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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城风云完本——byra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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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正楠说:“再说吧,我会联系你。”
他挂了电话,亲了亲费觉的头发,抱紧他说:“你不是不喜欢我在家谈兴联的事,一听到就捏着鼻子走开,怎么今天非得凑上来听八卦?”
费觉任他抱着,丢开苹果核,在莫正楠的大衣上擦手。莫正楠一惊一乍地:“脏不脏啊!”
他脱下大衣,抓住费觉的手逼着他洗手。费觉用水花潵他,莫正楠笑着躲开,瞥到水槽里的杯子,那杯子上还残留着奶渍,他问费觉:“可乐来过了?他过来干什么?这小子,我打他电话也不接。”
费觉推开了莫正楠,点了烟,对着莫正楠喷了出来。他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他和你说什么了?”莫正楠也点了根烟,和费觉面对着面吞云吐雾。
费觉还是无可奉告,莫正楠便道:“不说他来干吗的了,说说他是怎么找过来的吧。”
费觉晃了晃手机,莫正楠道:“你知道这里的地址?”
费觉不作回应,只是咬着烟拉起了莫正楠的手把他往书房里带,莫正楠一踏进书房就笑开了:“我出差不到四十八小时你就要把书房给拆了。”
他不怪费觉,不骂他,就是笑。
费觉踮着脚走过一地玻璃碎片,把摔在地上的唱片机摆正了,插上插头,找了张唱片出来塞进了光驱里。
唱片里没有人声,只有热情的舞曲。砰砰啪啪,砰砰啪啪。
费觉跟着舞曲打节奏,打响指,在唱片架前流连忘返,他挑了一张又一张唱片,抱在怀里摇摆着身体。莫正楠找来笤帚收拾残局,费觉绕着他转圈子,不是把玻璃碎片踢开了就是抢走他的笤帚,使劲给他添乱。莫正楠好脾气,费觉做什么他都只管笑,他问他:“你是不是很想我?”
费觉跑去隔壁换了双皮鞋,跳进玻璃碎片里把碎渣踢得到处都是,他换了张碟,跟着一首日文歌,手舞足蹈又蹦又跳,他跳得累了就倒在沙发上休息,气喘如牛。他手里还捏着半截香烟屁股,枕着抱枕,看着天花板,说:“还要死多少人你才满意?”
莫正楠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扫地,直到把地上的碎玻璃都清理完了,他才问费觉:“你在和我说话?”
费觉把手垫在了脖子后面,没有看莫正楠,问他道:“你现在有的东西还不够吗?”
莫正楠把唱片机搬回原位,他在调节音量。
“Taxi!”日本女歌手忽然高声唱。
费觉说:“你没了底线,那别人对付你的时候也就不讲底线了。”
“你在说我?”莫正楠扭头看他。费觉自在地躺着,嘴边带着笑,他说:“不是,我在说我自己。
“我杀了很多人,有时很残忍,大家都知道,所以我不能让自己落在别人手里,要不然他们也会用很残忍的方法对付我,死得痛快是很奢侈也很快乐的一件事。”费觉的手挂在了沙发外面,他仰面躺着,说道,“什么黑社会,什么龙头老大,什么阿公大佬……我们不做毒品,只是坐的位置比毒品更让人上瘾,你知道吗?你当老大会当上瘾。”
莫正楠走到费觉边上,说:“可乐死了,你知道了吧?”
费觉说:“刚才知道了。”他指了指门口,“他来过,又走了,我怀疑那是他的鬼魂。”
“他和你交待后事?”
费觉乐翻了,一弹香烟,什么也不说。
莫正楠俯视着他,费觉的下巴上落到了烟灰,他伸手替他拂拭开来,费觉的脖子一动,莫正楠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你这么关心可乐,这么关心周游,这么关心红虾,天天短信问候,你这么关心他们的死活,怎么不关心关心我的死活?你不和我说话,信息也不回,你看着我的时候眼里根本就没有在看我,你在看什么?费觉,你在看什么?”
费觉的眼珠转了过来,他的眼形漂亮,眼黑多,睫毛长,眼神总是很动人,像是会说话,会说温柔的,冷酷的,若即若离的话。
莫正楠一把抓住了费觉的衣领,将他的人从沙发上提了起来,喝道:“我不先动手,我就会死!你知道吗?!”
