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1+2部完本——by米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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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仿佛连地上的尘土都震了三震的鼓鸣声,让二狗不由得浑身一凛,下意识捂住耳朵,回头望去。只见那位身材挺拔、魁梧不凡的骠骑将军,正在举槌敲击悬在梁下的鸣冤鼓。
按大燕律法,民有冤抑,可以槌击鼓,大鼓一响,官必上堂!
虽说荻山县也会有几个击鼓鸣冤的人,只是这鼓声竟是这般浑厚有力,仿佛可穿透千百道高墙,他二狗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这雷鸣般的鼓声自然惊醒了醉醺醺的衙役,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地跑来开门,“谁家死人啦!大好的日子来击鼓?!”
衙府大门才开一条缝,就有人摔了进去,是魂不守舍的二狗。
“怎的是你?”一身酒气的衙役愣了愣,紧接着大门被轰然震开,一个手持金虎符令牌、样貌极俊的男人大步走进来。
“——?!”
衙役怕是睡昏了头,揉了揉眼睛,再细看了看那道金灿灿的将军令,这下脸上的血色立刻褪尽,对着那气度威严的男人,猛地跪下!
“小、小的恭迎将军大驾!”两个衙役匍匐在那仿佛石碑一般高大的身影下不住发抖,“小的、小的是、是……”
“县官在哪?”男人的声音,如闷雷滚过他们的头顶,让他们的牙齿止不住地打架,唯有抬起头,用手指战战兢兢地指了指衙门大堂旁边的朱红院门。
这院门直通金家府邸的后花园,这金老爷一办完公务,抬脚就能返家去,自然,别人给的金银宝器,也都能直接抬回府中,无需走街串巷的招人嫉妒。
男人看了看那扇显然是加建出来的大门,也即是说过了这扇门,就不再是大燕府衙重地,他也就无需再按律行事。
衙役们是额头碰地再也不敢抬头了,男人走过去,飞起一脚踹上大门!
这后头插着厚重门闩的院门竟然整个碎开、飞了出去,两扇门砰地砸上雕刻有“大富大贵”字样的影壁,发出极大的声响。
这里面来来往往的丫环、家丁可都看傻了眼,还没人敢砸金家的大门呢!于是,哭的哭,逃的逃,院里的迎春、牡丹都给踩烂了,乱成一锅粥。
金府的护卫自然要出去探个究竟,却与入府的精锐兵碰个正着,双方二话不说,见面就打,短兵相接,火星四射!
这后院异常的喧嚣,终于惊动了正打算与“八夫人”拜堂的金富力。
说是拜堂也真够古怪,新娘子被红绳捆在一把太师椅里,完全动弹不得,头上遮着一块极大的红绸盖头,他是被护卫们抬着行礼的。
这王婶的“一拜天地”都没喊完呢,就有个满身是血的护卫摔了进来,吓得客人纷纷避走。
“出了什么事?!来人!”金富力倒也镇定,立刻呼喝来更多的护卫。
那原本左右看守着太师椅的护卫,也拔出刀来,围在了金富力跟前。
而这时,爱卿正努力用舌头顶出塞口的喜帕,红盖头又沉又大,他看不见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有人打进来了,那人会是谁?想着金富力平时欺凌百姓的样儿,想必招人讨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是为什么打着,打着,这乒乒乓乓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这些人应该还没散吧?爱卿想趁乱逃跑,然后去找被关在衙门监狱里的小德子,再火速回宫,他要好好发落这个色胆包天的狗官!
爱卿用脚尖踮着地,使出浑身力气,带着椅子往旁边人声少的地方移动,这刀剑无眼,万一砍在他自个儿身上也不好啊。
然而,他费力地一挪一移下,椅子是没挪动几步,头上的红盖巾倒是滑下大半,他露出一只眼睛,微眯了眯,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神。
竟然是——大燕精兵!
那些手持利刃,身覆铁甲衣的士兵围着花园、回廊、台阶站满了一圈,且空气中飘着一股腥涩的血气。
再看荷花池里,或飘或卧着多具尸首,宾客们早已吓得屁滚尿流,都缩身在歪倒的桌椅旁,由士兵持刀看守着。
而在满地狼藉的破碎杯盘前,是一个气势慑人,雄姿英发的男子,只见他的右手稳当地握着一把闪着清芒的长剑,锐利的剑尖直抵在金富力的咽喉上。
金富力是浑身僵硬,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生怕吞口唾沫,都会被剑尖刺穿咽喉,只是死命地瞪着那男人,眼里满是求生的乞怜。
爱卿也看着那男人,仿佛觉得是在做梦,不由倒吸一口气——“景霆瑞?!”
