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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墟见/替亲爹扛情债是什么体验完本——by蓬岛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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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一笑道:“你不必同我说这些。”
江逐水知他并非不想听,原先还有些尴尬,这时倒自然了。
“母亲防备的人是白蔓君,”他道,“这封信是父亲留给师父的,何以会到母亲手里?除此之外,还有师妹那封信……”
另一封信自然是何一笑写的。上回在流波台,那信被当众拎出,令他恨极了任白虹。
然而春宵是白蔓君给叶追的,加上叶追第二次赶到时机的巧合,何一笑有九成把握,应当是江卧梦去得太急,未将信处置好,落在了萼绿华手中。
对于萼绿华而言,那封情信并无用处,处置便随意许多,大有可能被白蔓君找见,又以此布局。
而白蔓君一开始,并不可能知道江逐水的心思,只想着将他与叶追凑做堆。而对着那张同江卧梦一模一样的脸,何一笑对徒弟的感情大有可能不纯粹,这事一出必引他心乱,如此下去,师徒失和也有可能。然而阴差阳错,春宵最后反将师徒二人绑在一起。
无论如何,他们知晓旁的都是细枝末节,仍可能潜伏在主峰的白蔓君更为要紧。
何一笑坐镇天泉,江逐水连夜传令下去,紧锁山门,一个人也不准放出去。
他又查看了这几日出入的名单,孟玄同赫然在列。值守弟子也说,孟玄同往山内领进了两个人。
比起错杀,江逐水更怕放过,此次乱从内起,他当机立断,带两个弟子往学宫将孟玄同拘禁起来。
孟玄同精气神大不如前,一语不发,任他关了。
江逐水知晓他可能是被蛊虫控制,对诸事记忆都有模糊,神智恐怕也并不十分清醒,打算等尘埃落定再处理他的事。
临别前,他道:“过阵子我再来看你。”
孟玄同唇动了动,终于开口:“……大师兄要小心。”
江逐水看他时,他眼中又起浑沌,恍如什么也没说过。
一连三天,主峰上下围得如铁桶一般,学宫也放了假,弟子被勒令待在屋中,每日点卯。
如此虽未找见白蔓君,但江逐水心知其人必定还在山上,这几日也太平无事,双方只得继续磨下去。
然而对方并非莽撞之人,他总怀疑其中还有别的目的,可也捉不住把柄。
第四日晚间,他在静室调息毕,听见外边异响。
不似不小心,倒似故意引他。
江逐水自恃白蔓君不知他真实底细,真对上也有胜算,未有犹豫,追了出去。
山中巡游弟子虽多,他这处接近峰顶,向来是不许旁人来的,因而一路不见人,那人身形飘忽,只拣小径走,越走越偏。
江逐水知道对方是故意引他来的,却不想被带得太远,走了盏茶后,他不动声色稍使了点力,逐渐接近。
只差三步距离时,他一抖袖,软红绡滑出往那人脖颈缠去。
那人许是早有预料,往旁一步避了过去,之后竟未动手,转过身来。
江逐水忙收剑,满面惊色,似看见难解之事。
这的确是想不见的事。那人身形消瘦,脸颊凹陷,依稀可见从前英俊轮廓。
江逐水与他多年未见,这张脸虽脱了形,仍叫他记忆犹新。
“三——”
心口冰凉将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那人拔出剑身,剑上血珠尚未滚落。
江逐水从来少受伤,更没受过外伤。方才那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体温随着流失的血液也似在降低,即便如此,对方再刺来的时候,他反应极快,软红绡轻飘飘贴上那人剑身。
