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你好完本——by五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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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稷挑挑眉,“是因为你一开始以为周谦生会点你吧?”
路鹤宁脸色微微变了下,低声道:“徐先生,你这是酒还没醒吗?”
“有点,”徐稷按了按太阳穴,叹了口气说:“其实呢,那天你等着他,他也想点你,这人太正人君子了,所以就喜欢你这种看着正经的,也就是我横插了一杠子把你们给拆了,所以说现在有机会,你不考虑把握一下?嗯?”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钱的事也好说,你过去上班,他们给你多少,我给你多少,你拿双份的。”
“凭什么?”路鹤宁失笑道:“你是要当散财童子吗?不过事有反常必有妖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所以你是不是还另有目的?”
“当然是另有目的,”徐稷的神色认真了一点,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付给你钱,你可以追你喜欢的金主。但是呢,你也得帮我。”
他顿了顿,郑重的轻咳了一声道:“我看上那个小总监了,你去帮我洗洗脑。”
第11章
徐稷看上的是宇蓝科技的广告总监,二十五六的年纪,大眼睛,身高腿长长相清秀,有点像现在很火的一个小鲜肉。
路鹤宁在投简历的时候大约有点印象,等徐稷一提就想起来了。
徐稷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吧,可能没太注意形象,他现在都对我有点偏见。”
路鹤宁不太想搀和这事,隔了会说:“我不太想去,这家公司是挺好,但是我做助理没经验,人家未必就会要我。再说了你这钱我拿着名不正言不顺,我拿着不踏实。”
徐稷大概没想到他会拒绝,径直道:“怎么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路鹤宁说:“那是你的钱……”
“你现在不也是拿的我的钱?”徐稷瞅着他:“再说怎么拿着不踏实了,我看你当少爷的时候拿钱挺痛快的啊,这钱干干净净不比你那个好多了。”
路鹤宁被他说的脸上有些难堪,又不知道反驳些什么,于是沉默着扭开脸看别处。
徐稷又道:“我是看你这几天带了不少简历,以为你要洗手不干了才有的这个想法。说实话,不找你我也能找别人,往他跟前塞个助理这事挺好办的,我也就是顺带想帮你一把,才提这个建议。”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感慨道:“怪不得他今天还说我,看人不太准……也对,你俩虽然年纪一样,但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光是同人不同命的问题,关键还得看自己……现在的小孩也不都是跟他一样努力上进的。”
路鹤宁低着头,半天后听他没有动静,便低着头走了出去。
徐稷说话不知道拐弯抹角,潜台词也赤裸裸的呛在了台面上——路鹤宁果然和其他少爷没什么两样,沦落到这样的境地都是咎由自取。而他们宁愿卖身卖笑也不想去本本分分的工作,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当少爷来钱又快又多。
少爷这个词是比较文雅的称呼,其实这个词大多是这些人用来自称,在客户嘴里,他们被叫“鸭子”的次数要更多。当然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大部分客人的心理——即便他们是鸭子的主要消费群体,甚至可以说正是他们的需求促生了这一市场的存在,但是从根本来讲,他们是打心底瞧不起这一行的人的。
