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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迹临之迹影/迹影完本——by空虚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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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一丛见到褚承便将耳机给他,戴上后可以清楚地听见那边的谈话——原本相熟的三人如今以这样的身份坐在谈判桌上,悲哀得同时竟带了些灰色的幽默。
“屠杖就是缉毒科一直追踪的跨国贩毒集团的首脑,他背后的黑帮势是洪帮。”
“除了你之外,你还知道谁也有参与了这些的行动?”
“霍十方。”
“Ten?”贾逍眼前一亮。
“张氏兄弟、樊弋和老鬼李的死都是出自他手。”
平静的审讯将一个个事实拖出水面,这段时间混乱的一切也得到了解答。
“事情就是这么多?”黄滔阅扫视着手中的记录材料质疑道。
“是。”左丘颉很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但苍白的脸色昭示着他内心的虚弱和筋疲力竭,“这次行动我愿意协助警方将屠杖抓获。”
“为什么要自首。”贾逍无声地叹气。
“黑手党和洪帮争夺地盘,打算将警方的火力引到洪帮,然后坐收渔翁,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左丘颉直视贾逍,视线里有着坦然和恳求:“一旦警方公开对洪帮进行追捕,屠杖会将飏飏身份作为最后的底牌交给黑手党,以求生路。”
“你希望用警力保护左丘飏,所以自首。”
“是。”左丘颉苦笑,“以黑手党的手段,飏飏免不了杀身之祸。所以......”
“我明白了。”黄滔阅道。“你说的事情,也是我们要做的,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谢谢。”
审讯完毕,三人推门而出,左丘颉在警卫地带领下向隔离室走去。
褚承放下耳机,向黄滔阅示意:“我都听了。”
“怎么样,左丘的口供和你调查的结果有什么出入?”
平静地掩饰了眼眸中的一缕微不可察的波澜,褚承道:“没有,完全符合。”
“好,明天把你的证据资料交给我,加上他的口供,定罪是没问题了。”黄滔阅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段时间的事件实在令人重负难堪,甚至到了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还是令人沉重,“接下来就是警方的事了。”
“要怎么抓捕屠杖?”褚承看似无意地问道。
“左丘作诱饵,一举拿下。”
“了解。”褚承回答着,眼中浮起若有似无的波澜,最终或作一颗石子投入心间。
“这段时间,辛苦了。”黄滔阅欣慰地拍拍褚承的肩膀,“这个案子实在太庞大。”
“没事。”褚承看着黄滔阅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模样,心中有些苦涩。
他望向警视厅窗外漆黑的雪夜,就如同真相那样的黑暗无助,也无措。
****
当左丘衍看到宅院远方那闪烁的车灯时,心中只觉咯噔一响,而后扯过大衣不顾外面依旧肆意的大雪直冲出门外。
靴子每踩在雪地里就陷进去一分,他沿着之前左丘颉的车痕一深一浅地飞奔过庭园,直到与那辆绿色宾利同时驻足在铁门的两旁。
快速地打开电子锁,车门同时也被猛地被推开,褚隰从里面走出。左丘衍见他连外套都没穿就开车飚来,不禁皱紧眉头脱下自己的衣服上去给他披上道:
“怎么不穿外套?”
褚隰看着左丘衍为他披上衣服,露出调侃的冷笑:“SAT什么时候改成自主训练了?”
左丘衍听着他生气的嘲讽,又看见对方脸上干硬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爸爸去自首了。”
褚隰整个人住在雪地里像一幅冰雕,雪落下来就更像了,只见他呆滞地转动眼珠:“你说什么。”
下一秒对方拉住他的手钻进车内,重重的关上车门,把冰天雪地隔离。
“爸爸自首了。”左丘衍又重复了一遍。
“你都知道了?”褚隰干笑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好愚蠢。
“是。”
“飏飏呢?”
“也知道了,爸爸趁他睡着时候去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褚隰又干干地笑了一下,然后重新发动引擎开始调转方向盘。
左丘衍见状皱眉,忙按住他的手道:“干什么,倚青?”
“自首啊。”褚隰继续抽抽嘴角,表情故作淡然地看着窗外,掩饰了面具底下真实情绪。
“他不会供出你。”左丘衍抓紧他的手道。
褚隰转过头看着左丘衍,表情不仅是惊愕,更有道不明的复杂:“是你让他......”
