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目不忘 番外篇完本——by半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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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和季业明平时表现出来的性格大相径庭。
余泽从抽屉里摸出那个零件,给牧鸿送出去,之后才独自回去反锁上门。
离年夜饭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足够他将这里的东西检查一遍。
余泽旋开收听器。
他之前之所以没有来过季业明的房间,一个是因为毕竟曾经是朋友,犹剩几分尊重,一个是因为他对季业明到底窃听了多少东西,心里都有数。
仙人掌脖子上多会儿挂了那个铃铛,多会儿在余泽身边蹭来蹭去,他只要稍加回忆,心里都清清楚楚,完全可以整理出季业明这里的所有内容。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余泽将那个用旧音响改装成的收听器听了一会儿,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他不知道季业明是什么人,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东西,但是他显然没有如愿。
因为自己日常说的东西真是再普通没有了,有关公事的,就是一些人员调动,资源安排之类的琐事,并没有什么机密内容。
倒是仙人掌这家伙也挺爱折腾韩水,里面不少对话都是韩水和妮洛之间的情话,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剩下的就是仙人掌四处走动听到的闲话,李源洪越互放嘴炮的声音,汪医生对别人说病情的声音,还有牧鸿思考时候的自言自语……但是其中最多的就是仙人掌喵喵的叫声。
没什么意思,余泽听了一会儿就将东西关上了,转而打开那个平板电脑。
电脑反应很慢,有点卡,里面只剩下小半格电,余泽随便翻了翻,发现几部老电影,还有几张老照片。
照片看上去起码是十几年前拍的了,可能是后来扫描进了电脑里。
余泽大略过了一遍,发现照片上的一男一女估计是季业明的父母。
照片的背景与人物的衣着都是以前的模样,女人与季业明长得很像,尤其后面几张照片中还有一个小男孩儿——是季业明小时候。
随身的电脑里带几张家人的照片,尤其是在这样的景况下,完全无可厚非。
看来这个电脑里也没什么东西了,余泽正要把东西放下,手却不知道在哪里一碰,打开一个音频剪辑软件。
季业明一直精通这方面的东西,电脑里乱七八糟的软件一大堆,有个这样的软件也没什么出奇。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余泽忽然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在剪辑软件中顺着路径,找到了他剪辑过的成品。
耳机中传来嗡嗡的声音,余泽随便捡起一支塞进耳朵,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块的面积不大,划成E区,交给他们吧。对了,还有韩水应该有个咨询室……”
“……这局牌我们赌点儿什么?甭拿那些乱七八糟的糊弄我,否则……”
“……钢笔?我昨天下午的时候看见安易拿了一根,他刚从这儿过去……”
“……你要是敢乱跑,小心我……”
加起来足足十多个小时的音频,全部剪辑处理过,剩下的全部都是余泽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每一句话都处理得完完整整,干净利落。
从播放次数上看,这些音频文件无论大小,起码都播过几十遍了。
余泽放下电脑,大脑中一时间没有转过弯儿来,还是有点弄不明白。
季业明到底是什么意图?
剪辑他一个人的语音……
这是什么意思?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将余泽从思考中拉出来,他连忙放下电脑跑去开门,赵修平站在门口。
“牧鸿说你在里面有一阵没出来了,发现了什么?”
余泽开门的时候本来就很小心,将门缝空隙堵住了,这时候更直觉不应该让赵修平发现那台平板电脑,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嘴里敷衍了两句,一边回头余光去看。
幸亏那电脑的电池不够用,他刚放下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赵修平对这种电子设备的了解远不如余泽,也不可能亲自去检查,所以虽然看见他的表情有问题,也没有再多问。
余泽直接出去反手将门锁上,与赵修平并肩往外走,嘴里一刻不停地说:“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哎对了,要开饭了吗?我们今天吃什么?我应该问一下梁诚,对了他人在哪儿?”
赵修平知道余泽在没话找话,掩饰自己刚才一瞬间的失措。
余泽刚刚肯定是撒谎了。
赵修平对余泽的了解,使得他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根本不需要细想。
不过他也没打算追究余泽刚刚在房间里发现了什么,他没兴趣把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赵修平漫不经心地在余泽额角吻了一下:“就是他让我来找你的,说你今天一定要上台,他们都很期待。”
余泽刚准备象征性地不好意思一下,但是脸还未泛红,却刹那间惨白起来。
他神情痛苦地拽住赵修平的袖子,几乎就要痛哭流涕:“老大啊!你可一定要救我!我可真的毫无准备!梁诚真的恨我!”
两人马上就要走到溶洞的公共区域,已经能隐约听到众人兴高采烈的声音。
昏暗中,赵修平轻轻推了余泽一下,余泽会意,立刻顺势拐进石壁凹陷处,正挡住了白炽灯照过来的光线。
正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
两人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接吻,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余泽这人气儿短,而且死活都学不会接吻的时候呼吸,每次完事儿都跟跑了三万米似的气喘吁吁,脸上飘着红晕,样子格外的勾人。
赵修平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什么?!”余泽一下子站直身体,“这买卖不划算!”
