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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贩药指南完本——by添香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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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外百姓看得清楚,且都知道沈继和发了一笔国难财,都十分鄙夷,如今又看了这么一场戏,全在大堂门口往里面吐口水。
站在证人堆儿里的相思挠了挠头,心想这主审官大人可真是简单粗暴有效率啊……
她转头看向门外,见一辆玄色的马车慢慢经过,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并没看清。

堂审完事儿,唐玉川抓住方才用刑的一个衙役,塞了一块银子,道:“方才谢谢小哥了,拿去喝茶,喝茶!”
那衙役觉得手中份量不轻,越发和气:“举手之劳,也是他们可恨,你便是不嘱咐我,我也要下狠手的。”
过了许久,顾长亭才出了门,相思和唐玉川忙迎上去。
“怎么样?能判秋后问斩吗?”唐玉川急急问道。
顾长亭见左右无人,点了点头,道:“肯定是没活路了,今儿过堂审也不过是给百姓做做样子,毕竟事情闹得大,不能私底下判罪。”
唐玉川一乐:“这一家的缺德鬼,总算要一起见阎王去了。”
“沈继和和沈成茂肯定是要判死罪的,牵涉甚少的亲眷应是判流放,日子不会好过就是了。”
“大快人心呐!”
相思轻轻咳嗽了一声,拍了拍唐玉川的肩膀,决定趁此机会敲打敲打他:“沈家走到这一步,全是他们自己做了太多恶事,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呐,苍天绕过谁呀?”
看着相思眼底的幽光,唐小爷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乖巧道:“相思,我保证做个好人的,你别这么盯着我看好不好,怪吓人的!”

马车里,温云卿手中摩挲着一个小瓷瓶,他方才在府衙门口等了一阵,见里面尘埃落定才离开。
手中的这个瓷瓶很普通,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从里面倒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吞了下去。
马车才到府门,便撞上了正要出门寻人的王中道和戚寒水,温云卿是一早出门的,两人不知晓,方才送药进屋里,才发现人不见了,门房说是出府了,可把两人吓坏了,生怕他再有个闪失。
“我就是有些闷,出去随便走走。”
戚寒水拧着眉毛问:“你该不会是去听审了吧?沉香会那案子已尘埃落定了,你何苦去这一趟。”
温云卿不置可否,只是见两人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颇有些好笑,道:“今早起来后,身体好多了,出去一趟不妨事的。”
王中道听他这般说,竟不由分说地抓起他的手腕,把起脉来,他的神色略有些严肃,然后眉头稍稍舒展,接着却满脸狐疑:“倒是比昨日好多了,但这也实在有些古怪了。”
戚寒水一听,上千捉住另一只手腕,脸上也渐渐都是疑惑之色:“你这几天换了新药方吗?”
王中道摇头:“不曾换。”
温云卿淡淡笑道:“我这病时常反复也是有的,许是前几日路上奔波辛苦些,所以显得病势严重。”
两人依旧狐疑,当晚每过一个时辰便把一次脉,又守了一整夜,脉象却依旧平稳,两人虽有怀疑,但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沈家的案子自那次过堂以后,又私下审了两次,虽沈继和不肯招认,但人证物证确凿,认与不认也没什么紧要,主审官直接判了秋后问斩,家财抄没,把案宗提交到上面,却又加了一条:九族之内,永不准入仕为官。
自此尘埃落定,斩首那日相思自没去观刑,唐玉川到是拉着顾长亭去凑了个热闹,但到底是没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回府之后一天都没吃饭,然后哆哆嗦嗦地来找相思,说肯定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云云,万万不能像沈继和那般,落了个不得善终的结局。
相思一面安抚唐玉川,一面问:“沈成茂今天怎么样?”
