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 番外篇完本——by榴莲不常有

“其实只是看着很多，我一点都没感觉……”
明羽生冷冷瞥他一眼。
吴韬住嘴了。
李唐笑裂了。
上完药，明羽生说要买排骨回来熬骨头汤。
李唐笑嘻嘻把明羽生恭送出门，晃悠悠走到歪在沙发上装柔弱的吴韬旁边。“这事现在怎么办？”
吴韬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怎么办？凉拌。”
李唐瞅了眼吴韬一脸心平气和的样子，低头笑了笑。“韬子，你这次是真栽了啊。”
吴韬轻哼一声，又长叹一口气。“栽了栽了。去前还想着无论王耀开什么条件，我也得把老头拉出来。但是真听见他要我把生生给他，真他妈是挖心的疼。”
李唐坐在沙发扶手上笑。“我就说你舍不得，你自己都愿意躺他身下了，哪还能忍把他送去别人床上。”
吴韬猛地睁开眼瞪他。“你……”
李唐不屑地瞥他一眼。“怎么，你打量着我看不出来你是被小东西压的？就那几天看你走路那姿势，我李唐好歹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能看不出你们那点猫腻，我他妈才是真瞎了。”
吴韬一点老底都掉光了，顿时气结，又闭上眼睛。
李唐哼哼两声。“所以我早就劝你不要去找王耀，反正你也舍不得。就韬子你这周扒皮，为了这小东西连床上的亏都肯吃了，还舍得把他送出去，那你才是脑壳有坑了。”
吴韬干脆不理他，装睡着了。
“吴书记那事……”李唐突然又开口。
吴韬倏地睁开眼，两眼森冷。“我老头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大不了——，就跟他王耀拼了。”
反正，明羽生他是绝对不会让出的！他吴韬一向护食，都吞肚里的肉了，别想从他嘴里掏出来！他也知道今天这一架把王耀得罪的够呛，要想善了是绝不可能了。往后，就是你死我活。
他这一会儿倒是真后悔，一开始就不该对王耀那货做小伏低，早知要翻脸，何苦就把自个儿一张脸送去给人作践呢？
哪知，旁边李唐犹豫了下，开口道：“其实这事起因还是在我和大华这边，要不是我们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也不会让你去求吴书记帮我们摆平这事，也就不会让吴书记……自从我知道事情真相后，看着你为了吴书记这事东奔西跑，心里真……”
吴韬猛地坐起身。“你没让大华知道吧？”
李唐低低叹气。“哪敢让他知道。他只知道吴书记被举报检查了。他也着急，前段时间还追着个女老师满街跑，这段时间也没追了。要真让他知道来龙去脉，以他那个牛脾气，早揣着把刀子把王耀和他家老不死的一锅给砍死炖了。”
吴韬长吁一口气。他就怕向京华那急脾气知道了，做出什么事来。
“这事你不操心，我来办。光脚不怕穿鞋的。王耀跟我不同，他家老头还想往上蹦跶，可不想闹出大事来。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吴韬眼睛微眯，一字一字缓缓道。
李唐剐他一眼。“你还真想拼命？那你家生生怎么办？这事我看还就不能让你来办，让我来吧。”
“你？”吴韬疑惑看他。
不是他瞧不上李唐。李唐他们虽然在本市混了这么多年，确实有了一定的根基，但是说到底还是一平头老百姓，要真跟王耀这样的家底斗上，只能说是鸡蛋碰石头。
李唐白他一眼。“你他妈什么态度啊！这么瞧不起我李唐？当我这段时间跟姓周那禽兽是白混的？”
吴韬微微皱眉，两眼紧盯他。“你什么意思？你之前不是说周少不愿意插手我和王耀之间的事情？”
李唐烦躁地瞥他一眼，又撇开头看阳台方向。
吴韬一见他这表情就知道有猫腻，锤他一拳。“快跟老子说实话！”
李唐别别扭扭半天，才低头摸着鼻子道：“那个，那个周禽兽其实也不怎么看得上王耀那货色，只是他懒得插手。”
吴韬不理他的含糊其辞，紧追着问：“那他怎么才会出手？”
