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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墟见/替亲爹扛情债是什么体验完本——by蓬岛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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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乐圣动不得,眼睁睁看着这顶肩舆朝峰顶飘去,心里产生了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若师父真疯了,与他拼个两败俱伤也好。
此次来的不止涿光山,除了原本潜藏在山中的白蔓君,早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刻,任白虹便通知了姑射主人,二人约定于此会面。
他到了,对方来迟一步,但想来也快了。幸而何一笑似真疯了,扔下了狱法,也扔下了徒弟。
无人得见的肩舆内,任白虹左手摸上剑柄,心道,纵是真疯了又如何?该报的仇,总要报的。
此时已入夜,但四个小僮脚步轻灵,在山道上如履平地,不一时便望见峰顶。
任白虹道:“停。”
肩舆停在原处,卜中玄卷起衣袖,俯身扛起,低声道:“师兄坐稳了。”
任白虹不常笑,因而连笑起来的时候也轻得听不见:“……好。我听你的。”
他听说过无数次有关天泉池水的传闻,却是头回亲眼见着。
“倒不见什么出奇的。”
卜中玄来前便知道了此地情况,听了这话也未犹豫,到了削壁前,将肩舆放下。
任白虹道:“白蔓君没出现,我怕他别有用心。你开机关时小心些,何一笑纵然真疯了,也不是易与之人。”
卜中玄打小听这位师兄的话,打开机关时分外小心。
机关门才开了道缝隙,便有火光透出,任白虹耳朵好,听见里面声响不太对。
他年岁长,这三十年虽清心寡欲,再推前却是个极受欢迎的人物,因而一下便听出那喘息声中饱含情欲。
江逐水已经死了,他暗忖。再听见这情动之声,只觉毛骨悚然。
“谁!”
肩舆落在门内,任白虹看见何一笑披头散发,衣襟大敞,转过来的脸上神色狰狞吓人。
他动作却快,第一时候便拿被褥将怀中人裹了,只漏出一缕漆黑长发。
任白虹道:“我们也算老朋友。前不久才见过面。”
何一笑将怀中人全身上下都裹严实了,方道:“滚出去!”
任白虹轻声道:“你知道的,我来了便不会走。只是没想到,你竟连死人也不放过,当年江卧梦的尸身莫非也……”
何一笑模样不对,但看来还是有些清醒的。
青娥剑放在榻边,他随手拔出,一剑斩下,也不看到底伤到人没,又将之前的话说了一遍。
“出去!”
卜中玄原本要挡,任白虹先出了手,剑也未出鞘,便将剑气化了去。
他原先有些怀疑江逐水是否当真死了,然而他知晓对方从不在徒弟面前拔剑的习惯,此时既然无所顾忌,便是说人已经不在了。
“这一剑连你原先五成功力也没,”任白虹道,“我今日来,新仇旧恨暂且不提。何一笑,你狱法坐拥天泉三百多年,有哪个窥破其中奥妙吗?你剩下几个弟子都在我手里,当真什么也不管了?”
何一笑丢开剑,只抱着怀中人,眼神愣怔,根本不听他说话。
他这般衣冠不整,神色恍惚,瞧得任白虹心有恻然,低声道:“真是个疯子。”
这人原先便有这名号,此时再说起,情形又大是不同。
任白虹最恨的人是江卧梦,何一笑于他而言,却似扎在心上的一根刺,在意的时候时时念着,如虫蚁噬心,这时见了对方这幅模样,刺忽然软了。
并非不恨,只是杀心转淡,有些微怅然。他见何一笑连剑也不要了,道:“中玄,我们走。”
卜中玄扛起肩舆,才提起脚,何一笑扭头看来:“你们怎么还不走!”
任白虹道:“我不管你真疯还是假疯,若再拦我,便不会留情。”
便在他说话间,室中四十九支烛火,一时为气劲所迫,微微摇曳。
卜中玄扛着肩舆往前一步,何一笑不耐扭头,随手挥出一掌。
他用剑,指掌上功夫算不得好,这一掌又劈得过于随心,任白虹言出必诺,并未留情,铿地一声剑吟。
一团剑光逾出,竟未损得纱帐分毫,
这一剑是他全力施为,何一笑为剑气所伤,嘴角泌出一线血丝。
他这时也不那么疯了,还知道抓起青娥剑,抱着怀中人遁逃。
门被堵住,他只得往暗道走。
72、
任白虹怕又生出事端,忙道:“快追!”