“我会死啊!”
“我还不想死!!”
费觉拿开了他的手,莫正楠欺身上前抱住了他,手伸进他的裤子里,道:“还是你想做爱?想上床?我对你来说就只有这个用处了是吧?”
费觉踢了他一脚,莫正楠压得更紧,扒了费觉的裤子,把他的手腕高举过头顶,忿忿不平:“我当大佬当上瘾,你就是和人上床上上瘾了!你和红虾做过吗?还是和周游,和可乐做过?一天没人干你就受不了吧?我爸才死你就去我妈的会所和人打炮!白纸黑字,警局笔录写得一清二楚!你爱他吗?不要搞得好像你很爱他一样,什么他最喜欢你的右直拳,什么你把自己的手剁下来给他,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情圣啊?放屁,都他妈是放屁!你谁都不爱,你根本不会爱别人!你只爱你自己!!”
费觉抽出手打了莫正楠一巴掌,又用膝盖顶开了他的腹部,人滚到了地上,坐着看他。莫正楠僵了瞬,眼神一和费觉的眼睛对上,他立即回过神来,扑了过去掐住了费觉的脖子就道:“还是你就是卧底?你早就知道红虾是卧底,你不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你就是他的上线!不然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一个卧底会害死整个社团!对,对……你就是卧底……你勾引我爸……你爬上他的床……现在是我……你勾引我……是你……你……”
莫正楠的手越收越紧,费觉在地上扑腾,捶打着地板,拼命想要挣脱,他的目光在抖动,他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莫正楠长呼出一口气,松开了手。他颓然地坐在自己脚上,看着费觉,不安地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凭什么……我喜欢你,你就可以这样了吗?”
费觉撑起身子缓了好久,呼吸才重新平复了下来。他摸了摸脖子,膝行到莫正楠身前,直起腰,抱住莫正楠,低下头找到了他的嘴唇,亲他的嘴。莫正楠很是抗拒,费觉吻得坚决,不容他逃避,他捧住莫正楠的脸,把舌头伸进了莫正楠嘴里。莫正楠咬了他一口,把他的嘴唇咬破了,两人分开了,费觉舔了舔嘴上的血,说:“我和谁上过床我还要一个一个告诉你?那我数得过来吗?”
莫正楠抽着气说:“你自由惯了,想和谁上床,厕所,戏院,树林,湖边,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做,无法无天,那你想死为什么不去死??”
费觉说:“你认为我想死?”
莫正楠冷笑:“你不想死吗?你不想死你为什么这么折磨自己,你还折磨我……我喜欢你,你就有了折磨我的理由,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能这么折磨我,你是不是不想浪费这种能力?非得施展一下才满意?”
莫正楠说到气愤处,嗓子都哑了,费觉伸手刮了下他的脸:“你别哭。”
莫正楠打开他的手,扭过头说:“我没哭。”
“你现在哭得很假你知道吗?”费觉双手贴住了他的脸颊,逼着莫正楠看他,对他道,“你还不是一样?你知道我拿你没办法……”
“你怎么会拿我没办法?”莫正楠不肯看他,垂下了眼睛。
费觉说:“我是想死,想死的不得了,你爸死了我就该去死……”
“你爱他吗?”莫正楠低声问。
费觉说:“我们讨论爱有什么意义?”
“你看着我。”
莫正楠把头低得更低,他看到费觉的胸膛,他的皮肤,他的腰,他身上每一寸,每一分。
莫正楠试着看了费觉一眼。
费觉的头发又长又乱,嘴边有血,脖子上还有四五道红印子,他狼狈地坐在他面前,说:“我一点都不懂你喜欢我什么,我完全搞不明白,但是我喜欢听你说喜欢我,我喜欢你说的好听的话,人都是这样的吧,喜欢听这样的话。那种时候,我就感觉……我好像是一个和我自己知道的完全不一样的人,我是一个很值得别人热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我还可以留一阵,多留一阵。”
莫正楠还是哭了,他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费觉噗嗤笑了,捏了捏他的脸:“别哭了。”
“嗯。”莫正楠抱住了费觉,把眼泪鼻涕擦在他的头发上。他拼命地闻他身上的味道,把耳朵凑近了,拼命地听他的声音,听他说的话。
“我们去哪里走走吧。”费觉说。
“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们去看雪吧,就我们两个,不告诉任何人。”
“好,不告诉任何人。”
“谁都不讲,不告诉周游,不告诉倪秋。”
“嗯。”莫正楠亲着费觉,脸埋在他胸前,亲他的心口,亲那一起一伏的心跳。
“对不起。”他悄悄说。
“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我要摘天上的星星给你,要让老天下雪给你看。”
“这么厉害?”