他比李唐消息来源广多了，在加上前段时间有意在圈子里打听，早知道自从B城李家那个姓胡的五少去世后，原来胡五少手上的那些“东西”，除了一部在W市“林园”的林董那里，大部分就落到了这个“华帝地产”的周少手上。
这个周少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的多。
要是有周少帮忙，他老头的事情就不算什么事了。
却见他一句话问完，李唐竟有些恼羞成怒，说话都不利索了，期期艾艾道：“你你你……不要你操心！反正这事你等着，我李唐一定给你办好！包准将一个完完整整的吴书记还给你！”
闻言，吴韬若有所思盯着他打量了好几眼，末了一笑。
也罢。这次事也让他明白，他吴韬也不过是个凡人，没那通天的本事。现在嘛，只要保住他家生生，捞出他家老头。
其他的……
呵呵。
个人有个人的命吧。
而另一边，说是出门买菜的明羽生正一手拎着菜篮，一手把着话筒，立在菜场旁一条僻静小街的公用电话亭里。
“请问是哪位？”电话那边，一个醇厚的男声缓缓道。
明羽生顿了顿，开口道：“我是明羽生。我妈妈去世前把你的电话号码留给了我，说让我有事找你。”
“呵呵。”电话里的人低笑，“柒山的儿子？好吧，小家伙，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让你帮我救一个人。”
“噢？”对面的人想了想，就语带明了道，“你说的是X市□□吴元宗吧。你只要我帮你救他，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明羽生回道。
电话里的人顿时笑了。“真是个单纯的小家伙啊。你付出的带价足以让我帮你做很多事情，竟然只要求了这样一件小事？”
明羽生淡淡道：“只有这件事。”
“好的。那么小家伙，过两天我的人就会到你那里去拿我要的那张图……”电话里的人低笑几声，挂掉了电话。
而明羽生也挂掉了电话，重新朝菜场迈去。
买了两斤排骨和几斤藕，明羽生往回走。
回到家时，李唐早走了，只剩吴韬一个人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反正面子早没了，吴韬也想通了，不再为了面子装英雄，比起装英雄，他比较喜欢装狗熊来博取他家生生的同情。
明羽生淡淡扫他一眼，就直奔厨房忙去了。他一边用手机在网上查找煮排骨汤的步骤，一边开始处理买回来的食材，对身后那个死皮赖脸的尾巴就完全忽视了。
直到汤端上桌，吴韬也没能撩拨着他家生生吐出一个字，顿时大感失落，明羽生甚至觉得已经看到他耷拉下来的耳朵和尾巴了。
明羽生第一次有种被气笑了的感觉。
是的，他一直在生气，所以不想搭理吴韬。
他很生气，吴韬竟然让自己那样受伤了。
两人对着桌子而坐，一室排骨汤香味中，相对无言，只是喝汤。
吴韬欲言又止地看了明羽生几眼后，终于一脸泄气地放下手中的碗筷。“生生，是我错了。你跟我说一句话行吗？一个字也行，好不好？”
明羽生一直埋在碗里的头终于拔了出来。
他两眼冷冷盯着吴韬。“你怎么错了？”
吴韬又想在心里骂娘了！这小兔崽子人不大，气场倒是不小！这一副板着脸的模样，真是比他爹还像他爹！真是他亲祖宗啊！
但是，可不是祖宗吗？
吴韬完全没胆不认。唉——，谁让他舍不得呢？
吴韬微微一笑。“生生，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冲动，让自己受伤，让你担心。”
但一句话落，却依旧不见明羽生面色缓和，小孩一张脸还死死绷着。
吴韬只好继续挖空心思赔小心，说好话，就为了哄他家祖宗几分好脸色。“生生，哥知道哥就是个……”
“吴韬。”明羽生突然一句话打断了吴韬接下来的话。
吴韬愣了下——明羽生已经很久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了。
对面明羽生两眼盯着他。小孩的声音带着几分变声期男生特有的喑哑、生嫩，但是说出来的话却郑重无比。
“吴韬，你说你喜欢我？”
这问题让吴韬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依旧毫不迟疑地点头。“是。”
