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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完本——by月神的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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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子式大致将头发收拾了一下,都没怎么仔细弄,只弄了凑合,却已经过去了小半炷香的时辰。蒙毅转身拿起剑,余子式将弄乱的头发用手拨了拨,伸手就拉开了门。
少年静静站在台阶上,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立在风中,兴许是月光的缘故,余子式觉得他脸色有些苍白。
蒙毅跟着余子式走出来,抬手将剑负在了身后,看着胡亥的目光很淡漠,他拱手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参见殿下。”
胡亥抬眸扫了他一眼,说了极轻的两个字,“出去。”
听了胡亥几乎察觉不出任何情绪甚至连字音都模糊的两个字,蒙毅倒也没说什么,他只是扭头看了眼余子式,伸手将刚才那块掉在地上碎开的玉珏轻轻放到了他掌心。“我先走了。”
余子式点点头,摊开手心看见碎成两半的白色玉珏后,重新捏紧了手。随即他抬头看向面前的胡亥。
蒙毅一离开院子,胡亥就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勾住余子式的脖子抱了上去,余子式被那力道撞得猛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刚想说声什么却忽然感觉到胡亥整个人都在颤抖。不是持续的颤抖,而是像是压抑了许久后忍不住的一两下轻颤。那样子看上去真是委屈极了。
余子式看着紧紧抱着自己却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少年,半晌,他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背,哄道:“你怎么来了?”
胡亥没说话,手却是抱得更紧了些,几乎将整个脑袋都埋在了余子式的锁骨处,看上去真是前所未有的委屈。
余子式没办法,任由他抱着,视线却是扫了眼蒙毅离去的方向。半晌他摸了下胡亥的头发,“说句话?嗯?”
“外面很冷。”胡亥袖子中的手攥得极紧,却只是轻轻说了这么一句,别的话终究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余子式摸了摸胡亥的脸,发现是有些凉,“进屋吧。”他看着那低着头站的不动的少年,心情也是有些复杂,想来自己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赶他走,他心里委屈也是难免,毕竟这么冷的天,他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夜路。想着余子式直接牵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少年往屋里走。“走吧。”
屋子里一片昏暗,余子式伸手刚想去点灯。
“先生。”胡亥忽然喊了他一声。
余子式回头看去,胡亥站在屋子桌案前,一片昏暗余子式也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他听见那少年轻轻问自己。
“先生,你喜欢蒙毅吗?就像昌平君……昌平君的那种喜欢。”这句话,胡亥问得艰难,他难得庆幸一次这屋子里光线暗,余子式看不清他脸上的狼狈。装得久了,这一次他真得是有些撑不下去了。
余子式先是一愣,昌平君那不是恋童吗?他当下就回了一句,“当然不是。”
“不是吗?”
“不是。我怎么会喜欢蒙毅?”余子式回得没有丝毫犹豫。
胡亥盯着余子式被撕开的衣裳一角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抬手,修长的手指抽出细绢的黑色带子,他解下了黑色的披风。
余子式被他那副异常的样子震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那少年卷起袖子露出还未完全恢复的伤,勒痕还结着痂,他又抬手解开扣子,领口处的伤痕看不甚清楚,却是依稀还可以感受到当初的狰狞。余子式听见那少年说:“可是先生,我好像生病了。”那声音听在余子式的耳中就跟恐怖片骤起的惊雷声一样,他听得头发直发麻。
他上前一步,按住胡亥的肩将人压着坐在了榻上,“你,你说什么?”
胡亥的声音带着颤音,他张口道:“我好像不喜欢女人了。”
余子式低头看着胡亥,脑子轰得一声。什么叫,你不喜欢女人了?你一个堂堂大秦公子,未来说不定还是大秦的皇帝,你说你不喜欢女人了?若你原本就不喜欢女人那也就罢了,可你前十多年一直都是喜欢女人啊,你现在说你不喜欢女人了?