只是,他嘴巴里仍然塞着喜帕,发不出声,这惊愕至极的叫唤声只能喊在心里了。
景霆瑞手里的利剑慢慢往下压,一缕鲜血便染红了金富力的丝绸衣领,此刻金富力也管不了面皮了,扑通跪地求饶,连声哀叫着,“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只是他脸上还有着不解,全然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
“饶命?你不用对我磕头,朝廷命官犯事,自然得交由皇上发落。”景霆瑞冰冷地说,一旁的副将立即反扭住金富力的胳膊,把他捆了起来。
这时,景霆瑞才抬头看着那仍旧被绑得严严实实,一身大红吉服,嘴里还塞着锦帕的“新娘子”。
爱卿被他的黑眸这么一盯,心里登时慌张起来,一种很不妙的感觉让他如芒在背!
“臣景霆瑞——给皇上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果然!景霆瑞完全不顾他此刻的窘状,也不给他松绑,就先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顿时,抽吸声四起,王婶一声掩面尖叫,“天啊!他真是皇帝!”就晕了过去。
镇香楼的掌柜那丧魂落魄的样儿,就像连怎么呼吸都忘了,脸? 妆锏们嘧希冒胩觳殴蛟诘厣希煌5乜耐返溃盎省⒒噬纤∽铮⌒〉挠醒畚拗椋∏牖噬先拿。 ?br /> 爱卿心想,朕没打算让你死啊,无奈他说不出口。
景霆瑞一个眼色,士兵就押着掌柜下去了。
而来这参与饮宴的大小官员、乡绅富商,他们全都逃脱不了干系,一个个都吓得趴伏在地上发抖,面白如纸。
“皇上,请恕臣无礼。”景霆瑞道,从腰间拔出一把精钢匕首,笔直走向动弹不得的爱卿。
“呃,你想干嘛?!别乱来啊!”冷汗飙出爱卿的脊背,他知道自己不该私下出宫,可也不至于要挨一刀子吧?
就在爱卿紧张得胡思乱想时,只见眼前锋芒忽闪!他手上、脚上的绳索便断开,景霆瑞收好了匕首。
一重获自由,爱卿赶紧拔出塞在嘴里的喜帕,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的舌头都给压麻了呢!
当爱卿从太师椅里起身,如释重负地甩甩手,拍拍膝头,扭腰活动筋骨时,景霆瑞抱拳,声音低沉地请罪道,“皇上,末将护驾来迟,让您受惊了。”
“吾等罪该万死!”而那些士兵也统统跪下,齐刷刷地低头认罪。
“没有的事,景将军您来得刚刚好!是护驾有功!”不知为何,爱卿就是无法直视景霆瑞那张极英俊、但也极冰冷的脸孔,笑着打哈哈,“瞧见没?朕毫发无伤,所以没事了,你们都退下吧。”
虽然他这么说,可一众人却都跪着不动,显然在等候景大将军发号施令。
爱卿的颜面上多少有点挂不住,谁让调兵遣将的金虎符在景霆瑞的手里,他这个皇帝,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不过眼下这么多人在,爱卿倒是放松不少,起码景霆瑞不至于当着大家的面,抓着他训话吧。
“皇上。”景霆瑞低声道。
“嗯?”爱卿终于看向他。
“您累了吧?末将扶您去里屋歇息,稍作休整,再摆驾回宫。”景霆瑞靠近爱卿,并没有在乎臣子不能直视皇帝的规矩,就这么凝视着他的脸。
“哪里,朕好……?!”好得很!爱卿原本是想说这个的,所以,当景霆瑞一把捞住他的腰,将他拉进怀里,就这么捧着他的脸吻下来时,爱卿的整个身体都僵硬、石化了!
暌违已久的舌叶,以不容拒绝之势顶开牙齿,扫荡进来,爱卿忍不住在心里哀鸣,“他果然很生气啊!”
“不……等等……唔!”现在不是考虑他生不生气的时候吧?爱卿的眼睛瞪得老大,眼角不安地瞄向旁边,那些人都还在啊!
这比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他的不是,还要凄惨吧?!
