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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完本——by月神的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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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鱼站在那儿,望着高渐离没说话,眼见着高渐离脸上的表情越发微妙。
“你怎么落到这地步?”高渐离的眼神有些深邃,眼中的不解与好奇毫不掩饰。
司马鱼不咸不淡回道:“彼此了。”
高渐离心中笑道:谁与你彼此了?他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司马鱼,伸手扶了下身后的剑,“走吧,大梁司马?”
司马鱼拍了拍衣襟上的灰,越过高渐离走出了牢狱大门。高渐离倚在门框上望向他,半晌别开视线笑了笑,没说话,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往外走,一直没遇上掖庭的守卫。在即将拐出去的时候,高渐离伸手随意从一旁的墙壁上摘下灯盏,甩手直接往下掖庭里轻轻一抛。一声清脆的声音在牢狱石壁中回荡,随即传来灯盏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原本被有意无意抹了些油的牢狱一瞬间被猩红火光席卷,火舌窜上屋顶的木梁。高渐离一身白衣站在尽头处微微仰头浅笑。
忽然,一阵脚步声在两人耳边升起,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队人恰好对上了还站在火光面前悠然自得的高剑客。闻声高渐离回头望去,两拨人的视线对上,高渐离极轻地皱了下眉。
劫狱这种事儿,关键时刻难免要出些岔子。这拨人看着不像是掖庭的人,倒像是来提审的侍卫,如今狭路相逢,高渐离心中怅然,抬手轻轻揉了下指关节。
高渐离杀人的确是漂亮,没有丝毫多余的花哨动作,甚至没什么招式,琴弦擦过就是一道血痕。司马鱼在角落里倚着前,望着高渐离一袭白衣染血的样子,眼见着人好似越来越过,半晌他终于动了一下身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靠着墙继续欣赏高渐离杀人。
人要尽其用,不然对不起高渐离这身价。
高渐离修长五指拉着琴弦往后轻轻一带,挡在眼前的五人应声而倒,血泊里,尸首间,一袭溅血的白衣,年轻的剑卿指尖缠着七根剔透琴弦,高渐离回头望向司马鱼,后者正倚着石壁,背后是滔天猎猎火光。
“走了。”高渐离朝他招了下手,笑道。
司马鱼点点头,刚走出来两步,原本的拐角忽然冲出来一个举刀的侍卫。
高渐离脸色微微一变,“当心。”他下意识就上前一步想圈着司马鱼往后避。却在刚一碰到司马鱼衣襟的时候觉得身后一轻。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司马鱼利落地抬手,抽出了高渐离身后的太阿剑反手轻轻一划。
那偷袭的侍卫喷出来的血溅了恰好回头望去的高渐离一脸,司马鱼一剑直接划开了他的喉咙,血喷涌而出。真正的一剑封喉,没有丝毫的痛苦。然后司马鱼望向高渐离,缓缓抬手,刷一声,太阿剑重新入鞘稳稳负在了高渐离身后。
“走了。”司马鱼淡漠道。
顿在司马鱼身后,被坑了一脸血的高渐离终于伸手缓缓抹了把脸,眼神有些阴郁,一时给忘了,这小子也是个剑客。
司马鱼走出掖庭后,回头望了眼那牢狱,片刻后又收回视线望向浑身是血的高渐离,皱眉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高渐离脸上还留着血痕,冷笑道:“不关你的事儿。说来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不关你的事。”司马鱼眼神淡漠扫了眼稍微有狼狈的高渐离。
高渐离一时气结,半天不怒反笑道:“行,不关我的事儿,大道朝天,你请好。我走了。”
司马鱼看着高渐离的眼神一瞬间有些怪异,“你走了我怎么办?”
这理所当然的一问让高渐离脚步一顿,他回头看向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司马鱼,“你什么意思?”
“我一个人出不去秦王宫。”司马鱼对自己如今的身体状态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一向是懂得什么叫量力而为,不行就退。
“找赵高。”高渐离指了指一个方向,“你走过去会有人接应你,他会安排你出去。”
“太危险了。”
高渐离皱眉看着司马鱼,“他既然出手,就有救你出去的把握,不会危险到哪儿去的。”
“不是,如果我去赵高,他会很危险。”司马鱼平静陈述道:“你杀了人,这事变得复杂了。若是将赵高牵涉进来,日后他也许会有麻烦。”
“那壮士你想怎么样?”高渐离伸手将带血的外衫脱下来,拿衣服擦了把脸随意地瞟了眼司马鱼,然后他手中动作一顿,迎着司马鱼一瞬不瞬的视线,他狠狠皱了下眉,“你想怎么样?”
