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塑造完本——by风无际

原来这人是在担心自己。程澈按捺住扑上去亲一口的想法，表面上一副波澜不惊，“那上午的测试我通过了么？”

程澈上午做完的关于古典音乐史的卷子，秦清越检查完之后满意的告诉程澈这些枯燥的历史可以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要开展……呃，更为枯燥的音乐理论。
一个人演奏的水平如何，总结来讲就是要看两方面，琴技和琴魂，弹琴的技巧自然是越精湛越好，但在高超的琴技，没有琴魂也不过是华而不实。
所谓琴魂，就是一个人的风格，灵魂，程父的琴魂灵活多变，程母的琴魂铿锵有力，秦清越的琴魂温柔缱绻，而程澈的琴魂……还没有形成。
琴魂是一种很抽象的东西，需要靠程澈自己去领悟，所以秦清越主要负责的是技巧部分，前面所有的基础训练不过是对于指速和节奏的磨练，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技巧。
高超的琴技快若雷霆步步惊心，慢若风吟声声摄魂，繁复时仿佛穿林打叶珠落玉盘，单调时却像信手拈花雪落屋檐。绝妙的琴技是听觉视觉双重享受。

那天秦清越所弹奏的《寻觅》中四个乐章所用的是四种完全不同的琴技，第一节轻快的部分是最为简单的，节奏不快不慢，按键不轻不重，就像是一首悠扬的小恋曲。
但越是没有什么特别要求的其实越是苛刻，只要一个音节把握不对，就像是有一个多米诺骨牌摆放歪了，哪怕只是歪了一点点，整个乐章的节奏都变了味道。

而第一节是后面三节的铺垫，第一节变了味道，后面三节就会变成断章。
因为这四节的风格实在是相差太大，尤其第二节与第三节，从热烈到死寂，几乎是从最巅峰跌落最低谷，稍有把握不好就会成为毫不相关的两个断章。
秦清越才不舍得把自己最心爱的作品拿来给程澈这个新人练手，所以从最常见的曲子开始，一首一首磨练程澈的技巧，秦清越的要求苛刻到极致，分毫不能差，毫秒的误差他都能敏锐得察觉出来，然后等待程澈的就是再重复十遍。
自打秦清越对教导程澈的事情越发上心之后，程澈就一直过着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

柳夫人在大大小小的音乐会赶回来本家一趟，身后带着一个身材健壮，肤色黝黑的青年，青年身上虽然穿着正式的西装，但怎么看都觉得奇怪，就像是把一头野兽拘束在笼子里。而且这笼子还狭小了一些。
“夫人。”老管家接过柳扶风的外套，然后向看上去手无足措的青年善意得笑笑，可惜青年并没有接收到他的善意，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古辰，别紧张，你们酋长把你交给我招待，到这里就像回到你家里那样就好。”柳夫人客气得请青年进了大厅，原来这位就是鼓世家的继承人。
奢华的摆设差点闪花古辰眼睛，古辰拘束得坐在待客的沙发上，心里暗自嘀咕，怎么能像在家一样能，出来的时候酋长嘱咐了好几遍，他们这些“贵族”，讲究多，说话是明面一个意思，暗地里又是另外一个意思，可是当不了真的。
柳扶风大约是习惯了古辰一直是这幅模样，转而关心起自己的儿子……她这次特意回来一趟就是想看看程澈是不是真的像管家描述的那样“改邪归正”了，“澈澈呢？”
“回夫人，少爷和秦先生在琴房练琴呢。”
柳夫人得到了到和原来完全不同的回答，一挑眉，“走，我们去看看。”
第21章 古辰
“刚才这遍不错，不过还是有几个地方有点瑕疵，这个地方，要慢一点，像这样。”钢琴前的长凳足够宽敞，秦清越与程澈并排坐着，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做了一个范例。
程澈不由自主得被在键盘上跳动的手指所吸引……越是注意，越是觉得秦清越哪里都好，这个人哪里都很对自己胃口，而秦清越的这双手更是完美无瑕。嗯，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促进了程澈记忆指法了呢。

