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完本——by禾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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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寒川沉吟,“刘勋与邓成周对下人并不善待,若不是受到了威胁没理由如此维护他二人。”
“剑庄主的意思是,刘勋与邓成周以他们的家人相威胁,不许他们作证?”
剑寒川冷笑,“自古以来要他人为自己卖命,莫不是以其家人性命相威胁。”
章清源更愁了几分,“如此说来,证词就更不易得了。”
顾朗星突然说道,“章大人莫要焦急,我已有了主意,最多明日就可给大人答复。”
章清源之前见过顾朗星,知道他和剑寒川的关系非同一般,便也点了点头,“如此,那就辛苦二位了,我也快些回去将案情整理记叙下来。”
送走章清源,剑寒川问,“你有什么主意了?”
顾朗星不语,默默翻出了当初暗卫送来的那份名单,他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道,“我们去找他。”
“吕大成”,剑寒川问,“他不是被吓疯了么?”
顾朗星摇头,“你记得我当初就有个疑问,他和何英杰正当盛年,也没有什么疾病史,为何六十五岁的王根生都没有被吓疯,他们却被吓死吓疯了?”
剑寒川沉吟,“你的意思是……”
“我猜想可能是何英杰知道了什么秘密惨遭灭口,而吕大成无意中撞见,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就装疯卖傻求得一条活路,我们不妨去找找他,一定有什么线索。”
顾朗星说这话时,剑寒川一直瞧着他,他说完后剑寒川忽然夺过他手中的名单,将他拉到怀里低头吻了下去,顾朗星的唇瓣被他的牙齿细细研磨着,不禁脸红心跳起来。一吻结束,剑寒川放开他,顾朗星脸上红红的,他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抬眼看了剑寒川一眼,“下次不许这样突然。”
剑寒川失笑,亲亲他的额头,“我们走罢。”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吕大成是装疯的。
两日后,刘勋和邓成周面对摆在眼前的人证物证,面如死灰地伏法认了罪。
章清源押解刘勋和邓成周回京,调来新的驻军守卫衡州城。
陈萧也从昏迷中醒过来,和殷连颂一行人一起回了客栈。
殷连颂想起那日凌鹤峰的样子,不禁皱起眉来,“庄主,我总觉得凌鹤峰有些……不正常。”
柳暮山也激动起来,“凌鹤峰这老家伙越来越丑了,一心想着当武林盟主,我看他快疯了。”
“是快疯了”,剑寒川点头,“你们注意到凌鹤峰那日使出的摄魂了么?那已经不是摄魂了。”
“那是什么?”柳暮山问。
“摄魂分为三层,第三层独成一功,叫做蚀阴。”
殷连颂眉心猛地一跳,“蚀阴?!”
柳暮山问,“你知道?”
殷连颂点点头,他闭上眼回忆了一下,然后沉声念出几句话来,“蚀阴一现,万骨将枯。民生凋零,天下颓倾。”
他继续道,“我曾从古籍中读过关于蚀阴的记载,蚀阴已经近百年不曾出现过了,我还以为……”
剑寒川点头,“蚀阴是摄魂的第三层,摄魂早被灭绝,蚀阴更是知之者甚少。从那日凌鹤峰的形容来看,恐怕他就快要练成蚀阴了。”
殷连颂担忧,“若是让他练成蚀阴,岂不是天下人的祸事。”
剑寒川道,“蚀阴一功极是阴毒,必得用九九八十一个阴时生的活人修炼,还会有人无辜受害,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若是凌鹤峰练成此功,后果不堪设想。”
殷连颂点头,“我这就去通知大家明日启程。”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顾朗星低低叹了一声,剑寒川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后落下轻轻一吻,“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事情一环接着一环,永远也完不了似的。”
剑寒川转过他的身子,低头和他的额头抵在一起,“你若是觉得累了,我们就回御剑山庄去。”
顾朗星抬头,“你不是盟主么?武林出了事怎能不管?”
