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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完本——by月神的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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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姬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轻笑出声,“赵大人,你刚那一眼,看得我都心神荡了荡啊。”
余子式挑了下眉,没说话,倒是虞姬走上来招呼他在案前坐下,卷起猩红袖子,亲手给他倒了杯酒。她轻笑道:“赵大人,记得你不会喝酒,但是男人来洛阳不喝酒,那可是白走一遭了。”
素手执酒杯,虞姬双手将酒递到了余子式面前,劝道:“尝尝?”
余子式想起自己的酒量,有些犹豫,却终究还是接了虞姬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虞姬支着下巴慵懒地望着余子式,轻笑着介绍道:“这可是洛阳第二出名的东西,叫黄粱,据说是用西楚的黄粱米酿出来的,他们西楚夷人都没什么情致,这酒若是搁在洛阳还是咸阳,不定叫什么好听的名字呢。”
余子式看向虞姬,问道:“洛阳第二出名的东西是黄粱,那第一出名的是什么?”
虞姬眼中的笑意一瞬间就深了,她缓缓抬起手抖落衣裳,当着余子式的面,如玉指尖轻轻点了下自己的鼻尖。
这一笑的风情,倾国倾城不过如是。
余子式捏着杯子忍不住想,青衣真的变了。她原是最多情的人。
不过虞姬接着又说了,“赵大人,你怕是还不知道,这洛阳城里如今除了我之外,你可是最出名的人了。”虞姬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木窗,搭着窗沿坐下了,她随意地指了个方向,略显不怀好意道:“沿着这条路,街头酒肆歌舞坊,十里长街春风楼,赵大人你如今才是真的名扬洛阳城啊。”她饱含深意地望了眼余子式,“大人可还记得那一夜,烟火坊阶前之事?”
余子式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竟是破天荒地主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虞姬是什么人?在风月场混成妖精的人,一眼就看穿了余子式的故作镇定,凉凉道:“大人,我也是颇为好奇,那一日我究竟是错过了些什么?不如你给我说说,免得我听信了外人的风言,真当大人是那种在歌姬坊门口当众宣淫的人。”
余子式一口酒直接全喷了出去,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虞姬,“你说什么?”
“时人都说了,烟火坊外月夜之下,两男子当众醉解衣裳……”虞姬恰到好处的截住了话头,抬手掩饰般地轻咳了一声,满脸真诚道:“大人,无论外人如何说道,我是信大人你的。”
我谢谢你了。余子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洛阳人都是群什么玩意?两男子月夜当众宣淫?你们还敢再扯一点吗?洛阳的群众们!魏国亡了!按大秦律,编排朝堂官员,老子能送你们集体去骊山凿始皇陵你们知道吗?
虞姬一脸无辜,安慰道:“大人,你别动气,洛阳风气如此,比不得咸阳的正气。”越是开放包容的都城,越像是辞赋才子刀笔书生的江湖,洛阳城的士子大抵都疯癫放荡醉生梦死,说到底不过在这乱世图一场疯魔罢了。
荒唐兴许是荒唐了些,但是不荒唐,无洛阳啊。
余子式觉得他被虞姬一安慰,胸腔中的郁气更重了。他待会儿还得装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从这条街上走?8 逶≡谑锍そ值淖迫饶抗庀拢俅胃惺芤幌率裁唇型蛉酥跄俊?br /> 他说刚怎么觉得一路走来行人看他与胡亥的眼神有些奇怪!
余子式紧紧捏着手中的酒杯,完全不想多说一句话。
虞姬回头忘见余子式那样子,微微眯了下眼,这从前的赵大人多少敞亮自在的一个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爱惜羽翼名声了?嗅到一丝不寻常味道的虞姬起身,坐到了余子式身边,偏头细声打趣道:“赵大人,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吧?”
余子式手一顿,随即冷冷一笑,“你说呢?”
虞姬看着余子式清秀的脸,嘴角轻轻上扬,一字一句道:“赵大人,你不是喜欢那夜的少年吧?”