柳扶风悄悄接近琴房。
本家通常都是没有别人，吩咐下去不要让人打扰后整个二楼就都不会有人，所以程澈练琴一向不关琴房的门，多通通风有益于身心健康嘛，当然最好让总给程氏夫妇报信的管家听到，自己现在每天都安安分分练琴，让他们没事别回来打扰他和秦清越的二人世界……
不过程澈没想到正因为他每天都安安分分得，才引来柳扶风想要来亲眼验证一下。

柳扶风就在门外安静得听了片刻，然后发现屋里的两个人，一个认真得练习，一个耐心得讲解，不是她想象中秦清越用了什么法子逼迫程澈不得不练，也不是程澈故意刁难秦清越，两个人是真的十分和谐。
这让柳扶风不禁反思……
程澈在秦清越面前和在她和程父面前就好像是两个人一样，程澈在程尚面前是骄横的，偏偏程尚是个宠儿子的，宠儿子宠上了天，不管程澈再骄横无礼也不打不骂。
而程澈在柳扶风面前时，两人之间有的只是永无止境的冲突和争吵，从早起这样的小事，到对音乐的态度，对乐器的看法。两人没有一件事情是不会吵起来的。

夫妻俩对孩子的叛逆看在眼里愁在心里，但又能如何啊，就这一个宝贝儿子。
结果程澈在秦清越面前温顺得像只小猫一样，简直不能更听话。思来想去，大概是他们夫妻俩没有找对方法吧，程尚对程澈是足够温柔，但温柔得毫无原则，柳扶风倒是足够有原则，但却不够温柔，她半辈子雷厉风行，实在无法做到面对程澈和风细雨……

而秦清越温柔耐心却不是没有底线，更不会惯着程澈，再加上同龄人更好交流的成分在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遇到对的人了吧。
柳扶风这么自我安慰着，嗯，最后一句怎么感觉听起来不对味呢。

柳扶风带着管家又悄悄得下了楼，“我赶时间，马上就要走，就别跟澈澈说我来过了，免得他因为我回来却不看他生怨。然后古辰要住本家一段日子，你就像对秦先生那样精心照顾着，他要是跟澈澈处不来再给我打电话。”

“是，夫人。”
管家给柳扶风递上衣服，柳扶风脚下生风，直径向大门走去，“我自己出门就可以了，你带客人到处参观一下，对了，别打扰到澈澈练琴。”
“是，夫人。”

木头，母亲走了？程澈在心里问木头。
走了。
真是的，我还以为会进来表扬一下呢。程澈抱怨了一下，然后继续投入到练琴当中。

“咔吧！”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
程澈原本流畅的旋律戛然而止，程澈和秦清越面面相觑。
“下去看看吧，正好也快到午饭的时候了。”秦清越整理曲谱，示意程澈先下楼看看，毕竟程澈才是主人，要是真得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个客居此处的人不好露面。
“嗯。”程澈也不怕会有什么危险，估计最多就是仆人打扫卫生时不小心碰碎了什么摆件。

“发生什么事情了？”程澈走下扶梯，恰巧看到管家在和一个陌生青年说些什么。
管家听见程澈的声音，诚惶诚恐的行礼，“少爷！打扰到少爷练琴是我的失职……”
“没事，这位是？”程澈不是计较的人，注意力放到了那个陌生青年身上，心里有了猜测。

“少爷，这位是夫人带回来的古辰古先生，夫人安排暂住片刻。”管家退后半步介绍到。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弄坏门得。”青年此刻满脸得懊恼，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门把手……看样子是一不小心用力过大，把门把手掰断了。
程澈不禁咂舌，这得多大的力气啊，要知道那是实木镀金的门把手，故意都不一定掰得断，“没关系……是我家的门不够结实。”程澈接过门把手交给管家，“让人去换一扇新门，我带客人到处转转，你就不用管了。”
“是，少爷。”