“划不划算当然是你说了算。”赵修平轻飘飘地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说话向来干脆,这么阴阳怪气的一句,余泽一听就不知道为什么胃疼了起来,然而眼见着赵修平往外边走,余泽连忙跟上他,心里掂量了半天,终于在看到梁诚那张不怀好意的脸的时候下定了决心:“成交!”
“好。”赵修平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骗局!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被汪医生从台下叫走的时候,余泽听见他第一句话就是:“我本来上午就要和你说,但是赵修平告诉我要专门挑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余泽:“……没有。”
刚刚他混迹于人群当中,看大家自发组织报名的表演,甭提多坐立不安了。
尤其自从瘟疫过后,赵修平放权放得厉害,各种事情几乎都是梁诚和余泽在管,这种时候更备受瞩目,不管怎么说他擅自离场都有些不太好看,铁定还要被众人拉上台去。
他还以为赵修平答应救他,能想出个什么出其不意的好主意呢,没想到只是让汪医生把自己叫走就没事儿了?
这人果然还是那么的简单粗暴……
汪医生在大家眼中德高望重,地位超然,他去找余泽说话,别人也就不好意思起哄叫他回去。
办法当然是有用的,但是余泽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受骗了呢?
他和汪医生离开溶洞,站在洞口的平台上。
这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他们算过日子,今天刚好是大年三十,去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还在屋子里守着电视看春晚抢红包,但此时已经完全是另一幅光景。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他们过得最热的一个春节了。
洞口外月亮挂在天上,泠泠的月光洒下来,照亮平台的一角。
汪医生站定,对余泽说:“是这样,我今天就准备走了。”
余泽立刻皱眉:“为什么?现在外面别说丧尸的问题,光温度就太高了。我下午看了温度计,外面起码六十多度,就算晚上温度低一点儿,您这么远回去也很危险。”
汪医生:“这里没我什么好忙的了,我还想回去看看病人。”
汪医生来这里的时候,他的病人因为行动不便还是留在行知小学,这么长时间失去了联系,他一直很担心。
余泽沉默了一会儿:“……您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有什么要带的我想办法给您分出来。”
汪医生看了看表,笑道:“不用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专程和你道别。
因为我发现我们告别之后总有机会再见。”
余泽笑了:“那就希望能再见了。”
他笑容比第一次分别的时候要舒心爽朗得多,汪医生不知道是什么带给了他这样的改变,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带着东西离开平台。
余泽目送他离开,心中还在思考要不要再回去,或者干脆溜回房间算了,就感觉有人在背后拍了自己一下。
“你怎么在这儿?他们让我叫你回去上台——”
余泽一瞬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第57章
梁诚摸着下巴从他背后绕过来,口中啧啧称奇:“我看别的事情也很难吓住你,但是你好像真的很害怕上台表演。真是出乎我预料。”
余泽转头看只有他一个人,别人也没跟过来,陡然松了一口气。
“别的可以,这我真不行。”他表情痛苦地摆了摆手。
虽然余泽现在也能和三教九流的人打成一片,但是他很小就不上学了,注定不是那种在素质教育和锻炼下长大的人,对这种公共场合的表演讲话有种本能的抵触。
梁诚也知道这一点,了然地点点头。
余泽知道梁诚专程出来找他,肯定不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果然,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就听他问:“你……你和修平,嗯……打算怎么办?”
他可能是怕余泽伤心,问得有点迟疑,语气也十分和缓,站在旁边谨慎地观察着余泽的表情。
余泽:“什么怎么办?”
梁诚思考这个问题好几天了。
自从他们两个人脱离隔离之后,任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两人非但没有分手,反而比之前更好了,时时刻刻站在一起,好得简直恨不得闪瞎人眼。
反正那么多危险都过去了,两个男人在一起并不会引起众人的反感,年轻人们也就大着胆子偶尔起个哄。
赵修平脾气是意外地变得相当不错,以至于众人得了便宜卖乖,李源洪越等一众人纷纷感叹老大真的是变得不一样了,马屁拍得震天响。
但是现在所有人中,只有梁诚知道赵修平的身体状况问题。
梁诚担心,如果赵修平注定要在未来不远的某天死去,他们打算怎么办?
余泽呢?