卜中玄早些年走内家路子,后又走了三十多年外家,不止力大无穷,轻功也颇佳,闻言健步如飞,似缓实快。
那边何一笑脑子到底不正常,似没个方向,左摇右晃,时而还往壁上撞。
只是无论如何颠簸,他总将怀里人护得滴水不漏。
任白虹瞧在眼中,心道,当年江卧梦身死也不见他疯成这样,这回却有些不同。
这一来,他也生出疑心,道:“前边是绝路,我们慢些,小心为上。”
卜中玄听他话,放慢步子,前头何一笑却仍是那般横冲直撞,没一会儿便离了好长距离。
他们这时也不急了,稳稳往前,也没用多少时间,便到了那处冰室。
来之前,白蔓君与他说过,天泉池水真正的隐秘便在正中位置。
此间是有光的,月光自顶上窟窿洒落,恰好照见中间那副冰棺,若要再探,必得将之移开。
任白虹事前不知棺中人身份,第一想法便是江卧梦。
对于这人的恨意,三十多年未有平息,他肺腑之中如有火烧,却强迫自己冷静。
——还不到时候。这事之后,棺中人如何处置,都能随他意,不必贪图一时之快。
任白虹静下心,心知之后难免与何一笑起冲突,正可以拿这作威胁,想来对方即便再疯,碰上这事总能有点理智。
那边何一笑缩在冰棺下,怀里抱住人,俊美面孔上散了原来的冷傲,一派纯然,倒似个抱着心爱玩具的无助孩童。
若是往常,任白虹与这人对上,总要吃亏,然而对方若疯了,情形便难料了。
他到底有些把握,方要让卜中玄再往前些,身后忽有人道:“我来迟了。”
任白虹心喜:“不迟。”
那人从后面走出,花青色衫裙,发髻松垂,衣饰质朴,却挡不住那绝世的容光。
姑射主人瞥过冰室:“何一笑疯了?”
任白虹不爱把话说死,况且他心中也有疑虑:“八成。不,七成。我有些不放心。”
姑射主人道:“想好对策了吗?”
任白虹沉吟片刻,道:“那棺对何一笑意义重要,不论疯不疯,他总要注意着的。我在肩舆之中,不太方便,一会儿我出手引开他,你趁机推开棺。”
姑射主人又道:“打开暗道的法子在白蔓君手里,他没到之前,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任白虹极轻地笑了一下:“他必定早来了,只等我们解决了何一笑,才来收渔翁之利。”
“你甘心让他做渔翁?”姑射主人转头看来,视线似乎穿透纱帐,直抵对方身上。
任白虹与人隔绝久了,在这种目光下有些微不自在:“这是挑拨?你可不像做这种事的人。”
从始至终,姑射主人眸光不曾有片刻动摇,如高山顶上最洁白的一捧雪,即便听了这话,也只道:“不是挑拨——是拉拢。”
任白虹颇感新奇:“我以为我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
姑射主人蓦然叹了一声,仿佛檐下的落雨,叮叮当当敲着人心房:“三个人的船,总不如两个人行得稳。”
任白虹道:“若船上只一人呢?”
话里隐含意思值得揣量,姑射主人却似什么也没听懂:“那便是白蔓君的船了。”
说至此,二人一齐息了声。任白虹喊了声:“中玄。”
卜中玄与他相处日久,知他心意,扛肩舆往前。
何一笑是疯,不是傻,因而在剑气临头前,抱着人跳开了。
然而任白虹原不是想把他如何,无甚杀机,剑意如阴雨绵绵中的黯淡日影,飘忽不定,将他锁在一处动不得。
那边姑射主人如一片落叶,轻飘飘落在棺旁,微微侧首,掠了掠鬓发。
她发丝原本就一点不乱,这动作做来却美态万千,再自然不过,可任白虹见了,品出些微古怪。姑射山主何等样人,何以忽露出这副小女儿情态?