“就是这么厉害。”
“你有这么厉害吗?”
莫正楠抬起眼睛,费觉歪着头看他。莫正楠说:“我喜欢你。”
费觉笑了:“嗯……”
“非常,非常喜欢你。”
“嗯。”

第22章

周游走到供桌前,续了三支香,往桌边的铁盆里抓了把银元宝,点上火烧完了,又坐了回去。
追悼室里五十来张椅子全是空的,周游在第二排第三张椅子上坐了阵,挪到了第四张椅子上,打了个哈欠,冲供桌上可乐仔的黑白照拜了拜,说:“一路走好。”
悬挂在室内四角的音响正在播佛经,催眠效果极佳,听得周游眼皮越来越重,他伸了个懒腰,拿了供桌上一包烟,凑在红蜡烛上点上了,对着棺材里的可乐仔笑了笑:“别介意。”
“百无禁忌啊,百无禁忌。”周游叼着烟四下作揖,拜到门口时,门开了,周游手一抖,烟掉在了地上:“我操……”
门外走进来一身黑衣的方兴澜,周游看到他,捡起了烟,拍了拍过滤嘴,蹲在地上冲方兴澜笑:“方sir原来是你,我偷抽了可乐仔的烟,我还以为他还魂来讨债。”
周游又扔了几颗银元宝到盆子里,避开了升起的黑烟,说:“也对啦,他怎么可能来讨香烟债,他不抽烟。”
周游一指桌上:“他喝啊也只喝牛奶。”
供桌上供了一大杯牛奶,就连靠墙摆着的一个花圈都是拿牛奶盒扎的。
“以前只喝水,后来懂得喝牛奶,也算是进步了,质的飞跃,哈哈。”
方兴澜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守夜?”
周游拍拍屁股站起来,瞅着那牛奶盒的花圈,好不得意:“有没有创意?我想出来的。”他在第一排坐下,说:“这不是又来了您吗?”
方兴澜粗略扫了眼追悼室,和周游隔了条过道坐下了。
周游看了看他,笑道:“方sir一不给礼金,二不敬香,三不行礼,我知道了,你是来逮捕我的,是吧?”
方兴澜点上烟,侧目道:“你犯了什么事我要逮捕你?”
周游也斜着眼睛,说:“陈太的尸体找到了吗?听说玉婷在警局哭得昏天黑地,还是我们阿公给劝回去的。”
方兴澜轻蔑地笑了:“阿公?”他一瞄周游,“你以前不是叫他莫少吗?什么时候改口叫阿公?他比你小多了吧?”
“黑社会又不是看年纪,是看辈分啊,我们这种封建残余组织当然是向封建社会看齐啦,皇帝穿个开裆裤坐在龙椅上,你做大臣的,做百姓的,不也要跪下来给他磕头?”周游伸手拍去了掉在供桌上的一截香灰,说道。
“你现在是讽刺你们阿公还穿开裆裤啊?”
“操……你别造谣啊,这种话传出去,明天躺在这里的就是我啦。”周游笑得直哆嗦。
方兴澜说:“幼帝登基,后面还有太后垂帘听政,底下还有大臣辅政。”
“你说什么呢,我书读得少,听不懂,我们阿公早就成年了!”周游掏了掏耳朵。
“你们兴记上一辈最近好像不太太平。”
“混黑社会的有什么太平?想赚钱,赚快钱,那就用安稳太平来换啊。”周游抽了两口烟,接着道:“可乐是我朋友,不是兴联的人。”
“你以为我是白痴?”方兴澜说,“你们黑社会已经够黑了,下黑手还要再找更黑的。”
周游说:“没有吧,他皮肤很白啊,我比较黑。”
他还伸出了胳膊去和棺材里的可乐仔比较。可乐仔脸色惨白,两腮红得极不正常,他闭着眼睛,脖子上挂了个纸做的金牌,胸前放了条绉纱纸扎的拳王金腰带。他披了件红斗篷。
方兴澜自顾自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们莫少新龙头上任就要杀三个人,是吧?”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周游皱起眉,看着方兴澜,“你说他杀人,你有没有证据?”
