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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启事完本——by薄酒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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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疤被揭开,痛感没有预想的那么漫长,唰一声,揭掉门前的旧门神换上新的,短痛。
他破罐子破摔,明白这无非是最丢人的一件事,再说下去也并不会这样冲击。傅朝际甚至都不想去看卓暮此时的表情,只会是化不开的尴尬。
卓暮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究竟是什么都没说。程宛看了眼傅朝际有些发白的脸色,不说话了。
门锁打开的声音把傅朝际从尴尬里拉了出来。槐叔领着槐瑶进了门,槐瑶拿着糖葫芦,脱了鞋就往屋跑。
小姑娘看到有生人怯怯的往后退了一小步,直到槐叔进屋,拉着槐瑶叫她喊哥哥。槐瑶死活不肯,闭着嘴不吭声,眼看眼泪都要往下掉了。
“槐叔,今天休假?”傅朝际不是非要这声哥哥,也见不得小孩子掉眼泪,忙出声打破了僵局。
“公司没什么事儿就早些回来了,陪陪家里人。”槐叔抬手摸了摸槐瑶的脑袋,他弯下身子在槐瑶耳边哄了两句。槐瑶抽抽搭搭的笑了两声,从槐叔怀里挣脱扑进傅妈怀里。
傅朝际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半天都没再吭声。
槐叔注意到挨着傅妈坐着的卓暮,问道,“这是小际的朋友?”
“叔叔好,我叫卓暮。”卓暮应道。
槐叔默默的在心里念了两遍卓暮的名字,忽然想到,“你阿姨常念你。”
槐瑶粘着程宛,拼了命把糖葫芦往她嘴边递,程宛拍了一下槐瑶脑袋,拿她没办法的低头咬了一口。
“晚上一起留下来吃个饭吧。”槐叔说道。
“不了,我晚上还约了人。明天再来。”傅朝际说道,然后起身把沙发上的东西拆开,把一个白色毛绒玩具递到槐瑶眼前晃了晃,“槐瑶喜欢这个吗?”
槐瑶怯怯的伸手碰了一下,傅朝际顺势把玩具放进了她怀里,在走的时候,槐瑶抱着毛绒玩具小声的说了句大哥哥再见。
走到楼下,傅朝际倒了一口气,尽量把自己放得很轻道,“你先走吧,不是有工作还没做吗?”
卓暮刚才在楼上说还有工作晚上就不留下吃饭了,傅朝际记得清楚。
“你去哪儿,我送你。”卓暮说完就上了车,还降了车窗一直看他。
傅朝际心想,卓暮真是一点旧情不念,心中压根波澜都没起,只是顺路送送老同学。在岁月里溃烂的皮肤卓暮早已愈合,他还难堪的遮遮掩掩。卓暮眸底是不开晕的墨色,嘴唇的形状很好看有些薄大概真应了那句于是薄情。
“知味楼。”傅朝际上了车,报了地址。这时间已经快六点,他不想再折腾回公寓一趟,而且从这儿到知味搂很近,不过是二十分钟的车程。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路上堵车,只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被拉长了两倍,到正街附近的时候,车更是车头贴着车尾,傅朝际呼了一口气,又吐出来,车窗上白蒙蒙一片又马上散开。
卓暮的眉微皱,不吭声得一直看着前面车的车尾,傅朝际在漫长的沉默里已经归整好自己,这会儿从容的说道,“前面有个小路,从那儿拐出去就出了正街,那边车会少一些。”
卓暮偏过头看他,嘴抿着,他很想抬手把卓暮眉间的褶皱抚平,但手只是拍了下大腿,摘了安全带,一手开了车门,在一阵喇叭声中跳下车,“谢谢,先走了啊,再见。”
傅朝际只身一人很快趁着夜色混进了人群,成了模模糊糊的一抹虚影,抓不到实感。卓暮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良久没有移开视线。
傅朝际走到知味楼门口,迎面出来一人,那人黑色的短靴鞋跟磕在石阶上的声响,在车鸣的间隙中脱逃,与他擦肩而过,形色匆忙。
傅朝际看着他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随后推门进了店。
包间的门开着,服务员把最后一道菜摆到桌子上,秦楚摆弄着手机看着人来了微微眯了眼睛,说道,“傅大爷,舍得来了?”