这模样哪像要做生死斗,倒似去见牵念已久的心上人。
他收剑,在何一笑想要回身前道:“你若再动,那副冰棺可保不住了。”
这法子当真有效,对方站定,只回头望了一眼。
任白虹一直提心,这时终于稍松了口气。
便在这时,暗道中又有人来。
“抱歉抱歉。我来得太晚。”
白蔓君腰垂鸟衔花玉环绶,手里仍捏着那柄黑檀扇,说的是抱歉,眼中却满是笑意。
他与姑射主人说的同样话,但任白虹知他不安好心,当即不冷不热说了一句:“的确晚了。”
白蔓君以扇敲额:“我这便来赔罪。”
他一边说,一边往冰棺去。
何一笑见此,脚下动了动,却忍住了没离开原地。
到得棺前,白蔓君扫了一眼,神色大变。
“怎么不是江卧梦!”
这一句道出,纵是任白虹也吃了一惊,他反应极快,叫道:“小心!”
只是有人比他更快。
自入了这冰室,诸人皆未回头看过,竟未发现在边角里藏了人。
此时头顶上方洋洋洒洒落下一片细细密密的红雨,白色肩舆似堤岸上一只长细腿的水鸟。
卜中玄知晓时间紧迫,松开手,任肩舆重重落地,回身挡在红雨前。
他两臂相交遮蔽脸面,一步踏前,微弓下身。
外家功法练到深处,便有铜皮铁骨,卜中玄裸露的手臂肌肉块块隆起,表面泛着金属光泽,与红雨相交时,碰撞出银白冷光。
然而到底是血肉之躯,他全身衣物在雨中几乎消融殆尽,看来坚硬无匹的肌肤如被牛毛细针划过,浮出道道血痕。
不过几息功夫,他衣衫褴褛,如从血水里走出来。
晴霁后,这雨又成了暖融日光,如春水碧波盈盈,叫人骨头也酥。
任白虹虽在肩舆中,却知情形不妙,再顾不得其它。纱帐微扬,他一步踏出,仍同流波台之上,伸手提了师弟肩膀,将人拉后一步。
然而今日不同前时,卜中玄往后踉跄一步,却又似无骨般滑到在地。
任白虹心上一窒,左手挥出一剑,便转到前头去看人。
卜中玄眼仍睁着,却淌着血泪,口鼻间亦有鲜血冒出,身前衣物损毁厉害,肌肤上鲜血淋漓。
青娥剑剑气可怖,软红绡也是神兵,若有意为之,可送剑气入体,侵蚀五脏六腑。
卜中玄还未断气,摸索着抓牢他一片衣袂:“师、师兄——”
任白虹眼见师弟惨状,目眦尽裂:“江逐水!”
那边江逐水白衣胜雪,手提软红绡,剑尖上一线血色。
“任山主。又见面了。”
事到如今,任白虹还有什么猜不到。既然这人没死,那何一笑的疯癫也只能是做戏。
想到此处,他忙扭头去看。
何一笑仍是那副衣冠不整模样,却放开了手中抱着的人。
那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不过一具做工粗糙的木偶,只头上顶着个发套。
他神态已回复正常,恣肆无忌,察觉到任白虹目光,眼光微?6 仄彻础?br />那双绿眸如夜间猎食的猛兽,叫人心上发颤。
更令任白虹惊奇的,却是冰棺旁,姑射主人正与白蔓君僵持。
73、
任白虹揽住已然断气的卜中玄,弯腰将他放进肩舆中。
“哈哈哈!好算计!当真好算计!”他转过身,神容狠厉,“我未想到你师徒二人心狠若斯,竟拿整个狱法作赌!”
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一点。扪心自问,任白虹心知自己绝无这种胆量。
然而他忽看见了姑射主人。
其人与白蔓君分站在冰棺两头,虽未剑拔弩张,但双方暗流涌动,绝不平和。
涿光与姑射结盟十多年,直至现在,任白虹仍未想明白对方是何时背叛,又因何背叛。
这事同样在白蔓君预料外,他一转念,有了揣测:“棺中是你什么人?”
即便到了这时,姑射主人脸上也不见半点异色。
“这是个没什么意思的故事,”她道,“我自小学医,师父去后,只剩了一个同门。”
白蔓君乃是飞英会之主,照理天下间的隐秘少有能瞒过他的,但眼前便有一桩意外事,令他大感兴趣。
“你们是师姐妹?”