唐小爷摸了摸自己白嫩的脖子,咽了口唾沫,尚且心有余悸:“你不知道,我本来特别恨他,以为今儿看他被斩首肯定痛快极了,谁知我看他吓得尿了裤子,浑身抖得筛糠一般,竟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他以前确实做了挺多坏事儿,但要不是被他爹牵累,也不至于这么年轻就判了死刑。”
相思没想到唐玉川会这么说,心中甚是欣慰:“你能这么想真是不错。”
唐玉川听得相思夸自己,便往她身边凑了凑,可怜兮兮地抓着相思的袖子:“相思,我今儿实在是吓着了,晚上我搬过来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相思的眉头挑了挑,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一点点拽了出来,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不好,你睡觉打鼾磨牙放屁,我睡不好。”
唐玉川不死心,又磨了好一会儿,奈何相思素来铁石心肠,最后他只得哆哆嗦嗦地找顾长亭陪|睡去了。

一辆软轿在宫道上走着,抬轿的是四个年轻的粗使太监,脚力极好,抬着软轿无声快速地走着,最后停在了永春宫门处。
轿帘儿掀开,下来个面容清俊的男子,他身穿一件鸦青色缎面蟒袍,腰间绑着一根墨色荔枝纹腰带,身形略有些消瘦,显得人如风中竹。
“温阁主,老祖宗已26 在殿里等着了,请随奴才进去。”黄公公半弯着腰,笑眯眯地在前面带路。
这永春宫正是当今太后的住所,很大,却不奢华,院子里的花草假山亦无特别,宫女太监亦谨慎小心。
进了殿门,温云卿便恭恭敬敬准备行跪拜之礼,却被一双妇人包养得极得当的手扶住了。
“你看你这孩子,身子本就弱,管这些虚礼干什么!”
温云卿笑着抬头,道:“我这不也就是做做样子,知道姨母肯定要来扶我的。”
眼前这妇人生得丰腴富贵,年纪四十左右,正是当今的长公主李甯,早年嫁了宣武将军,在塞北吃了几年风沙,这几年才调回京里,温云卿倒也曾见过几回。
“你这孩子,性子倒是更像你娘一些。”李甯嗔怪一声,拉着他到了正位上端坐着的老妇人面前,笑道:“喏,您天天挂在嘴上的宝贝外孙,可好好看看罢。”
太后笑着点了点李甯,伸手拉过温云卿在旁边坐下,慈眉善目问:“这几日怎么样?可是好些了?”
温云卿点点头,宽慰道:“早先太医院也送医送药的,这几日大好了。”
老妇人抓住他的手,略有些感慨:“你可千万好好的,不然你娘可有苦头吃了。”
温云卿心下虽黯然,却未表现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开着玩笑:“我娘在金川郡常说想您,年后或许会来京里的。”
三人说了会儿话,难免又提起韶州府的事,太后面色略有些不好:“云卿,医者父母心虽然是好的,但这次你去韶州府终究是欠些考量,你爹……你不能像他一样,做事从来不顾自身安危,你以后总归要多考虑考虑你娘不是?”
温云卿自知理亏,也不分辨什么,只一味点头,话里亦带了几分可怜之意:“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危险,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去的。”
一旁的李甯见自己亲妈的确是动气了,忙打圆场:“你这孩子,当初怎么不多想想,那帮土匪怎么没把你掳到山里去,也让你好好长记性!”
温云卿对她悄悄挤挤眼睛,然后摇了摇太后温热的手,颦眉道:“您不知道,那时候有多吓人,那样的地方我可再不敢去了!”
太后使劲儿戳了戳他的脑门:“你也就是嘴上说的好听,别看你在我面前这么说,转头指定还是该干啥干啥!”
李甯笑道:“你在京里多住几日,我们这些人好些年没见到你了。”
温云卿却摇摇头:“我离家也很久了,虽有书信来往,但母亲到底是要担心的,后天我便想启程回金川郡去了。”
李甯叹息一声,静默良久,太后才道:“也好,你娘自己在家,肯定要胡思乱想,你早些回去,一来方便养病,二来也让她安心。”

说了半日话,太后和李甯又各赐了些珍贵药材,便放了温云卿出宫。
一时殿内寂静。
老妇人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叹息道:“这孩子,真是有些慧极则伤了。”
李甯恐自己母亲思虑过甚,便岔开话题:“也不知将来云卿要找个什么样的娘子才成。”
“只盼他以后娶了亲,别再这般孤孤单单的便好。”

温云卿回到别院时,听到戚寒水屋里有相思的声音,犹豫了片刻,到底是往戚寒水屋里去了。
还未到门边,他便听见相思有些苦恼的声音传了出来:
“温阁主怎么会突然就好了呢?这不科学啊!”
