是一个剥了皮的毛毛的却同时又显得秃秃的像个被剃了不少毛的猴子脑袋似的硬球,这球还带一个圈椎形的顶。
将那圈椎形削去,能发现三个向内凹入的圆眼,倒是可以插一根粗草秆进去吸里头透明白椰汁出来喝,可是他如今是要做椰浆手工糖,这椰子里含糖最多的是内壁上一圈肥厚的椰肉,那自然是要将这椰子剖开的。
于是他用刀背沿着那三个眼形成的一个环的区域不轻不重地敲着,宁肯敲得时间长些,也还是要保持不轻不重的力道。他就这样敲了不下三分钟,终于那个环圈起来的区域内裂了一个豁口下来,他将刀拿正了过来,用刀尖一撬,出了一个小缺口,他先是将里头椰汁倒进了一个大的木钵里。跟着,再将那个缺口继续用刀尖撬,越撬越开,直至有一只像小碗的碗口那样大的口径的开口时,他就停了手里的刀,转而用一只勺进去挖那些椰肉出来,也是一样盛进了那个木钵里,与椰汁混在了一起。
接下来,又是一气的捣汁与过滤的动作。直至出了浓醇乳白的椰浆,他才开始熬糖。最后制出了三百来根的椰浆手工糖,且还是与手工凉棒的大小是一样的,也不知够祖辛吃上几天。
制备了这个,也还没有完成他这一晚上要做的事情,还有那个凉棒要做,明早一早还要送去夏侯乙那里让他卖。按他这卖法,想来八百根也只是供他那一间分号一天的量而已。
而如今他山下宅子里也没有人会做他这种糖棒、来代他的劳,他便也无法假手于人,只得自己亲手将这一应全套的工序由头做至尾。
其实,实在说来,他是不怕将事务分拨给他人去做的。他虽深知保全商业机密与财产、生财资源的私密性的重要性,可他也心里相当明晤如何在将事情交与他人做时又同时保全那些秘密不外泄。每一样东西,他只要掌握住一个最关键的核心也就够了,余下的都是可以交由他人去批量完成。像是那个灰麦包最核心的一点就是过滤后的水,那个呱呱最关键一点就是食物原材与最后炒制的过程以及水边的山葵做成的泥,而他家的手工糖则最关键的点是在麦芽糖浆上面。没有了那个麦芽糖浆,就断没有最后的这种手工糖,而试问这里有哪个人能想得到发麦芽是能出糖的,这里好像人人家里都是有了一把麦子就恨不得能分成十顿去吃,哪还舍得用它来发成芽,且谁能知道不用细麦发芽也可以,用牲口也不吃的粗麦也能发芽,且更甜。
他知道如若哪日这些手工糖要量产的话,那他只需把控住这个麦芽糖浆——只由他宅子里做好了送下山去,到宅子里再交由里头匠人们混合熬煮即可。可事实上是他并未想好是否要量产来供给侯乙酒楼那样大量“大肆”地去卖。他原意本也只是想拿那凉棒去给夏侯乙吃了解乏,拿那暖身糖去给祟侯免家里母亲与众姊妹吃了御寒,再有就是给无意间发现了它们就吃得完全停不下来了的祖辛与婆婆解解馋而已。
起先也只是这些想法,没有再多了,因他本来心大,想着做一个呱呱做出些名堂之后便要再往更精采复杂的小吃上面发展的,哪里晓得没有更高深,反倒还往回退转了,变成要他制这些再普通不过的糖了。虽说这些再普通不过的糖放在了这个时候竟也成了一道新鲜的东西、成了一个新奇,可毕竟与他原意相悖。
也因此他在这一刻都仍是未想好是否要将这一种食物量产,并还在心中忖度了一番,如若那个夏侯乙也像他表哥一样非要他也在日后做大批这样的糖供个十间八间的,那他是否要应下来。虽应下来一样有得赚,且还真是赚狠了,这东西物虽小,可是讨喜,摆在侯乙酒楼里既卖得上价,又走量走得相当顺畅。这样的东西讨喜是自然的,因嗜甜是人的天性,最单纯原始的味蕾享受怕不就是来自于甜味了,且一旦甜东西被做得好看了,是不怕不好卖的。