然而由于受了剑伤,这一剑力道不足,只将剑势稍引偏了些,他胸前又被刺了一剑,幸好较浅。
这两剑使得江逐水呼吸急促,脚下也站不稳,手中软红绡亦有轻晃。
那张瘦削面孔与他距离极近,他清晰认得,这正是应当亡在沧临的三师弟。不。三师弟的确死了,这不过是被蛊虫操控的尸身。
对方排行在周乐圣下,原本剑法修为甚佳,如今虽失了几分,仍非寻常,那两剑亦是狠绝至极。
江逐水叹了一声,不顾血迹斑驳的前襟,竟收起软红绡,空手去拿对方兵刃。
手指方要触及时,他反手一击,直接落了那剑,一掌劈在人颈后。
蛊虫操控之人再算不得人,这一掌竟未给对方造成半点阻碍。江逐水无法,脱下外衣,整个罩住那人头脸,又挟制住其手臂,拖着往回走。
胸前他暂止了血,但情形不太好,可他也绝不能坐视师弟尸身再被别人利用,定要带回让他入土为安。
他也明白了对方是如何入山的。
三师弟死讯一直未报,值守弟子认得他脸,自然放他进来。孟玄同不过是个幌子,三师弟才是杀招,对方吃准他见了人必有失神。
这竟是个从一开始就埋下的毒计。除此之外,飞英会与任白虹也必有牵扯。
江逐水估算了伤势,将人带回自己住处,将他绑牢了,才给自己处理。
外伤好办,失血却太多,剑上甚至淬了毒,暂被他体内寒毒压住,但终究不是长久计。
第二日心笙来时,正见到江逐水昏倒在地,满身是血。
70、
除三十年前,这是狱法山上下警戒最为森严的一次,传闻山主江逐水遭人暗算,中毒不醒,由前任山主何一笑暂理事务。
周乐圣初知道师兄受伤,便坐不住,奔去对方住处。
卧房门户紧闭,何一笑站在外边,面沉似水。
周乐圣平常怕极了他,这回却主动上前问:“师兄如何?”
何一笑不耐与他说话,里面人道:“……周师弟进来吧。”
周乐圣听见声,松了口气,后又提起心。
对方吐字虽清晰,但中气显是不足,情况怕不是太好。
他心中惴惴,进屋见江逐水半坐在床上,长发未束,只着了里衣,脸孔白得与衣裳无分别,唇上血色全无,整个人看来便似一张白纸,没有一点生气。
幸而那双眼仍是活的,看向他时目光柔和,令得周乐圣发凉的手心稍有暖意。
大夫也在,手里端着盆,盆中尽是殷红血水,一看便知带了毒。
周乐圣瞥见,一颗心似被人左右各拧了三圈,怎么也难受。
倒是江逐水温声道:“我有话与你说。”
周乐圣坐在床边,见他不过说了几句话,额上便有薄汗,忙道:“师兄养伤要紧。”
江逐水摇头:“已是狱法生死存亡之际,等不得。”
他这一说,周乐圣也正色,眼角下压,连一双桃花眼看来也有几分端肃。
江逐水摸出块铁牌:“并非我说丧气话,我这回怕难过这坎。师弟妹中,我如今也只能将狱法山交托给你。”
周乐圣不接信物:“师兄莫非忘了师父?师父近来旧伤养得差不多,大可重新接下山主之位,等师兄养好伤,一切照常。”
“师父他……”江逐水不知想见什么,面有挣扎,“我有些怕……师弟别问太多,这信物你必须得接下。若师父靠不住,你需得以山主身份稳下狱法,万不可给涿光可趁之机。”
周乐圣知他有临终托付的意思,不忍叫他再多说话,接了信物,又去扶他:“师兄先躺下,好好调养。你也知道我性子,实在不适合……”
“师弟莫要说这话。”江逐水止住他动作,难得冷容。
周乐圣无奈:“好。我听师兄的。”
江逐水这才舒了口长气,道:“你帮我唤心笙进来。”
心笙一直未有好好休息过,眼底发黑,等见着江逐水虚弱模样,眼睛立时红了。
江逐水道:“你跪下。”
心笙虽不知其意,却听话地跪在床边。
江逐水歇了一会儿,才攒了力气,道:“我收你在身边,原是想收你为徒。此次事出突然,我初心未改,只问你愿不愿喊我这将死之人一声师父。”
心笙虽是他身边童子,实际平常得他指点,早有师徒实质,闻言又喜又悲。
“弟子愿意。师父!”