明羽生面色稍霁，两眼微垂，长而直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吴韬，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小孩吗？”
吴韬一僵，立马反驳。“怎么可能！你哥我又不是王耀那个变态！”
明羽生缓缓点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总是把我当个小孩？”
吴韬惊讶的两眼对上明羽生抬起的平静双眼。
“吴韬，你既然喜欢我，就不要把我当小孩。虽然我比你小很多，但是我也有我的独立思维。以前……”想到过去，明羽生闭了闭眼才继续道，“以前妈妈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喜欢跟我说。她总把我当孩子。有什么，都是她帮我决定，帮我安排的很好。好到……我都感觉不到她对我的爱。
但是，我不喜欢这样。
我不是玻璃，一碰就碎。你既然选择了我，为什么又不相信我？我也想能够帮助你，就算帮不上，我也希望我能知道。”
吴韬和明羽生对视良久，才让心中复杂的心情平复下来。
“生生……”
这个名字在他嘴里缠绕了许久，才被他不舍地吐出来。
一个人到底能多喜欢另一个人？
过去的吴韬，完全无法想象。
而现在，吴韬觉得，一向自私自利如他，这一刻心中却满是对明羽生的怜惜和爱意。
原来不只有他在这段感情中一头热。他以为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慢慢成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还剩一章完结，争取今天发上来~~~~
☆、THE END
X市第三看守所。
吴韬盯着隔了一张桌子而坐的人，看了又看，怎么都压不下喉头那股汹涌的酸意。
赤红的眼眶瞪了老大，才忍住泛起的湿意。
“爸——”
吴元宗倒是先笑了。“德性！你爸还活着好好的，你小子这是演的哪出戏！”
之前因为王耀家老头一手遮天，吴韬连进来看吴元宗一眼都不得。这么两个多月过去了，虽然想得到自家老头会吃些苦，但是真见到穿着一件空荡荡旧袄子的吴元宗，吴韬心里难受的不行了！
因为冯燕去世，吴元宗就一夜白了一半头发，而现在，头发虽然还是那样花白，但是一张瘦的颧骨都突出了的脸，加上干瘪的皱纹，明明刚届天命之年的人，瞧着却恍然有六七十的光景了。
“我……”吴韬低着头，满心地悔恨。
他现在只恨当时为什么要拉他家老头下水。如果只是他自己的事，就算是掉头的结果，他都不怕。现在却是他自己毫发无损，反而连累了他老头。
而他最担心的，则是老头心里怎么想——他知道他家老头是个爱惜羽毛的人，最讲究为官做人要行得正走得直。
“行了，臭小子。”吴元宗叹口气，“咱爷俩好不容易见一面，说说话，你就不要一脸死了爹的样子，看的我心里膈应。”
吴韬正心里感情汹涌澎湃，顿时被他爹一句话给堵住了。那感觉就跟吃饭吃的正爽快，突然被一坨白饭给噎住了一样。
吴韬哭笑不得地用手擦了擦眼角，抬头瞪他家老头。“臭老头子，你真是不刺我几句就心里不舒坦是吧？”
闻言，曾经温文儒雅的吴书记，如今看守所中的囚徒，吴元宗，勾唇笑了笑。
那一脸云淡风轻，让吴韬心里霎时也平静了不少。
是啊，他家老头，打小能把小爷他都揍得哇哇叫的吴书记，怎么可能被这一点挫折打倒？
“老头，我一定会把你弄出去。”他一字一诺，宛如宣誓般地庄严道。
然而，只换来对面吴元宗一个淡淡的摇头。
“不，儿子。我今天同意跟你见面，就是想当面告诉你，不用管我。”
“什么？！”吴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见，吴元宗点了点头。“我不需要你弄我出去。”
“为什么！”一瞬间，吴韬有些难以置信，心底又隐隐似乎没那么意外。