可他就是因两件事如今梗在这里,一个是祟侯乙曾对他有过的恩义与他曾亲口应下的话,似乎倒也不能说他是一个脑筋死、不晓得转弯的人,说他既已将灰麦包与呱呱都全包了给祟侯乙家的酒楼了,且祟侯乙帮着将祖辛赎出来也是既往之事了,且对于祟侯乙那样的人来说,赎人那件事根本就不算是事,用灰麦包与呱呱早就可以抵得那情义了,哪还有像他现在这样反复地想的,哪有他这样一提再提的。可他就是总想着,既起先一口应下了但凡有什么新鲜东西都要与祟侯乙先说的,那就是得先与他说,像他如今这样,虽是在一种意料之外的情形下将新事物给了夏侯乙,那也是有很大的弃义背信的嫌疑在里面的。
且再有一个,就是他本身不想做这种糖,他觉得是小玩艺,做来也无趣。不过他又能理解夏侯乙卖糖的这个做法。像夏侯乙这样将这手工凉棒摆在柜台上卖,就有点像是他过去在他那世界里看到的韩式烧烤店里的那样,那里在柜台上都会放一个小盘子,里面放着一粒粒的薄荷糖,结了账的食客可自取一粒,用以含化以清除口中吃了烤肉后留下的那股子荤味的。只是,在韩式烧烤店里的那些薄荷糖是免费的,而在夏侯乙这边却被他包装成了一样相对来说是高价的商品在卖。
总之,他脑中现在有种种念头极其纷沓,弄得他心中迭宕不定的,一会儿背上对祟侯免的一种在道义上的束缚,一会儿又装着要与夏侯乙“搞好关系”的这一长远“策略”,一会儿又因手中这重复的扯糖的动作而感到相当烦恹。他烦恹只是因他在做着一件他由心底其实并不喜欢做的事,呱呱之于他来说已是够简单的一样食物了,本想着做更为复杂的东西出来,也好既巩固了他的生意版图,又能叫他做着更起劲的。可如今做这劳什子的手工糖棒,花去了大量的时光在上头,也只是不停地扯糖而已,就只是扯来扯去,故而他也真是觉得“扯”——眼下这整件事发展到了这一步就是扯,他还进不得、退不得的,只盼着夏侯乙不要跟他提出来说要日后供十间八间的话。
晚上约九时左右,祖辛他们才回来,婆婆在前头房子里收拾了起来,准备再弄一弄一天的收尾事情就要洗澡睡了。
而祖辛则回到了后头房子,一看范禹还在厨房里头忙着,便走了过去问他要不要他帮些什么,还问他这一向怎么又忙起这些制作的事情来了。范禹漫应着:“又有新的买卖。”顿了一下子,又接着说道:“还不知怎样呢,我自己先这么做着吧。”祖辛问:“新的买卖?是这些糖棒吗?”范禹答:“是吧。我也没有想清楚是否会扩大了来做,或许也只是每日先少许地做这么百十来根应付着。你也别太将这个小玩艺儿当盘生意。”祖辛回:“哦。”跟着,又问:“那这些都是做了要明天卖的吗?”范禹答:“也不是,你看那边那一小篓,都是新做的。你吃吃看,那是专门给你的。”
祖辛听了,很是高兴,一副舒眉展眼、还稍带些终是“守得云开”了的神气,说道:“专门是给我的吗?”范禹答:“是啊。这个你吃得再多也不怕身体凉啊热的,随意吃。只是也别吃太多,对你那口牙不好,且这甜的吃多了也容易肥。”
祖辛满口应着:“好啊好啊。”却一伸手就去够了一根过来放在了嘴里,“嘎嘣”一声由中间咬断了。一边吃着这糖,一边还说:“果然你对我才是最好的,上两个我后来才发现你也不是专门做来给我的,不过就是做剩下来的留给我吃了。没想到最后这一种专门做给我吃的比那两样还要好吃。香香的,大椰的香味。”
也是,蕃荷里有薄荷脑,地辛里有姜醇,而它们哪里会像椰奶一样含那么高比例的脂肪,一有了这种天然脂肪,自然就能吃出香味来了——一种奶油的香味,而不仅仅是焦糖的香味了。
第二早,范禹将那八百根送到了山下,仍是交由他赁的那宅子中的一个囝送去侯乙酒楼,而他自己则不便出现在那里了。