赵修平放权已经放得相当明显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人看上去没有任何准备。
梁诚认为无论他们打算怎样,需要让他们先交个底,好让自己心里有数,别到时候弄个措手不及。
哪怕他们打算回WATA拼一把,他也必须事先有心理准备。
“你以为我们会怎么办?”余泽望着外头的月亮,溶洞外檐雨燕栖居的石壁形状不规则,模样就像是一个张牙舞爪向天上抓去的样子。
从里面看去,月亮就像是盛在掌中的脆弱晶莹的玉盘,反而更因此添了些异样的魔幻般的美丽。
溶洞以外,静谧无声。
梁诚叹了口气:“不管你们打算怎么办,我都能理解,我会全力帮你们。”
他当年卧底在WATA九层混了挺长时间,如果他们真打算回WATA想办法手术,他确实能帮不少忙。
余泽点点头:“谢谢。不过我们真没什么打算……其实如果我是他,我可能会选择去WATA拼一把。”
这也是刚开始让余泽迷惑不解的地方。
赵修平在余泽眼里一向无所畏惧,他能回WATA拿资料,当然也可以为了求生回去。
但是赵修平却拒绝了这个提议,余泽也就没有再坚持。
“这毕竟是他的事情,我没有立场强迫他。而且……”余泽微微勾起嘴角,看着洞外一棵焦枯了的树,“……而且WATA那个地方,没人愿意去第二次。你知道的。”
这就是他们的意思了。
梁诚一时间有点兴味索然,也不知道自己该对他们的决定作何评价。
他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好遗憾的,你不用觉得难过。”余泽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拨弄了一下头发,轻轻笑了笑,“我们真的没有痛苦。”
这句话本来就是听听罢了,但是余泽最后用了“我们”这个字眼,弄得梁诚一下子紧张起来:“你别冲动。”
他还以为余泽打算跟着赵修平一起自杀,这他可绝对不赞同。
这都多会儿了,还玩儿殉情那一套。
余泽失笑,知道他想歪了:“大哥,你想哪儿去了?怎么可能?就算你让,他也不让啊。”
梁诚:“那你什么意思?”
如果不把答案问出来,梁诚恐怕之后都没有办法安心了,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可。
余泽微微敛了笑容,半低着头:“梁头,你能这么担心我。我真的要感谢你。”
他脚尖在地上拨拉着一颗石子:“不过这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和你们不一样。”
“对你们来说,人死了就死了,再也见不上了。但是对我来说,我还有别的东西能支撑我活下去,我比你们的支柱多多了,我能记得以前的所有事情,也不会有你们那种痛苦。”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就算他死了,我也可以一个人带着对他的回忆走下去,一点都不孤独害怕。
就算他死了,他也可以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栩栩如生,一如从前。
就像他还活着。
余泽抬头对梁诚笑了笑:“我比你们幸运多了,不要嫉妒。”
再往后推许多年,到之后梁诚四五十岁,身居高位,每天忙得团团乱转,晚上一沾枕头就能睡的时候,偶尔听到这两人的消息时,还能想起余泽当时的这个笑。
当时他只觉得这笑里掺杂了些许无奈与苦涩,还有几分对未来的悲叹,反正怎么想怎么让人难过。
只是后来年岁渐长,结合两人后来的选择,再次回忆起,梁诚才觉得那是种真正的释然。
余泽从小患病,历经痛苦与失去,其实比他们要更加看得开。
只要想活,没有什么人不能孤独地活下去,再深的感情都是一样,这是一定之理。
可惜梁诚为这个问题纠缠了几十年,到那时才真正看透。
“……所以,我只要多看他几眼就行了。”余泽轻松地说。
他转头看去,只见平台的另一端,赵修平正站在那儿和韩水说话。
小韩同志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抽了,破天荒地跟着赵修平一起手里夹着一根烟。
两人吞云吐雾的样子,简直像是两个中年男人在交流婚姻痛苦,看上去异常地猥琐,和梁诚余泽这种高档次人生交流差了十万八千里,让人分外的气儿不打一处来。
果然一见余泽看过来,韩水立刻尴尬地一咳,连忙掐熄烟走人了。梁诚也冲赵修平点了点头,拐弯儿进洞里看表演去了。
余泽站在原地,远远地看对面的人。
赵修平掐熄烟,对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余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但是一动没动。
半响,赵修平终于认输自嘲地笑了笑,大步走过来:“刚刚和梁诚说什么呢?”
余泽微微抬头看他,嘴角一抽一抽地,心里想:这老男人装逼简直了,太欠艹了啊!
当然这话他也就是腹诽一下,不敢说出声:“说我有多爱你。”
他看见自己这话一出口,赵修平的神色立刻稍微闪烁了一下,粗糙的手指抚上他的下巴:“真的?”
余泽面不改色:“真的。”
赵修平沉吟了一下:“既然你这么爱我,那今天……”
余泽一下子就想起来今天晚饭以前自己答应了他什么,顿感腰酸背痛腿抽筋,心里悔不当初,恨不得立刻撒腿就跑:“再过几天行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赵修平注视着他:“过几天?”
他目光向来深邃,看人的时候几乎就要把人吸进去,尤其此处空无一人,月光如水,余泽看见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倒影21 两人说话的声音最终还是渐渐消失在唇边。
仙人掌在石头缝里盯了半天,最终还是乏味地翘着尾巴走了。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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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敬武他们来的时候,正是距离汪医生走后的第一个月整,外面温度越来越高,植物也全部都枯死了,但是平台上的温度却开始变得适宜。
余泽他们决定在平台上开垦出来一片地方种些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