“爸爸本来就不想供出你。”左丘衍低声道,“我也不希望你......”
“什么意思,让他一个人去蹲监狱?”褚隰打断,“何况卫泠煜和屠杖都知道我,这怎么可能?!”
“这个会解决的。”左丘衍环住他,安抚略为激动的情绪。
“为什么?”褚隰挣扎地要挣脱,表情有些狰狞,他声音抬高起来:“干嘛不抓我,你不是警察吗?!”
左丘衍双手抓住他固定住,紧紧拉近自己:“因为不应该。”
“什么不应该?犯罪坐牢,何况我还杀过人,是不是更应该了?!”褚隰被禁锢地动弹不得,只能低着头逃避着对方的表情嚷嚷着。但声线了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连他自己都能听出声音里的底气不足和虚软。
真失败,连影帝都做不成了。
“你很想坐牢吗。”左丘衍忽然问。
“废话。”
左丘衍空出一只手捧起他的脸,那垂着眼眸的脸孔暴露了主人的恐惧和不安,让他心里尽是无奈和心疼。
“......有哪个傻逼想坐牢......”泪水从眼角滑落,褚隰心里阵阵嘲笑自己的无能和丢脸。
“当初为什么答应他去洗钱,为什么枪战之前不走掉?”左丘衍伸手轻柔地将他眼泪逝去,同时无奈道:“你就不会拒绝他?”
褚隰咬紧嘴唇,泪珠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懊悔和迷茫交织在他脸上是痛苦的色彩:“当初他说是被黑社会威胁,有什么办法不帮他洗钱?钢厂的时候没有我他早他妈去死了......”
“你就是太心软,才会被别人利用。”左丘衍将他抱紧,手抚着他的背,轻吻着他的脸叹气道。
褚隰有些迷惘,他向来不认为自己和心软这两个字搭上边。他觉得自己从来就不是个善良的人,他喜欢逆行喜欢闯红灯喜欢超速驾驶,也喜欢说谎喜欢黑别人喜欢恶作剧,以前的他从来不作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反倒总爱去打许多擦边球——比如对有兴趣的男性进行性骚扰和某些能与女性挂钩的不轨行为。
他真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利用,还成功地被利用了那么久。
“倚青的爸爸也不希望看到这样子。”
左丘衍的话让他从飘散的思绪中被震醒。一想到褚宁知道真相后可能的表情,他的脑子里就痛得不敢去深思——如若要叫那个男人再次承受打击,那莫大的悲伤也就不过如此。
所谓赎罪,会让更多人痛苦;而不赎罪,会让自己煎熬。无论哪条路,都是同样的难受。念此褚隰揪紧左丘衍的衣襟,复杂崩溃的内心世界袒露无疑。
“你知道的,”左丘衍忽然道,将他抱得更紧,“监狱这个东西,有太多该进去的人没有进去,也有很多不该进去的进去了。”
“你个警察,入职时没宣过誓吗?”褚隰有些哽咽道。
“所以我不是个好警察,”对方坦然道,“我只是在自作主张地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让他去自首将洪帮推到风口浪尖,尽可能地保护所爱的人,让事情往我理想的方向走而已。我也不是个好儿子。其实如果爸爸想要把倚青供出来,我绝对会掐断这个想法,是不是很自私?”