姑射主人伸手轻抚薄透棺面:“我此生原本只想与她一起,可惜遇见姑射山主,被掳去做炉鼎。我怎舍得她沦落至此——她与我必定是同一想法。”
这些事江逐水也不知道,因此听得格外仔细。
姑射主人神姿清逸,此时终于多了点人味。
“我只盼她这一生平平顺顺,眼中不见半点污秽。学医自然是有用的,你们只知她半道死了,却不知是我亲手将匕首刺入她胸膛。天底下也只她懂我,知道我真意。”
白蔓君手指抓牢了扇,忽道:“你自然不会杀她。”
姑射主人竟笑了。她气度飘逸,整个人看来却寡淡如水,这一笑也只如花开又谢,再寻常再自然不过。
“我知晓这一刀下去,不会真正害她性命,却也不能拖长。我舍不得她受一点苦,只想她再睁开眼时,看见的仍是从前的我。”
白蔓君道:“姑射山主爱你,自然会为你照顾她,只是时间太长,她醒不来了。因此你找上狱法,与何一笑做交易,将她藏在这儿,留待自己有能力相救的时候,”又问,“你与丁玉琢是什么关系?”
这话隐含意思谁都知道,姑射主人却不以为意:“他是夫君的弟子。夫君临死前,让他不要寻我报仇。仅此而已。”
白蔓君忍不住笑道:“你竟唤姑射山主夫君?”
姑射主人神色无变:“不过一个称呼。”
白蔓君听出些异样:“你不恨他?”
姑射主人道:“他是虎,我是人,他生来便是要吃人的。”
她目光巡过在场所有的人,甚至包括江逐水与何一笑。
“人成虎易,虎成人难。我无伤人心,虎却非人,无能自控,他不过是个畜生,我恨他做什么?”
任白虹将姑射主人的话一点不漏听进耳。
他实在太过瘦削,直起身时,身量又高,叫人见了胆战心惊,怕稍有外力他便要折了去。幸而他提了剑,连剑带鞘,都洁白无暇,剑身又长,勉强能撑起这具过于脆弱的躯体。
“你早与何一笑做了交易,却又假装应下我的拉拢。沧临之时,我便怀疑过为何何一笑会来,此时再想,分明是你通风报信。所以我沧临弟子尽数折了,丁玉琢却完好无损回来,可笑我竟从未疑过你!”
这时白蔓君忽道:“你自然不会疑她,因为她欲望太少,找不见背叛的理由。可正因此,她也不可信,这样的人,又怎会与你我一道?可笑你不仅未怀疑过,甚至亲手将她拉进我二人盟约。”
任白虹冷笑道:“你今日本已来晚,又说这话,不嫌太迟了?”
白蔓君打开扇,轻摇起来:“如何晚?如何会晚?无论我什么时候来,最终都会变成这种局面,我与你才两人,对方却有三个,吃亏得很。”
任白虹心上微凉。江逐水比他差了一辈,他从前未有过忌惮,然而上回二人虽只过了一招,留给他的印象却极深刻。方才对方狙杀卜中玄,那一剑之威已足以令他侧目了。
这时姑射主人道:“不必将我算进去。何山主从未要求我出手。”
白蔓君竟当真侧过身,微折下腰,朝何一笑行了一礼:“那就多谢何山主了。”
何一笑生受了这一礼,却道:“你根本不曾怕过,又何必惺惺作态。”
白蔓君笑道:“礼多人不怪。再说,你我勉强也是一家的。”
江逐水听到这儿,有些不舒服。他不太清楚对方指的是江卧梦与萼绿华的姻缘,还是自己与师父……
当日他被人暗算,但因修为大进,伤势并不严重,那毒虽麻烦,却被残留寒毒压制住了。何一笑一直对他有关注,及时赶过来,二人对着三师弟的尸身,一时都沉默。
狱法弟子没有哪个是真正好脾气的,三师弟更是其中翘楚,活似炮仗。若他事先知道自己会被做成傀儡,加以利用,绝不会留给对方可趁之机。
既然他以傀儡之身归来,一个可能是他未有提防,另一个可能却是他有必须传回的消息,无法下只能依托尸身,求一线机会。
江逐水从头发髻中果然发现一张字条。三师弟不知从哪儿得了个秘密,天泉隐秘不是一个人能破解的,条件极为苛刻,这也是白蔓君筹划多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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