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部下是鬼神 番外篇完本——by谁家洗砚池边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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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字迹大气磅礴,笔尾却稍显凌乱,显然寄信人在写下这封信时心中极不平静。
梁则只看了一眼,眼眶就已微微泛红,手中信笺更是差点脱手。
——“师父病危,速归。”
这字迹梁则再熟悉不过,正是手把手教他习字的师兄所写。连向来淡定的师兄都从笔尖透露出了慌乱,他已经可以想象到祈宁的情况不好到什么程度了。
“师父,你还好吗?”原随云担忧道。
“无事。”梁则使劲眨眼,勉强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不稳,“谷中有事,我们可能得赶路了。”
梁则心急如焚,生怕错过与祈宁的最后一面,不过半个时辰便收拾好了细软,准备启程向秋宁剑谷。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宿维时得知时,元原已坐上了马车。
他本还在闭门思过、顺便抄写被罚的课本。一听到这个消息,他把笔一摔就冲出了房门,一路狂奔到马车前、对里面的元原大喊:“阿云,你要走了?”
“恩。”
宿维时撇撇嘴,委屈极了,刚想说“你要走了都不告诉我”,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对不起,听说你不能再学习射箭……我又让你受伤了。”
元原:“……我本来就不能学射箭。”莫方,这不是你的锅。
“反正对不起。”宿维时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个东西来。他本想从马车车窗处递给元原,无奈他个子太矮,实现不能,只? 媒舛鞯莞顺捣颍疽馑弧?br /> “这个送给你……是我从祠堂里偷出来的,所以、所以你要把它藏好啊!”宿维时故作神秘道。
一旁正在帮梁则搬东西的宿维承:“……”我听到了,谢谢。
马车朝着远离乐生堡的方向疾驰。
手中的东西有些烫,还不停地在朝着来路跳动。
共生珏。
“半枚玉珏留故土,以免死生无人知。”
这玉珏本该留在宿家祠堂的,一旦宿维时与宿家失去了联系,宿家就可以凭着这玉珏找到他。
活则寻人,死则收尸。
也不知道他这么大胆地把玉珏给了自己,宿家会怎么责罚他。
元原将玉珏收好,心中暗叹。
真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啊。
***
这路赶得甚急,中途几乎不停留。好在梁则离开宿家时,顺手把他家的医师带走了两个。两位医师一路上对元原全方位照料,以致于元原不仅没因赶路恶化伤势,还胖了点。
只不过又坐船又坐马车,实在无聊得紧。就在元原都快忍耐不得时,几人终于到达了陆南最东侧、离雪河左岸的秋宁剑谷。
他们到时,谷中正在下雨。
漫天雨丝缥缈间,有一人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袍,手里撑了把天青色的伞,静立于谷门前。这人旁边还站了个个头稍矮的少年,少年着了身黑色曲裾,眉目间冰冷肃杀,隐隐有股阴鸷之气。
秋宁剑谷外有三道关卡,每过一道关卡便要换一辆马车。过了最后一道关卡,是客则要在驾车马的脖颈上挂红绸,是谷中人则要挂白绫。
见到远远行来的挂着白绫的两辆马车,白衣男子脸上带了点笑意。车一走近,他便迎到了打头的车前、将伞微微前送,正好为从马车中露出头来的梁则挡了一挡。
“师叔,你回来了。”
梁则见来接自己的是他,眉头皱了皱:“你师父呢?”
这白衣人正是梁则大师兄的首徒,舒明决。
按理来说,自己回谷,就算大师兄不来接,其他的师兄弟也应该来的啊,怎么就派了这两个小辈?难道是师父……
他心下一紧,急道:“谷主如何了?”
秋宁剑谷谷主,正是他的师父,祈宁。
舒明决闻言蓦地眼眸一垂,噤了声。
梁则见他如此,身形一晃,差点没从马车上摔下来。舒明决连忙伸手去扶,却被梁则轻轻挥开:“不必管我,帮我把我徒弟安置好。”
话毕,他已运起轻功朝谷内狂奔。
舒明决看着梁则的背影,眼底疑惑一闪而逝。
徒弟?师叔这次出去竟收徒了?他不是去参加宿家少主的冠礼的么?