“你就是鼓世家的传人吧？”程澈伸出手递向古辰，“我叫程澈，钢琴世家的继承人，很高兴见到你。”
古辰犹豫半晌，才搭上程澈那白嫩的小手，握手的姿势十分别扭，而且几乎是触之即离。
这要是不知道的人，兴许就会认为古辰这是不尊敬，不礼貌的行为，但程澈想到古辰来自远方可能不同习俗，猜测到估计古辰是在担心他力气太大伤到自己才会如此，所以善意得说，“这是我们这边的礼节，表示友好的方式，那你们见面时是怎么打招呼的呢？”

古辰松手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心下正埋怨自己又做错事情了，却听见程澈这么一说，当即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你还是第一个问得。”
古辰把右手捏成拳头敲了敲自己的左肩，然后轻轻颔首，“对于不熟的人或者异性我们都这样打招呼，对于熟的人我们是互捶对方肩膀。但是……”古辰一脸的为难，后面他想说的没敢说，出来之后他跟谁都不敢这样行礼，生怕一拳把对方打倒在地。

程澈笑笑表示理解，但他却上前捶了捶古辰的肩膀，呃，虽然因为身高原因有些费力，“那这样，我来捶你，反正我不怕你会被我这点力气打伤。”
“以后你见到其他人就先行礼，这样就没人会误会了。”程澈好心的教古辰，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古辰是怕伤到人才不肯握手的。
“谢谢！你是个好人。”对于一个不是很注重文化水平的世家6
“有客人来了？”秦清越其实已经到了一会儿了，本想着要是小少爷闹脾气就赶紧上去拉架，怎么看程澈那小身板都不像是古辰的对手，但看起来程澈和古辰相处还算愉快。
“你好！”古辰真是现学现卖，秦清越还离着挺远呢，他就扣了扣自己左肩，表示问好。
这下把程澈和秦清越都逗笑了，秦清越无奈得立刻回礼，两人之间隔着小十米行礼也是看起来颇为滑稽。

“古先生好，我叫秦清越，是程澈的家教。”秦清越站到程澈旁边才自我介绍道。
“哦哦！我听说过你！小提琴很厉害！”古辰眼睛微微瞪大，黝黑的眸子发亮。
“既然你们互相都认识，也不用我介绍了。”程澈拉过秦清越的手，“走吧，去餐厅，厨娘应该已经准备好饭了。”

鼓世家的部落喜欢吃肉，大块大块的肉，所以餐桌上一边是程澈和秦清越精致的餐盘，各种碗碟大大小小的摆了一片，其中的吃食更是精致无比，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而另一边则是大盘大盘的烤肉，古辰看到的瞬间就开始眼睛发光，要知道这几天他跟着酋长东奔西走参加各种聚会，那些正宴上即使再照顾鼓世家他们远道而来的不同习俗，也不会出现这种吃食。要知道那种聚会摆在餐桌上的饭菜原本就不是用来吃的，不过是摆出来看的。

“古辰，你的鼓带过来么？”程澈和秦清越已经吃完饭很久了，那边古辰还在一盘又一盘的往下消灭，程澈心中戚戚然，听说鼓是一种特别花力气的乐器，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啊。
“带来了！不过被管家收起来了，不知道放到哪里了。”古辰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程澈问了，他就立刻回答，张嘴的同时又塞进去一大块肉，也真为难他还能把字咬得如此清晰。
管家就站在旁边，听古辰这么一说，立马接下话音，“我叫人搬到客用的琴房了。”

“哎！古辰我还没见过鼓乐呢，等你休息几天后演示一下呗，据说你们的音乐体系和别的世家完全不一样。”程澈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虽然他接触过架子鼓，但听说鼓世家的鼓可不一样。传言鼓世家的鼓演奏起来声音震天响，上通神灵，下镇妖魔。程澈实在是颇为好奇。

“没问题啊。今天下午就可以。”古辰没有推辞，但思考了一下又说，“不过不能在屋里，你家的琴房太小了。”
旁边管家一听这话就不怎么高兴了，他们程家最大的琴房可以直接用来开演奏会，怎么就会小呢，当下就说，“程家的琴房有音乐厅的规模，这要是都小的话，那就没有能容得下的了。”
古辰一听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的鼓不适合在室内演奏。可以到外面去，我敲给程澈听。”