“我不知道,那天之后,就好像生病了一样,我好像喜欢上男人了。”胡亥轻轻抱起手臂,蜷缩在榻上埋起了头。所有一切都是装的,可他却是真的早就病了,病了这许多年,药石难医。若不是遇上熊启,他甚至不知道这世上男人也可以不喜欢女人。
余子式想起熊启,半晌低腰缓缓伸手捡起那件黑色的披风,脸色发白。他抿了下唇伸手想给自己倒杯水,却发现自己连杯子都握不稳。他以为那事儿随着时间的过去胡亥终究会忘了,熊启很快就会死,那件事不会有任何人记得,更不会有任何人提起,胡亥的人生还很长,日子终究是会继续下去。
他怎么都没想到,胡亥现在会和自己说,他不喜欢女人了。他脑子里有些蒙,连带着思绪也乱了,“你不喜欢女人?那你喜欢男人?蒙毅?”他想起胡亥的异样,脱口而出。
胡亥终于僵了一下,抬头看向余子式,一室的昏暗中他一双眼中眸光明灭。
“不会。”余子式立刻又给自己否了,“你一直不喜欢蒙毅来着。”他喝了口杯子里的水让自己镇定些,半晌猛地扭头看向胡亥,“不是他吧?”
胡亥在余子式的注视下,慢慢摇了下头。
余子式脑子里将他认识的与胡亥同年纪的少年都过了一遍,连带着远在边境的王贲的脸都冷不丁冒出来一下。他忙又低头喝了口凉水,他倒不是对喜欢男人这事有偏见,他就是……一下子没法接受自己养了这么些年的孩子忽然就变了。
半晌他突然想起个人,差点把自己手里的杯子扔出去,他回头看向胡亥,“不是……不是长公子吧?”那他妈可是乱伦!
胡亥这一次沉默了很久,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室内昏暗,他轻皱眉的样子没被余子式看清,连带着他一双眼里的复杂情绪也没被人发现。
“扶苏……你小时候就挺喜欢他的。”余子式想起从前的事儿,手脚都开始凉了,他略显艰难道:“不是他吧?”
胡亥听了余子式的话眉头却是忽然皱紧了,他小时候喜欢扶苏?他怎么不记得这事?他对那位众望所归的大秦长公子不是一直都是敬而远之吗?
余子式一见胡亥不说话,心里就跟灌了风一样凉飕飕的。他印象中胡亥谁都不喜欢,谁都不亲近,唯独对扶苏有些特殊。他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低头又喝了口凉水,这回水直接泼了一袖子。他忙伸手去擦,脑子里想的却是胡亥与扶苏。
这要是嬴政知道了……
余子式忽然伸手抓住胡亥的胳膊,“对一个人的感觉是极容易出错的,你确定你……你喜欢……”余子式发现自己连这句话都说不完整。
“我没喜欢他。”胡亥没挣开余子式的手,反而顺势静静看着面前的人。
“不是扶苏?”余子式问道,“那你喜欢谁?”胡亥还没说话,他忽然伸手压住他的手,“行了,别说了。”
李斯怎么还没将熊启那变态弄死,余子式眼中的戾气压都压不住。他平静了一下心绪,对胡亥道:“等以后就好了。”娶妻生子,过上寻常公子的闲散日子,这些事终究是会被忘了,到时就不会困惑了。
余子式还是偏向于将这事儿归于心理阴影。
胡亥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开口道:“先生,我累了。”他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下去,“我能睡一会儿吗?”
余子式一听他的话,回头看了眼天色,时辰果然是很迟了。他回头刚想说“那你去床上睡一会儿吧”,话未说出口,一只手忽然轻轻搭在了他的手上,那少年顺势就睡在了自己的腿上,像是真的累极了一样一言不发。
余子式坐在榻上,胡亥就这么躺在他腿上睡着了一样,榻上躺着一方小巧的桌案,上面静静摆着喝了一半的水杯。他低头看了那少年,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听见少年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来。
他看了胡亥一会儿,伸手将黑色的披风披在了胡亥身上,自己却是陷入了沉思。
……
天色大白。
将军府的下人推门进去书房,却忽然发现最高的书架前立着个青色的身影。下人似乎被屋子里的场景震撼了一下,到处都是散落的书,从木制桌案上一直铺到那少年的脚下,洋洋洒洒无数卷。
那少年似乎听见了开门声,顿了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向来人,那脸色分明像是一夜没睡。
“二公子?”下人诧异问道。
蒙毅将手里的书随手就给扔到了脚下,扭头看了眼天色,不知觉间竟然是已经大亮了。他皱了些眉问道:“什么时辰了?”