路鹤宁当天晚上再次来到徐稷的住处,准备好洗剂的时候正好听到徐稷在阳台打电话。暮色完全浸透了天地,隔着窗能看到对面楼栋亮起的万家灯火,徐稷穿着浅色衬衣,单手撑在阳台上,语气平淡道:“……他们这行人,不能指望……说说而已,黑的还真能洗白了吗……”
路鹤宁听了两句便匆匆闪开,脸上火辣辣的,回屋的那一刻他突如其来的有些委屈,于是狠狠一脚踹在了客卧的床上。
床垫绵软,一脚下去寂静无声,路鹤宁发泄一通后看着脚印又有些后悔,呆立片刻,又默默地从一旁拿了自己的替换的衣服过来,小心翼翼地把污迹擦掉,擦着擦着突然就掉了几滴泪下来。
徐稷说不通路鹤宁去当助理便不再指望他,路鹤宁在那之后几次进行自我检讨,也明白了自己屡屡逾矩的原因所在——一是徐稷文化水平不高,路鹤宁后来得知他不过是高中学历,又常见他会词不达意的说错成语,心里便多少有些轻视。二是徐稷虽然出手大方,但是从一开始的确对他诸多容忍,说话做事更时常给人俩人熟识地位相当的错觉,所以路鹤宁很容易把握不好分寸。
当然还有第三点,路鹤宁自我反省几次之后都难以否认,徐稷是他第一位床伴的这个身份,时常给他自己可以特殊对待的错觉。
路鹤宁想通了便也不再矫情,只尽心尽力的给人上药,因为徐稷开出的工资很高,所以他偶尔也会干些家务,比如扫除和洗衣服,又或者在徐稷偶尔醉酒的时候给他换衣服擦身体,细致周到不比贴身保姆差多少。
一个月还没到,徐稷的湿疹就好了,路鹤宁最后定下了去那家服装厂做仓管的工作,因为仓管管吃管住,工作时间也轻松,他又多接了一份晚上的家教,跟两边协商好下个月开始正式上班。
路鹤宁抽了一天回会所辞职,因为入职的时候没什么复杂手续,都是假名假姓,也没有押金欠款之类,因此会所很快放人,并很人性化的给他包了个小红包。路鹤宁捏着红包哭笑不得,用这钱请了游辰和会所里比较熟悉的几个同伴吃饭,当天晚上收拾好旧衣服,便和徐稷辞了职。
他提起这事的时候神情十分平淡,只说徐稷的湿疹已经好利索了,这样下周他就不来了。
徐稷倒是十分意外,抬头看着他没说话。
路鹤宁说:“这一段时间多亏你照顾,我才有时间和精力去找新工作。所以工资你支付一半就可以,毕竟我做的并不多。”
徐稷问他:“你新工作是在哪儿上班?”
路鹤宁笑了笑,没有说的意思。
徐稷了然,点点头道:“哦我明白了。”路鹤宁既然找了新工作,不管是怕麻烦还是怕声誉受损,都巴不得之前的人再也不要有联系,哪能跟他说新的工作地点。
徐稷起身从床头的白色梳妆柜里拿出一个黑色手包,一拉开,里面是两沓整齐的票子,上面还绑着银行的封条。他从其中一沓里抽出了一半,把其他的连同手包一块递给路鹤宁道:“钱我就不数了,估计差不了多少,你拿着吧。”
路鹤宁把那半沓抽出来递回去:“我没干够一个月,这部分钱就不要了。”
“别了,干没干够一个样,我好了就行了。”徐稷挥挥手,掐着腰在卧室走了两步,又从兜里摸出来一根烟捏在手里:“第一次小费你还给我省了一千,我没那么磕碜,点个少爷还指着对方跟我讨价还价。”
钱款交清,路鹤宁道了谢,把钱放回次卧后又敲门,手里多了个铝合金的盒子。
徐稷转头看见上面有个大大的红十字。
路鹤宁笑道:“这个医药箱里有常用的几样肠胃药和感冒药,还有创可贴和碘伏绷带这一些,放在家里有备无患。上面那一层是空的,你可以把没用完的药膏放进去,就是注意保质期……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就放这了。”
他把药箱放在地上,要出去的时候又想到一点,转过身诚恳道:“上次帮你换衣服的时候多看了一眼,其实衣服可以凑合,但是内裤尽量别买超市的。另外如果常去潮湿的地方,也可以准备几条速干内裤。”
徐稷哦了一声,还没太反应过来,就见路鹤宁转身去了次卧,不一会儿背着包出来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跟出来道:“你现在就走?”