褚隰呆呆地听着他的话,忽然笑道:“我也很自私,舅舅更自私,左丘家果然都是自私的动物。”
左丘衍淡淡地笑起来,思绪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出,向来寡言的他此刻在褚隰面前完全换了一个人:“绝对公正本是虚无,用绝对生硬的铁栏将所谓正与恶分开,其实比后者本身更残酷。”
褚隰默然,泪水缓缓流下。
“残酷的夹缝中尚有一息,我不过是抓住了它,为了所爱做自己希望的事情,没有懊悔,没有自责。”
☆、第 39 章
粉绿色的梦幻城堡在男孩手里一点点地堆砌成型,城墙耸立围绕着不可侵犯的领土。小手在漂亮的哥特式风格尖顶上插着一面红色的军旗,昭示着作品的最后收工。
[ 爸爸,爸爸,看我盖的城堡。] 男孩笑着扑上去抱住男人腿期待地道,急切地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作品。
[ 好漂亮,飏飏很棒。]男人笑着把他抱起来走到桌前。
[ 好人住在城堡上面,] 可爱的小孩指着成功的作品,然后指尖移到城堡下面的一个狭小的灰色圆顶:[ 坏人做错了事,要被关在这里。]
[ 飏飏是好孩子。]男人亲了亲他的脸道。
[ 飏飏要和爸爸一起把坏人抓起来,送进监狱。]男孩笑着环住男人的脖子,露出纯真无暇的笑容。
抓住坏人,关进监狱。
坏人。
痛得发胀的脑袋随着周身的空旷感愈发清醒,迷茫中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索身体旁边的温热却发现是虚无,一下子便惊醒过来。
身上盖着的毯子随着起身滑落地面,狭小的圆形沙发根本容不得他伸展。左丘飏努力地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这一片黑暗,隐约可以从窗户外射进的月光看见室内的场景——与梦境中的别无二致。
“爸爸.......爸爸!”
他踉踉跄跄地起身,冷不防撞到什么,稀里哗啦的一片全部落地。他在黑暗中磕磕盼盼地走到房间门口推开门,长廊上的感应灯顿时亮了起来。
“爸爸你在哪?!”空荡荡的游戏室里没有他,推开门后更是不见踪影。
无边的恐惧和焦急涌上心头,令他害怕到极致的感觉再次来袭,想躲也躲不掉。左丘飏迈开脚步开始发疯似地在屋子里寻找。
他甚至忘了自己曾经最厌恶所谓坏人,亦或是他已经把自己也认定为坏人,已经不在乎这种差别了。他只是下意识地恐惧,下意识打开一个个房门,像只狼狈的无头苍蝇在乱窜。
直到脚步不稳地重重地撞在一个人身上。
“衍衍,爸爸呢?!”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眼前的人,左丘飏颤声道。
夜晚静悄悄的,左丘飏的声音无助地回荡在屋里,整座宅院像鬼居之地,仿佛就只有他们兄弟两人。
左丘衍抬手将他抓着自己的手腕握住放下:“自首了。”
左丘飏呆呆地看着他,脑子像死了一样,有无数的低音和弦齐鸣,震耳欲聋。他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却看着对方迷茫地说不出一句话。
“为什......不是......”他语无伦次起来,一边是自首的男人,另一边是良心的谴责,崩溃的天平还在摇摆,下一秒就要溃围。
他自己也不知道,对于左丘颉的自首自己是愿意与否,只知道眼下的痛心清晰可感。
“这难道不是哥哥愿意看到的吗,”左丘衍忽然淡淡地开口,“坏人就应该进监狱。”
“不是!不是......”左丘飏下意识地开口反驳,却再也找不出半个词:“我不要爸爸进监狱......”
“可爸爸是坏人。”左丘衍残酷地提醒。
“我......”左丘飏急得拼命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忽然觉得自己连辩解都那么无能为力,更不要说变强大,保护爸爸了。
他痛苦地低下头,浑身都在细细地颤抖,整个人都在绝望中疯狂地徘徊,声音似从压抑的岩浆中一点点爆发:
“衍衍......我怎么办......该怎么办......”他哽咽道,“我好爱爸爸......可爸爸是坏人......”
左丘衍一直觉得在这个长不大的哥哥面前,自己反而更像一个兄长,此时此刻,他伸手扶住对方,低声道:“难道在哥哥眼里世界上只有好人和坏人吗。”
左丘飏逐渐找回一丝清醒,脑子里拼命地搜索着自己的认知,有些不稳道:“......犯了法的就是坏人......”
“那爸爸和表哥都是坏人了。”
“不是!爸爸他不是......”左丘飏激动道,“爸爸他,救过很多人,也救过我......他只是被屠杖威胁、逼迫了......表哥也不是啊......”
“可他们犯法了。”
“不是......”左丘飏茫然而迅速地摇头,忽然想到什么:“衍衍你爱表哥吗?”
“那你爱爸爸吗?”