那下人看着那散落一地的书简,完全不能想象这是他家素来做事有条不紊的二公子做的。他震惊之余连蒙毅说了什么都听不清,只是一味地站在原地发愣。
蒙毅皱了下眉,又问了一遍,“什么时辰了?”
那下人猛地回神了,“什么,二公子你说什么?”
蒙毅一夜没睡,看那下人的样子,他略显疲倦地抵上眉心,“算了,你下去吧。”他伸手又抽出一卷书看了起来。
那下人从未见过这样的蒙毅,这哪里还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二公子?他忙上前一步帮着收拾了起来,他低头就去捡地上的书简。
“不用,你下去吧。”
下人顿时就不敢捡了,他抬头看了眼蒙毅,半晌还是忍不住道:“二公子,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蒙毅抬头看了眼,宽阔的书房里堆满了无数的书简,一眼望去全是排排书架,书简浩如烟海,纵然是他,一时之间怕也看不完。思及此他终于回头看了眼那下人,“端碗粥上来。”
“是。”那下人应下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蒙毅重新低下头,目光扫过展开的书简,他读得很快,几乎不到片刻就扫完了。他眼神一暗,忽然伸手将手里的书甩了出去,重重砸在窗户上,清脆一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很是突兀。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绪。
他压下心中的烦躁,伸手按了按指尖缓了缓,他闭了一瞬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模样。
他抬头看着那书架,心中复杂难言。
长生。
一个人的长生,那是怎样亘古的孤寂。他将一个人活着,在这个世上眼睁睁看着所有人的死去,所爱的、所念的、所不舍的,都会灰飞烟灭,只剩下一个人与漫长的永生。那才是长生,永无尽头的孤寂。
蒙毅静静立在书架下一会儿,伸手从架上抽出一卷新的书。
一展开全是所谓的炼丹,气数,不死。蒙毅注视着这些他从来不屑一顾的字,眸光沉沉。
他从不来相信所谓长生,他也不相信所谓的不死之药,他只相信他自己。

第64章 踩空

三日后,秦王使者到访。
穿着黑色宫服的使者推门进来的时候,余子式正在挽着袖子贴朱红窗花。他身旁的台阶上坐着胡亥,掌心托着一块朱色细绢,他一双眼静静盯着那剪成福字形状的细绢,感觉有些新奇。
秦王使者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灰色小院,斜飞的檐角,专心致志贴窗花的前大秦重臣,台阶上坐着的大秦小公子殿下,那景象像是隔绝了人世许多年。
“赵大人?”使者轻轻唤道。
余子式手中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去,与此同时坐在台阶上的少年也抬眸望去,那使者捧着托盘,上面遮着黑底朱纹一方布。
“陛下口诏。”那使者朝着余子式轻轻笑开了。
胡亥站起来,上前几步走到那使者面前,一伸手直接揭开了那黑布,接着他眼神微微一动。
一枚小巧的青玉印静静躺在黑底的托盘上,与余子式摔碎的那枚一模一样。
……
房间里,余子式换上黑色的朝服,他随手将袖子理了理,暗色的纹章在袖口蜿蜒而行,余子式低头看了一会儿,半晌自嘲地笑了笑,抬头悠悠望了那镜子中的青年。忽然,他视线一顿,看着那镜子后方的人影,他慢慢回头看去,黑衣的少年斜斜倚着门口,一双眼深邃漆黑。
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仿佛只是余子式的错觉,他轻轻眨了下眼,再看去少年眉清目秀,眼神清澈。
“你怎么进来了?”余子式手伸到背后整理着腰带,随意地问了一句。
胡亥看见他手上的动作,走到他身后伸手覆上玉色扣子,“我来吧。”
余子式点点头,“嗯。”
胡亥站在他身后,抚着那黑色织锦的腰带,迟迟未动。
“会扣吗?”余子式见他半天没动作皱眉问了一句。
胡亥像是忽然回神一样猛地收回了手,余子式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样,一见他那样子轻轻皱了一下眉,“怎么了?”