路鹤宁点点头:“嗯,我一会儿回去,昨天和游辰说了我要退租。所以今天得回去收拾一下。”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徐稷想了想:“忙活一场,请你吃个饭吧。”
“不了,”路鹤宁摆摆手,边在玄关换鞋边道:“客人请吃饭也是有讲究的……我都拿了钱了,就不了。”
徐稷心里有些不舒服,愣了下道:“不是客人关系,就当朋友一场……”
“不了,”路鹤宁扯了扯嘴角,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坚持道:“徐先生抬举了,该是什么关系是什么关系,而且以后跟您应该也见不上面了……那个,没必要。”
路鹤宁客客气气道别,在门口又给徐稷规规矩矩的鞠了个躬,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稷站在客厅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又去阳台上往下看。路鹤宁不多会儿从楼道里走出来,背着那个经常放在次卧的黑色小背包,低着头往小区门口走,似乎有保安远远和他打招呼,徐稷看到他抬手冲人挥了挥,不知道笑了没有,但是脚步似乎倏然轻快了一些。
他心绪有些复杂,一时想自己好歹才是给钱的那个,这人竟然都没回头看一眼,也没露个笑脸挥个胳膊,一会儿又想,这样看似纯真的人自己见过多少个了,有误入狼窝被人逼迫的,有为亲人筹医药费不得不做的,各种感天动地的故事不一而足,只是最后真能清清白白做事的没有几个。
路鹤宁对于退租一事有些过意不去,游辰一直和房东不和,之前有多次机会搬走都没搬,不过是为了帮路鹤宁分摊一下房租。路鹤宁这次找工作找的匆忙,退租一事也没能提前做好准备,跟游辰说的时候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游辰却不太在意,笑着安慰他说:“小一万给我买了套公寓,现在快要装修好了,我正好等月底也把这边退了搬过去。”
路鹤宁有些惊讶,问道:“你最近一直是和小一万在一起吗?”
“当然不是了,”游辰笑笑,口风一转又道:“话说我怎么也没想到路哥你会去服装厂,那边工资又不高。”
“还好,虽然工资不高,但是我算了下,管吃管住的话房租和饭钱就得省两千多,他们还有全勤奖,算下来一个月三千多工资是净剩的。我又在那附近找了两家家教,一个初中一个高二,一个月家教费也得两千来块,这样前后一差,相当于在市里找个月薪七千多的。”
路鹤宁算这些的时候连在市中心上下班的公交车钱,同事之间难以避免的聚餐钱,给领导的红白喜事份子钱都考虑到了,他找工作久了,习惯了被各家的招聘者冷言冷语的打压,心里也真的不再确定自己能值几个钱。服装厂的工作虽然听起来不体面,但是两下一衡量,他反而觉得踏实。
月底的最后几天,路鹤宁从银行卡里取了一部分钱出来,又连着手里的工资凑够了五万,先给债主打了过去。其实当初他妈妈是跟家里亲戚借的钱,有几位舅舅的,也有所谓的表叔阿姨的,统共算下来也就二十几万。然而后来他们家摊了事情,官司打了两轮没有结果,这几位亲戚看他们翻身无望,便急慌慌的找了一家要债公司,合伙把借条给卖了。
跟要债公司的人没有什么感情牌可打,路鹤宁生怕他们用什么丧心病狂的逼债手法吓唬自己,于是忙不迭的先跟人下了保证,又急匆匆的换了工作到处筹资。这次他还钱还的十分忐忑,生怕对方不满意,再下个什么期限,又或者如电视里那般拿着他妈妈或者妹妹来威胁他。
好在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顺利,要债公司的人收了钱,竟然有模有样的派人给了他一张凭证,又把他小舅的五万的借条还给了他。
去服装厂上班的这天秋高气爽,路鹤宁带着自己的一包行李,赶着第一趟公交车往城北奔去。江城的早上雾蒙蒙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在这座寂静的城市里穿梭,从沼沼雾气中钻出来,又驶上越来越空旷的郊区公路。路鹤宁沉默地看着窗外,隐约见到路边的高立柱广告牌,有XX公司的名字一闪而过。
上面的广告语简洁有力:同人不同命,同遮不同柄。
第12章
服装厂地处城北,规模挺大。路鹤宁当初来应聘的时候犹豫过要不要说明自己的学历,后来被人事部的经理一嘲讽,说他要力气没力气要学历没学历,这才搬出来给自己加了点底气。