剑寒川亲亲他的眼睛,“我本就不想做什么盟主,当初应下盟主之位是想将你从凌褚山庄救出来”,他的声音里带了笑意,“让连颂做盟主罢,暮山就是盟主夫人了,他肯定很开心。”
顾朗星也笑了出来,剑寒川抬起他的下巴,温柔地凝视他的眼睛。
顾朗顺从地闭上眼,剑寒川嘴角勾起一个笑意,低头吻了下去。
景澜喂陈萧喝下最后一口药,她端来茶盏让他漱口,景澜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明日就要走了。”
陈萧一惊,忙坐直了身子,“去哪里?”
景澜将他按回床上靠着,“不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们还要继续追查下去。”
陈萧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走,心里一时空落落的,景澜收拾了药碗端走,她开门时听到陈萧的话,“如果我希望你留下,你会留下么?”
景澜愣在门边,心里陡然泛起一股悲伤来,她摇摇头,“我不会留下的。”
陈萧下了床,走到门边用没受伤的右手牢牢握住她,“我知道这很唐突,可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我喜欢你,你肯留下么?”
景澜心里的悲伤更甚,这句话很熟悉,像是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跟自己说过。
景澜挣开他的手,“我不会留下的,我也不喜欢你。”她拉开门出去,尽量让自己的背影看上去如平常一样,可她自己清楚,她的心已经乱了。
景澜等心情平复下来才回了房间,陆云归还没睡,见她回来,似是有心事的样子。陆云归跟景澜多年挚友,景澜将自己的情绪掩藏的很好,可她还是发现了。
陆云归道,“他留你了?”
景澜低低应道,“嗯。”
“你没答应?”
“嗯。”
陆云归叹了口气,跟她预想的结果一样,“你还不肯走出来么?”
景澜心里乱的很,只是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云归又说道,“明日我也要走了。”
景澜兀的抬头,“你要回去了么?”
陆云归点头,“教中有事,教主唤我回去,事情完后我还会回来”,她顿了顿,“以后不能陪你一起睡了”。
景澜木讷地点头,过了一会儿,她道,“你快休息罢,明日还早起赶路呢。”
陆云归心疼她,递过去一瓶酒,“今晚我陪你上去。”
窗户大开,夜风吹进来,屋子里点着烛火却空无一人。景澜和陆云归并肩坐在屋脊上,各自沉默,却并不孤单。
第二日一早,陆云归告别众人一路西行而去。
顾朗星和柳暮山坐在马车里,柳暮山裹着被子打哈欠,懒懒地问,“今早没看见陈庄主?”
顾朗星回道,“陈庄主还受着伤,昨晚不是告别过了么。”
柳暮山继续打哈欠,“我是看小澜有些心神不宁的。”
殷连颂挑起车帘进来,笑着拍拍他的头,“你总是小澜小澜的叫,待会儿叫景澜听见了,又要敲你脑袋了。”
柳暮山顺势钻到他怀里,“你不许叫她拍我脑袋,我还要长个子的。”
殷连颂使劲儿揉了揉他的头发,“过了端午就十七了,还能长个子么?”
柳暮山小鸡啄米样的点头,“能能能。”
殷连颂抱着他,忽而有些感慨,“小山都要十七了,我们认识了快三年了罢。”
柳暮山闭着眼回想,忽然愤怒起来,他揪住殷护法的头发,“你刚见我时说我什么来着,跟小鸡仔子一样,是不是你说的?!”
殷连颂失笑,抢过自己的那缕头发,“你那时又瘦又小,可不就跟后厨王大伯养的小鸡仔一样么。”
柳暮山又将他那缕头发夺过来拉扯,“那我现在呢?”