七点一刻。
“别找事啊。”傅朝际笑骂了秦楚一句,然后脱了大衣放在挂钩上,从大衣兜里掏出u盘来丢进卓暮的怀里,“生日快乐。”
秦楚右手一捞,u盘就落在手心,他盯着银色小巧的u盘看了半天,说道,“我现在有点想走。”
“滚蛋。”
傅朝际拿了筷子加了块鱼肉塞到嘴里,秦楚终于恋恋不舍的把u盘放下,也往嘴里送了口菜,然后问道,“明晚我去接你?”
“明知道你还要问?”傅朝际睨了秦楚一眼。陪着傅妈吃一顿年夜饭已经很不错了,槐瑶还小,他再怎么算也是个外人。要是还赖在那里睡觉,别人不说什么,傅朝际心里也过意不去。
“问了之后省得我自作多情,傅大爷要是临时换人可怎么办。”
“暂时不打算换,你听候差遣吧。”
“诶,你手上还有单子吗?”秦楚问道。
“没了,有几单客户不着急都在年后。”傅朝际说道。
秦楚一听,兴奋起来,“昶州这边有个单子,你接不接?不过有点急,月底就要。”
“昶州这边?”傅朝际顿了一下,他的活动范围暂且只是在z市,于是昶州有单子这事让他多少有点惊讶,“我名气这么大来着?”
傅朝际思来想去,也就是眼前的秦楚又想尽办法给他拉单子了,无非就是他的私人工作室或者惦记上他那个老爹,“硕泰的单子?”
“想的美啊你,我爹的眼光毒辣又刁钻,”秦楚直乐,话锋一转,嘿嘿笑继续说道,“不过你接下这单子之后就不一定了。”
“去年你不是给我们斯序做了个广告嘛,”傅朝际点了点头,秦楚手指1 在空中画了个正方形,“我买了个五十二寸电视专门放在门口的橱窗里,二十四小时重复播你那条广告。”
傅朝际被噎了一下,哭笑不得的不知该说秦楚点什么。
“你广告上面连创意人署名都没有,感兴趣的人直接进门找上了我。本来想帮你推了,大过年的谁在家闲着做广告。后来人家报上名来,我就松了口,帮人问你一声。”秦楚眼珠一转,偷笑,“傅大爷,你猜是哪家公司?”
“大过年卖什么关子。”若真让傅朝际猜,他真猜不出来,昶州的公司,他也就两家能说得上来,一家是硕泰,另一家是深远。
秦楚两眼直冒光,嘴里吐出俩字来,“深远。”
年越来越好混,除夕那天,十一点钟傅朝际就躺在公寓的床上了。秦楚睡觉不老实,买了张大床方便随便滚,倒也便宜了他,他伸直了胳膊,半晌之后脑子里闪过小时候玩过的竹蜻蜓,这会儿他的姿势完全和竹蜻蜓一模一样。
楼下的鞭炮声不绝于耳,有窗帘挡着,烟花的颜色也渗进了房间打在白墙上,浓厚的年味包住了他。
住在大院时,他总要在春节前一个月就偷偷攒钱,好在过节的时候多买点爆竹玩。
年三十,各家的家长忙着做饭,孩子三五成群凑在小院门口有些狭窄的小道上。傅朝际偷运出来三盒二踢脚,秦楚摸了摸兜把他爹的火机掏了出来。
爆竹炸雷似的,院里的上了年纪的老公鸡被吓了一跳,梗着细长的脖子跳脚乱跑一气,傅朝际就指着老公鸡笑得前仰后合。
沈沙那会像小树苗一样溜直,专长打抱不平,她把被吓哭的小姑娘往身后一拉嗓门提起来要和傅朝际理论。傅朝际才不管,迅速点燃导火线,捂着耳朵往后跑。
小姑娘没防备往后一退,猛地坐在了雪地上,她吸了吸鼻子,继而嚎啕大哭。
这一来惊动了大人,傅朝际正乐呢就被拉住了帽子,身子往后一倒,耳朵就遭了殃,一片火光中傅朝际看清了程宛的脸,他苦兮兮地喊了一声,“妈,疼。”
“乖乖道歉。”程宛嘴上说还不算,手上加足了马里,拧的他耳朵发白。
傅朝际好好道了歉,又被拎着耳朵往院里走,他边走边苦情的哼哼两声,“饶了我吧,妈,我的亲妈。”
“你爸要是知道你点二踢脚,非把你屁股踢开花不可。”
“我哪能啊,秦楚买的,我就点了一小下。”傅朝际睁眼睛说瞎话。
他老远就看到卓暮坐在他家廊灯下面,凑到卓暮身边的时候,傅朝际摆脱傅妈的牵制低下身子,在卓暮捧着的书上扫了一眼,手迅速把口袋里的二踢脚全部塞进了卓暮的口袋里,若无其事的问道,“看什么呢?”