只是经理似乎不是很买账,虽然同意了他进来上班,却又总拿着不信任的眼神打量他。路鹤宁心思敏感,觉得自己给母校丢了人,于是便存了好好表现的心思,想着做的出色一点好来打这些人的脸,让他们知道自己并不差的。
然而他存了雄心壮志,一上工才发现这份工作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被分到的是厂子的辅料仓库,平时的工作就是按单收料发料,装货卸货这些。仓库里已经有七八个小伙子,年纪和他差不多,各自有个师傅。带路鹤宁的师傅姓孙,平时话不多,只闷着头干活。
路鹤宁刚到的第一天就懵了,他以为的仓管工作就是拿个收据填上今天进了什么取了什么,谁知道这并不完全是个体力活,他们仓管员要管着布料和辅料的入库,保管,出库以及退仓这些。每一项工作有自己的流程和标准。而路鹤宁却连什么是安全存货量都不清楚,来了货物之后更是不懂怎么验货——服装厂验货要求很严格,不仅要区分布料种类,还要辨别正品次品,然后根据类型和储位对应入库。
路鹤宁应付的满头大汗,一个单子也不敢接,孙师傅又只管忙自己的,看他手忙脚乱的到处瞎转便只当没看见。最后好在有个工友大概是看不下去了,过来指点了两下,一边帮他卸了货,一边告诉他这是什么布,正品次品如何,又是应该放在哪里云云。
工友说了个大略,语速很快,又带着方言。路鹤宁听的一头雾水,只能先好好好是是是的应付了过去。
头几天的工作十分混乱,路鹤宁干的不多出错却不少,除去头天没人理他,后来便时常被人吆来喝去,动辄遭到训斥。他心里清楚,这里的工友都有三五年甚至更久的工龄,欺生是人的本性,更何况他一没靠山二没本事,头顶上还有个名牌大学本科生的标签,简直就是被人嘲讽的标本。
而孙师傅这样的老好人,虽然不会刁难他,但是也不会真的以师傅的身份带他帮他。想来想去,他也只能靠自己。
路鹤宁跟仓管的主管要了份工作流程表,又从办公桌积了灰的文件夹里翻出几样文件,大多是仓库作业内容与常见问题相关,中午的时候交班吃饭,别人都去食堂了,他便打个馒头捏着咸菜,把几样文件翻来覆去的默读背诵。
这里面常有不懂的专业词,路鹤宁便死记硬背,晚上给人做家教的时候再跟人孩子借家里的网,见缝插针的上网查。
这样磕磕绊绊,一周下来好歹会了流程,后几天工作也没再出错。周日这天值班,正好轮到路鹤宁和孙师傅俩个人,临下班的时候来了最后一批货。孙师傅惦记着早下班回去,草草清点了数量,看货品都没什么问题便让工人都卸在了一块。路鹤宁在一边填收货单,这才注意到是两种面料。
孙师傅却说:“这个大惊小怪什么,明天上班的时候再分拣就是了。”
路鹤宁不放心,道:“明天我们是中班,如果上午有人来领料,发料的不清楚状况不就弄错了吗。”
孙师傅却很不悦,问他:“你是在给我安排活吗?”
路鹤宁不语,又听他道:“这里的哪个人不是干了三五年的,你以为都跟你个大学生似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个涤棉都不认识……”
他说完从鼻子里喷了声气,见路鹤宁还是不填单子,索性自己三下五除二的写好开完,跟工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路鹤宁心里只觉得憋屈,心想我大学生怎么了,没偷没抢没吃过你家一碗饭,就你牛逼,就你厉害。他在心里暗暗骂完,又看见抽屉里躺着的存根,签名处潦草的一个孙字,膀大腰圆地恨不得撑开半边天。
都说字如其人,孙师傅这签字跟把他本人拍扁了按上去的效果相差不大,路鹤宁心里怨愤,也后悔自己多嘴,反正这人自己写单子,那出了事自然也是找他自个,自己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他想通便也收拾了东西往外走,一时间又巴不得明天立刻有人来领料,让这姓孙的吃个教训。
路鹤宁心里冷哼一顿,终于稍微气顺了一点。真要走的时候却又忍不住犹豫了,这次来的货虽不多,但是纯棉和涤棉的价格却差出了接近一倍,如果明天来得及分拣还好,假如真如他所想的出了错,那到时候受到牵连的必定不止孙师傅一个人。从发料的工友到取货的人,再到生产组,那么多人的工作都会白费,工厂的损失也会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