“我疯了啊?”余子式脱口而出,望向虞姬的视线一瞬间锐利如刀。
虞姬被那眼神唬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避了避,随即撑着地轻轻笑起来,那笑意味深长,看着余子式心中寒气直冒。余子式猛地皱了下眉,虞姬的笑让他浑身都不舒服了。
“大人,人在山中行,不分世外与人间啊。”虞姬悠悠笑道,伸手将滑落肩头的衣裳勾了勾。
“你想多了,我喜欢女人。”余子式镇定道,神色依旧没有丝毫的慌张。他余子式这些年装惯了光风霁月,这点道行还是有的。
虞姬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眼神一瞬间慵懒起来,她手肘撑地,半晌,她忽然开口唤了一声余子式,“大人。”那一声千般风情,百炼钢随风化绕指柔。
余子式回头看向虞姬,虞姬忽然伸手搭上了他的肩,仰头吻了上去,趁着余子式吃惊的一瞬,她舌头直接灵活地卷了进去。温香软玉,人间倾城颜色,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然后虞姬就被惊骇中的余子式狠狠推开了,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没有丝毫的留恋沉沦。那几乎是余子式的本能。
那一下力道不小,虞姬摔在地上的那一刻,觉得五脏六腑都震了震,她心道自己也总算是尝了一回什么叫自作孽了。
“你做什么?”余子式不可思议道。
虞姬扶着肩自己慢慢坐起来,没去撩从肩头落下的衣衫,衣冠不整却又绝色倾城,她就那么静静看着余子式,半晌摇头诚恳道:“大人,你千万别再说你喜欢女人这话了,我替天底下的女人觉得委屈。”
余子式看了一会儿发现虞姬不是在弄姿,而是真的被他那一下推倒在地爬不起来了,他忙伸手将虞姬扶起来,“你……你真是……”余子式竟是无话可说。
“大人,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虞姬捂着胸口忍着疼道:“这回我就不收你钱了。”想起自己的身价,虞姬觉得自己也是找罪受,这旁人的事儿与她何干?这一痛过后,她当下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什么?”收钱?余子式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虞姬的思路。
虞姬抬头看了眼他,忽然觉得颇为不耐,袖子一甩打发道:“没事没事,我就是垂涎大人的美色,一时迷了心窍,如今已然好了,大人你走吧,我不送了。”
被下了逐客令的余子式还尚未反应过来,虞姬却是直接起身将余子式推搡出了门,临关门前,她捂着胸口倚着门框最后悠悠望了眼余子式,“大人,长恨方知情深,别等人走了,酒淡了,才惊觉当时情深。”
说完这一句,虞姬低头伸手关上了门。
余子式站在门口看着被毫不犹豫合上的门,半晌忍不住轻轻皱了下眉。
走下楼,胡亥正抱着手臂倚着门,一双眼静静望着门外长街烟柳,繁华的烟火坊,喧闹的人声中,那少年安静得仿佛天地间独剩孤身一人。余子式没出声,他打量着那少年,忽然间发现那少年不知不觉间竟是比自己还要高了。安静沉默的样子透出几分不可测的意味,看久了,心中竟隐隐觉得陌生。
“胡亥。”终于,他开口唤他。
少年倏然回头看向他,即刻敛了阴沉神色在阶上立定,一双眼清澈明净,“先生。”脸上全然没有等了他大半天的不耐烦。
余子式眼中的情绪却是一瞬间复杂了起来。良久,他走上前去伸手将胡亥的兜帽给他戴上,“走吧。”
胡亥却像是浑身一震,忽然间僵住了一样抬眸死死盯着余子式的脸,盯着他唇角一抹淡淡的胭脂痕迹。眼见着余子式向外走,他猛地伸手拽住了他的手。
余子式一愣,回头看向胡亥,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
胡亥抓着余子式的手力道一点点加大,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一样,心中那一瞬间巨大的酸楚让他竟然说不出话来,他抬头望向余子式,半晌才缓缓笑道:“先生,我喜欢你啊。”
余子式望着那少年笑着说着话的模样,第一次觉得那笑跟哭似的悲凉,他刚想问怎么了,胡亥却是缓缓松开了他的手,深深望了他一眼,回身朝着长街的另一个方向离开。
“胡亥!”余子式唤他。
胡亥的脚步却没停,他担心自己一停下来失控之下会做出什么事儿,他怕自己会伤了他。死死拽着袖子,他压住心中翻腾不止的悲凉情绪,头也没回地往长街的另一头走。
余子式见到胡亥离开的背影,微微一怔,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胡亥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心中异样的感觉让余子式愣是没上前去追。
天色转眼间逐渐黑了下来,胡亥还没回来。余子式原本在整理信件,抬头看了眼天色,手一抖,信掉在桌案上轻轻一声响。
余子式沉默片刻,猛地拂袖起身往门外走。
昏暗的山林,胡亥坐在那一日他与余子式避雨的巨石下,手里捏着一枚公子金印。他仰头静静望着澄澈的夜空,看山外七八颗稀疏星辰,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一夜他趁着夜色昏暗吻余子式的场景,记起那一日的心境,终于,他缓缓抬手咬住自己的食指骨节平复心绪。
我喜欢你啊,一言五字似乎道尽平生悲辛。可这许多年的酸涩与欢喜,又哪里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我喜欢你”能讲清楚的?
