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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天大笑招魂去完本——by琉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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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十七 流霜剑

而自从贺嫣入主月黄昏后,涿玉君立规月黄昏不允外人踏入。
只有一人有特殊待遇,可随意通行月黄昏,那人便是解惊雁。
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书房里杭澈一脸正经地在为贺嫣解了发带梳头,贺嫣一脸享受地眯着眼。解惊雁回到月黄昏时听到书房有人,心无邪念地过去,在大门外冷不丁被晒了一脸,痛吃了一口恩爱。
他身手快,第一反应就是撒腿就闪,跃到小院大门边想到什么,退回小院,解救了小院里那匹把头深深埋进花枝的可怜白龙马,一人一马飞快地逃离了那个尴尬的现场。
杭澈从小不允人近身,洁身自好,故不疏于梳洗之道,他把贺嫣的发髻梳得妥妥帖帖,瞧起来干净又精神。
沉静地打量片刻,目光往下,不知看到什么,掌风朝贺嫣肩上一扫,收掌成拳,捉了什么在收在掌心。
贺嫣仰头笑道:“雅正端方的涿玉君偷学了多少闺房之事,你是不是还会画眉?”
杭澈目光回应似地描到贺嫣眉上。
贺嫣弯弯眼,直勾勾望着他:“你真想画眉啊?”
他目光直勾勾追着杭澈,如愿捕捉到杭澈一丝分心的迹象。
贺嫣半阖着眼,一副要笑不笑眯眼得意的样子,眼角眉梢唇角都沁满了浅浅的笑意,像打了一层柔光,矜笑慵懒的神态,像画里的贵公子,特别勾人。
然而,在杭澈看不见的地方,他收在袖中的手指已并指成咒,转起血红的灵光。
杭澈忽然重重阖上眼眼,双眉紧蹙,身子失力微微前倾,突然头痛不已,站立不稳。
贺嫣骤然睁眼,眼中红光闪动,口中念念有词。
杭澈一手重重搭上椅背,支住要前倾的身子,痛苦地摇动脑袋。
贺嫣一段魂咒结束,眼中血光流转,摄人心魄地声音自他唇中吐出:“杭澈,你究竟是谁?”
杭澈单手支额,面目痛苦,他唇张了张,又重重咽下去。
贺嫣加重了声音,直取人心:“告诉我,你是谁?”
杭澈抓着椅背的手青筋迸起,指尖嵌入硬木,坚硬如铁的紫檀木被抓出深深的爪痕。
杭澈狠狠抿唇,又一次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贺嫣霍然起身。
重椅子失了一个人的体重,在杭澈的大力下,危险地往前倾倒。
贺嫣跃上椅面,压正椅面,椅背靠向杭澈。
他和杭澈面对面,渐渐靠近,血红双眼直逼杭澈双眼,加重语气,催促蛊惑地道:“桃花潭水深千尺,下一句是什么?”
“杭遥弦,你回答我。”
杭澈听到“杭遥弦”时瞳仁一缩,眼睛缓缓睁大,紧拧的眉松开些,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
贺嫣也意识到了,他凑近了点,呼吸扫在杭澈脸上,声音愈发蛊惑:“喜欢我叫你遥弦?”
杭澈强忍着灵魂被牵制的巨大痛苦缓缓地偏开脑袋,似乎想做一个摇头抗拒的动作。
然而,做这个动作的要用的力气似乎比他单手勒死噬魂妖还要大百倍,他艰难地摇到一半,陡然顿住,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诚实的喜欢之色。
陡然顿住是因为贺嫣突然轻轻喊了他一声:“遥弦。”
“遥弦。”贺嫣又喊了一遍。
杭澈用尽千钧之力也抵抗不了他心底灭顶的喜欢,他极慢,极诚恳地点了点头。
贺嫣又道:“你喜欢我这样叫你?”
杭澈眼中有柔情闪过,这次点头,他没有任何抵抗,郑重地承认。
贺嫣再问:“我是谁?”
他不给杭澈任何思考和抵抗的时间,飞快地追问:“我是梁耀还是贺嫣?”
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一向从容不迫的涿玉君微微有些茫然。
贺嫣眼中血红加重,他强横地再逼近杭澈,原是清朗欢快的声音,此刻压得低迷暗哑,逼视杭澈,问:“林昀?”