“现在又白又嫩,像李婶做的水豆腐。”
“那你要吃一吃么?”柳暮山仰着脸,眼睛里亮晶晶。
殷连颂看了一眼对面的顾朗星,顾朗星一脸事不关己地看着窗外,柳暮山也顺着看过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原来顾朗星一直在马车里。他呆了半晌,尖叫一声钻进被子里,殷连颂大笑地将他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
剑寒川也掀帘进来,看都不看殷连颂和他怀中的团子一眼,执起顾朗星的手,“外面天气好,我带你骑马去。”
顾朗星坐在他身前,阳光照在身上,空气中带着林间清新的草木味道。他靠在剑寒川怀里闭起眼,半晌才说道,“若不是你告诉我那些,我完全看不出来他们有过那样的过往。”
剑寒川瞬间明白过来他说的殷连颂和柳暮山的身世。他看着怀中的人,顾朗星的面部线条很柔和,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柔和的、平淡的、清心寡欲的,有时也会口是心非地竖起全身的刺来抵抗伤害。
剑寒川在他耳边道,“所以,你也要努力忘掉那些事情,以后在我身边,什么都不要想,每一天都要快乐。”
顾朗星依旧闭着眼,脸上却慢慢起了一层浅浅的笑意,他的睫毛很长,平日里他总爱垂着眼掩藏住所有的情绪,此刻他闭着眼,阳光照在他脸上,能看到他脸颊细小的茸毛,剑寒川心里痒痒的,突然很想扳过他的肩膀来狠狠地吻住他。
事实上,他的确这么做了。
顾朗星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并不抗拒,甚至还第一次主动的迎合了一下剑庄主的热情,除了他依旧闭着的眼睛和淡然的表情外,剑寒川几乎要疑心这是他刻意的勾引了。
☆、香艳的葡萄
众人离开落仙镇时,正值春末夏初时节,待到得最南边的戎州城时,已是盛夏了。戎州本就湿热,盛夏时节更是酷暑难耐,顾朗星靠在剑寒川怀里,紧闭着眼,秀气的双眉也皱成一团,虽然天气炎热,他的手心却是冰凉冰凉的。剑寒川拥着他,看着他因水土不服而日渐消瘦的脸颊,心疼地无以复加。
进入市集,马车渐行渐缓起来。今日正是五天一赶的大集,街面上人流涌动熙熙攘攘,柳暮山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看着窗外的景象,他在江南待了许久,江南也属于南方,但这里与江南相比又是另一番不同了。江南是温婉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处处透着精致小巧,连江南的人也是温婉的。戎州与南雒国接壤,受异域文化的影响,这里形成了两种文明交织融合的奇异景象,市集上叫卖的小贩也操着含混的客家口音,所卖的东西也与众人平日见的大有不同。
“想去?”殷连颂问。
柳暮山抓着他的前襟,巴巴地点头。
殷连颂揉揉他在自己怀里蹭的毛茸茸的头发,“我们先安顿下来,下午再带你出来。”
市集上热闹的声响和截然不同的风情让一直闭目休息的顾朗星也睁开了眼,他推开车窗向外看去,马车内一直放着冰块,此刻兜头而来的热气让他打了个哆嗦,剑寒川忙关上窗子,只留了一条缝隙,他探探顾朗星的额头,“还晕么?”
顾朗星摇头,“好多了,我们到了么?”
“已经进入戎州城府了。”
马车拐了个弯儿,停在一处立着石狮的大门前。柳暮山率先跳下马车,仰着头大声念了出来,“戎——州——府——衙——唔”
殷连颂从身后捂住他的嘴,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大家都认得字的,不用念这么大声。”
景澜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衫,折扇“啪”的一甩,敲在殷连颂肩上,“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不知道注意点儿。”
柳暮山从殷连颂怀里探出头来,挑衅地看了景澜一眼,双手勾住殷护法的脖子,到底也没敢来一番亲密的舌吻,只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
景澜嘴角抽搐,打起扇子四处打量,正看到自家庄主不知在顾朗星耳边说了什么,顾朗星低着头轻笑,剑寒川执起他的手凑在嘴边吻了一下。
景澜头痛,提步上了台阶。迎面一个瘦弱的青年走来,着一身玄青色长衫,头发被同色发带束在脑后,眼睛是细长的丹凤眼,本该妩媚的眼睛生在这青年脸上,却显得寡淡了不少。
青年很快就走了过来,抬手竟然行了一个不规矩的江湖礼,“众位连日赶路想必是疲累了,不如先去客房休息,饭菜已备好,稍后侍女会送进各位房中。”
剑寒川回了一礼,“多谢费心,还是先带我们去拜访州府大人罢。”
青年面上浮出讶异的神色,又行了一礼,“在下戎州城州府林书棠,见过剑庄主。”
剑寒川倒是暗地吃了一惊,眼前瘦弱的青年和他印象里的州府大人们大相径庭,柳暮山也来了兴趣,凑过去问道,“你这么年轻就是州府了呀,你爹在朝中是什么官职啊?”