胡亥第一次忽然有些茫然,他倚着那山石从天亮想到天黑,竟是没想出任何的主意,想出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只要一想到那个人是余子式,他就什么都想不出来了,满脑子都是那人青衫落拓的模样,那人寻常的淡漠神色。
忽然,耳边传来远处一阵窸窣声响,胡亥猛地抬头看去,那一瞬他的手不自觉轻轻颤抖。
拨开林间丛草,一人提灯而过,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他猛地提灯回头看向胡亥,看清胡亥的脸后,他突然回头喊道:“老六,这儿有个人!”
胡亥神色一瞬间淡漠起来,看着面前涌入的一群披着蓑衣的山匪,他没再说话。
老六一见胡亥的脸,猛地就记起这人是谁了,那一日的耻辱感觉一瞬间再次涌上心头,他提灯蹲下与胡亥平视,忽然笑起来,“哟,是你?”
胡亥一动没动,甚至连视线都没落在老六身上,垂着眸他眼底一片寥寥。
“这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在山里逛啊?”老六笑得有些怪异,在灯火照耀下更是一片阴冷。
都说这青山绿水轮流转,他老六今儿可算是信了。
胡亥望着那男人眼中的算计,又望了眼天色,忽然将袖中的叶子卷了回去。他有了个主意。松开手,他轻轻将手中的公子金印抛下了。
……
余子式也不知道该上哪儿找胡亥,在洛阳城里找了一大圈,他忽然想到胡亥不是跑山里去了吧?他猛地回头往山里走。
山石下,他提着昏暗灯盏站在一片泥泞处,脸色阴沉。脚印,踩得乱七八糟的脚印,少说有十多人,他走上前低身,缓缓从山石下捡起那枚公子金印,看清上面沾着的血迹时,他的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晨曦夜色尚未分,天地间一派幽幽靛蓝,放鹿山下,陈兵两千,洛阳郡太守扶膝而跪,“洛阳太守陈汜,参见大人。”
余子式没说话,手中捏着秦王给的兵符,扭头看了眼连绵的山脉,终于,他一字一句阴冷道:“给放鹿山的山匪寄一封信。”
次日正午,张良坐在堂前捏着那封信陷入了沉思,终于,他轻轻敲了下桌案,将那封书信放下了。扭头看向钱胜,他问道:“最近劫了什么人吗?”