司马鱼什么都没说,眸光淡淡,就这么静静看着高渐离。
“不可能,不要想了,现在转身回去找你的赵大人。”高渐离摇头,对着司马鱼道。赵高危险,那他就不危险了?感情在司马鱼眼中他高渐离的命就不是命了。
司马鱼一脸随意,“我不清楚你为何会在秦宫,不过应该是为了挺重要的事吧。”
“所以?”高渐离冷笑道。
“我可能会被重新擒住,我不太习惯被严刑拷打,应该会把你供出来。”
高渐离当下有一种被背后脊梁被捅了一刀的错觉,他看着一脸理所应当的司马鱼连眼神都变了。行走江湖许多年,高狗屠难得有种阴沟里翻船的饮恨感觉。他盯着司马鱼,一字一句道:“我救了你,你知道吗?”
“嗯。”司马鱼点点头,“我记性没问题。”
高渐离阳春白雪惯了,第一次遇上比他还厚颜无耻的人,他竟是难得有些无话可说。无视了远处掖庭的喧闹声,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平静道:“司马鱼,你也是个天下有名有姓的剑客,说出去也是叫得出名号的人。”
你能要点脸吗?
司马鱼明显是不大在乎声名这种东西的,他负手垂眸望着高渐离,淡淡道:“高渐离,我需要地方养伤。”
“关我何事?”高渐离拧起了眉。弄成今天这副样子,是司马鱼自己没能耐,而且有赵高照拂着,他能有什么伤?
“我说了,我一个人出不去秦宫,我需要地方养伤。”司马鱼重复了一遍。
“与我无关。”高渐离冷声道。
司马鱼若有所思地望了眼高渐离,然后回身往外走,高渐离负手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瞳孔猛缩,这小子在朝掖庭走回去!高渐离当下立刻飞身上前一把将司马鱼的肩掰了过来,“司马鱼,你到底想怎么样?”
“自首。”司马鱼冷冷道,声音还是一贯的一板一眼。
高渐离轻轻倒吸了口凉气,看着司马鱼整个人气不打一处来。他这辈子仗剑江湖哪一步不是从容,这还是他第一次气得手抖,连风度都不要了。
“行,行,你狠。”高渐离几乎是在咬牙。
“我……”
高渐离压上司马鱼的肩阴测测道:“再说一个字,我将你扔回去掖庭。”
司马鱼立刻识相地闭嘴,扭头看向高渐离。
“走了。”高渐离连多看一样司马鱼都觉得费眼睛,甩袖子走人。
司马鱼也不客气,抬脚就跟了上去。
等到两人终于走到高渐离的宫室时,高渐离忽然听见身后一声闷响。他随意地回头看了眼,眼神却猛地顿住了,司马鱼单手死死撑着地,像是摔在了地上。高渐离立刻走过去,低身蹲在了司马鱼身边,伸手去扶他,“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等司马鱼整个人终于笼在了灯光下,高渐离这才看出他脸色的确有些苍白,伸手压上司马鱼的脉搏,高渐离几乎是瞬间就狠狠皱起了眉。
毕竟是刺秦之案,不可能不上刑,只是曹无臣看在赵高的面子上没让司马鱼见血罢了。

第71章 许诺

西北的火光正灼灼,烧红了大半边天,无数嘈杂人声涌向掖庭的方向,沸腾不息。
余子式安慰了几句搭着窗户怔怔地看着火光的胡亥,扭头望向西北,他的视线有些幽深。不知过了多久,余子式抬头望了眼天色,大致估计了一下时辰,他捏着窗棂的手紧了一下。西北的方向除了愈盛的火光外没有丝毫别的动静。
约莫过了一刻钟后,余子式忽然拂袖刷一下站起来,“殿下,我去看看掖庭出了什么事儿,殿下一个人在殿中待着,夜深了别到处跑。”说着他伸手摸了下胡亥搭在窗户上的脑袋,回身朝着门外就走。
胡亥回头望着余子式的远去的背影,视线一点点锐利了起来。等到余子式的脚步声彻底走远后,胡亥撑着木质窗棂的手微微一紧,轻轻一跃翻身出窗户,落地轻盈无声。
很明显,掖庭那儿出了意外。
死了一队提审的侍卫,全是御史丞的人。这不是失火,是劫狱。
余子式站在火光冲天的掖庭外,负手沉默。“司马鱼人呢?”他扭头看向那没接应到人的侍卫。
“没见着人。”那侍卫缓缓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李寄亡偏头看了眼掖庭的方向,对着余子式道:“应该是被高渐离接走了。”
余子式看了眼无数拎着水桶涌向火场的侍卫,他回头对着李寄亡道:“趁着现在尚混乱,你立刻从东面宫门出去。”等到禁卫军封锁王宫就来不及了。