“算来我没教过你什么,有些对你不住,”江逐水停了小会儿,继续道,“这几日你师祖脾气怕不太好,你别去找他。山主信物在你二师伯手里,你让他将你姓名记上去,如此你便是下一辈名正言顺的大师兄。”
他说得轻松,心笙听了,一颗心如泡在苦水里,没有一点喜意。正要说话,便听见江逐水闷声咳起来。
从来只何一笑伤势复发才会如此,江逐水身体康健,也不曾有个头疼脑热的,竟是头回这般病骨支离。
只不过一小会儿,江逐水脸色迅速衰败下去,面上真真再无生气,低头哗啦吐出一大口血来,血色殷黑带腥。
因他们要说话,大夫避在外边,心笙心里着慌,忙大声喊人,之后又帮江逐水擦去唇上沾染的血迹。
“师父!”
江逐水竟还宽慰他,说:“无事。”只是两个字功夫,他眼中神光已散,竟似要不好了。
心笙忙道:“您先别说话!”
此时大夫也过来了,他便被赶了出去,外头的何一笑不管这些,也不看他,径入了屋,之后啪地一声关上门,将人挡在门外,独留自己与大夫。
周乐圣见他出来后脸色极差,道:“先等大夫消息。”
心笙知他也不过强作镇定,心内愈发惶恐,想到方才所见景象,生怕这是最后一面。
秦铮与齐秀主得消息晚,来迟一步。
几人聆听屋里动静,隐隐约约听见争吵,声音越来越大,却听不出具体,后又是噼里啪啦一串摔东西的声音。
时间越久,外头人失望越大。
又过一会儿,大夫从里头出来,袖口沾了血。
周乐圣问师兄情况,对方只摇头,一语不发。
他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怕不好了。
齐秀主想见大师兄,仗着个子小,要从门里钻进去,只是还没踏出一步,里面掌风袭来,又将门一下合上了。
若非她反应快,怕要一头撞上去。
周乐圣急狠了,问大夫:“无论大师兄如何,总要告诉我们,好有个准备。”
大夫道:“的确要有个准备,你们师父看着有些不对。”
周乐圣还没问是哪处不对,里面何一笑道:“打盆热水来!”
秦铮动作快,扭头就走。
有反应便是好事,周乐圣稍松了口气,却见大夫脸色古怪,他暗觉怪异,又不好问。
没一会儿秦铮端水回来,周乐圣是二师兄,抢过水盆便进去。
推门时还有些怕,到底担忧占了上风,只是他还没看清里面情况,手里一轻,水盆已被拿走。
掌风将他推后一步,门关后仍将他挡在外面。
从头至尾,周乐圣只瞧见了模糊影子。
想起江逐水之前的话,又想起大夫所言,他突然有点心慌。
几人没头没脑在门外又站了个把时辰,大夫终于看不过,敲了敲门,道:“人死不能复生,我知山主身死,你这做师父的伤心,但别忘了还有狱法山要你照料,不可一蹶不振。再者,人总是要入葬的。”
周乐圣早在听见第一句话时便浑身发冷,之后的话根本没听进去,大夫一停,他便抓了对方肩膀:“你方才说什么!”
大夫不怕他,道:“山主前时应当交代过你了。”
周乐圣气力一懈,双手垂下,只觉脚下如灌铅石,动弹不得。
心笙颤着声问:“二师伯……师父他……”
周乐圣不需回答。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铮眼通红,没掉泪,只抿紧了唇,倒似受了委屈。
齐秀主却一声不吭,一头往里闯。
“不管到底怎么了,我们是同门,总要看一眼!不然我不认!”
她年纪小,几个师兄不好拦她太狠,况且心中也存了同样心思,何一笑竟没拦,真被她撞开门,一群人忙冲了进去。
屋内满是血腥气,周乐圣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床上江逐水闭目安安静静躺着,仪容显然整理过了,看来似生前一般,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这时再看,也显出种安谧的气象。
倒是何一笑发冠微乱,周身气息混沌如海,算不得好。
若只是如此,也没什么,他却亲眼见着,师父低头,闭了眼,吻在大师兄唇上,若非一人已逝,必是极温情的场面。
此时这一吻依旧深情无限,周乐圣却仿佛落入个噩梦,真正明白了之前江逐水的意思。
不止是他,众人一见这幅场景,俱是惊得不敢说话。
何一笑抬起头来,扫过他们:“让开!”