尽管除了景霆瑞之外,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头也不抬,不敢看皇帝的脸,爱卿还是慌张不已地抓住景霆瑞的手臂,想要推开他。
可是,就像在惩罚他的反抗,景霆瑞相当粗暴地啃噬着他的嘴唇,吮吸他的舌头,疼痛的感觉伴随着一股熟悉的愉悦感一起涌上脑袋。爱卿在景霆瑞的怀里挣扎着,但最后,他连一口新鲜的空气都无法得到,眼前不由浮起一层黑雾,站都站不稳,景霆瑞终于松开了他的唇,可是又很快弯下腰,将他打横着抱起。
爱卿虽然很想叫“大胆,放朕下来!”可是他面颊通红,嘴巴张开着,只有急促喘息的份儿。
“退守院外。”景霆瑞简单的一句命令,一直跪着的士兵,才动作一致地起身,押着那些饮宴的宾客,退守到外头去了。
而后,景霆瑞就抱着羞恼交加的皇帝,大步往里头一间厢房去了。
第四章
金府门廊里到处是悬灯结彩,张贴着大红的“喜”字。
爱卿注意到景霆瑞的脸色更铁青了一分,心下便十分不安,尤其此刻他还被景霆瑞抱在怀里,都没地儿可藏。
想着景霆瑞训起话来,比当年的太子师还要啰嗦,爱卿只有把脸低下去,尽可能看起来是有在反省的样子。
怎么说,作为皇帝,私自出宫又迟迟不归是他不对。
“怎么?突然变老实了?”景霆瑞迈入一间设有锦帐华褥的寝房,对怀里突然不再挣扎的爱卿说道。
“哼。你不也是变得目中无人了?”爱卿不由反唇相讥,两人虽然相差九岁,可是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
在无旁人时,景霆瑞多少会露出他本性的一面——“桀骜无礼”,绝非大臣和宫女们称赞的那样“刚正不阿、奉公守法”。
因为光是对皇帝“大不敬”这一条,他就不知犯了多少条宫规、律法了。
对于爱卿的嘲讽,景霆瑞只是勾起那弯弓般的嘴唇,微微一笑,煞是好看。
可这笑容真真是让爱卿浑身汗毛竖起,怎么都不肯待在他的怀里了,“你先放朕下去,你不嫌累吗?抱着一个大男人!”
“不累,到床上去吧,末将给您更衣。”景霆瑞硬是走到床边,才把爱卿放下来。
“朕自己来,不用劳烦将军了。”爱卿一骨碌地爬进大床的里侧,拒绝景霆瑞再靠近一步。
“怎么会麻烦?末将倒觉得能伺候皇上,是万分荣幸呢。”景霆瑞出手极快,扣住爱卿的手腕,转瞬之间,就把他压在身下。
“你、你耍赖!大胆!竟敢对朕用武力!”爱卿试图挣开他,可是不论怎么使劲,也无法逃脱那宽阔手掌的钳制。上方的身形是如此巨大,让他觉得自己是一只柔弱无用的小兔,任由老鹰叼着玩耍,顿时脸孔憋得通红。
“皇上,您留下一份书信就乔装出宫?到底是谁耍赖?谁大胆?”景霆瑞的手指轻抚着爱卿纤细的手腕,那里留有绳索的勒痕。
“那个……”不提起这事还好,一说起来,爱卿便是一肚子火,嚷嚷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和宰相连手逼朕成婚!”
“让您纳妃的事情,末将事先并不知情。”景霆瑞蹙起眉头,明显不悦地道。
“你少骗朕了!那日宰相问你,是否也有此意,你不是点头称是吗?!”爱卿气鼓鼓地道。
“那时,末将以为宰相大人问的是,是否同意皇上派军去北部剿匪一事,在末将进入御书房之前,等候在门旁的礼部侍郎王大人告知说,您们正在商议北部匪寇作乱的事,末将正好也想请皇上恩准发兵,于是才有了这个误会。”
景霆瑞承认是自己疏忽大意,被人摆了一道,然而武将和文臣间的间隙之深,又岂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得清的?明明是一场算计,他却只能以“误会”带过。
“你也太笨了吧!这么大的事都能弄错?!”爱卿并没有看出其中的名堂,很想去敲景霆瑞的头,但无奈双手被压得实实的!只能对着他干瞪眼。
“是末将不对,但念及末将为您收拾宫里的残局,又千里迢迢护驾有功,恳请皇上饶恕末将的乌龙之罪,准许末将随扈您左右。”
“等等,收拾残局是何意?朕不是已经留有书信,说要去北方监督要塞建造?大臣们应当理解才是。还有,你千里迢迢赶来是没错啦,可你怎么知道朕是往南方走的?朕明明写的是去北方啊!”爱卿盯着景霆瑞俊逸的脸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皇上,所谓知子莫如父……”
“你什么意思?!”爱卿的眉头都揪了起来,自己还未幼稚到给景霆瑞当儿子吧?