“饭也不能乱吃。”方兴澜说。
周游轻笑,他走过去,主动把双手送到了方兴澜面前,说:“算了,方sir你还是逮捕我吧,我认罪,我杀过人。”
“陈太不是失踪是被你杀的?尸体在哪里?”
“我认罪,我杀了蛇七的干弟弟,还杀过香水街两个老板,还有……”
方兴澜打断了他:“你有没有兴趣做污点证人。”
周游眨着眼睛:”什么意思?”
“你们一年赚了多少昧着良心的钱,你不清楚?”
周游说:“方sir,我想你搞错了吧,我杀了人我自首,你可以抓我,但是我们公司做的都是合法交易。”
方兴澜的嘴唇动了动,沉默了许久,才问周游:“红虾也是他干的?”
周游摇头:“红虾是我杀的。”
“操。”
“我没骗你啊。”周游坦诚告知,“我开了两枪,我说得没错吧?红虾是不是中了两枪,一枪打在……”
“行了行了。”方兴澜不耐烦地站起来,推开了周游就要走。
周游手还并在一起呢,忙喊他:“方sir你怎么这就走了啊??我说我杀了人啊!你不抓我走吗??我自首!”
“证据呢?”方兴澜站在门口看他。
“什么证据?”
“证明你杀了人的证据!人证?物证?你有吗?”方兴澜有理有据,“你什么都没有我怎么抓你?你还不告我诬陷啊?”
他发完这通牢骚就走了,周游还站着,他放下了手臂,先是笑,后来有些生气,再后来又笑了,一脚踹开面前一整排椅子,松开了领带,闷声骂了句:“操你妈。”
凌晨四点多时,倪秋到了,他见了那齐刷刷倒在地上的椅子,把带来的外卖给了周游就去扶椅子。
“别忙了,不会有人来了。”周游说,招呼倪秋,“一起吃啊,哇,半只烧鸡!还有烧鸭腿!小泥鳅,你中彩票啦??”
倪秋弯腰扶椅子,把它们重新摆整齐了,顺手抹了抹坐垫,说:“三味的烧腊,你上次说你爱吃。”
周游说:“多少钱啊?我给你。”
倪秋忙出了点汗,擦擦脸,说:“我请你吃……”
“啊?”
“我说……!”倪秋的声音细,调子起高了就容易破音,像是捏着嗓子在说话,“我请客!”
周游抓起烧鸭腿咬了一大口,油花漫了他满嘴,他高兴极了:“明天太阳就要从西边出来啦!”
倪秋作势笑了笑,却没笑出来,他走到了可乐仔的供桌前,拿了三支香,递到红烛火苗上点燃了,扇跑了火光,朝可乐仔鞠了三个躬,插上香,又合十手掌说了声:“一路走好。”
他从口袋里掏出多绢花,放在了可乐仔的手里,又歪着脖子盯着可乐仔微微张开的嘴巴,问周游:“你放米了吗?”
“放什么米?”
“嘴里要放点米饭,这样下辈子就不愁吃喝了。”倪秋看了好一阵,转身从周游那里的饭盒里抓了一小团米饭轻轻往可乐仔嘴里塞。
“那我这辈子要是死了,你就在我嘴里放条小泥鳅吧。”周游说。
倪秋趴在棺盖上打理可乐仔的衣摆,又捧了两把银元宝往人和棺木的缝隙里塞,他呢喃道:“你长命百岁。”
周游附和:“嗯,你也长命百岁。”
倪秋看着他:“我找算命师傅给你算过,真的。”
“哈哈,哪位庙街大仙?”
“香水街上的黄大仙……”倪秋说,脸埋在了臂弯里,瞅着可乐在,小声地,极轻地说,“他说看我印堂发黑,不是我有难,就是身边的人有难……给他三百能逢凶化吉,延年益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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