也不等卓暮回答,跟着没发现端倪的傅妈蹦蹦跳跳进屋去了。
“嘿,还跑?”傅程鹏拿着勺子从厨房里杀出来。
傅朝际虚跑了两步,被傅程鹏一只手勒住胳膊。他张开手臂让傅程鹏搜身,傅爸摸了他三遍,也没找到半根,只好把人放了。
傅朝际回到屋里,拉开窗帘看屋外的人还坐着,他敲了敲玻璃。卓暮回过头来,鼻尖冻得有点发红,眼底却黑得像书法课上的墨汁似的,看一眼就坠到里面去了,年三十坐在台阶上读书的人,傅朝际第一次没觉得他在犯神经病。
傅朝际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的腰又拼命的做口型,“谢谢你,新年快乐。”
形形□□的人都不由分说的藏进了回忆,一辈子只有一面缘分的人,还有曾经喊他不要掉队却先离开的人。
窗外烟花惊雷一样炸开,小孩们兴奋的笑起来,傅朝际眨了眨眼睛,发现刚才自己走神了。
客厅的电视开着,主持人字正腔圆背景音乐欢乐喜气,傅朝际翻了个身,手机的提示音响了。
卓暮发了条短信过来。
祝他新年快乐。短信里还署了名字。一看就是群发的。
傅朝际琢磨了一会儿,手指动了动,回了一条谢谢你,新年快乐。

☆、第 7 章

接下深远的单子之后,交了一份方案过去,白澄的秘书张小姐打来了电话,有些部分需要修改。
傅朝际冲了杯速溶咖啡,文档上的光标频率稳定的闪烁着,他抿了一口咖啡,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起来。
“你至于吗?”秦楚坐在咖啡厅里翻白眼。
对面坐着的傅朝际提着他的笔电刚坐下。傅朝际打开笔电,用屏幕挡住了秦楚的大半张脸,“还差一点,明天就能交过去。”
秦楚点开万年历,看了看日子,明天正好是正月十四,“下午的飞机?”
他这位老友春暖归巢,在正月十五前插翅膀逃走,这成了惯例。
傅朝际头也不抬,“下午三点,记得接我。”
在秦楚喝完一杯咖啡正琢磨下一杯喝拿铁还是喝热茶的时候,傅朝际终于抽空看了秦楚一眼,“你叫我出来什么事?”
“一件大事。”
傅朝际挑了下眉,“去z市滑雪的事就别来回扯了。本高材生很忙,说了不去。”
“……”秦楚翻了个白眼,心想小爷想要人陪大把人上赶着来。秦楚不想和傅朝际闲扯,把重大事件搬了出来,说道,“卓暮是我学弟。”
傅朝际一脸的你开什么玩笑,秦楚又添了一句,“卓暮F大10届毕业,读建筑在东校区。我F大09届,设计西校区。”
“你哪儿来的小道消息?”傅朝际不信。
“深远白老狐狸那儿啊,”秦楚手指在咖啡桌上敲了敲,“前天白老狐狸凑了一局,我爹把我也拎过去了,扯来扯去就扯到卓暮身上了。”
“他家那小狐狸和卓暮关系据说不错。”对于秦楚来说白家就是一窝揣着坏心眼的狐狸,怎么看都不招人待见,“让卓暮小心着点,别被坑了。”
傅朝际倒是没听进去多少,不走心的应了两声。
正月十四,傅朝际站在电梯间,电梯上上下下慢得出奇,他抬手看了眼手表,七点半,上班的高峰期。他又看了一眼显示才挪到二层的电梯,选择从楼梯下去。
昶州连天的雪,楼梯上有没化完的雪,楼层越低行人留下的雪水就越多。
走到二楼,兜里的手机响了,他下意识去拿,重心微偏,脚上一滑。他心下一凛,伸手去抓扶手,虽然五指死死的握住了扶手,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往下滑了三四个台阶,手臂被拉到极致,脚下仍旧站不稳,手指一松,他护着脑袋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手机滚到他身边,屏幕上虽然裂出了蜘蛛网,屏幕黑了一大片,但震动频率稳定。傅朝际从地方爬了起来坐在台阶上,手机不肯罢休的震动,傅朝际只好按了下开机键接了电话。
“喂,你好。”傅朝际的声音有点抖,他用手指圈住脚腕正试探着往下摸。
“你怎么了?”那头传来卓暮的声音。
傅朝际勉强的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儿?你有事吗?”