“爱。”左丘飏声线微颤,似乎在小心翼翼地极力维持着这个字的珍贵。他没办法再骗自己,就算纠结了那么久,这种线条分明的感情始终无法否认,就像他无法否认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一样。
左丘衍听闻眼底微起波澜,如同秋日的微风带着苍凉的柔情,嘴角有淡淡的笑容:“我也是,很爱倚青——哥哥,我记得你问过我喜欢和爱的区别,现在你觉得呢。”
左丘飏低下头似在思考,恰看见脖颈上的银链——他下意识地攥在手心,仿佛在感受那个人的温度,闭上眼还可以看到那个人的音容笑貌,触摸到那个人清晰分明的轮廓,仿佛在臆想中都可以感受到这份柔情蜜意。
思绪中如有一层浓雾,随着手中紧握的物件一点点地飘散。如同一根红线的牵引,穿越了时空——他的世界在这一刻、也在很久以前,就被那个男人颠覆得彻底、心甘情愿。
就算是天地坍塌合成一线,万物轰鸣地摧枯拉朽灰飞烟灭,陨雨冥迷毁灭了一切原有的认知和姿态,他也愿意为那个人一点点地捧起一土一木,按照最适合最温暖的形构,堆砌成能容纳呵护对方的乐园。
左丘飏握着银链,忽然嘴角轻勾,迷蒙在灯光下的神色俊美无俦。
“爱和喜欢有什么不同.......或许,喜欢就是我喜欢谁,因为那是不错的人,但我爱爸爸,即使他是做了很多错事的人。”
他抬起头来看着左丘衍,唇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带着蜕变后的疲惫与苦涩:“如果我的无知和软弱只会给爸爸带来困扰和麻烦,那不如不要。”
****
黑暗后的黎明总是温暖祥和,也带着最残忍的阳光,将世间的一切大白于天下,□□裸而无处可逃。
整洁干净的办公室,一丝不苟的桌椅摆放,分类井井有条的文件,墙上镶嵌着的国徽,无时不刻在昭示着这里的庄严和肃穆。
精贵的皮鞋踏在走过了两年的地方,灵动的双眼扫过这里的每一寸每一物每一人,左丘飏笑着与他所熟知的检察院同事打招呼。
“阿飏,今天好早耶。”郑烈友好地拍拍他的肩膀。
“小飏你来啦,今儿把材料都整理整理给我噢!”周梨花笑盈盈地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经过。
“小飏别忘了今天晚上的聚餐,有漂亮姑娘哦。”秋懿推推眼镜路过。
他对每一个人抱以友好的微笑,径直穿过了办公室大厅,上楼到检察长的办公室敲开了门。还未等黄滔阅开口,他便递给对方一封文件。
黄滔阅接过阅毕,皱起眉头,担心而沉重道:“小飏,你父亲的事我们并不打算公开。而且,你很适合这份工作。”自从褚承转战幕后,左丘飏在技术部的工作渐渐显著,他卓越的才能也越来越脱颖而出,要失去这样人才非常可惜。
“谢谢检察长。”左丘飏依旧笑着:“与这个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意愿。”
黄滔阅有些惊讶,虽然心里很是可惜,但也没多问,只是缓缓点头应允。
“检察长,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左丘飏忽然道。
“能做到的我都会帮。”
“您能带我去见爸爸吗?”
黄滔阅愣住了,左丘颉眼下虽然自首,但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警视厅的重点隔离区也只有其中和检察院的高层能涉足,虽然没有具体规定亲属在此期间是否能看望,但按常理来说这也不妥。
“如果太勉强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左丘飏看出了他的犹豫,便看似不在意地笑笑。
黄滔阅叹气,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对左丘飏道:“跟我来吧。”
****
走进清晨的警视厅,在岗的警务人员稀少,大多是警视厅中的高层和精英,左丘颉一事自然是知道的。他们见到黄滔阅和左丘飏都十分惊讶,疑惑和探寻的视线在后者身上有意无意地多停留了一会,也未多做逗留。
黄滔阅不免有些担心地瞟了一眼左丘飏,见他神色没什么起伏,却更担心了。在他印象中,左丘飏是个认真善良、毫无城府、似乎还没长大的孩子,喜怒哀乐都会表现在脸上,令人无奈也心疼,忍不住去呵护。而现在对方平静如水,与平常宛若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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