哪知到了这日下午一时半左右,他刚巧在家吃了午饭上后山去采了一篓那些野长的蕃荷叶回来时,就见家门口那儿站着夏侯乙,而他家狗正在厨房里狂吠,乍一听那叫声把他也骇住了,又一想,想到那厨房门是锁了的,狗儿不在房前而在厨房内,也就心定了。
他迎了上去,问夏侯乙怎么又只身上他这儿来了,又是连一个随从也不带。夏侯乙则说本是今天在自家酒楼吃了午饭的,饭后就直接往这头来了,哪知刚来时他还不在家里。
范禹问他在外头站了多久了,他说也才一会儿。
跟着,范禹开了他后头厨房的门,小正也不叫了。夏侯乙跟着他进了厨房里头,问:“那些凉棒现在都是你一人在做?也没个帮手?”范禹答:“嗯。”一边放下了手中的竹篓,拿了灶台上的水铫子倒了两碗水,一碗准备自己喝,一碗递给夏侯乙。可手刚递过去,就又一想,给客人喝白水不好,还是倒茶方显得礼敬些。于是他又起了火,想烧水泡茶。
哪知夏侯乙看出他这意思来,就对他摆摆手,说道:“不用了,哪里用得着这样客气?给碗水喝也就是了,我也刚巧口渴了。”范禹看了他一眼,便又将原先那碗水递给了他。
他一喝,起先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的神情,只是紧跟着又喝了一口,说道:“怎么你家连这白水都比寻常人家的要好喝……也不是,连这里公侯王孙家里的水也没你家这水好喝。你天天都喝这水?”
其实范禹就这水的事也没想着避着他,虽是不会与他说这水是怎么来的,可仍是在他来时,不避讳倒一杯这样的好水给他喝的。不像是若有别人来,他家这三口人是一早约好了只用原来的上游河川水煮茶待客的。被这人喝出不同来便喝出不同来吧,横竖他什么也不说就是了。
夏侯乙调笑:“怪不得把你这人也滋养得愈见不同了起来。”
无奈范禹愣是没有听出他这话里有什么不同的味道,只楞柯柯地应了一声:“这样啊。”跟着,他又说:“你若喜欢这水,我每日使人送一中缸到你府上去,你每日自己一人喝那缸中的水就是了,就这么喝,或是用这水也泡茶都是上佳的。”
夏侯乙一听,正中己怀,刚想让这人每日赏他些这好水喝呢,这人倒主动提了出来。夏侯乙倒也不推拒,只说“好。”范禹本也没想着这人会推拒,这人向来跟他都是直来直往的,故而听到了“好”心中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其实,夏侯乙也不是事事都对他直来直往的,像是先前已拐弯抹角地说过那几回夸他的话了,只不过是因他这方面钝,听不大出来罢了。
范禹正想着每日使人送些这好水上夏侯府去给他喝也是好的,这是埋一个伏笔,万一这夏侯乙要提出来什么将那手工糖棒供十间八间的话,他那时若要推拒起来也不是完全下不了口的。故而先做些对这人好的事,是为了到时要拒绝这人时不用那么地难以开口。
可他正想着呢,就见夏侯乙由怀里拿了一个小布包出来,一展开来,竟是十四串钱。范禹还笑道:“哟,你一个大财主,哪时怀揣着这些小钱上街过的。”夏侯乙说:“这是给你的,那些凉棒的钱。”范禹心算了算,这是大致给了他那些凉棒售价的四成。他将那布包在桌上往夏侯乙跟前一推,说道:“哪里用得着这么些,你这儿有一千四百个子,做那么些凉棒……”他蹙额想了想,又说:“能有一千来根吧,给你的那些,也通共要不了五十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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