“自您蹒跚学步起,末将就与您朝夕相对,自然摸得清您的想法。”景霆瑞倒也坦诚,“您留下书信,不过是想‘声东击西’罢了,而这个,还是末将教会您的。”
“呃……”爱卿顿时一呆,他就为了让景霆瑞相信,才故意留下表明自己要去北方的书信,结果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而让景霆瑞猜中了他真正的心思。
这么想来,笨的人不是景霆瑞,而是太想当然的自己,爱卿不由扁了扁嘴,冷哼一声,扭开了头。
“至于收拾残局,您说是为监督要塞建造,但其实是为逃婚才出宫,宰相大人肯定会这么想。未免产生君臣分歧,引来不必要的纠纷,末将在见到您的书信后,就闭锁宫门,派兵驻守。对外声称皇上您感染了风寒,龙体不豫,需卧床静养。另外,未免宰相大人等怀疑,太医院每日照常送汤药进长春宫……”
“等等!照你这么说,朕岂不是不能回宫了?”爱卿打断道,“他们都以为朕在宫里头养病呢!”
“您放心,朱雀和玄武两道宫门,都由末将调去的人把守着,只要您别太声张,回去宫里是不成问题的。”
景霆瑞说得是胸有成竹,爱卿则听得脸色不佳,嘟哝道,“弄半天,你就是要朕偷偷摸摸地回宫嘛。”
“您是怎么出来的,就怎么回去,合情合理。”景霆瑞丢出这么一句。暗指皇上您不也是偷偷摸摸出来的吗?
“景霆瑞!你放肆!”爱卿自然听出这弦外之音,火气又被挑了起来,“你可知‘知子莫如父’的下句是什么?”
“是‘知臣莫若君’。”景霆瑞面不改色地答道。
“正是!可是朕却越来越不了解你了!”爱卿显得既气愤又委屈地道,“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说朕的不是!这宫里,除了父皇父后以外,对朕最好的人,就是你了!”
“末将现在对您不好吗?”那双长年练武,显得厚实宽大的手,却是那样灵巧地滑过爱卿微微汗湿的手心,十指交扣。
“不好!坏透了!”紧握着的双手,不断传来属于景霆瑞的力道与温度,让爱卿心跳加快,呼吸不稳。
他是那么熟悉景霆瑞,他手掌上的每一道掌纹、多年练剑磨练出来的厚茧,可是……他又总觉得景霆瑞变了,变得会糊弄自己,和那班朝臣没什么两样,可是自己却没办法不信赖他。
难道成为皇帝之后,真的不能再有朋友?兄弟?恋人……?
“那么,末将要好好努力,以重获您的欢心。”景霆瑞如此言道,爱卿还来不及说什么,腰间一紧,是衣袍的红绸带子被硬拉着扯开了。
“做什么?”尽管那漆黑锐利的眼眸里,已经清楚表明了意图,爱卿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帮您更衣,总不能穿一身红衣回宫吧。”景霆瑞回答得光明磊落,手指的动作却相当地大胆,不但外头的衣袍被撩开,亵裤也被一把脱下。
“别乱来!这里是人家的地方!”
“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又何必在意这个。”景霆瑞很轻松地扣住爱卿乱挥的双手,拉至他的头顶,摁住了。
“你……”景霆瑞总爱提醒他,他是一个皇帝,生来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爱卿心下不喜欢,却又无从反驳,因为景霆瑞说得没错,还常常一语中的!
“最初引诱末将的,可是皇上您呢。”景霆瑞近在咫尺的低语,让爱卿咬住了嘴唇,无言以对。
“皇上,末将说过,将誓死守护您和您的江山……”景霆瑞这么说的时候,倾身吻住爱卿那咬得快要出血的唇瓣,那炽热、霸道,但又显露着温情的亲吻,让爱卿不由得松开牙齿,默默接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