林书棠愣住,很快就恭敬答道,“家父是镇子里的教书先生。”
柳暮山惊讶,“那你是怎么当上州府的?”
殷连颂黑着脸将他拎到自己身边,趁人不备在他臀上掐了一把,“林州府莫要见怪,小山没有恶意的。”
林书棠道,“不会不会,柳护法甚是天真可爱。”
景澜“噗呲”一声笑出来,林书棠自知说错了话,脸涨得通红。
剑寒川道,“此次过来查案,本就是我们打扰,林大人无需多礼。”
林书棠又行了一礼,这才亲自带着众人到了下榻的院落。
顾朗星进入南方后就一直滞夏没有食欲,林书棠很贴心地准备了时令瓜果置于桌上,顾朗星用清水洗了脸,觉得精神好些了,便坐在桌边挑了串葡萄吃。
剑寒川换完衣衫从屏风后转出来,正看到顾朗星拈着一串葡萄,葡萄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顾朗星的手指细长白皙,青色的葡萄拈在指尖趁的他的手仿若一尊上好的温润羊脂玉,他取下一粒葡萄送入口中,牙关开合间能看到其后隐藏着的粉色的舌尖。剑寒川想起他舌尖的柔软,突然就呼吸急促起来。
顾朗星看到他,递过手中的葡萄去,“林大人真是熨帖,准备的葡萄正合我心意,你也尝尝。”
剑寒川眉一挑,他将人一把拽起来抱着转一圈,自己旋身坐于凳上,顾朗星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在了剑寒川结实的大腿上,他的手揽着自己的腰,一手揪下一粒葡萄喂过来。顾朗星下意识地张口,那粒葡萄却转了个弯进到剑寒川口里去,顾朗星有些气恼他戏弄自己,就见剑寒川似笑非笑地吻了过来。
剑寒川轻易撬开他的牙关,捉住他的舌尖缠绕一番,顾朗星便觉得有一个凉凉的东西被送过来,心里一惊,下一刻一股清甜就在口中漾开,是那粒葡萄!
一吻结束,剑寒川放开他,舔舔自己的嘴唇,笑着问,“甜么?”
顾朗星有些脸红,瞪他一眼,拿过那串葡萄自顾自地吃,刚往口中送了一粒,就听剑寒川说道,“该你喂我了。”下一刻,他的吻又落了下来。感受到他的舌头在自己口中的探索,顾朗星气恼,只得将那粒葡萄渡过去,又嫌不解气,在他的舌头上狠狠一咬。满口清甜的凉爽中骤然带了一丝血腥,顾朗星心里一惊,莫不是刚才没轻没重地咬伤了他罢?剑寒川毫不在意地继续亲吻他,甚至眼角都带上了一丝笑意。
顾朗星被他吻得喘不过气,他却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只得伸手去推他。剑寒川倒是瞬间就放开了他,顾朗星大口喘了几口气,犹疑地问道,“我方才弄伤你了?”
剑寒川张口,他的舌尖上赫然一条小口子,隐约还有血丝冒出来。
顾朗星内疚不已,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去,“抱歉。”
剑寒川似乎真的生气了,他挑起顾朗星的下巴,唇边带笑,声音却是清冷的,“你自己说,要怎么补偿我。”
顾朗星看他一眼,知道自己理亏,又垂下眼去,“我去给你找药罢。”
剑寒川拿过那串葡萄,“你喂我吃,像刚才那样。”
顾朗星抬眼,面上有些恼怒,他这明显是在戏弄自己。可他眼里的神情那样认真,没有挑逗没有戏弄,顾朗星盯了他半晌,任命地取了一粒葡萄在自己口中,捧起他的脸,生涩地去吻他。
剑庄主春风得意,略施手段就骗得顾朗星主动献吻,看着他主动吻自己时羞红的脸,剑寒川犹嫌不够,只恨不得立时就将他拐上床欺负一番才好。
殷连颂带着柳暮山出去了,虽然只有四人吃饭,林书棠还是将晚饭设在了主厅。
林书棠道,“此前御史大人已休书一封给我,要我全力配合剑庄主,事情大致我已知晓了,剑庄主有何吩咐只管说就是。”
剑寒川问,“林大人对南雒国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