卓暮打断傅朝际,问道,“你住在几楼?”
“......”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卓暮说完,又补充道,“来拿深远的广告。”
傅朝际没想到,深远会这么贴心叫人上门取。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在楼梯间,马上到楼下,你等我一会儿。”
傅朝际挂了电话之后,又按了按黑屏的手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把手机揣到口袋里,放弃了和秦楚求救的想法。他把裤脚往下拽了拽,手勾上扶手,磕磕绊绊的抬起身子。尾椎有些疼,脚跟折了一下,皮肉发胀并且肿了起来,他挽起袖子,手腕蹭掉了一大块皮,伤口渗出血来。
他把衣服上脏了的地方拍一拍,伸手在脸上揉出一个还算好看的表情。他正打算往下走,一抬眼皮就看到卓暮站在那儿,视线落在他没来得及遮住的手腕上。
傅朝际从大衣口袋里把u盘拿出来,不动声色的把袖子放了下去,堪堪遮住了有些可怖的伤口。
卓暮只盯着他不说话,没接他递到半空中的u盘,在傅朝际诧异的眼光中转身走了。傅朝际半晌之后往前艰难的挪了两步,想追。
人一旦倒霉,连喝凉水都塞牙。
“你脚怎么了?”傅朝际头皮一麻,手腕先是被拉住了。
傅朝际深知纸包不住火,也没什么好瞒的,他抬了头,轻描淡写的说道,“不小心摔了一下。”
卓暮没吭声,把傅朝际的胳膊拉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张创可贴贴在了伤口上。卓暮垂着眼,指腹在创可贴上擦过。傅朝际攥了下手指,伤口着了火似的,从手腕一路烧上心口。
卓暮把袖口放下,握着他胳膊的手没松,说道,“走吧,公司那边着急。”
两个人以龟速挪上了车,傅朝际坐上副驾驶看着卓暮甩上车门,傅朝际把u盘放在驾驶上。很快,卓暮从车后绕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
卓暮上了车,落锁,傅朝际嘴里刚蹦出一个你字,随即被他的动作打断。
傅朝际愣了一下,看着卓暮熟练的用药清洗伤口,良久脸色一沉。卓暮的虎口横贯着一道伤疤,愈合的皮肉裹着血色扎眼的很,他的手不时擦过傅朝际的手背,薄茧几乎布满了他整个掌心。
而傅朝际这双手上,只有右手食指关节那处,因为常年握笔而磨出的茧子。这种强烈的对比和落差,让傅朝际在狭窄的空间里喘不过气来。
傅朝际反手抓住卓暮的手腕,质问道,“你说的好好生活就是这样生活的?”
卓暮往回抽了一下手腕,没抽动。傅朝际满眼的悲切,让他生生的止住了动作。
“F大2010届,建筑系?”傅朝际轻轻的笑了一声,讽刺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低了我一届。”
“消失了五年就弄了这一手的伤疤,现在摆出来算什么意思。”傅朝际的手力气很大,手下攥着的皮肤没了血色。傅朝际紧紧的盯着卓暮的眼睛,半晌自嘲的笑了一声挪开了眼睛。
卓暮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神都没变一下,傅朝际突然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在体内横冲直撞,被对方的无情狠狠掐灭。傅朝际攥着他手腕的手又紧了一下随即放开,卓暮顺势把纱布在傅朝际的手上饶了一圈,文不对题的说道,“这两天伤口别碰水。”
“还是关心好你自己吧。”
卓暮左手牵着纱布绕了一圈,系了个结。
傅朝际看着系得漂亮的结恍惚得厉害,卓暮挂了挡踩下油门,该死的沉默无边的蔓延开来,傅朝际往后靠了靠放松脖颈,在沉默里溺毙之前回光返照的跳脱出来,问道,“你不接受我也好,为什么不肯多等我一会儿。”
他和卓暮的关系似乎永远都在变,从两看相厌的冤家到朋友,从友情不受控制的开始变味再到连彼此近况都无法探寻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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