李寄亡点点头,伸手压了下头盔,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余子式眸中倒映着那一片火海,抿唇沉默了良久,忽然他转身踏步朝着高渐离的住所方向走去。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直跟着余子式的胡亥立在阴影中,轻轻垂了下眼睑。他扭头看向一旁的曹无臣,沉思片刻后,他开口道:“等火稍微小一些,找一具与荆轲身形相似的烧焦尸体扔到关押荆轲的房间中,同时找一间附近的房间将里面的死刑犯的痕迹处理干净,将锁砸碎,造成死刑越狱杀人逃跑时无意间打翻烛台烧了掖庭、荆轲葬身火海的假象,立刻去。”
曹无臣点点头,立刻转身离开去安排。
胡亥站在阴影中,一袭玄黑长衣显得他尤其沉默,他注视着余子式远去的方向,眸光沉沉。
先生,只要是计划就可能会出差错,这不是你的过失啊。
……
余子式从高渐离那儿出来的时候,掖庭的火光已经几近熄灭了,嘈杂声也低了不少,他站在阶下望了一会儿王城西北,薄光欲曙天。
等余子式回到胡亥的宫室时,灯旁的黑衣少年枕着一卷摊开的书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余子式放轻脚步走过去,立在一旁伸手摸了摸胡亥的头发,少年像是看着看着书就睡去了,连笔墨晕开了一大片衣襟都未察觉。余子式伸手将人轻轻从桌案上移开,扶着他躺在了榻上。
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胡亥安静的睡颜,余子式原本浮躁的心忽然定了定。顶多是将人在高渐离那儿再藏上一段日子,等这阵风头过了,他自然有办法将人接出来。余子式扭头望了眼西北的方向,心中有了打算,然后他扭头轻轻吹熄了一旁的灯。
给胡亥盖好被子,余子式将他的手轻轻放进被褥中,一片昏暗中,余子式低头盯着胡亥的脸,半晌他极轻地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司马总算是活下来了,历史总算是偏了一道。
“多谢。”余子式俯身对着胡亥低声道。
空旷的宫室里脚步声响起来,而后逐渐轻去,最后是一声轻轻的关门咿呀声。黑暗中,胡亥缓缓睁开眼,凝视着眼前一片静寂。
……
夜晚的长街之上,一个披着雪白披风的少女正在咸阳最宽敞的大道上小步欢快地走着。路旁栽满了桃花树,一夜之间春风吹开了大半,少女仰着头盯着她从未见过的潋滟桃花色,她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半开的桃花,眼睛里像是落了星星一样。
原来这就是咸阳,原来这就是桃花,她怔怔地低头看着掌心的桃花瓣,像是看呆了。
将白的天色,树梢掠过的黑白燕尾,回头望去还有宽敞平整的古道,龙盘虎踞秦王宫招摇猎猎大旗,以及这满城的碧桃花树。熊玉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十多年来她只闻咸阳春日丽,却是从没梦见过这样的场景。
正低头小心翼翼将那瓣桃花放回树下,熊玉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她倒是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只是一个人出来走走,”说着话她回头看去,“你们不用……”她的话猛地截断了。
一排训练有素的黑衣刀客立在她身后,黑巾蒙面杀气腾腾。领头的一个人上前一步,恭敬道:“殿下,我们家大人有请。”
熊玉的脸色苍白了一瞬,起身拔腿就跑,没走两步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冰冷的刀刃擦着她的脸颊而过,一声铿锵长鸣后狠狠钉在了地上。熊玉的脚步猛地一顿,咬着唇僵硬回头,尽量平静威喝道:“我父君是大秦昌平君,你们若是伤了我,我父君不会放过你们的。”
领头的刀客笑了笑,一双眼越发寒意森然,他笑道:“殿下,那你真不该一个人出门。”
熊玉扭头又想跑,刀客身形微动,直接将人甩在了地上拿袋子一套,三下五除二利落地扎紧了。刀客将手指压在舌头底下,用力吹了一声长哨。