温云卿推开门,似笑非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好了。”
相思大窘,想要解释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温云卿却十分体贴地轻轻带过:“可能之前只是旅途劳累,所以看起来病势汹汹。”
相思心里觉得这其中有古怪,眼下却又实在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只能压下心中的疑问,便听温云卿道:
“戚叔叔,后天启程,咱们回金川郡去。”
第72章
“戚叔叔,后天启程,咱们回金川郡去。”
别说相思愣住,便是戚寒水也有些惊讶:“这么急?”
温云卿点点头:“离家日久,该回去了。”
戚寒水想想也是,便没再说话。
相思有些懵,觉得事情发展的节奏有些快,微微张着嘴看着温云卿,一副“我听到啥了”、“发生了什么”之类的表情,温云卿转身要走,脚步却终是顿了顿,心中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转头笑着对相思道:“若日后你去了金川郡,我好好招待你。”
但只怕日后你去了金川郡,我已不在了。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相思心底的疑惑愈盛。戚寒水和王中道都是当世医术极高超的大夫,之前对温云卿病情的判断定不会错,一夜之间他的病忽然大好了,这其中肯定有古怪。
但问题出在哪里呢?
一夜之间他的病忽然好转了,又急着回金川郡去……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可怕的想法划过相思的脑海,她掀开车帘大喊道:“回别院去!”
那车夫只以为她有急事,也么多问,调转马头便往回跑,此时已入夜,街上并无行人,所以一路畅通无阻。
相思跳下马车,因这些日子常来,那门房也没通报,径直让她进了院子。温云卿的屋子亮着灯,相思心急之下径直推门入内,然后便傻在当场。
屋里有些水汽,男子才洗过澡,身上只着月白里衣,里衣的带子尚未系好,露出胸前一大片如玉的胸膛。他的表情亦有些迟滞,愣了片刻:“有事吗?”
若是往日,相思肯定要捂着眼睛逃走的,但此时心中的猜想太过骇人,竟毫不迟疑进了门,然后步步逼近,压着声音问:“你是不是偷吃碧幽草了?”
温云卿一愣,许是才沐浴过的原因,他的眸子越发清润,听了这话,茫然摇摇头:“没吃啊。”
相思再逼近一步,一双眼睛跟要吃人一般:“你真的没吃碧幽草?”
此时她与温云卿之间的距离不足一臂,虽比他要矮上半头,但却有一股压迫之感,温云卿一愣,接着心中略有些好笑,不退亦不进:“你怎么这么问?”
“你好得实在太突然,这其中有猫腻!”
温云卿心中叹息一声,双臂展开:“但我确实没有吃什么碧幽草,不信你可以搜。”
相思一哽,哪里能真的上手去搜,她瞪了温云卿一眼,向四周看了一圈,然后走向桌案旁,桌上放着一个盒子和几本书,她正想伸手掀开其中一个盒子,温云卿的脸色却极细微地变了变,然后忽然握住了相思的手腕。
许是才沐浴过的缘故,他的手有些燥热,相思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
温云卿眼中满是笑意:“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
“我……我自然是在找证据。”
“你虽是女扮男装,到底是个姑娘家,这么晚了独自来找我,”温云卿嘴角扯了扯:“大抵是有些喜欢我的吧。”
相思觉得,这肯定是报应,一张脸又红又黑,甚是好看,及看见温云卿眼中那略有揶揄的笑意时,脑袋里就像打了个响雷,想把手挣脱出来,哪知一时竟挣不过他:“你知道我是姑娘家,还握着我的手,你松……松开!”
谁知温云卿不但没松手,反而往前一步,将相思困在桌案与他的身体之前,虽除了手腕再无其他接触的地方,却莫名让人觉得燥热难忍。
他低头看着相思,眸光如水:“你心虚了。”
此时相思一张脸已涨得通红,微微后仰着身体与温云卿拉开距离,心中十分羞恼,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可气可恨,张了张嘴,气急道:“你……你不要脸!”