程澈淡淡地接了一句，“那是能惊动神魔的音乐，咱们家这小小的琴房怎么能容得下。管家你先去准备吧，林子里狩猎区的空地清理出来。”
管家听出小少爷话里的不满，诺诺的应了一声，出去准备了。
第22章 震颤天地的鼓乐
世家子弟生活富足，能培养出音乐大师，当然也会滋生出蛀虫，八大世家历史悠久，难免会有一些纨绔子弟的存在，早些年流行狩猎，有一代钢琴世家的继承人就在程家本家外建了一个狩猎场，现在没人爱好这个，狩猎场早就被废弃，成为程家闲来无事时的消遣，多半用作野营郊游。
原本的危险动物早就被驱除干净，只剩下一些没有攻击性危险无害的动物，权当是野趣点缀环境了，当年作为狩猎集合地点的空地，如今也被种满青草，成为夜晚篝火舞会的好去处。

管家提前就令人准备好了野营休息的帐子，铺上柔软的毛毯，几只兔子好奇的跑过来看热闹一点也不怕人。古辰看着兔子舔了舔嘴，虽然他中午饭吃的足够饱，但是看到肥美的猎物就在眼前晃悠他还是会把持不住的好么！
“古先生，我们不知道怎么安置您的乐器，劳烦您自己动手了。”
管家一句话解救了无辜的兔子，古辰遗憾得看了蹦蹦跳跳凑到程澈脚边卖萌的小家伙，走向自己的鼓，“怎么放都可以，我们的鼓没有那么精细，结实着呢。”这样说着，古辰把直径一米五的大鼓抱起就那样随手放到架子上，白色的鼓面应该是皮质的，木质的鼓身两侧有两个铜环，铜环上系着红绸，古辰抽出腰间的鼓锤敲了几下找找手感。

此刻古辰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脱掉那碍事的西装后，古辰整个人就像放归山林的野兽，和周围郁郁葱葱的森林看起来出奇的和谐。上半身裸|露在空气里，大片大片古铜色的皮肤因为春寒而炸起一层鸡皮疙瘩，下身是白色帛裤，裤腿在膝盖处用红色绸带扎紧，赤|裸着双足，脚踝骨上环绕了一圈铜铃，随着古辰走路一步一响。
鼓锤缓慢却有力得敲打着鼓面，不急促，却释放出惊人得压力，古辰看上去还没进入演奏的状态，就像正式弹钢琴之前都要谈一小段旋律试音，古辰显然也需要预热，所以现在还有闲心跟旁边观看的程澈和秦清越闲聊，“我们那里的鼓有很多种，小的五寸，能抱在怀里，大的二十四寸，呶，就是我这个。”

“我听说你们好像弹奏乐器的时候好像很少唱啊跳啊的，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的鼓乐，伴随着歌舞更有味道。瞧好了您呐！”
古辰话音一落，鼓点的节奏就快了起来，随着古辰一下一下得敲着鼓面，脚下小幅度的挪移，足踝上的铜铃随之有节奏的鸣响。

“啊——”一声咆哮从古辰的喉咙里发出，那声音低沉而威严，如虎啸山林，千山鸟飞尽。原本凑在程澈脚边不住得打滚嬉闹的兔子被古辰这声长啸惊吓得窜入旁边的草丛，然后飞快地向更远的方向逃窜而去，头都不敢回。

“咚！咚！咚！咚咚咚……”单调的鼓声在古辰手下仿佛有了神韵，声波震颤开来真是天地都失色。
“太神奇了……”程澈不自觉的喃喃，进入状态的古辰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原本憨厚淳朴的青年变得狂野而张扬，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此地我为王！万物皆伏强！不惧神仙怒！能使恶鬼惶！

就在这时候，古辰开始唱了，唱的是苍凉的战歌，歌声仿佛从亘古而来。

“岂—曰—无—衣—”
“咚！”这是击打在鼓面上。

“与—子—同—袍—”
“嘭！”这是击打在鼓身上。
“王—于—兴—师—”
“当！当！”这是两记边鼓。

“修—我—戈—矛—”
“铃——”这是铜铃在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