路尽头一辆四轮马车应声而来,刀客将地上的麻袋拎起来,在马车驰过去的那一瞬间甩手扔了上去,一声重重的闷哼声那袋子一下子没了动静,马夫伸脚就将麻袋利落地踹进了马车,扭回头对着那刀客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那刀客负手立着,面巾之下的脸似乎是笑了笑,随即一行人转身消失在咸阳街头,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宫室里胡亥正随意地靠在窗户边,手里捏着支笔,案上压了一块空白细绢布。细腻阳光细细勾勒着他的脸,他正盯着那笔尖即将垂下的墨,就在墨滴砸在雪白丝绢上的那一瞬间,宫殿的大门忽然被轻轻敲响了。胡亥缓缓回头望去。
秀气小巧的院落里栽了几株海棠花,沁绿的青石板一路铺到阶前,被关了两天一夜的少女缩在角落里昏睡,狭小的屋子窗户被钉死犹如黑夜一样昏暗。胡亥伸手轻轻推开了门,微微侧头看了眼里面的昏暗景象,角落里的少女像是惊醒般猛地抬手遮住了眼挡住突如其来的亮光。
胡亥抬脚走进去,“把门关上。”他吩咐了一句。
饿了许久的熊玉这才放下手,抬头看着胡亥。室内昏暗,披着件黑色披风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少年立在她面前,袖口隐隐约约有殷红色。“你是谁?”她张口问道,随即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胡亥随手从桌上拿起杯盏给她倒了杯水,伸手递过去。
熊玉一脸警惕地盯着他,迟迟未去伸手接。胡亥端着杯子的手一动未动,半晌他拂袖蹲在她面前,“你是熊玉?”胡亥淡漠问道。
话音刚落,一只手猛地伸出来抓住胡亥的兜帽狠狠一掀。下一刻熊玉的视线就怔住了。那是一名极为清俊的少年,眉宇疏朗,神色淡漠,少年正垂眸清冷地望着她,有一瞬间熊玉几乎能感觉到那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微凉触觉。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就像是刚从画里分花拂柳走出来一样,那清冷的样子真的是好看极了。
胡亥望着少女近在咫尺的脸,心下了然,纵然是他也看得出来,这少女的长相和赵太后已经远不止是神似了。他伸手将那杯盏轻轻放在少女的手心,看着她的脸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你,你是谁啊?”熊玉握着那薄壁杯盏,微微仰头看着胡亥一瞬不瞬,“你快放我出去,我父君若是知道你们把我关起来,他一定会杀了你们所有人。”
胡亥垂眸看着熊玉,问道:“你父君待你很好?”
“那是自然。”熊玉眸子立刻亮了一瞬,“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他自然是待我最好。”
“那他为什么把你关了十八年?”
“郢陈地处楚秦边境,盗匪横行,时有秦人与楚人为乱,父君担心我的安危所以不让我出门,这怎么是关呢?”熊玉忽然涨红了脸争辩道,似乎对胡亥的说法非常不平,她不知道外人眼中的昌平君是怎样的,她只知道她父君是真心疼爱她,于是自然尽全力维护他。
胡亥倒是也没诧异,这些林林总总的线索摆在他面前,他差不多也能猜出个大概,昌平君对熊玉的溺爱倒真不是装的。胡亥望着眼前这个十八年来第一次出门的昌平君嫡女,的确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样子,看来熊启这些年将熊玉保护得的确是极好。这一次若不是熊玉自己也有心避开侍卫往外溜,他的人绝对没有机会接触到熊玉,恐怕也只有熊玉才会天真地觉得她是凭着自己的机灵才溜出来的。此时此刻,熊启那儿都已经快掀咸阳地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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