“没。”
余子式见胡亥那样子,有些狐疑地自己反手将扣子扣上了,“我自己来吧。”
胡亥似乎有些尴尬别开了些视线,半晌他转回头来,伸手将青玉官印递到了余子式面前,“别忘了。”
余子式从他手心捡起那玉印,随手就系在了腰带处。弄好后他抬头看了眼胡亥,胡亥的气息似乎有些异样,他又皱了下眉,“你怎么了?”他伸手拿手背抚了下少年的额头,“没事吧?”
“没事。”胡亥看了他一眼,视线似乎有些闪躲。
余子式感觉胡亥的体温没什么异样,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就拍上他的肩,带着他往外走,“走吧,不是说宫宴吗?一起去吧。”
“先生,你,你陪我回宫吗?”胡亥扭头看向余子式,一双眼里闪烁着光芒。
“不然我换衣裳干什么?”余子式理所当然道,接着又悠悠教育了一回胡亥,“放心,先生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宫里的。”他可没有忘记今日的宫宴熊启也会参加,就冲着这点他也得陪着胡亥一起去。给自己放了个短暂的年假,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毕竟自己都已经闲到在家剪窗花的地步了。
听了余子式的话,胡亥微微侧头看了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轻轻眨了下眼没说话。
……
将胡亥送回了他自己的宫殿,余子式一出门就看见似笑非笑的郑彬。
脸上恍若刻了“我是奸佞”四字的低调朝堂重臣第一句话就是:“赵高,熊启暗中往咸阳调亲卫了。”
余子式一听这话就笑了,“怎么?他想跑?”
郑彬义正言辞道:“你别瞎说,污蔑朝廷重臣可是重罪,人说不定就是想念自己养的亲卫了,叫过来一解思念之苦。”
余子式挑了挑眉,半天又颇为赞同地点了下头,“也是啊,还说不定是昌平君觉得无聊,让亲卫千里迢迢过来给自己解闷的啊。”他说着轻轻瞟了眼郑彬,“不过说来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原是楚国人,那一波波打散入城的楚人,我听他们哼一声,连他们祖坟埋哪块地儿都猜得出来。”郑彬说着颇为自得地点了点头,迎着余子式的视线笑道。
“你是楚国人?没听你提过啊。”余子式盯着郑彬,半晌笑道:“那若是哪天楚秦开战,郑大人你会如何?”
郑彬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问道:“知道伍子胥吗?”
伍子胥,春秋时期楚国人,逃亡吴国,最后杀回故国刨了楚王墓鞭尸的千古奇臣。
余子式若有所思,没再继续问下去,他朝四周看了一眼,随意道:“昌平君那些个亲卫,拉一个出来,我们这些咸阳土著该尽一尽地主之谊的,你顺便还可以与他们叙叙旧。”
“我试试吧。”郑彬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人员混杂,想不惊动他人怕是有点难。”
余子式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借你个人吧。”
“谁?”
“李寄亡。”
……
和郑彬聊了简单几句后,余子式走回了自己的宫室。推门进去,那一瞬间铺满而来的灰尘让余子式下意识皱眉挥手挡了一下,他走进去打量着积满了灰尘的屋子,当下有些悲凉。这才几天没来啊,这屋子竟是显得这么荒凉,连个收拾的宫人都没有,说来他人缘有这么差吗?
官复原职的赵大人心境很复杂,果然多好看的繁荣,也经不起时间的搁置。轻轻叹了口气,他走到窗户边推开窗通风,自己动手慢慢收拾起来。离宫宴还有一会儿,他就当打发时间一样在房间里磨时间。
很快的余子式就发现一件颇为奇怪的事儿,他的东西没有任何人动过,甚至连笔搁置的位置都是他走前的样子,他有些诧异,原以为自己走后这房间的东西怕是会被人收拾干净的。瞧这情况,竟像是无人碰过一下?难道李斯也没进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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