钱胜也是一脸不解,摇了摇头,冥思了半天,他眼睛猛地亮了一下,“前两日劫了个厨子给烧火做饭,一月付给他两斗米面呢。”
张良沉默了片刻,起身对着钱胜道:“去后厨看看。”
半炷香后,张良与钱胜一人捏着一张饼从后厨走出来。
两人在树下站定。“我看是那陈汜故意找事。”钱胜啃了口饼对张良道,“见这周围山头的匪寇都被我们并了,他们当官的心中害怕,坐不住了。”
张良回想了一下那书信上的字,见字如见人,那一钩一划的锐气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觉得应该不是虚张声势。
钱胜却是接着说了,“张先生,我们手底下人也不少,何况这放鹿山连带着周围山头都是我们的地界,他们当官的真想找事,那就打啊,我看谁有这本事能打进来。”
钱胜这话还真不是大话,他的确够资格叫嚣,从晋国到魏国再到如今的洛阳郡,屈指过往,自春秋起,这放鹿山一带的山匪猖獗了少说数百年,挑衅官府打家劫舍血洗村落什么事都做尽了,几百年年间也没见这官府朝廷有谁能平了这乱子。山匪山匪,这数百里的复杂山脉还在,匪患就永无止境。
这一切直到张良的出现才稍微平了些,他扶持了放鹿山数路匪患势力其中之一,外引州官战火,内裂各路山匪,一洗放鹿山数百年势力。
张良低头咬了一口饼,心中暗道,打是可以打,但是这事儿他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呢?半晌他扭头对着钱胜道:“派人去探一下,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三日后,张良看着手中的战讯,忽然扬眉笑起来。洛阳太守陈汜这一次剿匪,有些意思啊。行兵布阵如行云流水,借足了地利人和,他几乎都能从这战讯中看出一人从容不迫举手运筹的模样。走遍七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剿匪之战,官兵比山匪还会借山形地势的。
张良一扬手,从一旁抽出一枚竹简,执笔蘸墨迅速书写起来,写毕后他将竹简递给一旁的钱胜,端起杯子润了下嗓子,轻笑道:“去吧。”
他倒是想试试陈汜身后这人深浅几何。
实际上,余子式原本没想这么简单粗暴地剿匪,这群人都是落草为寇的亡命之徒,暴力镇压是条最次的路子,更何况里面还有六国旧部将士。但是余子式没想到,他只是想震慑一下,到最后竟然被缠住没法脱身了。
兵行诡道,每一步都是环环相扣,却又奇诡到了极点,对方阵营中分明有个兵家圣手。
坐在山石之上,望着眼前的地形图,余子式一点点攥紧双手,撑着山石,他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
那就打吧。
来来去去打了不知几个回合后,张良坐在屋顶上边欣赏月色,手里捏着一封底下人刚递上来的战讯,悠悠叹了口气,这几天下来,他竟是隐隐对那人有了丝惺惺相惜的感觉,听说对方还是个书生,书生好啊,这年头读书人最惜读书人。
张良忽然从屋顶轻盈跃下,落地无声,白衣掀清尘。他对着钱胜笑道:“不打了,给他寄封信,说我张良要同他议和。”他们两人在这山沟穷乡里有什么好打的?
要打,那就是举旗打天下,那才配得上他张良的身份。
次日,风和日丽,张良换了身干净衣裳,为了表示他内心议和的诚意,他还特意解了剑去赴的约。
余子式远远就望见一袭白衣靠近,自从有过高狗屠一事后,他一向对喜穿白衣的人没什么好感。手中捏着收到昨夜收到的书简,轻轻摩挲着上面“张良”二字,他的视线有些幽深。
张良也远远望见了余子式,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心中皆是机关盘算声响。
还是张良行了一礼,先开口自我介绍道:“张良,字子房,新郑人士。”落落大方,全然不见丝毫阴鸷气质,与他那奇诡的兵法想去甚远。那清秀样貌让余子式一下子就想起了史书记载的留侯张良。
“状貌如妇人好女”,说白了又是个小白脸。
余子式拂袖请他坐下,淡淡道:“赵高,无字,咸阳人士。”
两人会面的地方还是张良挑的,余子式早到了一会儿,索性就换上了一副主人姿态,还顺手给张良倒了杯酒水。张良接了那杯酒,望着余子式笑问道:“赵先生如何到了洛阳呢?”
“坐马车。”
张良一顿,看着余子式一脸漠然的神色,半晌又笑道:“赵先生还会说玩笑话呢。”
余子式无视了张良那一副笑里藏刀的样子,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水,平静道:“张良,前两日在你这山头走丢了一少年,我循着他留下的印记走了走,发现人到了你们放鹿山匪寇手上,你把人放了,我暂且歇兵。”
张良望向余子式,一时之间无法判断余子式是故意找茬还是真找人,他已经下令找了一圈了,钱胜也说的确没这事儿。思索片刻后他温和笑道:“我查了查,没先生说的这回事啊。”
余子式抬头看向张良,他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了,他紧紧捏着袖中的公子金印,脸色阴沉,他的忍耐真的快到极限了。胡亥那性子,他没法不担心。无论张良知不知情,他今天都得将人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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