他正想着,黑衣少年也已走上了前,朝舒明决道:“你衣服湿了。”
舒明决笑笑:“无碍。”
黑衣少年冷哼一声,手中伞骨忽然收起,雨珠随伞骨旋转,竟皆急急冲向了马车车帘!
冷风呼啸,车帘被忽地一下吹开,露出了里面正安静坐着的少年来。
舒明决见他如此鲁莽,眸色一沉,但还未等他发话质问,却有人招式突然地袭来了一掌。
这掌风既急又狠,黑衣少年撑伞招架,伞骨却被击了个粉碎。
少年扔掉已支离破碎的伞,任由雨水砸在他身上,抬眸冷冷地看向挡在了马车前的丁枫:“你又是谁?”
丁枫看都不看他,只担忧地望向马车内:“公子?”
适才被疾风卷起的车帘已再度落下。片刻后,有一只秀美纤长的手从车外代替车内的元原扶开了车帘。
——李红袖一身红衣烈烈,手中又撑了把红色的伞,在这漫天阴雨中竟无端有股灼人的气势。她一双明眸凉凉地定在黑衣少年身上,淡淡道了句:“滚!”
黑衣少年气的咬牙,但舒明决的眸子已开始发寒,他不敢再贸然动手,只得阴沉着脸色站到了一边。
李红袖不再理会他,她转头望向车内,瞬间变了个脸色、连眸中都染满了笑意:“哥哥!快出来看!下雨啦!”
元原笑着替她拢了拢衣服,撩起衣摆下了马车。
他先向着舒明决行了个礼,又向着被游戏面板标记为符风弟子楚裕的黑衣少年行了个礼。
舒明决见他是个小孩子,心里先软了三分,手一伸便将伞挡在他的头上:“我是你符风师伯的大弟子舒明决,这是我小师弟楚裕。”
元原弯起眉眼,甜甜地道了句:“两位师兄好,师弟原随云。”
他神态自然,言语闲适,全然看不出适才被楚裕折辱过,舒明决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
楚裕的伞已彻底坏掉,舒明决却不管他,任由他淋着雨。楚裕自己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手中还拎着那把已经碎掉的伞,眼光却一直跟随着舒明决伞下的元原。
元原身侧,李红袖撑着伞蹦蹦跳跳,像是一团烈火,讨人喜欢得很。
舒明决看着她笑道:“这位是?”
元原抬眸:“我妹妹,红袖。”
李红袖笑眯眯地看向舒明决,手中红伞转了转:“你好呀!”
舒明决忍俊不禁道:“恩,你好。”
李红袖见这人似乎比那个叫楚裕的好说话多了,连忙开始进行自己的情报大业,指着不远处道:“大哥哥,那些东西是什么呀?”
她所指的地方是一个白玉为壁的池子,但与一般池子不同的是——这池子旁种了许多树。粗略数去,竟有十几株,株株参天,每株树上都系了许多刻了字的精致木牌。看上去,就像是寺庙中用来挂心愿牌的灵树。
只不过,这些树上用来挂住木牌的却不是红绳,而是白绫。
在这微雨中望去,竟隐约有种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新的副本——秋宁剑谷!!!
又有新的人物要登场啦~~
再给大家捋一下人物身份哈——
秋宁剑谷谷主——祈宁;祈宁的大徒弟——符风;祈宁的小徒弟——梁则。
符风的大徒弟——舒明决;符风的小徒弟——楚裕(黑衣少年)。
梁则的徒弟——汤圆~~
第22章
阴风一阵,白绫四散飘荡,木牌间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舒明决笑意不减:“那是戮刑池。”
“戮刑池?”李红袖不解,“是用来做什么的?那些牌子上都刻了什么呀?”
“人名。”楚裕抢先回答道,“我们秋宁剑谷的人每次要出谷杀人前,都会把欲杀之人的姓名刻上木牌,挂到这树上。”
李红袖懒得理他,却没法当作没听见,只好顺着话问舒明决:“这树上有多少块牌子?”