杭澈单手一抓,生生碎了坚硬的紫檀木,椅背粉碎,他失了支撑,一个踉跄前倾,被贺嫣双手扶住。
杭澈的全身紧崩颤抖,贺嫣完全能够理解杭澈正忍受的巨大痛苦。
因为他此时并不比杭澈轻松。
招魂术,可用来问情。
问情效果由施术者和受术者双方灵力、修为、心志对弈决定。
以贺嫣修习的精深程度,当今修真界几无仙术能克他的招魂术;以贺嫣的金丹中期的修为,就算牵制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并不算难。
至于意志,二师兄单计环曾自告奋勇给贺嫣试术,结果无良谷一致公认意志坚定的单计环完全干扰不到贺嫣的念力。
贺嫣经一段时间的观察,已知杭澈的意志较常人坚定许多,一直按兵不动。
今日他蓄意放松氛围,有意引诱,趁杭澈意志松动的间隙突然发难,未曾想,如此天时地利,杭澈居然还能抵抗到如斯程度。
作为施术者,受杭澈抵抗,贺嫣此时念力火烧火燎,十分疼痛。而受术者痛苦是他的成倍甚至数倍,杭澈眼瞳危险地收缩放大,痛苦万分。
施术时间再延长,必定会伤及杭澈灵魂,贺嫣有一瞬间的犹豫。
然而,不及他犹豫,原本已将强弩之末的杭澈突然低喝一声,眉心生生挤出血丝。
贺嫣受杭澈灵力反弹,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他对面的杭澈目光渐复清明。
做了坏事的贺嫣毫不躲闪,脸上换上惯常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方才针锋相对只是个平常的玩笑。
几个呼吸之间,杭澈已恢复如常,清醒的时间比贺嫣预计的短,贺嫣心中又是一惊,没想到杭澈的修为境界坚固到这种地步。
清醒的杭澈并未对他兴师问罪,只轻轻望住他道:“你的招魂术动不了我。”
贺嫣轻慢地笑:“从你破了‘人面不知何处去’时起,我就知道要招动你的魂非以命相搏。不过嘛,只要时机合适,问问情三爷我还是能做到的。”
杭澈深望了贺嫣一眼,他们距离很近,能微微感应到贺嫣的灵力灼烧疼痛的温度,知道了贺嫣此举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心疼地把手心里方才收集的掉发攥得死紧,沉声敛色道:“只此一次。”
贺嫣微微一诧,反应过来,杭澈说的没错——今天他利用杭澈毫无防备才得了先机,之后便难了。
他不得不承认,杭澈的体质、意志和修为,就像天生专克他一般,他也不知该嗟叹时运不济遇到天敌,还是该庆幸机缘巧合这个人万幸不是敌人。
这日,按常礼去春信君处。
杭澈坚持每日将杭家事务一一汇报,春信君却不爱听,草草听完,要和贺嫣说话。
整个杭家,要么是大正经,要么是小正经,只有春信君和贺嫣一个老不正经一个少不正经臭气相投,相聊甚欢。
几日聊下来,贺嫣对春信君又是羡慕又是同情。曾经的春信君天姿聪颖,早早修到金丹便浪迹天涯,远离诸事。姿意潇洒了几百年,直到杭家危难时浪子回头。几百年前抛下的担子,一昔挑起,青丝不再,故人皆去,只余下春信君一个……
贺嫣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什么,指了指自觉让到屋外廊下执卷独自静静读书的杭澈,问道:“所以,您着急把家全交给涿玉君,是因为?”
春信君哈哈大笑:“小友,你放心,我命长着呢。”
他把杭澈招呼进来,稍稍正色道:“不日即十五,仙盟会,你们可去?”
“我们?”贺嫣疑惑,“我也要去么?”
杭澈恭敬答道:“我们,去。”
贺嫣望向杭澈:“不是说杭家不需结盟么?”