吴元宗长叹口气，凝视着吴韬的眼神有些飘渺。“现在这一切本来就是我应得的。我明白，你肯定觉得这次都是王军算计了我，才让我落得这种下场。但是，如果不是我真的想徇私帮你，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爸……你怎么能这样想……”吴韬还想尽力说服吴元宗。
而吴元宗只是摇头。“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就等开庭吧。是什么结果，我都诚心认了。”
“爸……”虽然早知道他老头心中有颗公正廉洁的红心，但是吴韬依旧无法理解，“爸，这个社会上徇私的人多了去了，走关系的人多了去了，犯了法却一点事都没有的人也多了去了，真不差你这一点啊！你为什么要这么，这么……”
“固执？”吴元宗点头，“我是固执。韬韬，每个人心底都应该有自己坚守的一点东西，如果我吴元宗连自己坚守的信仰都无法维持，我活着又算什么？这次就算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甘愿领受。”
吴韬丧气地垂下头。他知道他说服不了他老头了。
这结果就像他这短短几个月里，无数努力，无数挣扎都像一场笑话一样，一切又回到了开始。但是，吴韬心中却没有恼怒和气愤，只有一片五味杂陈和失落。
距离探视结束的时间不多了，吴元宗盯着对面茫然失措的儿子看了良久，最后叹息着开口说道：“吴韬，帮我护好生生。”
吴韬点头。“那是一定。”这点不用他爹说，他都会做到最好。
吴元宗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打听了多少，但是，我想你多多少少也知道点生生他妈妈的事情。”
“嗯。”吴韬觉得他爹可能最后想说点什么，于是郑重应道。
“生生爸爸给他留了很多别人很想要的东西，生生妈妈一直很担心她不在后，生生会怎么样，所以……”
“所以才跟你结婚？”
吴元宗愣了下，扫一眼桌对面看着他的吴韬，蓦然笑了。
“是的。”
吴元宗回想起那个女人弥留之际对他的一番话，里面有担忧，有不舍，唯独没有对他的道歉。
也许，她明白道歉没用了吧。她根本无法回应她。
她的一颗心早就落到了明柒山身上，随着明柒山的逝去，她的心也早就死去。
吴元宗不禁又想起十七年前，那一次，在X市政。坛初露锋芒的他，被老局长拉到邻市去“开开眼”——“明百万”的私人山庄，的确让他开了不少眼。
但是唯一让他挪不开眼的，只有在湖边长廊里无意窥见的女孩。
那天，为了躲避那些不停灌酒的领导，他只有告罪躲了出来，跑到和别墅相连的长廊里透透气、躲躲懒，却没想到瞟见不远处的湖边，一个女孩正立在那里。
年轻慕少艾时，吴元宗也曾读过不少形容美人的古诗，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有“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有“螓首蛾眉，巧笑倩兮”，但自那后，他从没找到过一句诗能形容她的。
那女孩五官精致而美好，嘴边总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尤其是在明柒山身边时，那双漂亮的眸子总一眨不眨凝视着他，其中深沉的柔情简直能把人给灌醉了。
吴元宗知道他不该多想，他有家室，有良好的前程，不该一步踏错，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于是，从那以后他断绝了一切和那边有关的联系。
而紧接着，也许是老天在惩罚他那一丝妄想，曾经的幸福渐渐离他而去——妻子猝然去世，儿子的叛逆，他疲于应付生活和工作上朝他袭来的风暴，只敢在梦中想象没有了明柒山的她该有多么痛苦，而独自带着孩子的她又会藏身在何处。
他知道他不该喜欢上她——他是个有妇之夫，而她也不过是个别人心中不耻的第三者。
然而，感情如果可以理智面对，也不会被称为“感情”了。
吴元宗低叹一声，笑了笑，抬头看向儿子，再次郑重道：“韬韬，生生就拜托你了。”
吴韬点头。“嗯。”
“也……照顾好自己。”
吴韬忍着心中的酸意，也笑了。“我还用你操心？你才是应该照顾好自己，都一把年纪了。”