温云卿面无怒色,依旧淡淡笑着,只是那双眼仿佛看透人心:“你更心虚了。”
“你更不要脸了!”相思急急推开了温云卿,低头疾步出了门。
夜风从半开的门吹进屋里,温云卿看着门外夜色许久,眼中再无戏谑,亦无笑意。
“你真的越来越不要脸了……”
他打开相思方才要检查的盒子,从瓷瓶里倒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吞进腹中。
赵府内院,房中,床上。
脸红如虾子的相思抱着锦被,咬牙切齿:“不要脸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京都秋季是金黄色的,这日相思没出门,顾长亭亦休沐在家,于是唐玉川也消极怠工,还未至中午,三人便在后院老树下升起了炭炉,这边相思处理了几条鱼,用盐渍上,那边顾长亭在厨房里寻了些菇子鲜肉,唐玉川则是偷偷从外面买了些梅子酒。
鱼肉被炭火烤得“滋滋”作响,散发出鲜香味道,菇子刷上油后,水分渐渐蒸发,显出金黄颜色,梅子酒也煨得冒了热气。
秋时天气,树眨眼便黄了,昨儿还带着些绿意的老树枝叶,今早竟全黄了,大风一吹,金黄的树叶脱离这一轮回依附的老枝,回旋着,或落在屋檐瓦砾之上,或飘零不知何处。多数却是径直坠落,在树下积了厚厚的黄叶。
一片树叶落在炭炉上,被烤着了,发出因过于干燥而碎裂的清脆声响。
“京城的秋天原来这么惬意!”唐玉川手中拿着一条考好的微焦脆鱼,仰在略有些老旧的藤椅上,抖着腿感叹。
云州府的秋季他们三个都很熟悉,那里的秋季只是比夏季稍冷一些,树叶从不会变黄,便是冬季,山野也是一片浓郁的绿色。
相思撕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极为舒服的叹息了一声:“秋日宴,烤鱼烤肉喝春酒!”
春酒便是春时始酿,秋冬始熟之酒,如此时三人正饮的梅子酒。记得第一次喝酒也是秋季,他们三个加上相庆相兰月试里考了极好的名次,魏老太爷放他们一日假,他们便在山上别院里偷喝了两坛梅子酒,耍了半日疯。
只没想到,一别经年,许多人事轮转,梅子酒到底还是梅子酒。
顾长亭坐在炭炉旁边,用一双极长的竹筷翻着铁条上的鱼、菇子、肉片等物,然后刷油,撒盐,稍等片刻再翻一面,他抬头看了看躺在对面的两人,略有些好笑:“你们像两只吃撑了的肥猫。”
唐玉川晃了晃藤椅,张大嘴巴咬了一口鱼肉,眯着眼睛:“顾大人你烤鱼的手艺实在不错,若是日后太医院混不下去了,咱就开个烤鱼的铺子,指定也是能赚许多银子的!”
顾长亭没理他这浑话,认真问道:“如今案子也结了,你们几时回云州府去?”
唐玉川摇摇手,转头看向相思:“我和相思一起,他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于是顾长亭也看向相思,只见她不急不忙吃完了手里的鱼,拍了拍手站起身,走到炉旁接过他手中的竹筷,安静地烤起鱼来。一条鱼烤好了,便夹起来用油纸垫着递给顾长亭,然后才开了口:“我想去一趟金川郡。”
唐玉川正在与柔韧的鱼肉作斗争,听了这话眼睛瞪得滚圆,又兼他本生得偏机灵古怪一路,这一看便像是一只猫叼着一条鱼一般,十分逗趣儿。顾长亭拿着烤鱼的手顿了顿,随即极浅淡地笑了笑:“想去就去吧,你虽见过阁主,却到底没见过天下医道之尊的忍冬阁究竟是什么模样,金川郡里的忍冬阁,天下第一。”
唐玉川一个挺身坐了起来,也走到炉边小凳儿上坐下,问:“忍冬阁真的这般好?”
顾长亭点点头,用竹签子从炉子上扎了个烤熟的菇子,沾了点酱油,吹了吹,放进嘴里:“忍冬阁是天下医道之尊,而一直让忍冬阁处于这个位置的阁主,真的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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