舒明决道:“三百二十八块。”
李红袖又问:“唔,那你们成功杀掉的有多少人啊?”
舒明决顿了顿,轻笑道:“三百二十八人。”
李红袖:“……”
她一时没再接话,场面有点冷。远处的木牌被风雨交加着折磨,就像是一个个惨死而不得发声的亡魂。李红袖忍不住伸出手拽住了元原。
元原倒仍是风平浪静的样子,从容地继续问道:“为何杀人?”
这话题有点诡异,舒明决却眉眼弯弯,似乎因这问题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般:“为了喝酒。”
“哦?”
舒明决将伞往元原那边又送了送:“谷中禁止饮酒,除非用人头来换。一颗人头换一坛酒。”
只为了喝酒就可以杀人?
若是换作以前,李红袖肯定早已震惊且恐惧了。但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现在对此竟没太大意见。
果然人……是会习惯的。
“那,如果偷偷喝了酒呢?”元原又道。
舒明决低头望着他,眼里仍是温柔澄澈的光:“死。”
元原沉默半晌,笑了:“还好我不爱喝酒。”
从谷门到大殿有很长的一段路,闲得无事,舒明决便给元原和李红袖讲了一路的谷中趣事,顺便也将他的诸位师兄弟、师姐妹介绍了一遍。
闲话叙完,刚刚好行到大殿前。
李红袖奇怪道:“怎么带我们来这里了?不是要去见谷主吗?”
舒明决道:“谷主就在此处。”
“可他不是生病了吗?生病了不去休息,还坚守在大殿?”
舒明决笑而不答,只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对元原道:“小师弟,我和楚裕先去为你们安排房间。”
见他离开,李红袖才收了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低声对元原道:“这谷中怎么到处都透着一股诡异?那个大师兄看着挺温柔的,但感觉也不是什么好人。”
元原笑了:“那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李红袖认真地想了想,道:“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
元原点点头:“你评价的很对。有时候善,有时候恶,这世上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能让你感到绝对的善或恶的人,那么……你才要小心了。”
李红袖似懂非懂,元原却已牵住她的手走上了大殿前的台阶,温言道了句——
“放心,有我在,不用惧怕任何人。”
***
大殿之中,梁则正满脸不服气地跪在地上,常年随身的佩剑“溯回”也被他解下放在了身侧。
而他左前方不远处,坐了一个黑袍男子。这人嘴角天生翘起,即使面无表情时看上去也像是正在微笑一样。见梁则跪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他眼眸一弯,露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对大殿高座之上的人道:“师父,就饶过小师弟吧,他一路奔波,肯定累坏了!”
“就是!”梁则鼓着嘴,毫不犹豫地搭腔,“我挂念您身体有恙,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没想到您居然是在骗我……现在我不仅跪得腿疼,心也疼……可疼可疼了……”
高座上的人快被他这不要脸的言论震惊了:“你还觉得委屈了是吗?!私自收徒、延期不归、还断了与师门往来的书信,你居然还敢跟我抱怨?!”
梁则稍稍露出了一点愧疚之色,故意道:“好吧,是我错了,师父您罚我吧!您说,是让我闭门思过还是罚抄剑谱?您要是还不解气,要不、要不您打我两下吧!”
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秋宁剑谷谷主,此时就像是个寻常人家的长辈。见自己心爱的幼徒又开始耍无赖,他真是又气又无可奈何。
梁则适才所说的种种刑法就算在普通家族中也算是轻罚,在功法流世家中更是不算什么。但梁则却很自信,师父肯定不会忍心让他受罚的。
果然,祈宁气归气,却并没有真的说出什么要惩罚他的话来。
黑衣男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这边,对祈宁的纵容毫不稀奇。从小到大,梁则犯过不少错,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将祈宁的佩剑误扔进了戮刑池。但即便如此,祈宁也只简单责备了两句,一点实际的责罚都没有。
何况这次梁则一听说师父身体有恙便迅速赶回,脸上焦急悲痛直戳人心。祈宁高兴还来不及呢!生气?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你那个小徒弟呢?带过来没有?”祈宁主动岔了话题,又摆了摆手示意梁则起身,“行了,别一直跪着了!去搬个椅子坐下吧!”