他脾气山中人都是知道的,一时谁也不敢说话,全又退到了门外。
屋内,何一笑横抱起大徒弟,便往外走。
周乐圣排行较长,这种时候也只他还敢问一句。
“师父要去哪儿?”
只是他与何一笑修为差得太多,对方不答,他也没法,眼睁睁看着师父带着大师兄往山顶去了。
身后大夫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忽道:“应当是要到天泉去。”
周乐圣恍然。天泉池水的隐秘从来没有破解过,但隐山老人手札中既然提过,必定有些异处。
师父怕还不死心,想找出池水秘密,使得大师兄活过来。
只是几百年也没寻见的事,今时今日又能寻见吗?
大夫又道:“我之前看他便有些不对头,恐怕执念太过,也要入魔障。”
周乐圣本要追去,却想起江逐水临终前的话,生生止住冲动。
大师兄将信物交了他,便是将狱法也托付给他,他不能辜负这信任。
然而自这日起,山中起了传闻。
——何一笑疯了。
71、
当时在场之人皆是值得信任的,周乐圣想过几回,也不知这传闻是如何来的。
潜入山中的人还未抓住,他不敢掉以轻心,除了加紧戒严和控制山中出入人员外,还让四五个弟子一起行动,不准分开,以免被人个个击破。
原本这些法子足以使得情势稳定,然而传闻甚嚣尘上,除了何一笑疯了,更有他为师不尊,逼奸弟子一事。
周乐圣初听见便是大怒,严令彻查此事,却无甚收获。幸而主峰封闭,传不到外头。
他无法,只得下令谁若再谈此事,必将严惩,才暂将这事压下去。
如此不过几日,山中人心惶惶,有学宫弟子聚在一起,一齐要求出山。周乐圣以雷霆手段镇压下,却清楚不能长久。
狱法山一下缺了两个主心骨,绝不是别的可以弥补的。此时即便涿光姑射没动作,自己恐怕也撑不下去。
他将心笙领在身边,当自己徒弟教导,只求他能快些成长起来,才算不负师兄期望。
秦铮上峰顶看过,回来说不知师父去了哪儿,竟不见人。
何一笑不可能下山,周乐圣知晓峰顶有密道,对方肯定在那儿。
然而知道也无用,何一笑自己不下山,谁又能逼他。
怕什么,便来什么。周乐圣没有见过三十年前那场浩劫,但听师父讲过。他也曾想,如果是自己面对三十年前那种境遇,会做何反应。
现在他知道了。
这段时日,周乐圣耗费的心血远超过往,七天七夜没有入睡。
他根本睡不着。
由于紧锁山门,疏忽了对外界的关注,直到涿光山围在山下,一直潜伏在山中的白蔓君与他里应外合,打开山门,领着涿光山弟子冲入山来,他才意识到大势已去。
狱法山如今群龙无首,山中上下人心不定,基本还未做什么抵抗,便被涿光控制住。
周乐圣剑法虽高,到底与任白虹差了一辈,力战不敌被卜中玄拿下。
而师弟妹们年幼,整个狱法山几乎不堪一击。
周乐圣曾想见一见涿光山主,然而此时,他原有的好奇早已被愤怒、屈辱所取代。
实则他也未见得对方真面。
任白虹坐在他那顶平肩舆中,由四名青衣小僮抬着,身边是卜中玄。
二人相隔薄纱,周乐圣被两个涿光弟子将手折到背后,押解到肩舆前。
声音飘出肩舆,轻得没有一点份量,周乐圣之前动过武,翻涌的气血还未回复,耳边似有轰鸣,对周遭声音听不太真切。
“何一笑竟当真不管你们了?”
周乐圣对这位师父原本就没什么期望,也就不会真有什么失望,只是觉得辜负了大师兄临终所托,连心笙也被对方抓住,心中满是自责。
想及此,他连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求早些死,省得还要看之后惨况。
孰料任白虹道:“现在还不杀你。我不信何一笑当真无情至此,连弟子性命也不管,”又道,“你师父现在在哪?”
周乐圣不答。
任白虹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中玄,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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