春信君抚须,高深莫测道:“大戏开锣,岂能错过。”
有戏看,贺嫣自然愿意同行。
九月十四,杭家一行出发。
一日时间要到千里之外,唯有御剑。
贺嫣终于见到了杭澈的剑,扣在腰间以为是玉带,抖开后,锋芒毕现才知是剑。
杭家擅用软剑,杭家子弟的剑皆是背着的,只有杭澈如此别俱一格。
并非别人不喜将剑扣在腰间,而是办不到。
杭家软剑韧性很强,可以弯折。但精钢岂能轻易折腰?只有修为到一定境界,才能将杭家的剑弯出优雅的弧度。
而要实现像杭澈那样,将分量颇重的剑弯成一圈,扣在腰间,需要极高的境界。
春信君对贺嫣说过:“杭家有个怪癖,代代辅君偏爱扣剑在腰,轻易不肯出剑。你看杭澈这样有没有觉得他穷讲究?你不知道,前几代辅君讲究的毛病绝对不在他之下,尤其杭昕(空山君)。杭昕当年被娄朗追着打了两场大架,被迫不已才肯解出腰上扣剑,谁知却因那一式,迷得娄朗穷追不舍。你看,我也是辅君,我就不讲究,我才不费劲把剑扣在腰上,也不会惹那一身花花草草。我劝你看着点,别让杭澈在别人面前出剑。”
杭澈的剑,剑名流霜。
贺嫣默念了一遍:“涿玉君,杭澈,杭遥弦,流霜剑,咝!”
春信君曾牙酸地跟他说过:“‘君子如月,清泽流霜’,杭澈父亲给儿子都留的什么寄语?!文酸得我老人家都不敢给他儿子取表字。”
贺嫣深有同感,杭澈这身文艺的杭家辅君标配,真是讲究得令人发指。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二十八 送归剑

流霜名字虽文艺,抖开时争鸣有声,剑气结霜,杀气冷冽,倒像把凶剑。
贺嫣目光丈量了一把流霜的尺寸,暗暗摸一把自己的魂刃,心中不平:“魂刃什么都好,就是……太短小。”
“小师兄。”解惊雁祭出自己的“送归剑”,停到贺嫣前面。
忽然想到小师兄已有夫君,不必再像从前那样出行总乘他的剑,送归剑锋一转,退出数丈,解惊雁明哲保身地停到贺嫣鞭长莫及的距离。
贺嫣:“……”
他们家小师弟一定是投胎投错了家门!
流霜嗡嗡地转过来,冷冽地停在贺嫣跟前。
看卖相,又长又冷,流霜飞起来一定会很稳,一向注重享受的贺嫣,只稍稍对比了魂刃与流霜巨大的尺寸差,毫无挣扎地放弃了自家魂刃,十分不矜持地上了流霜。
为了避免重现泰坦尼克号的某个画面,贺嫣盘腿坐到剑头。
杭澈信步而上,流霜霎时的灵光大烁,领先飞出。
背后杭家六子起剑跟上。
解惊雁的送归剑轻灵锐利,如离弦之箭疾驰抢头射出,解惊雁从前带着贺嫣飞时还会注意,如今他自己飞,旋转跳跃起落不停歇,飞得恣意妄为眼花缭乱。
看得杭朴等六子齐傻了眼。
贺嫣特骄傲地回头对杭家六子道:“你们羡慕?要不要坐上去试试?那才叫刺激。”
杭朴等人立刻惊吓摆手,皆是一副敬谢不敏消受不起的神情。
贺嫣哈哈大笑:“我家小师弟那种飞法是会要命的,一般人可不要学他!花样多不一定好,御剑比的不是飞得多悬乎,关键还是要稳当,像你们涿玉君这样飞就很好,不要学偏了。”
意料之外被点名表扬,杭澈原本放远的目光微微一怔,稍稍错开脸,避开了众人的目光。
贺嫣坐在杭澈前面,看不到杭澈的表情,杭家六子却能看到。
他们从未见过涿玉君有过类似羞赧的表情,所以尽管杭澈方才的表情十分细微,因为太过特别,杭家六子还是心领神会的懂了。
于是六把剑不约而同地顿了顿,散开,离涿玉君夫妻远远的。
六子毕竟少年心性,看到解惊艳飞得恣意潇洒,有些跃跃欲试,又因家主涿玉君在前,不敢动作。
贺嫣看到了,一扬手道:“去吧,你们涿玉君同意了。”
小叔叔杭朴稳重些,有些踌躇;他旁边的杭渊却兴奋地睁圆眼,按捺不住了,怂恿小叔叔带头快飞。
杭朴见涿玉君一直没有反对的意思,终于起了第一步。
六子呼啸而上。
六道漂亮的云纹,追着解惊雁飞驰而去。
杭澈这才问:“送归是师父赐的名?”
他的语气自然而然,以至于贺嫣随口就应道:“是啊。”
贺嫣应完才意识到杭澈所称的师父是指的无良子,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杭澈又问:“送归是何意?”