“哎!”梁则愉快地应了一声,拎起佩剑就坐到了黑衣男子的下首,又朝祈宁道,“我徒弟就在后面呐,我刚刚太过于担心您,所以把他扔在那儿就跑过来了!”
祈宁面色稍霁:“咳,还算是有点良心。”
恰巧此时,有童子进殿禀报道:“谷主,有客至。”
这“客”指的当然就是刚刚走上来的元原和李红袖了。
见到外人,祈宁又恢复到了一贯的沉稳冷漠,随意扫了眼已叩首于殿中的元原和李红袖,淡淡道:“哪一个?”
梁则连忙作答:“男童,名原随云。”
“原随云?”祈宁默默念了一遍,神色微妙道,“无争山庄?”
“正是。”
“原家的小公子据说目不能视?”黑衣男子温和地打量了元原片刻,略微吃惊道,“适才他走来时,我倒真没看出这孩子竟是个盲的!”
黑衣男子一开口,系统就标出了他的身份——祈宁首徒,符风。
比起梁则,符风的名字显然更如雷贯耳。
十八岁拔试剑大会头筹,二十三岁斩魔道流天才云增,二十五岁悟透“茹殷剑法”、此后世间少有敌手。
更为人称道的,是他与妻子的缱绻姻缘。青梅竹马,生死与共。可惜天妒良缘,其妻在孕期因病故去、一尸两命。此后符风便从令人艳羡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令人同情的孤家寡人。
但他却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这些年来潜心习武,倒于武道一途精进许多,也算是因祸得福。
元原对旁人家的爱恨情仇没什么兴趣,但他对这人的“茹殷剑法”倒是很有兴趣。
“茹殷剑法”为秋宁剑谷顶级剑法之一,却并不下授,而今会这剑法的也只有符风和祈宁两人耳。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才能让这两人将此剑法交给自己。
祈宁性情古怪,不是个善谈的人,与元原说了几句话便推说自己累了,挥手让元原离开。
大殿之外,骤雨初歇,渐渐透出了一点暖阳来。元原看不见这暖阳,却能感觉到些许的暖意。
舒明决一直等在殿外,此时见他出来便迎上前为他和李红袖各披了件外衣,却不说什么“注意身体”之类的好听话,只对元原道:“早先已跟谷主报备过,你与我同住。现在已收拾妥当了。”
话毕,又转向李红袖:“姑娘非本谷弟子,只能委屈你住客房了,可好?”
李红袖无所谓地捻了捻裙摆,偏头笑道:“好呀。”
与舒明决同至的婢女连忙引着李红袖去了别院。而元原则听话地任由舒明决牵住他的手,一路行到了“逐云苑”。这“逐云苑”便是秋宁剑谷中的宿舍了。苑中以一人造湖相隔,湖左住着男弟子,湖右住着女弟子。
逐云苑内宽敞得很,本不用两人同住。但祈宁惦记元原年幼,便将他安置到了舒明决的屋内,也算能受到照拂。
“此处便是我的居所了。”舒明决引元原入院。
元原轻嗅,鼻翼间满是竹子的淡淡清香,不由喟叹道:“师兄是个爱竹之人呢!”
舒明决温和微笑:“然。竹有君子之风。”
他这话刚说完,马上就有个毫无君子之风的人从他屋中冲了出来。舒明决看着那人,眉头紧皱,喝道:“楚裕!你又要做什么?”
楚裕咬咬嘴唇,似乎有些害怕发了火的舒明决,却仍抱紧了怀中的锦被,鼓起勇气道了句:“我要他与我同住!”
元原心中暗道“有趣”,面上却露出一副惶恐之色,还往舒明决身后躲了躲。
舒明决先是摸了摸元原的头,又朝楚裕递了一记眼刀、下了最后通牒:“把被子放下!”
楚裕一声不吭,抱着被子就要离开。
他从小被舒明决带大,虽说天性顽劣,却很听舒明决的话,从不曾如此坚定地反抗过。
舒明决怒火中烧,又有些失望,解下佩剑、便要用佩剑击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