贺嫣回道:“大约是‘送人归西’的意思,多霸气!师父在赐名上对小师弟格外偏心呐。”
杭澈沉思片刻,又道:“送人归西么?惊雁的剑并不凶悍。”
贺嫣接道:“剑若凶悍,便会取诸如‘封喉’‘归西’等名,何必用个客客气气的‘送’字,我看‘送归’挺贴切。你这‘流霜’名字多文艺,却是把凶剑,比送归还名不副实呢。”
杭澈道:“流霜不一样。”
贺嫣其实一提完流霜就相明白了:流霜的凶气,是因杀业太重所积的杀气,而流霜剑身本并不凶悍。这一点,送归也一样,它们出生时,都不是凶剑,出生时配的名,自然不会配凶名。
贺嫣想明白了,便“嗯”了一声。
杭澈接着道:“归字不取归西之意时,其实不凶,比如送人归来、送人归去。”
贺嫣点头道:“我其实也想过,但‘送人与归来’自相矛盾,‘送人归去’勉强能说通,可还是怪,送与归是两个相反方向的字,师父为何要把这两个字凑一起呢。”
杭澈道:“‘送归’之名师父何时赐的?”
贺嫣答:“送归剑是小师弟十五岁时师父赐的。”
杭澈若有所思在沉了目光。
贺嫣从来未深想此事,被杭澈一问,也挑起了疑窦。
远处解惊雁又飞出一组急转直下,一鸣冲天,背后跟着兴奋乱蹿的六道云痕围观喝彩,贺嫣也忍不住大声叫好。
贺嫣兴奋地大叫:“杭澈,我们也飞!”
流霜剑光划破云层,清亮的剑鸣响彻云际,直追‘送归’而去。
贺嫣刺激得兴奋大叫:“小师弟你逃不了啦!”
一路飞掠,沿途欢笑,半日便从东海飞到了北地。
进入幽云界,众人始放缓速度,以表对冀家敬意。
贺嫣左右瞧瞧,不见解惊雁,叫唤也不见人影。
他暗道不好,转头去看杭澈。
目光交接,彼此会意。
解惊雁突然不见,八成是又和严朔狭路相逢了。
此地野外,长安使出现,必有高阶邪祟出没。
杭澈已经领先降下高度,贺嫣咂摸出空气中一丝诡异的血腥味,道:“前方正北,五百步。”
杭澈摆了一个手势。
杭家六子立即会意,按阵形列队,跟着俯冲而下。
九月的北方,霜叶红山,层林尽染。
一阵秋风扫风,漫山红涛黄浪,深深浅浅交错,掩盖了血的红色。
有一处起伏略不有同,流霜划出一道白霜直扫而去,搅乱了红叶的波纹,枝叶受力错开,闪过一抹灰白身影。
不必贺嫣催促,杭澈已御剑直取而去。
到了近处,听到一把甚是清润的男声在喊:“秦施主,请你救我。”
贺嫣和杭澈听得惊疑——这个人喊着求救,怎一副温吞吞不着急的调子?
为防有诈,贺嫣和杭澈没有贸然前行,隐在一处枝叶繁茂的枫树之上。
杭家六子训练有素,分三组隐在另三个方位。
远远见一个和尚跌跌撞撞地跑来,伸手招呼前面的人。
定睛一看,才瞧清前面竟还有一人。
前面那人黑衣红纹身形迅捷,不细看还真看不到,看那人毫无等待的意思,似乎不愿理那和尚。
贺嫣和杭澈交换眼神,默契地敛了气息,决定坐壁上观。
楼兰君在,邪祟难以遁形,用不着他们出手了。
那位被和尚追着的正是凉州秦家楼兰君秦烽。
楼兰君似乎对那小和尚不待见得很,小和尚追得辛苦,他却脚步不停根本不等,两人距离越拉越远。
小和尚锲而不舍地喊:“秦公子,你慢点……楼兰君,你就当见义勇为……我定日日为秦施主烧香祈福……”
秦烽根本不为所动,脚下步子反而加快,似乎下定决定要甩掉那小和尚。
忽然秦烽身形一顿,目露精光,像是终于等来什么。
与时同时,小和尚的声音陡然拔高:“啊!楼兰君救我!”
这一回小和尚是真出事了,被一阵黑煞气卷上半空,朝着高大的树干直直摔去。
秦烽离得太远,这种距离,绝对不可能拉回小和尚。
贺嫣与杭澈笃定的仍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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